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情的话被噎了回去,楚天丞默了片刻,又强迫自己浮出笑意,讨好道:“妹妹哪里的话,你是受害人,我怎会怪你,只是我是独子,无论他二人如何也是我的亲生父母,百善孝为先,作为儿子如何见得父母故去,天玉。”顿了顿,他倏然改了称呼,噗通一下跪了下去,“大小姐,我求求你救救他们吧。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我……”
“堂兄。”宁云卿低眸瞥他,唇角微微挑起,惋惜道,“天玉不是官府衙门,没有通天的本事。”
楚天丞的眉眼微颤,余光瞥向褚秋玄,盼着她能为自己说两句话。未料,褚秋玄当真开了口,只不过却是在劝他,“堂兄,平日你也算精明,如今怎的傻了?商贾最讲诚意,莫不是忘了?”
听见褚秋玄的低声提醒,楚天丞醒了神,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况自己认了许梓柔做母亲,以后楚家庄早晚是他的,咬咬牙,苦笑道:“大小姐,我愿将我一房的铺子悉数奉上,只求你在知府那里美言几句,日后定为你鞍前马后!”
“堂兄严重了。”宁云卿虚扶了他起来,笑容温如春风,“你我本是一家人,天玉定将尽力而为。”
“多谢。”楚天丞告辞离去,回到楚家庄便将所有二房的房契商铺都送予了宁云卿,宁云卿照单全收,客道几句,就将心里绞疼的楚天丞说得似哭似笑地离去。
褚秋玄看着那沓厚厚的资产,打趣道:“人说拿人家的手短,你拿了这么多,要不帮他说话,可真过不去了。”
宁云卿顺着话意颔首,“是啊,那我就帮帮他吧。”
褚秋玄原以为宁云卿是在说反话,没想她竟真帮楚天丞求了情,最后主犯楚南平判了斩首,何氏被当做从犯只判了流放。褚秋玄觉得宁云卿越发心善,禁不住揶揄,“同样都是惹你的人,怎么男的死了,女的还能活着?莫非因那何氏徐娘半老,你动了恻隐之心?”
宁云卿剥了瓣桔子递她,“何氏活着,楚天丞才会和后娘有间隙,再说我对女人向来偏心,你又不是不知道。”
“哼。”褚秋玄接过桔子咬了两口,忖着宁云卿的思量也并非不是道理,何氏活着,楚天丞的心里总有一根刺,亲生母亲受苦,叫他日日对着比自己小的许梓柔扇枕温衾,不生恶意才怪,保不住就自己动手将许梓柔害了,这倒帮她省了事。夺过宁云卿手里的桔子,她将剩下的剥了,轻轻塞向宁云卿的嘴,“男反派摊上你可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
楚家庄的命案结了,宁云卿又回庄内做起了孝顺女儿,为楚南安操办丧事,更可笑的是,本也死了父亲的楚天丞竟然以她兄长的名义,替她打了幡,她却成了次女,只需抱灵牌走在后面。摔瓦时,许梓柔还示意楚天丞上前,楚天丞兴冲冲地去了,自古摔“阴阳盆”的人就是财产继承者,手握盆边他绪了力,正要狠狠砸下,耳边却传来一声叹息,“前些天我听干娘说,去往边疆的路上时常有匪患,好些人在路上便死了。”
握着盆的手颤了颤,楚天丞回眸瞥向一旁的宁云卿,含恨垂了手,恭敬将盆递了过去,“天玉是长女,此举理应由她。”
宁云卿面色沉重地接了过来,也不管其余人的表情,扬手便摔了下去,烧瓷的盆顿时碎了一地。宁云卿回过头,略带挑衅地觑向许梓柔,许梓柔面如寒霜,吩咐,“起杠,出殡。”
白纸铜钱飘了一路,宁云卿望着渐渐掩入土中的棺材,暗暗念着:还有三个人。
※
古代父母去世,嫡系子孙需为父母守孝,宁云卿所在的世界亦有这个惯例,只不过时间乃是虚数,除去或是官宦人家,一般百姓为了生计鲜有在墓旁茅屋一守三年的。这守在墓旁的人也有讲究,要求是长子抑或嫡孙,楚家人都知道庄内生此变故,能先稳住各处产业的人就是下一任的庄主,先前争着摔瓦的楚天丞开始推托,“母亲,天玉乃是父亲嫡长女,素得父亲宠爱,想必父亲更愿她守在外边。天玉,你放心,府上有兄长在,会帮你照顾好母亲和各位妹妹。”
宁云卿看向好心的便宜兄长,面上丧父之痛残留,未露笑意,只回道:“不劳烦兄长了。兄长方才执了灵幡,自是我楚家长子,自古长子守孝,兄长无需推托,天玉不才,但为了父亲在天之灵,定会将楚家重担扛起来。”
胃口还真大,抢了他名下资产不说,还要将整个楚家庄都拿下?不过一个无甚见识妇人,傍上知府一家便能经营好楚家庄了?楚天丞心里哂然,侧目瞥向许梓柔,他与对方打眼色。许梓柔会意,恰巧这时知府夫人前来寻女儿,她望了知府夫人一眼,一如往昔淡淡开了口,“玉儿姐尚未出阁,确实不宜在外守孝,丞儿哥你去吧。”
该死的,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楚天丞咬了咬牙,应了下来,“是。”
