我本以为他会对我很失望,却没想到他会抱着我痛哭,对我说“对不起”,说都怪他们这些大人太无能,才会让“未来”手染鲜血。
我的视线越过老爸的肩膀,对上老爹青灰色的眼睛。他严肃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细微然而自豪的笑意。
……我无法不对老爹的赞赏感到快乐,尽管他做过、正在做并且将要做那么多错事,可毕竟他是我老爹。
我没有移开视线,而是一直看着他:
“不,你无需道歉,‘未来’已经比当下好很多很多了;而我亦是更遥远的‘未来’的‘过去’,总有一天我也要成长为扛下整个世界的大人。所以我现在只不过是因为脱离了避风港,长得快了那么一点罢了。”
“快看那些船!”
Raven突然尖叫。
我们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美国和苏联的舰队正一齐把炮管对准我们。政府方的Moira已经不见踪影,大约试图联络CIA却被抛弃而绝望了。
漫天的炮弹向我们飞来。
我和老爹同时抬手,仿佛时间静止一般,那些炮弹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
我感受到了另一股力量正把这些炮弹扯向它们的来源,于是我打算先放松一下,让炮弹飞到离小岛足够远的地方,再引爆它们。
可是就在这样一个需要集中精力的危急关头,Moira那个蠢女人居然跑出来拿枪指着我和我老爹?!
我肺都要气炸了。正巧老爹刚把其他人都甩出去,老爸扑上去跟老爹扭打在一起,炮弹纷纷失了准头;趁此机会,我完全放开了对炮弹的掌控,用最快的速度肢解了Moira的枪。
“你果然跟万磁王是一样——”Moira一直都很冷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惊恐的神情。
她话没能说完,就已经被一块金属板击中后脑扑倒在地。
“住手,Moi——REMIEL!”老爸尖叫起来。
“放心,我只是把她拍晕了。”
要不是看在老爸的面子上,我真想让那块金属板飞得再快一点。
最后的炮弹们打着旋摇摇晃晃飞向两方舰队,我在空中引爆了它们。
别以为这样就能HAPPY ENDING。
老爸没有像原著那般瘫痪,但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现在正跟老爹互殴得热火朝天,我都不知道这个整天坐办公室养出一身软肉的年轻小个子这么能打!
但是气氛又有那么一点不大对。
——是荷尔蒙!太重了!
凭我多年来对这对狗男男的观察经验来判断,如果此时此地有张床,他俩绝壁已经滚上去了。
我方几个青少年对此知之甚少,因而看不出啥来;但是原敌方人员——一个老妖怪,一个俱乐部高管,一个前脱衣舞娘——他们看出来了啊。
……感觉好丢脸。
似乎感觉到了视线,Azazel把一张似笑非笑的脸转向我。
怎么办老子现在就想降道天劫劈死这个幸灾乐祸的老鬼,在未来的时候他也没这么叫人糟心啊!
最糟糕的不止这些。
尽管老爹和老爸之间灵与肉的吸引力已经到达了临界点,可是他俩不可调和的信念之争却阻挡了他们携手并进的脚步。
他们还太年轻,还不知道,就算不想放弃自己的棱角,也可以成为齿轮从而与别人和谐共处。
“够了啊!别打了先离开这里要紧!”
我用能力把两个人拽开,却没想到这一举动竟然令他们把矛头指向了我。
“跟我走吧。”老爹气喘吁吁地向我伸手,“我们一起,给那些人类颜色瞧瞧!”
呵呵我还“US AGAINST THE WORLD”咧。
“不,Remy!不要与人类为敌!”老爸泪眼汪汪地也向我伸手,“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我相信你!”
