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
“咳咳。”曲华裳咳嗽两声,放下茶杯,悄悄把手摸到白玉堂的那边,拽住了他的衣袖。
白玉堂不动声色的抬手,反敲了曲华裳脑门一记狠狠的爆栗。
叶清歌坐在首座,把下面的情景看的一清二楚,他自然知道曲华裳跟白玉堂恐怕关系不一般,于是便咳嗽两声,岔开了话题:“多谢诸位此次前来参加我藏剑山庄的品剑大会。实不相瞒,想必诸位也都已经知晓了,前些日子剑炉出了点事情,原本由在下亲手打造的宝剑尚未出炉便已报废于炉中。此等丑事原本不该张扬出去,但事关品剑大会,在下必须告知诸位一声。”
“那敢问叶庄主,宝剑既然并没有出炉,那我们品剑大会品的又是什么?”丁兆慧忽然开口问道。
“这点丁兄不必担心。”叶清歌说道,“距离品剑大会只有数天,在下即使现在日夜不休,也断然无法再锻造出一把够资格在品剑大会上露面的宝剑。但帖子已经发出,藏剑山庄最重信誉,不能让诸位白来一趟。所幸家中尚有前辈们所锻造的神兵利刃,在下亲自入库,挑选了一把够格的宝剑,保证比在下锻造的还要好。”
叶清歌顿了顿,目光扫过场中数人。展昭一直在微笑聆听,时不时点点头;丁氏兄弟则漫不经心的坐在椅子上,似乎对于宝剑的事情不是很关心;白玉堂微微蹙眉,听到宝剑无法出炉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之情;而曲华裳自从刚才与叶清歌约定了看病的事情之后,就一直面露犹豫之色,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却拿不准究竟是不是要说出口来。
目光扫了一圈儿,叶清歌已然从众人的表情之中对此次品剑大会的结果有了一定的推测。他不动声色的停下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继续说道:“说句实话,不怕诸位笑话,在下的铸剑之术远未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尚不能与师父相比,更别说是藏剑山庄的历任前辈庄主了。”言下之意便是,叶清歌从藏剑山庄的武器库中千挑万选拿出来的那把宝剑,绝对要比他自己铸造的好得多,大家大可放心。
“叶庄主的铸剑术……也是因为身体的缘故?”白玉堂忽然开口问道。
曲华裳瞥了白玉堂一眼,看见白玉堂眼中满是认真的神色,便没有说话。
“也有些关联,想要铸造一把好剑,需要全身心投入其中,设计,选铁,开驴锻造……哪一样都要殚精竭虑面面顾及。我……并不能几天几夜不休不眠,所以……”
虽然叶清歌说的很是委婉,但是曲华裳听出来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叶清歌的身体绝对算不上是很硬朗,能以病弱之体当上藏剑山庄庄主的位置,此人一定有过人之处。
“那不如叶庄主先把待品的宝剑捧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丁兆兰笑着提议,“说老实话,接到剑帖的那一刻我就一直在心痒啊!”
“不如丁兄等到品剑那日再欣赏?容在下留个悬念吧。”叶清歌拐弯抹角拒绝了。
“也好。”丁兆兰点点头,并不坚持。
“曲楼主,有句话在下不知当问不当问。”屋中的气氛一时冷了下来,大家都在思索事情,叶清歌忽然开口问道。
“啊?”骤然被点名,处于纠结之中的曲华裳猛地抬头眨眨眼睛,看向叶清歌,“叶庄主有话但说无妨。”
“从刚才起,曲楼主就一直似有话讲,但却未曾说出口?”叶清歌慢悠悠的说道,“不知曲楼主有何话要说?但讲无妨。”
所有人都看向曲华裳,丁月华更是一脸“小裳你怎么啦”的表情。曲华裳叹口气,不再犹豫,把手伸入袖中的暗袋,摸出了一枚小巧精致的陨铁令牌握入掌中,正是曾经叶英送她的那一枚。
原本想留着等看看品剑大会的结果的,若是白玉堂拔得头筹,那曲华裳就去用这块陨铁令牌换一把自己用的武器;若是白玉堂并没有……那曲华裳就打定主意要用这块陨铁令牌去帮白玉堂换一把武器。虽然骄傲如白五爷还不知道能不能接受那把刀,但是曲华裳知道白玉堂想要一把属于自己的武器已经很久了,她觉得自己既然有这个能力,就该送他一把。
不过现在既然叶清歌当众问出,自己也不好意思再过多推辞。干脆就先找藏剑山庄讨要一把绝世神兵,这样白玉堂比武的时候也可以多几分胜算。如果他赢了品剑大会,又多了一把武器,那是锦上添花;没赢……反正已经有武器了,也不算什么吧?
