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陆纫兰知道这不是姐姐最初想要的,姐姐想要的是自己能为正室,哪怕夫婿的身份低些也不要紧,终究不用步姐姐的后尘,为人妾侍。故而陆纫兰一进清河王府就打定了主意争宠,只有得到王爷的宠爱,生下子嗣,才能在王爷跟前说上话,好想办法打听姐姐的死因,为姐姐翻案。
谁知清河王正妃朱贞训却不是盏省油的灯,她本就是正妻,名分上已占了先,再加上她背后有皇后太后撑腰。很快便怀上身孕,生下了嫡长子。在她之后另一位侧妃赵仙棠也生下了嫡长女,陆纫兰心中暗恨,却也在朱贞训生产前后连着几晚找到机会,用了媚药才也赶快怀上了身孕。
然而天不遂人愿,陆纫兰急于求成,又加上孕后中了朱贞训几次暗招儿,一直心情郁闷。又是初次有孕没有经验,几次暴怒下来,陆纫兰腹中胎儿便大大受到损伤,怀孕三个月半的时候就小月了。
陆纫兰虽恨朱贞训给自己使绊子,却也知道孩子小月的根本原因在于自己,又怕纠缠不休让朱贞训查出自己用媚药的事儿,只能吞下这口气,暗中调养身体,好让自己能赶快再次怀孕。
只是陆纫兰养好身体后,却发现玄清的身子早已被朱贞训每晚一次的秘方补品和两位如花似玉的侍妾掏空了,再加上玄清自甄嬛回宫后一直心有不甘,又被玄凌不住暗中打压,身子是越来越糟。
陆纫兰好不容易又抓住机会勾到玄清,却发现他早已不中用了,陆纫兰是又羞又气,却也没有办法,只好专心于调查同姐姐生前有过节的人。
这么查了许久,才得知姐姐自请辞去昭仪之位的前一天曾经去过棠梨宫见当时还是莞贵嫔的甄美人。第二日姐姐便上书帝后辞去了昭仪之位,陆纫兰心知甄美人一定跟姐姐的降位和死亡有关系,便更下狠心追查了。直到大半年前,终于让陆纫兰找到了燕儿,曾经在姐姐身边伺候过的小宫女儿。
两年前燕儿到了年纪,被欣妃加恩赏了银子提前放出宫来自行婚配。燕儿出宫后嫁得一般,所幸有欣妃赏的银子和多年来在宫中攒下的梯己,稍微买了些田地宅子,燕儿关起门来当奶奶,日子过得倒也滋润。
只是一年前,燕儿家一个小丫鬟盗了燕儿不少首饰私逃出去,虽说很快就被捉了回去,但逃跑的路上也当了几样首饰,正是陆纫菊在娘家时的爱物。可巧儿的是,这几件首饰都流进了清河王府门人开的当铺,陆纫兰在清河王府混了这么久,多少也有自己的势力,这几样首饰很快就到了陆纫兰的手上。
陆纫兰一见那几样首饰,便哭得几乎昏死过去,顺藤摸瓜,很快找到了燕儿。燕儿见了旧主人,哪有不如实交待的?于是,陆纫兰便知道了姐姐陆纫菊和秦家表姐得罪甄氏的全过程。只可恨那甄氏位份再低也是皇上的嫔御,又诞有子女,陆纫兰想要下手也不得不有所忌惮。
但是要让陆纫兰就这么放弃根本不可能,没法对甄嬛下手,陆纫兰便把目光转向了甄家。为了报复甄家,陆纫兰不惜重金,雇了许多人搜寻甄家的把柄,不意却发现了静白和甄嬛之间的恩怨。
陆纫兰自己不便出手,正巧又从燕儿处得知,祥嫔也心中暗恨甄嬛,便时常在自己进宫的时候令莺儿鹃儿多同宓秀宫的宫女内监多八卦。很快这个消息便传进了祥嫔的耳朵,这才有了二月里祥嫔当众揭发甄嬛的事情。
只是让陆纫兰意外的是,皇上仅仅把甄嬛母女禁足而已,并没有处以重罚。甄嬛身上背负陆昭仪和秦芳仪两条命,仅仅是禁足怎么能让陆纫兰甘心?故而陆纫兰一直心情郁闷不已,直到上个月玄凌晋封李修仪,突然想起这些隐形人来,于是便顺手晋封了陆纫兰和秦芳仪,陆纫兰的心情才稍微有所好转。
今天随着朱贞训前来平阳王府做客,不想被朱贞训这么指桑骂槐半天,自己还没法还口,陆纫兰心中真是不平到了极点。谁知竟能在这平阳王府遇见仇人的妹妹,陆纫兰几乎想要感谢朱贞训了,能够为去了的姐姐做些什么,自己受点儿闲气儿算什么!