我都想做。
你们所说的,我都想做。
每当我又看到普通人因为想获得超能力、因为歧视、甚至单纯只是因为好奇心而用惨无人道的方式伤害变种人时,我都想对普通人以牙还牙甚至十倍百倍地报复回去;而每当我看到普通人孩子和变种人孩子在一起打打闹闹,看到普通人与变种人和平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我却又想永远守护这份安宁。
我知道自己是一个能狠下心却本性不爱血腥的人,我也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看问题很长远、很有深度的人,我甚至又笨又自私又爱逃避问题……我自己都尚且无法平衡对待普通人与变种人关系的态度,又如何能正确引导他们?
一切都要他们自己去想。
我忽然明白了两次时空跳跃的原因。
第一次是因为总是被叮嘱要照顾幼稚又任性的弟弟,于是讨厌熊孩子的我来到了弟弟已经长大的未来。
第二次是因为看着我长起来的Azazel,我自认的至交,突然向我求婚……于是我来到了他尚且不认识我的过去。
我恨我自己爱逃避棘手问题的心态,但是我却无法控制我的潜意识,也无法阻止潜意识再一次发动了“逃跑”的力量。
“AZAZEL!快!”“REMY!”“REMIEL!”
就算是几十年后的Azazel也没能在我跳跃时空时抓住我,何况这个时代的。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我的父亲们,他们的未来有多么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搞什么深度哟我这么蠢的人……
☆、五、所谓缘分
这次离开的瞬间,我的意识该死的清醒。我不知道这次又会到达哪里,但我衷心希望回到我的出发之时2004年,哪怕让我面对突然做出那种莫名其妙的事情的Azazel也无所谓。
天地大概是听到了我的祈祷,于是给我实现了最糟糕的那一部分。
我一着地,就跟俎上之肉一般的Azazel四目相对了。
此时此地的Azazel全然没有了以往神定气闲的模样,他被剥得像个削掉绿皮的西瓜,还是个浑身都是伤的烂西瓜,正一动不动地被牢牢固定在一个倾斜的试验台上,连眼皮都是被撑开的。
卧槽这什么状况?!
我快速环视一周,满屋的白大褂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实验器材,其中一个正打算给Azazel注射什么东西。一屋子人都在看着我发愣。
老子怎么可能给你们反应时间!
在有人对外发出警报之前,我在破坏了屋里的电路顺带电倒所有人,然后火速背起Azazel,用电线捆结实。开始逃命之前,我很惊讶我甚至还有理智顺走一些实验报告当做日后翻盘的证据。
不管2004年的Azazel做了什么,1962年的Azazel又做了什么,我不能眼看着他以如此痛苦的方式死掉。
“…Re…Re…miel…”肩头传来Azazel游丝般的气音。
“你醒了?快用瞬间移动!”
“我……无法……”
“好吧好吧那你就闭嘴好了但是千万别睡着!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我尽我最大努力制造混乱,好制造逃生机会。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死去,但是我不后悔这么做。这个基地里的研究人员和武装人员既能对Azazel如此,便肯定已经这般对付过不少变种人。他们在对变种人下手的那一刻起就应该做好用自己的命来还命债的准备,要是死了纯属活该。
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这一路上搞破坏顺便放出了几个被囚禁的、还没有完全失去力量的变种人,他们也加入了杀出生天的队伍,最后我们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我看着逃亡小队最后一个变种人出来,狠狠心,弄塌了整个基地。
我无暇顾及接下来这些人是要复仇还是逃亡,我只想带着Azazel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直到他恢复力量。
跟在我身后一起逃出来的那些变种人们看着我——或许是看着那些围绕我飞旋的、噼噼啪啪闪着电流的金属物件,眼中渐渐流露出狂热气息。
“是Mago来救我们——”
我吓得拔腿就跑,那些金属物件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Azazel,醒着吗?”
“嗯……”
“问你个事儿,你知道现在是几几年几月几日吗?”
“1970年,大概是五月吧……你这么多年都……”
“——你估摸着自己什么时候能恢复力量?”
