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裙回过头便已被人揽住了腰肢。
他们双手是绑在一起的,雨化田握着她的手慢慢收紧,扶着她往上游了些。
吴裙刚一出水面,便又被人拉了下来。
一个冰冷的吻印在了唇上,男人的手指很冷,握着她的手扣在纤弱的腰肢上。黑色的纱以拂在相握的手背上多了些旖旎。
雨化田眼中带了丝笑意。
那笑意很淡淡的,莫名有丝蛊惑的意味。
吴裙只能像柔弱的柳枝一般被迫靠在他怀中。
碎石砸入水中,那石门终于被冲开了。
吴裙被人紧揽着腰肢向前游去。
另一边,风里刀与布噜嘟相视一眼,心中俱是惊骇。
他们原本潜入沙丘中趁机遁逃,奈何风里刀始终还是放心不下,最后又悄然返回。
他们刚走到一半旋涡便来了,醒来时便是在这地下城中。
布噜嘟被扬起的飞尘呛的不停的咳嗽着,一脚踢了踢那呆愣着的书生:
“你听见声音了吗?”
她问。
风里刀摆手止住又仔细听了听,方才那细弱的水流声现在又没了,只剩风沙拂过泥土的沙沙声。
布噜嘟见他不说话,恨恨的瞪了眼,便去四处瞧了瞧。
破旧的房木架子后有座石碑,与一般石头不同,那石碑是白色的。
布噜嘟目光好奇,轻轻伸手擦了擦石碑上的灰尘,可随后她的目光便顿住了。
那白色的石碑上竟有四个大字,虽然年代久远,字体颜色模糊,可字迹却依旧能辨认出来。
“你快过来。”
布噜嘟回头招了招手,却压抑不住嗓间兴奋。
儒衫书生回过神来,走到了石碑前。
“这是西夏语,翻译过来便是――大白上国。”
风里刀轻轻捻弄着黄沙,目光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
布噜嘟趴在石碑上问。
儒衫书生摇了摇头:“只是未曾想到找了这么久的古国竟如此误打误撞的遇见了。”
他虽兴奋却未被冲昏头来。
布噜嘟嗤笑一声:“我看你是在想那位救了我们的美人。”
她语气有些吃味,风里刀却恢复了嬉笑模样:
“说好了,这一单干完我们便各走各的。”
他拍了拍手上沙尘便要往前走,却被一条鞭子缠住了脖子:
“你跟顾少棠也是这样说的?”
扎着脏辫的女人恶狠狠的瞪着眼。
风里刀伸手扯开鞭子来,边揉着脖子边往前走:“我跟女人都这样说。”
他语气随意,显然是未将这话放在心上。
布噜嘟恨恨的收回鞭子,又追了上去。
这石窟看起来不大,却深的很,两人走着走着便到了分岔口。
面前有三条路,黑漆漆的看不清里面情况。
风里刀从地上捡了块石头扔进去却毫无回应,面上不由凝重了起来。
布噜嘟看了一眼,咬牙从怀中掏出个小盒子来轻轻打开,盒子里装的是一只小蜘蛛,蛛腿暗紫,看着让人心头一凛。
风里刀摸了摸胳膊,看着她将蜘蛛放入了第二个石洞里。
那蜘蛛却始终趴在洞口不往前。
布噜嘟皱眉扔进去,却又叫它爬了出来,正待发火却被人按住了肩膀。
穿着儒生服的俊美书生微微摇了摇头:“算了,分开试一试运气吧。”
“我走第二个,你走第三个。”
他语气淡淡,布噜嘟冷哼一声却走入了第二个洞里。
这石窟中似又静了下来。
锦衣美人披散着头发,慢慢浮出水面。
她眉眼秾艳,鸦羽湿发贴在雪白的面上别有一番动人滋味。
轻罗暗纱裹着曼妙身姿,那水滴还在顺着长睫滑落。
吴裙回过头来看着身后男人:“你是故意的。”
她语气轻柔笃定,雨化田也不反驳。
脱了乌金帽往台阶上走去。
他带着帽子时俊美孤傲的不近人情,这冠发散下来却多了丝肆意疏狂。
吴裙轻笑了声,也慢慢游上了岸。
河中只余暗青的鱼纹缎带静静漂浮其上。
雨化田右手本就有伤,此刻在这水中泡了许久便愈发严重了。
吴裙看了会儿,轻声问:“疼吗?”
