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对你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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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对你念念不忘-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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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用非常亲昵且宠爱的语气,跟他的儿子聊天。楚泉偷听了很久,原来是那个“小远”要爸爸赶紧回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
  楚泉做了他人生中最冲动最大胆的一件事。他本来是接受表哥的邀请要去纽约玩,却临时改了主意,跟楚汉林买了同一班飞机去洛杉矶。
  温若婷大病初愈,虽然对他突然把出行计划提前而感到不解,但也没制止。楚泉的外公外婆赶来照顾温若婷,听说楚泉要出国旅游还挺支持:“出去玩玩挺好,这段时间照顾妈妈辛苦了。等会我给阿亮打个电话。”
  “不用了,”楚泉说:“我自己联系表哥。”
  他偷偷地跟在楚汉林身后,几经辗转。当踏上异乡的土地,那种无依无靠的感觉骤然加剧。尤其是在机场看见一个瘦高的男孩扑进楚汉林的怀里高兴地叫“dad”,而楚汉林亲吻他的额头时,他几乎要被嫉妒夺去了理智。
  楚明远长得不像楚汉林,或许更多的遗传了那个女人。楚泉紧紧抓着背包的带子,跟着他们去坐地铁,因为买票耽搁了很久,再抬头时那两人已经消失不见。
  楚泉异常无助,他的英语本就不甚流利,一紧张就更加磕巴。好在他偷听时记下了学校的名字,鼓足勇气问了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大妈。好心的大妈把路线告诉了他,还帮他买了票。楚泉把书包背在身前,在地铁上一直惴惴不安。周围的老外多看他一眼,他立刻就警惕得像只竖起耳朵的兔子。
  他跟着几个学生混进了校园,在里面游荡了半天,没见到毕业典礼的影子,却发现有人在卖面具。
  楚泉第一次出国,看到新鲜事物还是很好奇,他站在几步之外偷偷打量,心想他们就戴这个参加假面舞会吗?金发姑娘注意到他,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还冲楚泉招手示意。楚泉觉得不好意思,买了一个假面拿在手里,抽出几张面额不同的纸币递给对方,姑娘拿了一张,笑着对他说:“you are so cute。”
  后来他又在校园里转了许久,见很多人都往一个方向走,便也随大流跟了上去。
  那是一座漂亮的建筑物,穿着西装和礼物裙的男孩女孩们鱼贯而入。楚泉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西服——这是他成人礼时母亲送的礼物,因为听说楚明远要参加毕业典礼,他特意带上了,没想到派上了用场。
  他向着礼堂走了几步,突然发现有人在门口把守,显然这是个非常正式的舞会,而他没有入场券。楚泉捏着手里不合时宜的假面,正想转身离去,突然被人撞了一下,跌倒在地。
  罪魁祸首不停地说sorry,一双指节分明的手将他扶了起来。楚泉抬起头,看到一双格外清亮真诚的黑眼睛,和一头嚣张的红色头发。
  他心跳的频率乱了,下意识地说了母语:“没关系。”
  对方一愣:“中国人?”
  楚泉惊讶地点点头,亲切感油然而生。他拍干净身上的灰尘,红头发的家伙捡起面具递给他,问道:“你是几年级的?我从来没见过你。”
  “我不是这个学校的。”楚泉撒了个谎:“我来找我朋友,他不在,我先走了。”
  红头发说了另一个学校的名字,楚泉没听过,但仍点了点头,又说自己刚转来美国的高中,所以英文还不是很好。
  “Hey,Fred!”一个路过的漂亮姑娘给红头发打了个招呼。男生笑了笑,露出两个好看的酒窝。
  Fred转过头,和楚泉偷瞄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他促狭地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楚泉“呃”了一声,他怕对方认识楚明远,仓促之间把旧时邻居的名字借用过来:“周扬。”
  “周扬?”Fred眉梢微挑,似乎是有点不信,但没有追究:“你可以做我今晚的舞伴吗?”