想明白了这层关系之后,曲华裳伸出手,对着叶清歌摊开手掌,试探着问道:“不知道叶庄主是否认得这个?其实我……想向叶庄主讨一把神兵利刃。”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在看曲华裳,就连一向淡定、原本站在她背后不声不响的唐君溪都轻轻抽了一口凉气。白玉堂直接伸手过来握住了曲华裳的手腕:“小裳?”
藏剑山庄的武器并没有那么好要,神兵利刃就更加是了。藏剑山庄分布在各地的那些武器铺子里面的武器都是千金难求,需要提前预定,更别说是山庄之中、庄主的作品了,曲华裳这个口开的十分唐突,在诸人看来,已经是十分失礼的行为了。
不过不管别人怎么想,在看到曲华裳掌心之中陨铁令牌的那一刻,叶清歌愣住了。
“!!!”
“曲楼主,此令牌……”叶清歌倒抽一口凉气,猛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曲华裳的身前,小心翼翼的从她手中接过陨铁令牌,捧在掌中细细观看。看到叶清歌的动作,大家很快明白过来,此事大概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辛之处,于是也都安静下来观看事情的发展。
“敢问曲楼主,此令牌是从何处得来的?”叶清歌把陨铁令牌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之后,深吸一口气问道。
看叶清歌的神色,这件事情有戏?曲华裳心中暗暗思索。虽说叶英曾经说过曲华裳可以拿着这块令牌,任何时间来藏剑山庄讨要一把绝世神兵,但时间毕竟已经过去了太久,跟她做过约定的叶英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能否兑现曾经的承诺曲华裳并没有多大的把我。打造一把武器给曲华裳,对于曾经的叶英来说应该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叶英能记得曲华裳就满心欢喜了,不指望别人也能够记住。
“故人相赠。”曲华裳想了想,简单回答。反正她肯定不能说这块令牌是你们二代庄主叶英给我哒!你们怕不怕哈哈哈!会被当成蛇精病抓起来的。
“师父把藏剑山庄交予我时,曾经给过我一把钥匙,并且交代了我一件事情。”叶清歌攥着陨铁令牌,看着曲华裳的神情晦涩难懂,“他说这件事情也是他师父告诉他的……如果日后有人持一块藏剑山庄特制的陨铁令牌前来讨要一把武器的话,那么就用那把钥匙打开剑阁最深处的阁楼,把放在当中的一把武器取出来交予那人。”
听完叶清歌的话,曲华裳的大脑嗡的一声,蒙圈了。
她是真的万万没有想到,叶英不仅记得曾经随口说过的一句话,甚至已经为她打造好了武器!
幸福来得太突然,曲华裳愣了好久。
“小裳?怎么回事儿?”丁月华揪着曲华裳的袖子低声问道,“什么师父、师父的师父……我已经被弄混了啊!这令牌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曲华裳被叶清歌的话惊的心绪烦乱,差点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说当然是叶英给我的……不过她话还没说出口,便被白玉堂打断了,白玉堂一掌不轻不重的压在了曲华裳的肩膀之上拍了拍,转头对叶清歌说道:“既是如此,叶庄主可否带路?”
曲华裳和叶清歌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白玉堂的意思是现在就要去拿武器?
“反正你等了很久不是吗?”白玉堂的目光落在曲华裳的眼眸之中,勾勒出他一片隐秘的、从来不言表的深情,“那就去看看吧。”
“我……”曲华裳咬咬嘴唇,一把扣住白玉堂的手:“回去跟你说!”