她声音瞧不出心疼来,却仍旧娇娇软软的动人。
穿着飞鱼服的青年慵懒地抬了抬眼:“小伤。”
男人面色淡淡,那放在别人身上几乎已算废了的伤口在他面前只是小伤而已。
吴裙微微弯着眸子,金蓝水瞳像是这大漠中的柔月,直直映在人心中:
“你似乎受过很多伤。”
她好奇道。
雨化田嗤笑了声,不置可否。
在成为西厂厂督之前,雨化田不过是雨化田而已。
他面上孤冷,往前走的脚步却慢了些。
直到听到那乌发滴着水的美人撇了撇唇角,慢慢跟了上来。
第101章
这地下城是大白上国遗址; 便说明那传说中的宝藏是真实存在的。
风里刀小心翼翼吹开火折子,摸着石壁往里走。
他走的很慢,也很小心。
这这样的密室里,机关也总会多些。
白衫上染了些灰尘的书生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弯着腰悄悄往前走。
那石壁被火光映衬着照出刻在上面的祭祀场景来。
牲畜牛羊架在火堆上,那祭台上高悬的王座却空着。风里刀正待仔细瞧一眼却发现眼前昏沉,那石壁画又突然消失不见,只剩下被腐蚀的石墙。
大白上国是被蒙古所灭; 在此前多有预兆。
风里刀本想从壁画中得到些踪迹来; 却未曾想入了幻境。
蛇是从墙里钻出来的; 在此前竟一点痕迹也没。
看着刚才缩回去的蛇头; 心中不由胆寒。
那毒液剧烈,只一滴便叫石墙凹陷,若是他方才未及时清醒; 那此刻便已化作了一滩水。
风里刀想到这宝藏不好找,却未料到一出师便不利,连忙闭上眼睛不敢看石壁一眼。
石窟里滴水声格外清晰,可却始终分辨不了方向。
风里刀平缓了呼吸; 又继续往前走,他这回学聪明了些,没敢四处乱瞧,只一心往前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 已经快到出口了。那洞口处微微渗出些光来。风里刀慢慢熄了火折子; 却听一道声音抱怨:“这鬼地方好大; 我们往哪边走?”
那声音既软又甜蜜,与其说是抱怨倒不如说是撒娇。
风里刀脚步停了下来,连忙侧身屏住呼吸。
“失传已久的天罡阵,没想到在这小小的西夏古国竟能见到。”
雨化田嗤笑一声,左手用力,那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碎石便又被击了回去。
碎石擦着风声分明就在耳边,可却像是打水漂般软软消失。
风里刀眼中惊疑,试探性的也扔了块石子出去,却发现也消失了。
这山洞不光外面看不见,里面竟也出不去!
风里刀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该担忧。
他心思百转,洞外两人已经要走了。
吴裙轻轻趴在男人背上,只是最后离去时若有若无地朝那平坦的石壁上看了眼。
那眼神软软的,带着温柔的笑意,却像弯刀一样让人心中一凛。
风里刀再看时这石窟中已经静了下来。
那旖旎的美人更像是一场梦一般。
吴裙轻轻趴在雨化田背上,绸缎似的乌发柔柔散开,更衬的肌肤如雪。
石窟中水珠一滴一滴落下。
她贴耳听了听,微微弯了弯唇角:“有小老鼠。”
美人低头说话的姿态远远望去倒像是在与情人咬耳朵似的,那柔软的发丝轻轻扫过男人喉结,带着些许痒意。
穿着暗青飞鱼服的青年俊美的面上淡淡的,揽着她的左手却微微收紧了些。
“别惹火。”
他声音冷冷警告,吴裙却不怕,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儿般,趴在他肩头轻轻笑着。那双猫瞳儿轻轻弯着有些俏皮。
雨化田微微挑眉,忽然松手让她滑落在地。
吴裙赤脚蜷缩着,任由那吻落在鼻尖。
“我说了别惹我。”
雨化田眼眸低垂,狭长凤眸中凌厉暗沉。
吴裙轻轻笑了笑,伸手环住男人脖颈。
“我们可以等一等小老鼠。”
她弯着水瞳,金蓝眸子像月牙儿般在黑暗的石窟中摄人心魄。
雨化田嗤笑了声,在唇边厮磨。
“你可以不说话。”
他柔声轻慢道。
两人隐于暗中,拿着长鞭的布噜嘟却跟岔了。
直到一只冰凉如玉的手拍了拍她肩膀:
“你在找我?”