  楚泉始料不及,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我的舞伴今天病了。”那个家伙毫无遗憾之色:“我想邀请你当我的舞伴。”
  楚泉直觉应该拒绝这个陌生人毫无道理的请求,可他犹豫了片刻,最终却说:“我没有入场券。”
  名为Fred的男生变魔术般掏出两张小纸片,在楚泉面前一晃。
  “可是……”楚泉竭力找借口,低声道:“我是男的啊。”
  Fred突然笑了,露出一点雪白的牙齿:“有什么关系!”
  后来楚泉也记不清他是怎么稀里糊涂地跟着Fred走进了礼堂。不一会好些男孩女孩来跟Fred说话合影,他便趁机溜走,到处找楚明远。然而直到音乐响起,他也没看到任何疑似的身影。
  周围的男生女生开始相拥而舞,楚泉正打算原路返回,手腕被人捉住了:“你怎么到处跑呀!”
  那人的掌心和目光一样滚烫,闪烁的灯光下五官显得格外深邃。
  他们跳起了今晚的first dance。
  楚泉好久没跳过舞了。他小的时候,温若婷因为不愿和楚汉林跳,便拉着他跳,但时隔太久,楚泉有点生疏,连踩了Fred几脚,慌忙道歉:“不好意思啊。”
  Fred眉头都不皱一下:“没关系。”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楚泉想要拉开一些,又怕显得刻意,只好绷紧身体,僵硬地跳完一曲。
  周围的人注意到他们这个特别的组合,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和口哨声。
  Fred手臂用力,把楚泉往怀里一拉,楚泉的嘴唇擦过他的耳朵,两个人都像被电到一样,轻轻地抖了抖。
  楚泉听到他说:“He is my parter。”
  周围的几个老外又笑了,有一个似乎是Fred的同学,一直在拿他打趣。那人语速太快,楚泉只听见他叫红头发“guan”。
  楚泉想,原来Fred姓管。
  他们后来又跳了几支曲子,悠扬的音乐声中,楚泉完全放松下来,忘记了他身在异乡的土地,也忘了此行的目的。
  他有点走神,Fred突然低头凑近他,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
  楚泉屏住呼吸,耳边回荡着自己的咚咚的心跳,这样近的距离,让他期待又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
  然而红头发的小子温柔地望着他,突然笑了:“嘿,你嘴角有颗痣。”
  楚泉的耳尖红透了,仿佛这颗痣是他最丑陋的伤疤似的,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
  “我可以吻你吗?”
  楚泉吃惊地松开了搭着对方肩膀的手,下意识地看了眼四周。
  “啊抱歉,我弄错了。”Fred遗憾又懊恼地挠了挠头:“难道你不是?”
  楚泉那时才发觉自己的性向不久,虽然听说国外很开放,但第一次面对如此自然、直白的求爱,还是惊慌失措。
  “不是,”楚泉支支吾吾地,表达不清自己的意思:“是,我是。”
  “哈哈哈。”Fred被他逗笑了,眼见他脸红得要滴血,便拉着他往出口走:“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吧!”
  很久以后,当那晚的记忆逐渐模糊,楚泉回忆起自己当时的举动,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性格谨慎内敛,从来不会主动搭讪,那天却跟一个陌生人交谈、跳舞、压马路,做尽了浪漫的事。
  Fred把楚泉当junior,抱怨美国高中的一些奇怪制度,又摆出学长的样子给他讲一些选课方面的技巧。他还神秘兮兮跟楚泉说洛杉矶有几个很好玩的博物馆,到时候带他去参观。连他们路过的一条小河,Fred都讲了名字和典故。
  他很有活力,眉飞色舞地说了很久。楚泉在国内已经上了大二,不自觉就地把Fred当成弟弟来看,带着一点“生活在别处”的羡慕,认真地做他的听众。
  后来他们路过一间酒吧,Fred提议进去喝一杯。楚泉稍一犹豫,好奇心战胜了理智,点头答应了。那间酒吧叫nightingale,门口站着一个黑人大哥。两人刚要进去就被拦下,要求出示license。他们明显还不到饮酒的年龄,Fred说忘带证件,不停地软磨硬泡,那大哥无奈地笑了一下,在两人手臂上各贴了一张贴纸,告诉他们只能在非饮酒区活动。
  “管这么严。”Fred忿忿地嘀咕。
  楚泉就着昏暗的灯光,好奇地四下打量。这间酒吧不太吵闹,也不像楚泉想象中那样有许多穿着裸露的男女,大部分人都端着酒杯,轻声交谈。角落有人在弹钢琴,缓慢而低沉的调子让酒吧的空气变得格外暧昧。
  “你先坐。”Fred用力地揉乱自己短短的发茬,然后问楚泉:“像21岁了吗?”
