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妨?本宫虽是公主,也不过凡人一个;这琵琶再俗也是姑娘的爱物,姑娘也是凭着这个得了圣上青眼。如此,本宫还不能看么?”柳敏似笑非笑地看着夏盈盈。
“五儿,不得无礼!”乾隆道。
柳敏转身:“皇阿玛此言差矣,儿臣不过是好奇心起罢了。皇阿玛是最了解儿臣的,应知儿臣并非有意。若皇阿玛要儿臣赔礼,那儿臣也不得不遵旨。”
“朕无此意。五儿,皇后该吃药了,你还是去皇后那儿侍疾吧!”乾隆继续赶人。
柳敏嫣然一笑,再看夏盈盈时却在她的长袖处望见了一个明晃晃的东西,自言自语道:“这是……”
夏盈盈忽然发难,将琵琶掷向柳敏,抽出袖中明晃晃的东西——一把匕首刺向乾隆。
柳敏躲开琵琶,见夏盈盈动作,来不及多做思考,挡在乾隆身前,生生又替他挡了一刀。
“敏敏,敏敏,不要睡!太医,太医在哪里?”乾隆接住柳敏的身体,急喊。
柳敏此时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了,虚弱地笑了笑,头一歪便失去了知觉。乾隆忙把柳敏抱到后面的床上。不一会儿胡太医和常寿带着医婆并一干宫女赶到了。
常寿道:“皇上乃万金之体,如此血污之事还请皇上回避。”
乾隆如何肯,这是他的女儿,为救他而受伤的女儿:“朕就在一旁看着。”
“皇上,恕臣妄言,皇上此刻应审问刺客,究其原因,也不使公主无辜受害。”
在柳敏倒下的同时,众人拥上去拿下夏盈盈,绑了扔在一旁。待乾隆出来,看着瘫在地上的夏盈盈,冷冷言道:“留她性命,压下去,朕稍后再审问她!”
众人不知乾隆再等什么,只知道乾隆的脸色很不好看。进进出出的宫女手中端着冒着热气的水,刺鼻的血腥味让人心惊。
里头微微一乱,常寿出来跪下:“奴才请旨,公主生命垂危,不下重药性命不保;若下重药,性命亦难以保障。奴才不才,请皇上明示。”
乾隆问:“下了重药,有几分把握?”
常寿一磕到底:“三分生七分死!”
乾隆身体摇晃了一下,终于稳住心神:“你只管放手去治,若是……朕也不怪罪!”
常寿才进去,高无庸进来:“皇上,必勒格贝子求见。”
“宣。”
不等必勒格行礼,乾隆便问:“朕让你调查的事如何?”
“回皇上,夏氏果然有蹊跷。”说着掏出一份奏折递上去,接着说,“奴才顺藤摸瓜,竟查出夏氏身世离奇,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般,因此费了些时候。”
乾隆看着手中的奏折,脸色越来越黑,最终黑得像锅底一般。许久,乾隆猛地合上奏折,良久不说话。
必勒格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奴才听闻和敏公主受伤了,不知……”
“敏敏伤得很重,很有可能她会……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乾隆毫不掩饰自己的疲惫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乾隆忽然直起身子,道:“传令下去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朕要在知府衙门亲审那个贱【和谐】人!”
杭州知府衙门
夏盈盈跪在地上,一干闲杂人等立在两旁。
“罪人夏氏,你可知罪?”乾隆问道。
夏盈盈冷笑一声:“罪?我夏盈盈何罪之有?我为了自己的家人何罪之有?”
紫薇忍不住开口:“大胆!弑君是诛九族的大罪,你岂能……”
“诛九族么?我家里人早就被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杀光了,还有什么人可诛?哦,对了还有,夏紫薇——”紫薇愣了一下,没料到这个人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夏盈盈接着说:“不对,应该是——表姐!”
作者有话要说:
☆、夏氏之罪
听到夏盈盈管紫薇叫“表姐”众人皆惊,唯有乾隆与必勒格两人气定神闲,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什……什么‘表姐’,你我虽皆姓夏,却从未见过。你休得胡言!”紫薇忙道,又对乾隆说道,“皇阿玛,您可千万听信这个妖女的胡言,紫薇是您的亲女儿,怎么会和这个青楼女子有关联?”
