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桥头等他。不想走的急，一下子撞到人了。
柳湘莲皱着眉，他知道自己长得美，那些不检点内院的姑娘也没少觊觎，可这样直勾勾撞上来，也太下作了。尤其是刚刚生了一肚气气，柳湘莲就直挺挺站着，也不管被撞的人怎么样。他才不要去扶人起来，万一讹上他怎么办？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柳湘莲倒是看出来了，这丫头的衣服穿的虽好，可也是贵族人家丫鬟的打扮。
晴雯看了眼脸如傅粉唇如涂朱，剑眉星目的少年，穿着一身白色锦袍，金色的腰带。人虽然长的很美，可自有一股豪爽之气在眉宇之间，全然不同于贾家的几位带着女气的公子哥。心下一转，晴雯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不过是谁都不重要，看那样子就是怕自己赖上，试了一下不过是摔了一跤，丢些面子罢了。晴雯刚要爬起来，就见一个婆子大呼小叫的跑过来。
“哎呀，怎么摔倒了？都是我的错，你看夫人吩咐了送你出去，偏巧那边紧着要水。快起来看你看伤着哪儿没有？”
晴雯笑了笑，就着孙婆子的手站起来，试了一下，运气还算不错，哪儿都没有伤到。
“不碍事儿的，是我自己等着有些急了，听到脚步声以为有人紧走了几步，不小心摔倒了。孙妈妈也别去送了，我自己能走。”
孙婆子眼看着晴雯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行动之间没有僵硬之处，也松了口气。拉着晴雯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笑呵呵的夸奖：“这是个好孩子，我就说从小看大三岁看老的，你这小时候就是个嘴甜乖巧聪明伶俐的，长大了也是个有福气的。”
孙婆子拉着晴雯的手送出门去，偏生门上刚备好的车送别人去了，孙婆子再三要晴雯等等，晴雯却不肯再等了。看着他戴好风帽，袅袅婷婷的背影，孙婆子跺了下脚，自言自语：“不行，这得回家去叫个人送送。”
“不用叫人了，我去帮你送送。”
一个人交代了一句，孙婆子愣了一下，听着说话很耳熟，可门上的小子不是穿那样颜色的衣服啊？噢，那就是荣哥请来帮忙的朋友了。孙婆子觉得肯定是看上人家小姑娘长得好去献献殷勤，反正青天白日的也出不了事儿，孙婆子就懒得节外生枝了。
赖尚荣听说晴雯走了，急匆匆跑出来送，孙婆子告诉有人送了，不用惦记，今儿来往的人多事儿也多，孙婆子急匆匆跑去干别的了。
赖尚荣想想也不能把一群客人留下自己跑了，没那个道理，只好叹了口气，脸上堆起笑容，回去和朋友们喝酒。
时间也就是下午三点左右的光景，不算太晚，晴雯也难得有自己的时间，就慢悠悠的走着，几个六七岁的孩子嬉笑打闹着从她身边跑过，笑声洒了一路。
一声冷哼从背后响起，一道白色的人影追了上来，一伸手。修长秀美的手掌上，霍然是她的荷包。
晴雯皱眉，这人怎么跑来跟着她了？不是应该按着剧情去城外揍薛蟠。
“我没打算坐车，荷包里也没几个钱。公子爷刚才不是还躲得远远的怕我赖上你，现在跟来做什么？”
红楼里的男人很难有几个让人看着顺眼的，这个柳湘莲开始出场是还好些，可后来干的事儿何其混账。先是脑袋一热就定亲，然后听了三言两语就坚决退亲，尤三姐自刎于鸳鸯剑下，自己又后悔出家，哪一件事儿都不怎么样。
晴雯带着偏见看人，对柳湘莲就没好话。
柳湘莲明显一愣，他这辈子就算父母双亡也是过的顺风顺水，恣意风流的，不止生的美，更是文武双全，吹笛弹琴，吟诗作赋，无一不会。不管男女老少，很少有人对他冷着脸嘲讽，现在冷不丁碰上这样一位，体验绝对是新鲜的。自己反思一下，果然是自己有错在先，撞了人不管不顾，实在不像是个有担当的正人君子。