于是陆纫兰抬手一扶鬓,微微咳了一声,自朝甄玉娆走了过去。甄玉娆刚同鹃儿讲话时,并未注意到陆纫兰。直到陆纫兰走得近了,甄玉娆才看见眼前这位珠环玉绕的丽人。
甄玉娆年幼时也是见过世面的,一见陆纫兰的衣着打扮,就知道她身份定要比自己这个侍婢高不止一点儿。又听得陆纫兰身边的莺儿脆生生地说:
“这是我家小姐,平阳王府的侧妃陆氏。”
纵然甄玉娆如姐姐一般眼高于顶,也不得不隐忍着对陆纫兰屈膝行礼,道:“兰妃安好。”
看着甄玉娆低下的头,陆纫兰心中不断涌起报复的快感,甄嬛啊甄嬛!你害死我姐姐和表姐,却没想到有一天你的妹妹也会落到我的手里吧!
甄玉娆维持着屈膝的姿势半蹲了许久,额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下来,却仍是不见陆纫兰叫起,甄玉娆心中暗恨,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总是有人用这招子对付自己!
看着甄玉娆微微发颤的双膝,陆纫兰心中是难以遏制的快意,看这个女人虽然只穿着丫鬟的服饰,却仍是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便能想见她姐姐是什么样儿的人了。甄嬛,怪不得你一介贵嫔仍敢逼迫高你一级且又是九嫔之首的姐姐了。想到这里,陆纫兰眼中透出一丝阴鸷,声音听不出喜怒来,“你是谁?”
甄玉娆愣了愣,眼珠一转,“奴婢是平阳王爱妾甄……”话未说完,已被陆纫兰打断,
“这倒是奇了,依例大周亲王除了正妃之外,有侧妃二、庶妃四,此外姬人、侍妾、侍婢无定数。只从未听说过‘爱妾’这一品级……”说到这里,陆纫兰的双眼里染上浓浓一层嘲讽,
“只是看你也不像姑娘打扮啊,该不会还没有名分吧。”
闻言甄玉娆顿时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她愤然抬头,眼睛里闪现出点点晶莹,“奴……奴婢是平阳王府侍婢甄氏!”
“哦?”陆纫兰拉长了音调,“侍婢啊,怪说规矩礼仪糟糕地很呢!该不会家中姐妹、一族女子都是这样吧。”
甄玉娆紫涨了脸皮,眼泪哗啦啦就淌了下来,陆纫兰乘胜追击道:
“礼仪规矩不好好学,这副梨花带雨的狐媚样子倒是熟练得很呢,甄氏一门还真是好家教!”说着略甩了甩袖子,对着莺儿鹃儿道:
“咱们也快回去吧,再在这里待下去,只怕也要沾染了那狐媚子气,洗也洗不干净了呢!”说着便丢下甄玉娆,转身同莺儿鹃儿离开了。
49。 宾主尽欢妯娌交心 仇人相见姐妹牵连
陆纫兰无心再去散心透气,而是一路快步回到正堂,径直走了进去。
朱贞训抬头看到陆纫兰进来,嘴角一扯,“妹妹这是到哪里去了?我倒也罢了,九王妃可是一直很担心呢。”
陆纫兰对着李熹玉一屈膝,“累九王妃担心了,是纫兰的不对,纫兰给您赔不是了。”
朱贞训没有想到陆纫兰倒是干脆认错,心中有些诧异,正欲说些什么,却见陆纫兰神情严肃又对着她福了一福,
“妾身有要事要向王妃禀报,请王妃借一步说话。”
朱贞训眉头一皱,“妹妹有什么要紧事回府再说不行么?”却见陆纫兰干干脆脆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请王妃成全!”