“你到底是谁?”乾隆不理紫薇,直接问夏盈盈。
夏盈盈惨然一笑:“夏盈盈确实是我的名字。我的父亲夏菁是夏紫薇生母夏雨荷的亲弟弟。我的祖母也就是夏紫薇的外祖母叫曾文乔……”
“外祖母明明姓舒……”紫薇辩道。
夏盈盈轻蔑道:“曾,词之舒也。表姐你饱读诗书连这个也不知道么?祖母为了躲避杀身之祸,改名换姓有何奇怪?”
“外祖母为何要改名换姓?”紫薇问。
夏盈盈道:“因为雍正十年曾外祖父牵扯到一件大事,表姐你应该也听说过的——吕留良案!我的曾外祖父就是曾静,就是曾经撺掇岳忠琪谋反的曾静,就是伟大的皇帝陛下为了‘泄臣民公愤’而处死的曾静!曾外祖父是聪明人,他早在雍正皇帝对吕留良后人或杀或流还将吕留良枭尸示众时就知道即使雍正皇帝饶恕曾家以后的清朝皇帝也不会就此罢休,所以他便写信给嫁到济南的祖母让她改换姓名。果然,不到两年,新帝即位,开始秋后算账!整个曾家嫡系,只有祖母一人幸存!”
“不!你说的都是假的!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紫薇怎么会是乱臣贼子的后代?!”福尔康吼道。
乾隆听着这个故事,眉头也不皱一下,冷冷地说道:“大胆的奴才!叉下去!”
紫薇此刻已瘫倒在地上,连福尔康被人拖下去恍若不知。
“二十多年前,你微服私访到了济南大明湖,看上了我的姑姑夏雨荷。那个时候,姑姑已经知道我们家的血海深仇,祖父当时的意思是趁着你和姑姑花前月下你侬我侬之时,让姑姑将你杀了!可姑姑却说,在自己家里动手太明显,而皇上已经答应带她入宫,不如在宫里动手,这样一来也免去许多麻烦。祖父祖母听了觉得有道理,便同意了。可谁知,你这个负心汉一去不复返,祖父祖母一方面因为大仇不得报而抑郁,另一方面忍受不了世人对姑姑未婚先孕的指责与鄙夷,先后病逝。爹爹本以为姑姑会在临死前将这个惊天秘密告诉表姐,让她上京寻仇。可等到爹爹赶到济南才发现表姐卖了宅子上了京城,却是上京寻父!爹爹这才明白,姑姑对你——她全族的仇人动了真情!”夏盈盈将来龙去脉说清,早已泪流满面。
“朕确实负了雨荷,但她的身世,你们家的罪孽,哪怕再死一百次也不足够!”乾隆一拍惊堂木。
夏盈盈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怎么,皇帝陛下,要诛九族么?您可别忘了,算起来您可是我的‘姑父’呢!这九族一诛,岂不是把你们爱新觉罗家一起诛进去了?这也好,我们曾氏一族的仇,天下文人的仇可就一起报了。哈哈哈……”
“皇阿玛,皇阿玛您不要相信这个妖女的妖言,她只是……只是要离间我们父女的感情,皇阿玛……”紫薇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了,跪行到前案前。
“你自己看。”乾隆把案上的一封折子扔到紫薇面前。
紫薇颤抖着手把奏折打开,一行行看下去,脸色忽然变得惨白。她无力地瘫在地上,对着天喊道:“娘,娘,你在哪里?你告诉紫薇这都不是真的!你不是逆臣后代,你深爱皇阿玛根本没有想过要刺杀皇阿玛啊!娘,你在哪里,紫薇求求你,这都不是真的,不是,不是!”
夏盈盈冷笑道:“怎么,表姐,你到现在还不肯相信么?如果姑姑在这儿,她一定会供认不讳的。有什么不能承认的?乱臣贼子,在大清朝的统治下,凡汉人皆贼子!呵!”
乾隆一拍惊堂木:“放肆,来人,把罪人夏氏带下去押入大牢!”
夏盈盈被人拉下去时,嘴里还喊着:“狗贼!雍正皇帝已经饶了我们曾家,偏偏是你以冠冕堂皇的理由杀了曾家,你这个不孝子,昏君!你的父亲尸骨未寒你就改了自己父亲的旨意!昏君!”