“实在是对不住，我那个时候和人有些小矛盾，迁怒于你是我不对，不过我后来知道姑娘一个人回家，才特意追上来送你一程的。”
柳湘莲绝口不提自己刚才帮她追回荷包的事儿，直认自己的错，态度不可谓不好。
他这样一说，晴雯还真不好再冷着脸，伸出白皙莹润的手，缓和了一张冷着的脸：“多谢公子出手，不过我回去一路都是正街大道，极好走的，不用送了。”
柳湘莲这才细打量这个看上去很美的小丫头，五官精美，肌肤玉白盈润，这样近的距离看上去，仿佛半透明一样，泛着淡淡的柔光，真是越看越美。他虽然没有多少钱，可一向也没在钱财上下过功夫，并不觉得自己卑微，率性而为，一直以来看着是眠花卧柳的，可他自认风流不下流，好色不乱的。心底一向觉得如果娶妻，别的先不论，一定要是个绝色的，现在看着晴雯的模样，爽利的性子，深觉自己一直以来向往的就是这样一个女子相伴一生。
动了这样的心思，柳湘莲一张比寻常女子都要美丽的俊脸泛起了红晕，更是美得不可方物，压倒海棠。
眼看着柳湘莲不说话也不动，晴雯虽然有些纳闷，可她也不能这样闲站在大街上，干脆转身就走，不去理他。
柳湘莲一看人走了，急忙追了上去，含笑问：“你在哪家府里当差啊，如果要想出来，需要多少赎身银子呢？”
暗中跟着晴雯的侍卫差点泄了自己的气息，他原本很紧张，没办法，因为暗中还有一个高手在跟着他们，动起手来，他可没有绝对的把握。这哪儿跑来一个生茬子，他们可是知道王爷极为看重晴雯姑娘的，还当是一般的漂亮小丫头想着诱哄不成？
不行，他不能忍着了！
☆、第四十七章明谋暗设
面对柳湘莲近乎讨好的微笑坦白的俊美面容，晴雯果断不说话了。看来艺术还真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这哪儿像是那个傲然不羁，带着游侠情绪的少年人。
柳湘莲看着晴雯冷着脸不搭理自己，越发觉得她与众不同。自己这张脸是经过无数验证的，别说自己伏低做小的哄，就是一脸的不耐烦，上赶着的人也多了。既然这个话题话题不感兴趣，不妨换一个。
“你和赖尚荣家里是亲戚吗？”
晴雯脚步不停，自然不知道就是因为她的冷淡，所以暗中跟着的两个高手都相互顾忌着没有出手惩戒柳湘莲。
“我小时候是赖家夫人买下的，后来送给贾府的老太太，老太太又把我给了贾府的二爷贾宝玉做小丫头，后来被送给北静王了。今儿是因为听见以前交好的一个姐妹没了，特意请了假出来看看的。得了赖家的消息，自然是要上门道贺的。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眼看着转过弯儿就能看见北静郡王府了，晴雯也不瞒着，只管说个一清二楚。依着柳湘莲骨子里的傲娇，一定不会再有什么缠扯不清了吧？
柳湘莲一愣，宝玉的丫头？心里一迟疑，就看见晴雯脚步极快的走远了。柳湘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拔脚就走，傻呆呆看着晴雯一路进了北静郡王府的大门。
一直跟着晴雯的护卫松了口气，有心去教训一顿这个自以为是的少年，可暗中跟着他的人还没走，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白衣少年俊美的脸上满是失落的走了。
他就不相信那人敢跟着他进去，护卫悄然进了门，去找张妈妈交付差事。
暗中的人突然拿出一根笔，就趴在院墙上刷刷走笔如飞，没多久一副美女图就跃然纸上了。他们都有自己的特长，他的是见过一个人就能画出来，虽然不敢说神韵天成，可绝对逼真，完全不会像那些画影图形照着上面的人自己都会认不出自己的抽象画。