“嗯。”白玉堂点点头,顺了顺曲华裳的长发。
“那请诸位跟我来。”征求了曲华裳的同意之后,叶清歌在前方带路。
☆、第95章 【九十五】娉婷
一行人跟着叶清歌出了天泽楼,一路往庄后走去。曲华裳记得这条路是去往剑炉的方向,她想到藏剑山庄的剑炉一般不让外人参观;加上最近藏剑山庄剑炉出事,原定要在品剑大会上待品的宝剑毁在炉中;历经此番变故,剑炉的守卫想必更加森严,自己这帮人现在去是不是不太好?不过叶清歌既然没有说不妥,那么曲华裳想了想也就一直跟着算了。
快到剑炉的时候叶清歌拐了个弯儿;往另一边走去了;曲华裳这才回过神来叶清歌不是带人去剑炉。不去剑炉,那神兵放在哪里?刚才叶清歌好像提起了剑阁?
一座外表华丽、碧瓦飞甍的漂亮二层小楼伫立在河边;当中挂着一块牌匾,上面行云流水写着两个大字:剑阁。叶清歌率先走上台阶;来到门前,伸手握住了门上悬挂的那把大铜锁。
铜锁的造型简单朴素,看起来并非是时下流行的样式;倒像是很久之前的模样,锁边还有淡绿色的铜锈。叶清歌的指间抹过铜锈;顿了顿;从袖中抖出一枚钥匙,慢慢□□去,打开了锁子。
推开大门,飞扬的尘土扑面而来,叶清歌后退数步,阳光顺着门缝洒落进去,可以看到一楼空荡荡的,连桌椅板凳都没有,只有东南角有一座盘旋而上的楼梯。到处都是飞舞着的尘埃,在门口略等了等,叶清歌才带着大家踏进了剑阁之中。
“很久没人来过了。”叶清歌被尘埃惹得连连咳嗽,艰难的解释道,“听师父说,这里面放着的都是些藏剑山庄送不出去的武器。”
“送不出去?”丁兆兰奇怪道,“藏剑山庄还有送不出去的武器?”
“有啊。”叶清歌点点头,“比如曲楼主要的那一件。都是前任庄主们因为某些约定,为友人铸造的武器。可能后来友人出事儿了,或者关系淡了断了……所以铸造好之后,一生都没有人来把它们取走。前辈们也没有把武器扔掉,就这么放在这里了。”
“除了我的,还有别的吗?”曲华裳忽然开口问道。
“我也是听师父说的,这座剑阁里面一共放了三个无主的武器。”叶清歌引着大家踏上楼梯来到二楼,“其中一个是曲楼主要取的,还有两个,分别是一刀一枪。”
“有故事讲吗?”丁月华问道。
“咳,就当做故事给丁姑娘讲讲也无妨。”见不止是丁月华,其他人也都明显露出了感兴趣的样子,而且就连白玉堂,在听到“刀”字的时候,眼中也有精光一闪而过,叶清歌便慢慢说道。
“那就先说说那刀。封在楼里的那刀,是很久很久之前藏剑山庄的一位庄主铸造的,久到……大约跟曲楼主那武器的时间差不多久远吧。据说那把刀是那位庄主此生唯一的作品,因为那位庄主是个很特别的人,他平素最喜练功,却对于铸剑之术很是厌烦。然后有一天,不知道是何缘故,他忽然提出要学习铸剑之术,于是在剑炉之中潜心修习了三年。即使那楼主从未学习过铸剑之术,但骨子里面毕竟是叶家的血脉,所以经过这三年的努力,他铸造出了一把不输于历任庄主得意之作的刀。但是刀成之后,那位庄主便宣布此生再也不入剑炉,那把刀成了他唯一的作品。
“只可惜就连这唯一的作品,那位庄主也没能把它送出去。最后那位庄主把那把刀封存起来束之高阁,那刀便再也无人能见。”
“啊,好可惜啊……”丁月华听后,不由得感叹道。她也知道白玉堂一直想要一把属于自己的刀,而那位庄主为人打造了一把刀,却不见有人来取,真是憾事一件。不过世间的事情本就是这般,有人圆满,有人遗憾,有人求不得,有人却不想要。只能说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吧。
曲华裳听完了叶清歌讲的故事,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丁月华感慨完之后,一转头就看到了曲华裳的表情,那是……想笑又不敢笑?还是想说什么?总之就是那种很想反驳别人的话,但是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小裳你那是什么表情啊!”丁月华不满的说道。