那温柔的声音问。
布噜嘟身子僵了僵,手中的鞭子却已动了。
长鞭迅疾如风,一出手便是狠辣无比。
可这要命的鞭子却被人握在了手中。
吴裙轻叹了口气:“你似乎很不喜欢我。”
她赤着脚顺着鞭子一步步走到那扎着脏辫的女人面前,语气忧愁。
布噜嘟横眉冷笑:“你也就只能骗骗那傻子,莫以为我不知道你与那西厂走狗是一伙的。”
她虽有些怕,却还是咬着牙说了出来。
可那美人面上却并无任何变化,她只是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轻轻挑眉:
“那又如何?”
她眼神温柔中带着丝无情,波光流转间似这石窟也盈盈生辉。
布噜嘟虽不甘心,却也不得不承认对于男人来说,她做了什么都是可以原谅的。
这石窟中静静地,分明洞口就在眼前却像是怎么也走不出去一般。
风里刀擦了把冷汗,点开火折子准备原路返回。
这次他学聪明了些,没再敢往两侧壁画上流连,只是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那水滴的声音越来越大。
年轻书生皱眉听着,握着火折子的手不自觉攥紧了些。
他走到那上次看见蛇头的地方,又想起先前两人说的天罡阵来,心中只稍犹豫了一番,便又将火光映在了墙上。
天罡阵是由九十九种毒物组成的幻阵,人一旦入了阵便分辨不出真假,只能跟着幻觉所设一路走下去,直至因吸入阵中毒气过多,心脏腐烂而死。
而这阵法的阵眼便是一条蛇――一条通体火红的雌蛇。
风里刀想起之前石壁上的蛇来,心中犹疑。
水滴声更近了。
他最终深吸了口气,慢慢转身往石壁看去。
火焰跳动着映上壁画,那原本一动不动的祭祀品竟似活了般,在火上惨叫着。
风里刀不信邪揉了揉眼睛,却见穿着白袍的大祭祀身后的王座上渐渐多出了个人。
即使那人半边面容被挡着,可风里刀却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只因那王座上的男人长的与他一模一样!
风里刀不自觉摸了摸脸,竟有些不确定到底是雨化田还是他。
壁画慢慢动了起来,祭祀手中举着的火把摇曳着,一条通体火红的蛇猛然蹿了出来。
它速度很快,尚未看清便一口咬在了书生脖子上。
男人颤着手从怀里摸出匕首来,那蛇却松了口,冰冷的竖瞳直直的看着他。
风里刀暗骂一声,想到先前那能腐蚀石壁的毒液,只觉自己实在太过倒霉,今日竟要命绝于此。
他眼前昏沉,靠在墙上迷迷糊糊想着青梅竹马的顾少棠和进了另一个石洞的布噜嘟,最后又想起密道里那摄人心魄的美人来。
想到那似笑非笑的金蓝异瞳,若像月牙儿一般弯起定要甜蜜的醉人。
他意识模糊,手中匕首跌落在地上,那赤蛇卷着尾巴盘在他脖子上也闭上了眼。
另一边,布噜嘟被自己的鞭子死死捆住,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她心中不甘,嘴上也一直叫骂着。
吴裙轻叹了口气:“我若是你,定要省些力气免得毒气攻心。”
她语气淡淡却叫脏辫女人变了面色:
“什么意思?”