  楚泉笑出了声:“不像。”
  Fred咳了一声,故作严肃:“等着。”
  没多久,他灰溜溜地端过来两杯果汁:“还是别喝酒了,对身体不好。”
  楚泉拆穿他:“人家不卖给你吧。”
  Fred用力吸了一大口橙汁,鼓着腮帮子,羞恼地瞪了楚泉一眼。用现在的形容来说,楚泉觉得那一瞬间他特别萌。
  紧张似乎是会传染的,两人低着头喝饮料,好几分钟都没说话。他们时不时偷瞟对方一眼,视线相触时都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楚泉想找点话题,可他平时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只能老套地聊学习:“那个,你打算上哪所大学?”
  Fred说了几所给他offer的学校,虽然不是顶尖的几所,但排名也挺靠前。他对着楚泉大吐苦水,说自己本想进加州理工读生物科学,父母非让他读商学院或经济学院。
  楚泉顿时觉得同病相怜,刚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Fred却兴致勃勃地问他将来想读什么学校。
  楚泉说:“我还没想好。”
  “那来找我吧,我罩你。”Fred冲他眨了眨眼睛。
  楚泉心口一热,含糊地“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Fred问:“你等下要回家吗?”
  楚泉这才想起自己没有订任何酒店,他当时头脑发热跟着楚汉林一路走来,根本没考虑食宿问题。现在被Fred提起,孤单的感觉顿时涌了上来。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半,楚泉不想一个人在异乡的街头游荡,也不想联系楚汉林,面前的同胞是他唯一的依靠。“我父母不在家,我不想回去。”他说完,偷偷观察对方的脸色。
  其实寄希望于一个陌生人说“我陪你”是件可悲而又危险的事情,但是楚泉没有别的办法,而且他直觉Fred不是坏人。
  “我也不想回家。”Fred喝完了饮料,右手托着下巴望着楚泉,嘴角被挤成一个奇怪的形状。他提议道:“我知道一家24小时的书店,里面有不少中文书,想去看看吗?”
  楚泉不知对方是恰好不想回家,还是想和他待在一起,总之他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Fred一眼。
  两人又坐了一会,正要动身,忽然听见“砰”地一声脆响,接着响起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楚泉还懵着,下意识地朝门口的骚乱望去,还是Fred反应快,拉着他躲在桌子底下。
  尖叫声被一连串的枪响和玻璃破碎的声音硬生生止住了。楚泉腿一软跌坐在地,脸色惨白。Fred也好不到哪去,两人相握的手都在发抖。
  从桌子下面可以看见冲进酒吧的两个人,他们身高体壮,头发垂至肩膀,脸上爬满络腮胡,模样看着就很落魄。两人各端着一把枪,其中一个对准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众人,另一个则大声叫骂,Barry的名字反复出现。
  楚泉浑身冰冷,他想朝Fred靠近一些,突然听见棕发持枪者怒吼一声“Don't move!”接着“轰”地一声,一颗子弹从他身边擦过,把桌子的一条腿打断了。
  那是非常短的一瞬,但楚泉觉得像是被一列火车从头压到尾,折磨漫长而痛苦。
  刹那间他以为自己死了,惊骇之下只能发出要断气一般的粗喘,Fred猛地扑过来抱紧他,用脊背抵住了倾斜下来的木桌。
  “你没事吧?”红发少年贴着他的耳朵,用同样颤抖而灼热的声音问。
  “son of bitch!”另一个持枪者骂了一句,把枪口对准了两人。
  Fred背对着门口,但楚泉却看得一清二楚。此时Fred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肯定会被射击到。楚泉的灵魂剧烈地颤栗着,眼泪汹涌。在经历了生死一线之后,他忽然没那么怕了,一阵悲凉的感觉袭击了他。他想起刚才Fred扑过来的样子,奋力挣脱了少年的怀抱,把他往桌子另一角下面拖,同时死死按住了他的头,让自己暴露在枪口下。
  楚泉此刻力气巨大,Fred在他手下挣扎,却怎么也抬不起头来,气急败坏地问:“你干什么!”