李熹玉看着陆纫兰神情极为严肃,不知道她到底所为何事便开口道:
“既然兰妃有要事禀报六嫂,就请六嫂和兰妃移驾厢房吧,那里很是清净,没有闲人会进去的。”
李熹玉都这么说了,朱贞训也就坡下驴,“有劳弟妹带路了。”
来到厢房,李熹玉便带着人出去了,留下了私密的空间给朱陆二人。
朱贞训敛了笑容,往主座上一坐,声音冷淡:“兰妃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陆纫兰闻言默默行至朱贞训面前,跪下沉声道:
“妾身先前年轻不稳重,惹王妃生气。但今日妾身还是要向王妃求个恩典,这件事只有王妃才能帮妾身,妾身愿任由王妃责打出气,请王妃务必赏妾身这个恩典!”
朱贞训盯着陆纫兰看了许久,突然扑哧一笑,声音曼妙婉转,
“那妹妹倒是说说我有什么帮助妹妹的理由呢?”
陆纫兰抬头直视朱贞训,一字一句地说:
“妾身有大事未完,只要今儿王妃赏了妾身这个恩典,大事完后,臣妾愿意终生长居佛堂,为王爷王妃念佛祈福。”
看到朱贞训脸上神情略有松动,陆纫兰知道她动心了,微笑缓缓爬上嘴角,“那么,王妃是否愿意答应妾身呢?”
半刻钟之后,朱贞训和陆纫兰一同出了厢房,两人面上都挂着平静的微笑,彷佛先前的不快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般。
两人一同回到正堂,李熹玉仍坐于主位静静等待,齐月容身子不好已经告了乏回房歇着了。见朱贞训和陆纫兰一同回来,两人面色形容入常,李熹玉心中稍稍舒了口气,谁家妻妾间没有个置气斗嘴的?也就是自己府上两位侧妃老实本分,不但不给自己添麻烦,还时常为自己着想,不然自己早就被折磨地焦头烂额了。
想到这里,李熹玉不由得有些同情朱贞训了,虽说已然儿女双全,可女人生子好比鬼门关走一遭,自己生产的时候,丈夫却在同别的女人颠鸾倒凤,这对谁不是一种侮辱呢?这样一想,李熹玉便打定主意以后得常常跟六王妃串串门什么的,男人们不中用,女人们不团结点儿怎么行!
于是妯娌两个和三位侧妃重新就座,倒是高高兴兴亲亲热热地好好吃了会子茶,聊了会子天儿。皇族贵妇向来都是如此,什么珠子配什么衣料便能说上两个时辰。如此宾主尽欢,一晃便到了晚膳的时候,李熹玉苦留朱贞训一同用膳,朱贞训倒也恭敬不如从命了,席间平阳王也派人送了些菜品来以示问候。
告辞离去之前,朱贞训像是不经意地说道:“今儿兰妃妹妹在小花园儿散心的时候,偶遇了府上一位姑娘。兰妃妹妹看那姑娘虽衣饰普通,但身上的绣纹都精美至极,刚才对那姑娘的好手艺一直赞不绝口,说得我也动心了。不知道嫂子有没有这个脸面,能否问弟妹讨那姑娘来呢?”
李熹玉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不过一个下人罢了,于是李熹玉笑道:
“这有什么,只要嫂子喜欢,慢说一个丫头,就是把我的澄心堂都搬了去清河王府,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只求嫂子以后多疼我几分便是。”
朱贞训闻言扑哧一笑,伸手便在李熹玉脸上微微拧了一下,
“好个油嘴滑舌的猴儿,怨不得太后娘娘太妃娘娘都疼你,这般伶俐,我都舍不得不疼你了。”
这般嘻嘻哈哈一闹,气氛愈加活跃,李熹玉忙问陆纫兰看中的是哪个丫头。陆纫兰报出了甄玉娆的名字,却让李熹玉稍微有些犯难了。于她内心而言,自然是希望把甄玉娆这个事儿精打发得越远越好。然而,甄玉娆虽然只是王府最末等的侍婢,到底也是玄汾的合法小老婆,且她虽说娘家官职被一撸到底,成为白身,却也是良家女子,不同于一般奴仆,不好随意赠送。
见李熹玉面有难色,陆纫兰心中不免有些焦急,她今日已经折辱过了甄玉娆,若是今日不能讨了她回清河王府,只怕以后想跟那女人有接触也不是易事了,那自己岂不是白白对朱贞训许下那些承诺了?