“没什么!”看丁月华望着自己,曲华裳想了想,十分真诚的说道:“这是一个、很让人感动的、故事。”
白玉堂瞟了曲华裳一样,曲华裳揪住他的衣袖,对他比了一个“回去告诉你”的姿势。白玉堂心知曲华裳多半知道叶清歌所说的故事的事情,听起来倒是蛮有意思的,回去听她说说也无妨。
“还有一杆枪呢?”一直是以沉默为己任的唐君溪竟然开口问道。
“枪?”叶清歌想了想,说道,“严格来说,那杆枪并非是某位庄主所铸造,那枪送来藏剑山庄的时候就已经是成品了。那枪原本的主人把它送给了自己的一个好兄弟,但是枪跟他兄弟的性格不合,后来兄弟又得了一把枪,原本的枪便被弃之不用了。这个时候原主人又把枪拿了回来,送到了藏剑山庄交给当时的庄主,庄主握着枪参详了三天三夜之后,带着枪进入了剑炉之中,重新把枪锻打铸造了一遍。出炉之后那枪更显锋利坚固。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它的原主人始终没有来取它。”
“这也是一个惆怅的故事啊!”这回不等丁月华说什么,曲华裳率先开口说道。
于是除了白玉堂之外,所有人看曲华裳的目光都变得十分的古怪。展昭哭笑不得的摇摇头,丁氏兄妹则四处张望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百花楼一行人倒是忠心耿耿的跟着曲华裳,但是他们都低着头忍住自己的笑。
叶清歌也觉得满无奈的——不知道这位曲楼主从何处看出了惆怅。
“吞吴,溯流,宝刀蒙尘土,名枪送错人……”面对大家的目光,曲华裳微微一笑,对着错愕的叶清歌说道,“叶庄主,到了吧?请开门。”
叶清歌此时有满腹的疑虑,但是他张张嘴却一句话都没说出口,只是慢慢推开了一闪紧闭的门。屋中空荡荡的,只有正中央摆着一座案几,案几上放着一个落满灰尘的锦盒。叶清歌停住了脚步,曲华裳慢悠悠踏进这座落满尘土的房间,一步一个灰扑扑的脚印,向着案几的方向走过去。
曲华裳从袖中摸出一方锦帕盖在锦盒上,然后抬手把锦帕从盒盖上抹过去,抹掉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擦完盒盖之后,锦帕被曲华裳团成一团塞回袖中,十指落在干净的盒盖上,她慢慢掀开了盖子。
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大家都只能看到曲华裳的背影。就在丁月华觉得周围太过安静、气氛越来越沉重的时候,曲华裳忽然轻轻的叹了一声,打破了满室凝聚的沉默。
“叶庄主,多谢。”曲华裳转过身,对着叶清歌点点头,认认真真的说道。她手中握着一把乍一看好像是箫的东西,有两尺多长,泛着银白色的漂亮光泽,很是耀眼。
“小裳,这个是什么?箫吗?”丁月华好奇的问。
“不完全是……”曲华裳两只手分别握住“箫”的一端,用力往两边一抽,一把泛着凛冽寒光的剑被她从“箫”之中抽了出来。仔细一看,曲华裳左手之中的那个充当剑鞘的东西其实是一把内部镂空的笛子,而右手之中的则是一把奇特的剑。这剑没有剑格,剑身也并非是普通的扁平形状,而是菱形的剑刃,一共有四边,锋锐无比。
“造型如此奇特,在下平生未见。”叶清歌望向曲华裳手中的武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情,“不知在下可否一观?”
曲华裳把剑插回鞘中,递给了叶清歌。叶清歌捧着那剑看了半天,最后在剑鞘的隐秘角落发现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