“把他嘴巴堵上!”乾隆脸色比锅底还黑,气急败坏地猛拍桌子。
夏盈盈被带下去后,乾隆对紫薇说道:“紫薇,你是乱臣贼子之后但也是朕的亲女儿,朕看在你娘等了朕一辈子的份上不会杀你,但你……以后不能再以夏紫薇的身份出现!”
“皇阿玛……”
“你就留在杭州,不要再回京城了,夏紫薇已经死了!”
“不!皇阿玛,紫薇好不容易找到您,您怎么可以就这样抛弃紫薇?紫薇是你的亲女儿啊!”紫薇哭道。
乾隆再拍惊堂木,把紫薇的眼泪都吓回去了:“紫薇,朕饶你不死,已经是仁至义尽。休得多言!来人,将夏紫薇带下去!”
随后,乾隆下令,夏盈盈意欲行刺且乃罪人之后,即刻枭首示众(现代说法:死刑立即执行);明珠格格紫薇意外受伤不治身亡,额驸福尔康殉情。(就这样吧)
这边乾隆正在批示刑罚,一人急忙忙地冲了进来:“皇上……皇上,和敏公主、和敏公主她、她……”
乾隆手中毛笔掉落,忙问:“五儿怎么了?”
“回皇上,和敏公主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作者不太喜欢甚至于是讨厌乾隆这个皇帝,所以夏盈盈的有些话是我自己的心里话。话说,乾龙真是一个渣(双手中指!)Ps:其中有些看上去像车轱辘话一样的台词其实是作者用来凑字数的(顶锅盖遁走)
☆、大结局
等乾隆赶到龙船上,太后皇后正坐在床边啜泣,太医等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乾隆一开口,连声音都是颤抖的:“五儿究竟怎么了?”
常寿道:“和敏公主病情忽然恶化,恐怕性命堪虞,如果十二个时辰之内不醒过来的话……”
话说得很明白了,乾隆挥挥手,让闲杂人等都下去。皇后一下子扑进乾隆怀里,一边打一边哭道:“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你不去招惹那个夏盈盈,敏敏怎么会受伤?!都是你,你还我的敏敏!”
太后抹着泪道:“皇后,你也别太伤心了……敏敏这不是……还不一定呢!况且,敏敏一向都那么乖,老天爷舍不得……”
乾隆忙着哄皇后(嘿,这话怎么这么别扭),道:“皇后,其实朕觉得那个夏盈盈有可疑才会把她带着,暗地里朕吩咐必勒格去调查夏盈盈的身份,谁知她会提前发难,这才害了敏敏。”
“你既对她有疑心,为何不告诉我?有什么天大的祸事我们夫妻俩一起承担,你干嘛要瞒着我?敏敏也是为我抱不平,你若是早些说,也不会……呜呜呜……”皇后不禁放声大哭。
“皇上。”必勒格忽然开口。
乾隆这才发现必勒格一直站在自己后面当布景板,吃了一惊:“你——”
“皇上,奴才想与和敏公主说几句话,兴许……请皇上恩准。”必勒格跪下。
“必勒格,虽说朕已将和敏指婚与你,但你们一日未成婚,就是男女有别,你提出这样的请求,不成体统。”乾隆沉着脸道。
必勒格一磕到底:“请皇上恩准。”
皇后擦擦眼泪,道:“皇上,敏敏她说不定……如果必勒格有法子,便让他试试。”
乾隆踌躇了好一会儿,才道:“罢了,你去吧。”
不一会儿,整个卧房只剩下躺在床上的柳敏和站着的必勒格。
必勒格将床帐挂好,半蹲在床前,看着柳敏没有一丝血色的笑脸,心隐隐作痛,叹了口气。本想将她的手从被子下拉出来,犹豫了几回还是没那么干。
“我是该叫你公主还是敏敏?或者另外一个称呼更合适——花朝。花朝,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不是二十一年的御花园,而是你刚受封固伦公主的那天。我跪在哥哥身边;你穿着大红的固伦公主朝服站在高处,整个人美艳得像一团火。当你走近时,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你脸上洋溢着的笑容,眼睛就像科尔沁的蓝天一样干净澄澈。
“二十一年的正月,随着哥哥嫂嫂进宫请安,偌大的御花园覆盖在白雪之下。松枝上、屋檐上垂下的冰凌还在往下面滴水,分明是萧条的景色却因偶然弹出来的绿意而变得生机无限。正如你所说,那是难得的冰雪琉璃世界。花朝,那天我一看到你的眼睛便认出了你。花朝,你说你生在花朝节所以叫花朝,我也愿意相信。也许你早忘了,但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一转身撞到我的怀里,那慌乱的眼神像极了迷路的小鹿。花朝,
“二十四年送你的那只珠钗上面缀着的珠子其实就是那一次从你的头饰上掉下来的。我也曾一个个的名义送了你一只彩蝶双飞的簪子,你不知道你戴上那只簪子有多好看!