他是受命来调查当日宫中那个抓给大皇子的美人的，那些女子虽然养在深闺，可图像早已经送进了皇宫，现在就剩下这个北静郡王府的得宠丫鬟了。他得到的任务是得了画像即可，多余的事儿一概都不用干，就冲着北静郡王会派一个高手随行保护，那得宠就肯定不是传言。
把画像送了进去，就没他什么事儿了，不过当夜得知确实有个极厉害的暗卫被分派了任务，他就知道，大皇子要找的人，绝对就是那个小丫鬟了。
“能给我一点有用的消息不？”
眼看着风崞不声不响的在自己房间等着，间岸就揉了揉眉头，无奈地问了句：“不会是你吧？”
风崞笑了笑，露出一口炫白的牙齿：“当然是我，如果是一般人，怎么可能轻易进得了北静郡王府。”
间岸看着这个清秀无害的少年，这是他们受训的那一批年纪最小的，也是最厉害的，看上去人畜无害，其实最是心狠手黑不过的。
间岸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把自己跟踪所看见的都告诉了风崞。风崞有自己的判断，不用自己加入论断。
“好，谢了啊，我走了。也许很快我们还会见面的！”
风崞笑嘻嘻的出门走了，倒像是很好心的提醒了他一下。他们那批人出道就遇见一次极为艰难的任务，陆陆续续死的就剩下他和风崞了，虽然他们并不太亲近，可也比别人关系好一些。
接到让他去潜入北静王府命令的时候，间岸还真的没想到，怪不得风崞说他们也许很快就会见面了，还真是……
那边柳湘莲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薛蟠跑来找他，自己也懒的揍他，不过得了信儿就躲出去了。后来也不知道赖尚荣和他说了什么，倒是消停了下来。
在家闷了几天，还是让赖尚荣捎信让宝玉出来，他就是想问问晴雯的事儿，不知道怎么就是心里放不下。
“你问的是晴雯？那天居然是你送的？”
三个人在赖尚荣的一个院子里坐定，摆上酒菜，喝酒聊天。没等宝玉说出什么，赖尚荣居然先跳了起来。
柳湘莲面上悄然一红，又觉得君子坦荡荡，看上一个小丫头也不是见不得人的，再说自己可是有心求娶的，当下拱拱手回应：“说来也是巧合，我被宝玉那位表兄缠不过要走，正赶上她转个弯儿没看见，一下子把人就撞了……”
柳湘莲那日是看仔细了晴雯的模样的，他在江湖混迹，自己又是个聪明的，那小丫头眉心未散，分明还是个没主儿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再说他一个家世清白的世家子，一心一意娶一个丫头，怎么也不能说配不上吧？
赖尚荣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天晚上他娘很是把晴雯夸奖，觉得如果自己不着急娶妻，可以等着看看能不能娶到晴雯。毕竟有眼力的不止是柳湘莲，赖大媳妇儿的眼神也很好，晴雯一看就还是个清白的姑娘，那就是说北静王不是个好色的。如果不收在屋子里将来要配人，他们家绝对是上选。
老太太亲手调教的人儿，巧手冯姑姑亲口承认的弟子，伺候过北静王爷，不管怎么说也比那些个小门小户养出来的强上百倍不止。就冲着一眼看出他们摆设的不妥当又不伤面子的委婉提醒，这孩子就值得等待。
赖尚荣也动了几分心思，晴雯长得实在是好，如果真娶了这样一个老婆，他倒是甘愿等等。还记得小时候赖嬷嬷说把晴雯给了老太太，赖尚荣记得自己还气的好几天没正经吃饭。以后到了宝玉手里，自己就歇了心了。没想到宝玉白放着那样一个如花似玉的绝美丫头没动，赖尚荣现在很庆幸，觉得那就是老天给自己的缘分。谁知道自己的兄弟也上了心？还这样直言白语的说了出来。
他那里为难，宝玉却是有些黯然伤神似的，晴雯是个有情有义的，自己快死了她是去看过的，可后来自己一面都没见过。因为晴雯的话题勾起了鸳鸯的事儿，听他们这话，那天在赖家晴雯去了，他也没见着人。她和鸳鸯一样也是不肯给人做妾的，别说自己心里有人，就是没有凭着自己的身份，也不可能娶一个丫头为妻。想着丫头的情都是自己的，可见是妄想了！
