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盖一声令下,战鼓擂响。一二十上下的年青小生第一个跳起来,精光的膀子,豪爽的叫了一声:“哥哥们,哪个与小七赐教一番?”梦沄看那椅后的名号,才知道这是活阎罗阮小七。旁边宋万持枪而上,笑:“我来!”阮小七也不多言,空手持了一根短棒,与宋万交手。说实在的,阮小七实在溜滑,梦沄几乎被他的动作绕的眼花缭乱,没看清是几回合,阮小七手中的短棒已经将宋万逼在了台边,二人告罪作辞。
不等阮小七下去,一高壮黑大汉挺着两把板斧,同样光着个脊背,旋风般跳上台来,大叫:“阮家兄弟,咱俩比划比划!”月漓忍不住笑:“姐,那个人就是黑旋风李逵?好生粗鲁。”话未几句,李逵的板斧已与阮小七的搅在一起,着实好一阵缠斗。争奈李逵的力气大得紧,小七力气渐歇,被李逵紧逼,不得已认了输。下面秦明早按捺不住,抢上去一狼牙棒震开李逵的板斧。月漓吓了一跳,皱了眉埋怨:“真是,这样急,也不说一声就打人!”梦想看她的样子,笑了:“行了,打的又不是你。你们家秦明厉害着呢,担心个什么”月漓羞红了脸,急得跺脚:“姐,一天不取笑会死的啊。”梦沄“切”了一声,不再捉弄这个急了眼的兔子,转身再看。秦明一支狼牙棒横扫无敌,倒也不是吹的。几个闪身腾那之间,已把李逵的板斧逼退。四下人齐声叫好。
好厉害!梦沄暗叹了一句,将目光投向不动声色的花荣。这家伙今儿是怎么了,他不打算上么花荣会了她的意,却不起身,只抬手做了个“稍后”的手势。看她家花荣笑得这么灿烂,应该是胸有成竹了。不及梦沄再问,此时左边第一位的林冲腿伤已愈,见此脚上一勾,就空抓过那柄丈八蛇矛,到了台上:“秦老弟,我们比试比试如何?”
秦明兴致正浓,巴不得一声,立刻提棒迎上,二人交手。秦明性急,一条狼牙棒极速攻下,其势甚猛,想尽快拿下林冲。林冲却并不急于攻陷,丈八蛇矛舞得风雨不透,左抵右挡,应对自如。秦明愈急愈猛,棒下自有些乱了起来。林冲虚晃一矛,躲过了秦明的棒势,顺势将身左侧,向前一冲,丈八蛇矛已抵在了秦明的护心镜上。台下叫好声四起,梦沄也着实惊艳了一把。林武师果然不是一般的厉害啊,防守自如一击致命,单那一手银龙入海,漂亮!月漓倒不在意输赢,看秦明平安地回了座位,也就不理会其他的了。
正当时,满场沉寂。梦沄也不由得踌躇起来,武神当前,谁还敢上呢忽一转眼,看见花荣唇边勾起那抹销魂的弧度,与其说是自信凌人,倒不如说是不屑于前,儒雅中豪气自生。他立起来,英秀的眸中溢满笑意,拈枪在手,几步闪上台来,稳稳立住:“林将军,小弟和你试上一番可好?”