“我不知道……”
“好吧,没事。”
我会保护你的——但我没有说出来。意外看到他那副样子已经是极限,几千岁的老男人自尊心究竟强到什么程度,我可不敢去触这个霉头。
接下来Azazel便没有再搭话。我带着他一路风驰电掣好不容易脱离了人群,还好这偏远小城附近有不少山岭。
跑出来的时候我只来得及给他扒了件白大褂,此时他浑身无力蜷缩着,连衣服都是靠一圈一圈的金属条才拢起来的。之前我简单扫描了他,体内没有金属的感觉,大概是那些人估计只想拿他当一次性试验品,没有再植入个定位器啥的,不然我还得给他动手术——以我的水平,他大概真的会没命吧……
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我见过各种各样的Azazel,冷酷的,温柔的,诡异的,脱线的……但从未见过他如此脆弱无助的模样。
这简直不像他了。
这次虽然也是一落地就迎来一番恶战,但是我很幸运地没有直接就地昏倒。
我可是跑出来了才扑街的哟!而且扑街之前我还死死抓住了他的尾巴。
“喂……”
Azazel似乎在说话,但是我已经无法回应了。
醒来时又是在别的地方,看起来是一片森林。
“这里是哪?是你带我来的吗?”
“我也不太清楚这里是美国北部的哪里,我勉强只能瞬移到这儿,而且我目前无法精确定位。我怕有人追上来就只好冒险瞬移,到了这里之后你睡了足有五六个小时,叫都叫不醒,还死抓着我尾巴不放。”Azazel不愧是活了几千年的老不死,这才半天时间,精神就已经恢复到这种程度了,“然后现在又没法瞬移了。”
“哦……谢谢你。”
我扶着他站起来,向着大概是北的方向走去,离美国中心越远越好。
“你是Charles Xavier未来的女儿吧,为何要救身为敌人的我?”
“你都知道些什么?”我不打算直接回答他。
“……你是变种人,来自未来,是Charles Xavier的女儿。”
“那你自己就没想过,为什么Charles的女儿,却不会心电感应,反而拥有跟他的对头Erik相似的能力?”
他愣愣地看着我,忽然瞪大了眼睛:
“难道你不是……而是Mago的孩子?!可是你明明长得很像——”
“我是Charles的孩子没错,”我感到自己的嘴角止不住地卷起,“准确地说,我‘不止’是Charles的孩子。”
“竟然……我早该想到!”
“话说你这么多年都没遇到过有跨性别能力的变种人?”
“有是有……等等!你还没回答我你这么多年都去哪了,还有你为什么要救我!”
“喂喂喂第一个问题是你从哪里翻出来的陈芝麻烂谷子啊!”
“快说——咳咳咳!”
“天哪大爷您可慢着点儿!”
我估摸着说出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这些东西在我脑子里积压得也够久了,正好往外倒一倒:
“我的能力不仅仅是电磁,还有极不稳定的时空穿越能力,通常是伴随着强烈的‘离开’、‘到达’之类的潜意识意愿和情感波动而发动。在古巴的海滩上,我无法回答他们的逼问,引发了力量,所以才到了这里。而我救你……是因为你是变种人,是我的同胞。”
“……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对刚才那些变种人的态度,”那张红脸上名为“鄙视”的神情异常明显,“……说重点的。”
“好吧好吧,”我举手投降,“因为在我生活的那个时空的Azazel和他儿子Hyman是我们家的家庭成员,我跟他们的关系非常好。”
“你说未来的我是……你们家的?是什么人?”
“那不是‘你’,那是无数时空无数世界的‘Azazel’中的一个,能叫做‘你’的,只有面前正在跟我说话的这一个。”我严肃纠正,“至于他在我们家到底算是什么身份我还真不知道。”
“好吧……区区几十年而已,到时候我就知道了。”
“那,想要再活几十年的Azazel先生,要不要吃点东西?”
咕……
我装作没听见他肚子在叫,把我的短剑给他:“我去找些吃的穿的,你自己一个人注意安全。”
接下来,就是我一个人的战斗了。
——得冒险去别的城镇里买东西啊!吃的还可以在山里找,我要不买东西上哪给他变出一身衣服来穿啊!不然难道要一直看他果体白大褂play吗?