“这地下城的空气有毒,常人若吸食过四天便要毒气攻心而亡。”
穿着轻罗暗纱的美人轻笑了笑:
“若是情绪波动大些,则会加快毒气发作。”
她话音刚落布噜嘟便住了嘴,眼神中犹带不忿,直到被一双凌厉无情的眸子淡淡扫了眼。
那眼神很冷,看着她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布噜嘟心下一凛,慢慢低下了头。
黑漆漆的洞口很快到头,映出一座辉煌的宫殿来。
布噜嘟走到洞口脚步微微慢了些,暗自从袖口放了只小蜘蛛出来。
这动作只在瞬息间,雨化田嗤笑了声,左手指节弯了弯,那女人便已跪在了殿中祭台下。
那鞭子已然松开,布噜嘟刚想爬起来,面色却瞬间白了下来,只觉地下似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吸走她的内力。
吴裙看了眼,忽然问:“若是没有小老鼠,现在填阵的人会不会是我?”
他们身处天罡阵中,肉眼所见皆是虚妄。除了找到看守阵眼的赤蛇外,便只能以人填阵才可破妄。
雨化田淡淡抬眼看向那弯着眼眸的美人,她笑起来很美,金蓝猫瞳像月牙儿般柔软的让人心动。
“你武功不错,若要杀你还不如去找赤蛇。”
穿着暗青飞鱼服的青年凤眼微眯,孤昳的面上似笑非笑。
这世上男人总喜欢口是心非,分明是下不去手,却总要找上一堆借口来。
两人正说着眼前的幻境便已散开,露出城中真容来。
方才看起来辉煌的宫殿此刻竟只余几根白色的石柱。
西夏以白为尊,故而石柱上的也绑了些白色的飘带。
顺着石柱一路往前有一面巨大的镜子,那镜子并非是普通铜镜,看着倒像是用琉璃打磨而成。
这是天罡阵中的心魔劫,若是受了伤便会产生幻觉。
雨化田右手的伤口处还在往外渗着血,可他面色淡淡竟像是丝毫不受影响一般。
“走吧。”
过了许久,男人淡淡道。
吴裙弯了弯眸子,轻轻趴在了他背上。
“我累了。”
她软声撒娇。
雨化田任由那雪白细腻的手腕缠上脖颈,她将微凉的脸轻轻贴在他背上,乖巧柔顺的像只收了爪的猫儿。
男人微阖着眼遮住眸中暗涌。
他看到了,在镜中:
戴着碧玉扳指的男人倒在地上,而杀死他的却是一柄柔软的像绸缎一样的剑。
雨化田眸光深沉的看着背上已经睡着的美人,指尖微顿。
第102章
风里刀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久; 那条赤蛇闭着眼睛盘在他肩上。
白衣书生犹豫一瞬,左手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匕首。
那蛇似毫无所觉一般,连匕首已刺入血肉也没有反应,风里刀眯了眯眼; 终于觉得有些不对,轻轻用刀刃拨了拨那赤蛇,却发现早已死去多时。
他刚松了口气准备收了匕首,手却突然顿住了。
天罡阵的阵眼便是赤蛇; 若是那蛇死了; 他们岂不是要被困在里面直到老死?
或者不用老死; 只是毒气发作便已撑不了几天。
风里刀想到这儿心中咯噔一下; 又转身将那赤蛇提了起来。可原本精神奕奕的蛇头此刻也黯淡了下来,它确实已死去多时了。
风里刀已经后悔了。
一个人若是连命也没了,要宝藏有什么用?
可这阵只许入不许出; 一进来便已没了反悔的余地。
年轻书生将死蛇装进怀里,犹豫半晌却还是准备继续走下去,无论如何总得见了宝藏面才不枉丢了这条小命。
他顺着原路一直往前走着,那石壁上的图画越来越清晰。
第一幕是大白上国子民与拿着弯刀的蒙古铁骑交战; 城门外死尸遍地。
再往前走便有穿着白衣的祭祀拿着火把跪地祈天。
西夏古国向来有这种传统,风里刀以前也在古籍上见过,心中倒是没有什么惊讶――直到第三幕看见祭祀背后王座上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