天,这小子早不上晚不上,偏偏要与实力超群的林冲单挑,未免太“自信”了吧梦沄一惊不小。林冲似也颇感意外,却依旧将丈八蛇矛一挥:“好啊,那就不要怪林冲不客气了!”言未落,矛势已出。花荣飞快侧身一闪,亮银枪出,相差而过,依旧是不急不徐的招式,依旧是气壮山河的亮银枪,这是梦沄这么久以来,再一次看到他的落尘枪法。银光冲破天际,如同绚丽的飞天舞,梦沄竟然看到了那锋刃处缭绕的白雾,那是怎样的一柄枪,又凝聚了怎样的沉寂江山,血雨豪情?枪出花开,枪收花落,荼蘼损春痕。原来一枪出,也就是一生。
林冲也不曾怠慢了那落尘枪法,一杆蛇矛使得如出海蛟龙,游刃有余,力拔千钧。花荣的笑意依旧清雅如风,只是那妍美的墨瞳豪气凛凛,气势逼人。梦沄看得紧张不已,这两个人你来我往,打了这么久,貌似谁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她很喜欢落尘枪法的唯美,可她也不想他们就这么打下去啊!林冲也有些急,忽地反转手臂,便要刺向花荣颈边。花荣将身一侧,举枪相抵,两支枪矛相擦而过,声如磐石。只一瞬,二人同时顿了顿,似有所动。花荣淡淡一笑:“哥哥身法精湛,承让了。”林冲也收了蛇矛,笑道:“落尘枪法,果然名不虚传,林冲见教了。”二人径自归座,并不曾论输赢,让他人再搏。
这就完了到底谁赢了啊梦沄对于这两个人如此“平和”地收手甚是不解,以至于没有心思再看下面的比赛。到了下午,梦沄还是没有纠结出一个结果来。好不容易等到晚上,花荣回来,看见她坐立不安的样子,笑问:“怎么了”梦沄盯了他半天,阴阴地问:“说,你今天和林大哥,怎么回事?”花荣无奈地自己卸下衣甲:“算平了吧。最后那一下,我们都知道,再一转势,都会两败俱伤。”原来他武功这么好?梦沄不禁有些雀跃了。能打平梁山第一猛将林教头,她家花荣哥哥也不只是说说那么简单,综合实力一级棒!
屋子里的人说说笑笑,完全没有留意,院后一人徘徊在茜窗下,身影清瘦如风,指节用力地握成了拳,最后却无可奈何地放开。
或许,他真的错过了太多太多……
寒冷不习惯没有你陪伴,末日在临近你却疏远;黑暗里睁眼依然是黑暗,你却不肯回头看我再即使一眼。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比时间更长吗比空间更远吗我的爱,比永恒还要久远,为何,仍寻不到你的脸?
爱上一个认真的消遣,用一朵花开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三。花落空言
昨儿还晴朗的天空,一夜之间阴云密布。梦沄未曾梳妆,如墨青丝在颈后用月白纱带松松地系上,长发洒了一肩。浅紫色群外披了一件貂绒白袍,清新淡雅,玉净花明。
“姐,哥哥昨天没事吧”月漓坐在月洞窗下的竹藤秋千椅上,天蓝色的群随着秋千的摇晃轻轻摇曳着,很是动人。梦沄摆弄着瓶中的杏花,并不在意:“没啊,能有什么事。”月漓压低了声音,悄悄笑道:“那可不一定。你是没看见,昨儿秦明那叫一个恼啊,脾气大得很,把沁蓝她们都吓住了。”梦沄忍不住笑起来,说:“就他那个火爆性子,当着那么多人输了,不恼才怪呢。没当众发飙,就谢天谢地了!”
话犹未了,花荣先进了来,看到月漓,无奈地笑了:“漓儿,你这么大早的,又来搅和。”月漓翻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我又没来搅和你,梦沄姐还没说什么呢,哥你插什么啊。”这小丫头,彻彻底底地被某个人教坏了!花荣在旁边坐下来,嗔道:“越大越没了规矩了。”
“花荣贤弟可在家吗”雄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公明哥哥!花荣一听,忙出去相迎:“哥哥。”宋江一面自进屋来,一面望着相随的吴用,笑道:“许久不来,贤弟的日子过得可是够滋润的啊。”梦沄她们也匆忙迎出来,见礼罢。吴用笑着说:“看花将军这些家人,想必嫌我们打扰了,我们走罢。”花荣忍不住先笑了起来:“哪里,军师又拿小弟开涮。”宋江在前庭椅上坐下,无不开怀地说:“我们是来送谢礼的,前儿几日,多谢了花荣贤弟和沄儿的一舞啊,好,真好。”
梦沄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花荣倒处之泰然,向宋江道:“哥哥忙得很,今日可是有什么事吗”吴用忙道:“花将军果然灵警。不知将军,可听得那祝家庄的消息吗”花荣闻得,眉尖微笼:“祝家庄?小弟倒是听了些风言风语,说那里极尽辱没我山寨。怎么,哥哥也听得?”吴用道:“正是。若只此风闻,倒也罢了,并无需理会。只是,今日我军有出去打探的,回来报说,他祝家庄三子祝彪,正加紧筹备,要防着梁山去抢掠。”月漓有些恼:“军师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无缘无故地去抢人家了,真是。他们祝家庄就是什么好人吗!”吴用叹了一声:“可不是,如今那些’正人君子‘,哪个看得起我等,只怕,唉。”花荣不想宋江伤神,忙用话岔开去,道:“那,哥哥们意下如何?”