不知道八年前带在身上的那点钱够不够买一身T恤加长裤以及内裤。
或许该庆幸我在初代叉男制服上半身里还套了件衣服,所以去掉那个显眼的上半部分后,我身上的衣服看起来正常了许多。在这个位于美国边境的陌生小城里穿街走巷半天,我才终于买下一身深灰色的老气长袖套头衫加长裤的运动装和差不多合适的内裤——都是超便宜的那种——落荒而逃。
身上居然还有剩下的钱,我买了点性价比高易保存的食物,留下一些以备急用。
我这辈子才14岁,就已经成了个老妈子。
一天不回到未来,我灰暗的日子就一天不会结束。
……不,回去了也有大麻烦在等我。
回到藏身的洞穴,Azazel看到我手里的衣服,整个人都呈现出“不好了”的状态。
“等等……你不会都看到了吧?”
“看到什么?”
顿了几秒,我才反应过来,他莫不是说走光的事?可惜他脸本来就是红的,看不出变化来。
我翻了个白眼:
“谁有功夫在意啊?我出去一下,你把衣服换换吧。”
“Azazel啥时候才能恢复任意门模式啊……”
“任意门是什么?”
“我说出来了?!不好意思诶嘿~不要在意无关紧要的东西,晚安。”
我跑到洞口去守着,以防他在对我把他当交通工具的事情追问下去。
身后似乎传出几声低沉的轻笑。
仅仅三天,先前不知道被灌了打了多少莫名其妙物质的Azazel就已经恢复到能跑能跳了,于是这位大爷打算试用一下久违的空间能力。
他消失了一会儿才在我面前重新出现。
“……我刚才想瞬移到你背后。”
一片死寂。
看似恢复了瞬移能力就万事大吉了,可是一旦失去了精确性,那可是要命的问题:比如本来想瞬移到一架飞行中的飞机上,却一不小心瞬移到飞机外。
大魔王很挫败,三角尾巴尖儿都失去了上翘的愉悦角度,我只好用剧透来安慰他:
“你放心啦,在未来你的能力很正常的,整天到处跑。”
他还是不说话。
“伤愈还得复健呢,你这恢复的已经够快的啦,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咱们就可以去找我老爹和老爸他们了!”
“……你走了之后他俩闹掰了;前几年Mago涉嫌刺杀肯尼迪,被关在五角大楼地下100层。”
“不是还有你呢吗~瞬移小王子!”
“我觉得我足够当太上皇。”
会开玩笑的Azazel……他已经越来越接近未来的那个Azazel了。
或者Azazel一直都是这样的,只是我之前不够了解二十世纪的这一个?
Azazel果真恢复得很迅速,他只来得及消沉了不到24个小时,就又能满世界随意得瑟了。
我们即将踏上征途。
然而临行前Azazel却表示想最后享受一下没人紧跟着追杀的时光,唠唠嗑什么的——之前关押他的人因为变种人人体实验的资料被捅给媒体、一些逃走的变种人在到处闹事,焦头烂额自顾不暇。
可是我着急,我急着去见在同一天失去了丈夫和女儿的老爸。
所以我们俩互相只能干瞪眼。
最终他先清了清嗓子:
“那……说说我儿子?”
“活了几千年有几十个孩子的你会在意区区一个儿子?”
“你怎么知道……”
“未来的Azazel说的。”
“因为他是我未来的孩子,感觉他很……特别?”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他就像亲哥哥一样对我很好。”我摸出手机,十一个人把脑袋挤在一个小屏幕里显得有点滑稽。我指给他看:
“你看,这是我爹,这是我爸,这是我哥……这个是我那里的Azazel。”
“未来的——他,Azazel,留长发了?!”
“嗯,还不错。这个银发白肤的大帅哥就是Hyman。”
他盯着照片看了许久,终于慢慢抬起头来,用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