眼见得自己说完宝玉和赖尚荣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柳湘莲心里一沉，突然问了句：“可是你们先看上了？”
☆、第四十八章衣裳为引
宝玉本来还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怨自艾，这会儿听了柳湘莲的问话，倒是笑着摆摆手：“别人要问我是一定不会说的，不过我们都是自家兄弟自然没有说不得的，晴雯和前些日子没的那个丫鬟一样，都是不肯给人做妾的。她虽然在我那里住了几年，可也只是管着我的衣裳铺盖，也看不上我见天的和丫头姐妹们闹，不往我跟前凑。
不过要说品行，自然还是知道的，性子直的很，也不爱说好听的话，就算生的比别人好些，可一来那时候年纪还小，二来也没有我去上赶着巴结的理儿。到时候来因缘际会合了北静王的眼缘，老太太就把人送走了。后来我要病死了倒是来看过我，都是听人说的，我那时候躺在床上生死不知，一句话也没说。后来三妹妹开诗社倒是见过一次，也是一句话都没和说，单是和姐妹们说话了。
你要是肯一心一意的待她，娶了也倒是不辱没了你，她是极能干的，原本不过是针线上好，模样好，现在在王府上历练了，自然给你管家没问题的。”
柳湘莲看他说的坦坦荡荡不像作伪，想起那日见到的晴雯冷着脸果然是一句好话都没有，不过自己做错在先，也怪不得人。后来自己道歉了，却也是大方的很，对自己很客气礼貌的样子，越想越觉得是上天的恩赐，自己站起来拱拱手：“既然是说清楚了，那我也不能让她进门跟着我受苦不是？我这就回家去收拢资财，出去好好闯荡一下，不说大富大贵，好歹也得让她衣食无忧。”
赖尚荣听得目瞪口呆，这话怎么说的？难道晴雯的婚事宝玉能做主了不成？
他满心腹诽，柳湘莲却是极快地告辞走了。出门骑马回到自己的下处，收拾行李带着两个贴身长随去收拢自己的产业，他有一个好朋友一直在想着拦着他经商，不过自己一直不太上心，如今有了奋斗目标，自然要去找他商量一下。好在晴雯年纪不大，一切都来得及。
他走了宝玉和赖尚荣喝了几杯也觉得没意思，两人各自告辞，分头回家去了。
赖大媳妇儿听了赖尚荣的抱怨，倒是笑了好一阵子，年轻人果然是办事不牢靠，豪门大户的奴才除了主子赏人，有几个是自己能做主的。晴雯要是宝玉说了顶事儿的话，没准自己还留着做姨娘呢。她好言安慰了赖尚荣几句，倒也没逼着他一定要娶晴雯，自己看好了别的姑娘，也可以随时改变主意。
宝玉回家倒是自己趴在床上哭了一场，晴雯去了赖家也没人和自己说起来，那就是没问自己半句了？果然是因为鸳鸯的事儿记恨自己不成？可自己一个侄儿，哪能去管伯父屋子里的事儿呢？这样一想，又觉得委屈，不由在梦中喊了几声。袭人听了也是心下有几分兔死狐悲的凄然，薛宝钗正好进门，也缩住了脚不肯再往里走。自己蘅芜苑喝了两杯茶，细想了一回，心里也是觉得因为鸳鸯之死，晴雯似乎对贾府有了意见。
那日见了晴雯，薛宝钗也不得赞叹一声，果然是居移气养移体，晴雯如今浑身的气度，就算是一般的大家小姐也比不上，那是一种优雅的从容。想着自己一个千金小姐还得小心筹谋，突然觉得很悲哀，似乎自己还不如在王府当个得脸的大丫鬟呢？
被人种种思谋的晴雯如今很忙，眼看着就要入冬，府上侍卫丫头婆子的衣服都要定制了，她做了一点小小的改动，别的院子不用自己管，王爷这边的她决定要换个样子。
画好了图纸做好了样板，晴雯拿给兰伽试穿。侍卫和平常的下人不一样，他们带出去也是代表着郡王爷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