“对了,花朝,可还记得那年驰马西山?你穿着蒙古服骑着栗色小马在夕阳下奔驰,还一脸不服气地问公主嫂子你为什么不能骑大马;花朝,你骑马的样子像极了咱们草原上的女孩子,又或者,你天生就该是在马背上的,但你偏偏是娇养在深宫的公主。二十五年,当我听说肖氏将你打伤,我恨不得把那个贱人杀了!后来看你渐渐好了一如往昔,这些事我也渐渐忘却了。
“那日在御花园,本想与你辞行的,可听见你和夏氏说的话,你说即使皇上把你许给一个你不认识的人你也不会反抗,因为这是你作为一个公主的义务。当时,我不知道我是该生气还是该感到欣慰。
“我走的那天,公主嫂子给了我一幅画,我一看见‘高楼望月’便知道是你画的。你想说的是——‘何当同心人,两两不相弃’是不是?我在草原,看着挂在天空中的圆月,就会想起那幅画……花朝,如果我答应以后都听你的,你愿不愿意醒过来?你不是一向来都很听话很孝顺的吗?怎么你看到太后皇后这么伤心还不醒来呢?花朝,算我求求你,你醒过来好不好?这个游戏不好玩……”必勒格说到最后已经泪流满面,将头埋在臂弯里啜泣。
“嗯……”
必勒格抬头,发现和敏还是昏睡着,仿佛刚才那个单音节只是必勒格的幻觉。可他却真真切切地看见和敏的眼角滑落一滴清泪——
“花朝,花朝你醒了是不是?你听见我说的话了是不是?”必勒格兴奋地喊道。
像是作为一种回应似的,和敏的眼珠动了动(那什么闭眼的时候,眼珠子在动,在眼皮上是可以看见的吧),必勒格喜出望外,忙对外喊道:“快来人,公主醒了!”
其实大家都在外头没走,此时连忙进去。
乾隆见躺在床上的和敏依旧双眸禁闭,不禁讶异:“敏敏这……”
“皇上,方才奴才瞧见公主哭了!”必勒格道。
皇后忙道:“快传太医!”
不一会儿,常寿等人重新回到了卧房。把脉后,常寿以一种九死一生的表情回禀:“恭喜太后娘娘,恭喜皇上,和敏公主脉象已趋平和,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大概这一两个时辰之内就会醒来。”
二十一世纪某地某医院某病房
清晨的曙光斜斜地照进病房,映亮了病床上人儿的面庞。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见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正守在床前,看着自己的眼神温柔且充满爱怜。
他缓缓开口,嘴唇一张一合,吐出的话语真实得让人不敢相信——
“我们结婚吧!”
美丽的科尔沁草原,身着蒙古服的固伦和敏公主靠在必勒格肩上,一边甩着手中的草,一边道:“你知道吗?我以前就听说科尔沁有缕缕的草,蓝蓝的天,成群的牛羊,还有干净得不染一丝纤尘的月,我就特别向往。”
“那现在呢?是失望吗?”必勒格笑着问。
“没有啊。不过……”和敏一指天上翱翔的雄鹰,“我还是更喜欢鹰!”
必勒格好笑地摇摇头。
“嗯……驸马,你那只鹰送我吧!”
“这怎么可以?”
和敏柳眉倒竖:“你不是说只要我醒过来就什么都听我的吗?”
必勒格有些尴尬地问:“你……还真的都听见了?”
和敏得意地笑道:“本来嘛,我是想多睡一会儿的,可是听到你说的那些话,还哭得那么伤心,我就不好意思再睡下去了。”
“嘿嘿,嘿嘿……”必勒格傻笑着不好意思地挠头。
“那只鹰……”和敏坏笑着逼近必勒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