宋江的神色有些黯淡,沉声道:“依着晁天王的意思,早掩三军杀过去了。可如今,山上兵将并不多,若上那祝家庄地盘上去挣,只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况我梁山,并无什么可以出奇制胜的利器。推一步讲,就算不计较损失,那又要害了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他人,越发说我梁山豪夺了。因此,我劝住了天王出兵。”
少兵将,怕折损?梦沄眉尖一蹙,神兵利器她不会,不过这小阵法么……花荣墨玉般的眸子微光闪动:“哥哥。哥哥心善,可保不齐哪天,祝家庄必犯我梁山,哥哥还是想想对策才是。”吴用何等人,一眼看出梦沄的沉吟之色,开口道:“怎么,沄夫人有何良策?”
此言一出,几人立刻齐齐向梦沄看了过来。梦沄本不想当众说,无奈吴用已经动问,只好站起来道:“梦沄并不懂打仗之道,只是方才听宋大哥说兵将折损一事,梦沄无才,倒听说过一种阵法,不知道有没有用。”宋江立刻来了兴致,笑道:“早知道弟妹非比寻常,有何妙阵,快快说来。”看了一眼几个人饶有趣味的神色,梦沄无奈,只好说:“在我的家乡听过一种“鸳鸯阵”,是一种适合步兵近身作战的阵法。一队共有八人,分两列而站,再添一队长,共九人为一小阵。领队之人负责引路,观察敌情。第一排二人手持盾牌,小心掩护队友,二排两个人各持狼牙棒,上绕铁荆棘,专司钩挠敌人,只求挫倒。三排为主攻手,一个人一杆长枪,再加数十小镖枪,作为杀敌主力。最后面两个人铁盾掩护,身歇镖枪等兵器供应主攻手,并负责断后。”
梦沄一面说,一面暗自惭愧。她哪里懂什么阵法,只不过是之前看记载戚继光的一段历史,上面极其详细地介绍了这一种“鸳鸯阵”,言戚家军凭借此阵,几役之中杀敌七千,而戚家军最大伤亡不过二十几人。当时她就觉得这种伤亡比例简直就是冷兵器时代的一个奇迹,所以记得很劳。方才宋江一提顺兵折将,她第一时间想起了这个,谁知道偏偏让吴用看出来。反正这会子戚继光还早呐,她冒领一下,没什么关系吧……
戚将军,小女子不是故意的啦……
花荣墨玉般的眸子越来越深,宛若星光流转的夏夜,璀璨得摄人心魄。一抹笑意极其温润,他的沄儿啊,究竟还有多少让他看不透的惊喜,能有她,此生何幸?
宋江沉吟了半晌,抬眸看了吴用一眼:“军师怎么看?”吴用的目光依旧是看不透的深然,浅浅地一笑:“听起来,天衣无缝,毫无破绽。”言下之意,连他也破不了这阵去。宋江眸色一深,欣然地笑了:“好,回去我请过了天王,让三千先锋先练上一番试试。沄儿,这次又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谢谢你了。”好阵!好计!