李熹玉想了许久,从腰上解下了一块晶莹无瑕的寿桃祥云双捧如意鸡心羊脂玉佩来,递给朝霞,低声对她说:
“拿着这个去跟爷说,清河王妃娘娘看上了甄侍婢,我不好自专,特来请爷的示下。”
朱贞训一见那玉佩,便知此事已然成了一半。据她所知,那玉佩本是一对,原先是先皇的爱物。当年,玄汾一出生便被记在庄和德太妃名下,为了玄汾的养母和生母能够和平相处,先皇便把这对玉佩分别赐给庄和德太妃和顺陈太妃,并要她们对天起誓,庄和德太妃定将玄汾视如己出,顺陈太妃则绝不嫉妒离间玄汾和德太妃的母子之情。
朱贞训因着和朱宜修的关系,曾经在端恭二妃告病时,进宫帮着打理宫务。整理以往的御赐记档时,曾经见过这对玉佩的图样。当时朱贞训还心中暗叹那般繁复精巧的花样纹饰,光看图都让人赞不绝口,不知道实物到底是多么的巧夺天工呢。
如今看李熹玉手握这枚玉佩,想来玄汾手里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是他们大婚时两位太妃所赠的吧。李熹玉让贴身侍女持着这般珍贵之物前去传话,其中意味自然不言而喻了。朱贞训扫了陆纫兰一眼,兰妃今儿倒是运气好,不过自己也有心成全她,能顺利进行自然是最好的。
朝霞小心翼翼接了玉佩,便转身飞也似的朝着书房去了。不一会儿,朝霞便回来报说,玄汾很爽快地同意了。只是玄汾特意叮嘱过了,这位甄侍婢虽是良家出身,但当年皇上做主安排她进府为侍婢时已然将她没入奴籍。明儿平阳王府总管把身契户籍过户好了之后,自会送人去清河王府。
得到这样的承诺,陆纫兰顿时松了一口气,李熹玉心中也是暗自窃喜,打发走了甄玉娆,平阳王府终于能够清静了。
而甄玉娆就这样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被玄汾当做礼物一样送给了朱贞训。第二天天不亮甄玉娆就被叫醒,迷迷糊糊间被平阳王府的管家娘子苏顺家的和李熹玉的乳母荣嬷嬷推搡着梳洗换了衣裳,说是小张各庄那边的收成出了些问题,王妃忙不过来,打发甄侍婢代她前去看看。
甄玉娆昨儿因着陆纫兰的缘故生了一肚子气,一宿都翻来覆去没睡好,正犯迷糊得厉害。又听说是自己待过的小张各庄,一时也没多想,上了马车又困了,马车颠簸,甄玉娆就这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甄玉娆醒来,自己已经身在一处从未到过的所在,就是傻子也该知道这里绝对不是小张各庄了。甄玉娆心中害怕,知道自己定是遭了九王妃李熹玉的暗算,才被偷偷运到这种地方。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就这么从平阳王府凭空消失,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自己怎么也是宫里赐的,玄汾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然而,甄玉娆等了许久,没有等来玄汾,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陆纫兰。
一见陆纫兰,甄玉娆就知道自己被偷运到这里的事情根本没那么简单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这个女人对自己抱有敌意,是显而易见的。
甄玉娆心中慌张,连见礼都不记得了,陆纫兰冷笑一声,扬扬脸,陆纫兰身后的乳母戚嬷嬷和扶着陆纫兰手臂的莺儿鹃儿会意,一同上前,戚嬷嬷照着甄玉娆的脸就是一耳光,
“大胆贱婢,见到兰妃竟不下跪!”
甄玉娆被这一耳光打傻了,还没反应过来,小腿上又挨了莺儿一脚,一时吃痛,便跪了下来。待要反抗,已经有几个力大的婆子上来把甄玉娆紧紧按住,不得反抗。
陆纫兰满意地看着面前的甄玉娆,缓步行至她面前,伸出保养得宜的纤纤玉指,抬起了甄玉娆的脸,
“真是张娇美俏丽的脸蛋,连我见了都忍不住有几分心动呢!只可惜,你是甄嬛那贱人的妹子,你姐姐造下的孽,就由你来偿还吧。想来你们姐妹情深,你定也愿意为自己的姐姐赎罪,好让她能够更加安心地在宫里享乐吧!”
说完,陆纫兰狠狠甩开甄玉娆,起身一脸厌恶地使劲用帕子擦了擦手,又像丢掉什么腌臜物儿一样把帕子丢在地上。
陆纫兰转身离开的瞬间,甄玉娆听见她口中迸出阴冷无比的句子来,
“戚嬷嬷,替我,也替去了的姐姐和秦家姐姐,好好疼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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