  持枪者朝他们的方向走了两步,看清是黑眼睛的家伙,犹豫了两秒,但是脸上很快闪过狠厉之色,手指扣上了扳机。
  突然有人大喊:“Barry isn't here!”
  歹徒转身扣动扳机,那个说话的人惨叫一声,捂着胳膊在地上打滚,人群响起了压抑的啜泣。
  听见枪响的时候,楚泉手上的力道松了。Fred仰起头,只看见楚泉紧闭双眼,用力到眼窝布满了褶皱。他的睫毛剧烈地抖动着,如同暴雨中的树叶。他明明如此害怕,却依然义无反顾地拉开了他。
  “没事了,没事了。”Fred直起身抱住楚泉,吻上他毫无血色的嘴唇。
  一种原始的冲动支配了他们,楚泉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个吻,拼命吮‘吸对方的唇舌。流到嘴角的眼泪被粗暴地舔舐,又咸又苦。
  另一边,两个持枪者发现刚才说话的人是Barry的朋友,其中一人走过去,脚踩在那人的伤口上,逼问Barry的下落。
  那个卷发中年人的痛呼响彻酒吧,一个女人紧紧地捂住嘴,哭声还是泄露出来。守卫在门口的持枪者扣动扳机,子弹正中女人眉心,脑浆和鲜血飞溅。酒吧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没人再敢哭了。
  楚泉和Fred紧紧相拥,吻得越来越绝望。这时又是一声枪响,正折磨中年人的持枪者发出野兽一般的吼声,倒在地上。
  门口的持枪者大骇,找不到敌人的身影,便骂骂咧咧地四处扫射。惊心动魄的声响中,楚泉和Fred抱着头,蜷缩在摇摇欲坠的桌子下面。
  随着一声愤怒的“go to hell”,门口的持枪者也倒下了。
  人群重新骚动起来,哭声和尖叫集中爆发。Fred瞥见角落里站着之前不让他们进酒吧的黑人大哥,正是他端着不知哪里找来的枪,打伤了两个歹徒。
  “Everybody it’s safe now!”
  话音刚落,所有的人都连滚带爬的朝门口挪动。Fred拖着楚泉从三条腿的桌子下钻出来,然后向着门口跑去。楚泉腿软,没几步就跌倒了,差点被后面蜂拥过来的人潮踩伤。
  他们不辨方向,只是狂奔。头顶是一轮残月,公路泛着一层冷淡的白光。身后的喧嚣和哭声越来越远,渐渐地四周只剩下他们沉重的脚步声。
  “这是哪啊。”楚泉望着阴森森的树影,停了下来。
  “不知道。”Fred叉着腰喘气:“我没来过这里,不过也可能是太黑了,看不清楚。”
  两人站在原地休息了片刻,劫后余生的喜悦一点点淹没了他们。“对不起,”Fred说:“我不应该带你去酒吧的。”
  楚泉精疲力竭地摇摇头:“不怪你。”
  Fred向前走了几步,突然看见远方一点暗淡的霓虹灯光,惊喜地招呼楚泉:“那边有家motel!”
  那果然是家小型的motel,灯牌布满灰尘,外墙已经泛黄。前台坐着一个打瞌睡的亚洲女人,勉强睁开眼说了个价钱。Fred付了钱,女人丢给他们一把钥匙,又会周公去了。
  房间在二楼,门一打开,淡淡的霉味迎面扑来。里面有一张双人床,床单不知多久没换过,灰扑扑的。楚泉顾不上那么多,随便拍了拍就躺上去。Fred进浴室看了看,告诉他有热水。楚泉躺在不太柔软的床上,“嗯”了一声,没有动弹。
  Fred从浴室出来,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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