“啊,别了!”梦沄一惊,脱口而出。“哦,为什么”宋江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梦沄的冷汗都快下来了,忙说:“哥哥,千万不要说是我的提议!反正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并不是我想出来的。哥哥说是花荣提的就好了啦,别扯上我。”开玩笑,这可是古代,她一个小女子,一不会武二不会兵的,出那个风头干什么再者说,所谓功劳对她来说一文不值,对花荣来说可是一个扬名的好机会。她可不希望她们家花荣被人欺压。他不喜欢在战场上出风头,不喜欢杀人的血腥,那她就为他在别的方面立下不可逾越的功绩,让那些看不惯宋大哥对花荣好的人无话可说。她只想在花荣后面做一个无闻的小女子,不想像扈三娘那样占尽风光。但若是有人看不起花荣哥哥,她们家花花淡泊不计较,她可不允……
他好,她便好,仅此而已。
吴用早明白过来,眸底漾开一分温和的笑意,转身对宋江说:“好了,哥哥,便依了弟妹又何妨,终究无碍的不是。”宋江宽和地笑了,无奈地站起身;“那好那好,不把沄儿’供出去‘就是了。我得赶紧回去和晁天王商议此事,就不打扰花荣贤弟了,嗯?”花荣忙送出来,笑道:“哥哥,慢走。”月漓见此,忙灿烂一笑:“我跟宋大哥一道回去了,不打扰了,回见哦。”梦沄把三个人送出门,才回身很没形象地坐到了花荣身上,将头埋在他肩窝处蹭蹭。好久没有与他单独待在家里过白天了,好想他呢……
“沄儿,想我?”花荣一把抓住她不安分的手,富有磁性的音色中带着致命的魅惑。“恩,想。”梦沄毫不羞涩地直言不讳。微扬起脸,花荣温润如月的笑容就占据了她的整个视线。白瓷样的肌肤天然无暇,几乎可以掐出水来。深黛色剑眉锋刃刀裁,英秀而不凛冽,眼线狭长微挑的眸子与其配合地恰到好处。那黑凝如夜的眸宛若雪月辉光,仿佛所有的星光都融在了那一片望不尽的墨色里,令人沉沦百世界不悔。长睫的阴影扫过英挺的鼻翼,丰盈润泽的红唇微微翘起,绽开一个倾城的绝美笑意,配上坚挺的下颌,整个是散发着致命诱惑的凄美落樱。受不住美色的诱惑,梦沄下意识地抬起手,莹白如玉的指尖便抚上了那绝美不似人间的轮廓。这样的他,让她忍不住想收藏起来,此生此世,只属于她一个人私有。
“沄儿……”握住了她的手,花荣的目光浅漾着万千柔情,几乎要把她融化。下一秒,他柔软的唇便轻巧地覆上了她的,唇齿间浓郁的樱花气息,极为旖旎地氤氲开来……她总是让他心疼,让他怜惜,他的爱已深入轮回,再也无法敛起……
是谁说过,如果爱,请深爱。
日光越发地温暖了起来,山泊下的杏林已是满地残雪。点点鲜碧的叶子如星般点缀其间,别是一番生机盎然。林外碧水映空,清波微澜,树林的阴凉洒落点点碎金,安然静谧。
树下,一少年持枪凝神,阳光透过树梢落在他月白的衣衫上,光华流转。墨发高绾,容颜倾世。少年只是轻轻地立着,星眸浅凝间,一笑天下倾。那是一派出于云天之上的高华,宛若一场天外落雪,散发着迷离的凄美。难掩的温润的忧伤,生生沉寂了这一方天地。
草木寥落,他原本不属于这人间。
星空般寥远的眸底一念微动,少年的眉,微微笼了去。征战,又要征战。月葬孤魂,血染黄砂,他不怕那凄凉,不怕那惨烈,甚至曾经好希望自己可以在冷月下一睡不起。但他,却不喜欢杀戮。有些人,只看到了半城烟沙的豪壮,只看到了血雨腥风的快意恩仇,觉得那是豪放的快意。可有谁看到金戈铁马下倒下的也是血肉之躯,是一个又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他们就应该为了自己的快意而血溅七步吗每一次弓开箭出,每一次寒光的起落,他看着那人的血喷薄了血红,看着银白的落尘枪鲜血淋淋,他还是会不忍。相较于逝于他手的敌方大将们,他都年轻他们许多,所以如果可以的时候,他绝对不会杀了他们。战争激动人心,又有谁看到那悲壮之下掩盖了多少征人的血泪。各为其主罢了,说甚么是非对错,讲什么深仇大恨。
他们,也不过是治人者手中的一枚棋子,谁在意?武功如他,也会在残阳嗜血的刹那间自审,自己还可以完胜多久。战场是一个修罗场,没有人,可以永远全身而退,没有人。
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花荣。”梦沄在他身后轻轻唤了一声。少年回眸,唇边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向她伸开了双臂:“沄儿。”极顺从地靠进他的怀里,梦沄舒服地蹭了蹭,娇嗔:“好不容易在家,又不陪我,一个人跑到这儿来干什么,真是的。”花荣稳稳地揽住了她,笑道:“还不是你闹出的阵法,晁天王以为是我那,特特地让我去训练他们。沄儿,你说,你哪儿来的那么多心思?”看着少年阳光般炫目的笑容,梦沄心虚地低下了头:“这话你问过好多遍了啦。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