楚天丞临行前,许梓柔将他叫去,宽慰道:“我知你心有怨恨,可你毕竟是人子,你父亲我已偷偷着人葬在临边,你去守着他吧。楚天玉不懂经商,庄里若大事务交由她手,难免不出差错,到时你再回来便是。”
楚天丞心道:楚家庄这么大的产业交到他手上都有些犯难,何况这么个没上过书院的小丫头,他去守孝也好,到时候楚家就会明白谁才是最适合当庄主的人。嘴上泛出笑意,想到许梓柔还真是开始讨好他,越发欢喜,应道:“多谢母亲。”
楚天丞走后,一直躲在许梓柔房里的楚天青行了出来,凑到她身边笑道:“傻小子走了?他现在一定觉得你是个大好人,一心一意得待他。”
许梓柔哂笑,“也许他觉得我是在讨好他。这是个好机会,你去寻楚天玉的麻烦,楚家商铺这么多,她定然顾不下来,楚天丞又是半个草包,到时候这个庄子就是你的了。”
楚天青面露笑意,轻轻攀上她的肩,眸光潋滟,“应该说是我们的。凤玄。”
作者有话要说: 宁云卿(莞尔):我媳妇是演员。
尹凤玄(促狭):我媳妇是戏精。
原本想来个粗长直接完结的,没想写着写着居然卡了,于是下一章再粗长完结吧~_(:з」∠)_先放个小线索,这下乃们都知道谁是真凤玄了吧~
ps。感谢以下几位亲的雷,爱你们~(づ ̄3 ̄)づ~~
浅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04 00:28:25
被某人□□成话唠QAQ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04 03:16:02
被某人□□成话唠QAQ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04 03:16:28
被某人□□成话唠QAQ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04 03:17:07
被某人□□成话唠QAQ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04 03:17:19
被某人□□成话唠QAQ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04 03:17:31
被某人□□成话唠QAQ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04 03:18:51
留下买菜钱!!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1…04 18:52:31
黄金拼图cco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8…01…04 21:35:53
☆、两个凤玄篇
初接手楚家家业,宁云卿闲时便喜欢赖在书房里翻翻账本; 这日她正看着城郊粮食收成; 门外急匆匆跑来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小厮; 见到她情绪异常激动; 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 气还没喘匀便道:“大小姐,东市的酒楼有人来闹事; 您快去看看吧!”
宁云卿抬眼打量了他一番,穿得像个客栈跑堂; 虽然理所当然认不清; 不过应该是她庄下的伙计,小伙子年纪轻; 没什么见识,遇上点事就急的满头汗,她扭头看向一旁侍立的丫鬟; 吩咐,“去给他斟碗茶。”
小厮接过茶; 心里不知是该感动还是该冲动; 手微抖着,他踟蹰道:“大小姐; 还是请您先去看看酒楼吧。那人叫了一帮人赌在门口,咱的生意都没法做了。掌柜的正和他们周旋,好像那人还有些来头,他不敢轻举妄动; 特让小的来请您呢。”
宁云卿应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问:“来的那人可是点名道姓了要见我?”
小厮一怔,愣愣点了点头。宁云卿了然,对他轻轻笑了笑,“将茶喝了吧。少顷,我与你同去。”说罢,不再看发怔的小厮,起身走了出去,推开门竟瞧到褚秋玄端了碗莲子羹正要进去,她弯了眉眼道:“不巧,我正要出去,放屋里吧。待我回来后喝。”
“那时候都凉了。”褚秋玄撇了嘴,将羹递给身后侍女,凑近了问,“出何事了?要我去喊你干娘么?”
宁云卿笑着回道:“不用了,不过东市酒楼有位爷想见我罢了。你若闲着无趣,不如一起凑凑热闹?”
极其随意挽了宁云卿的手,褚秋玄韵了笑道:“好。”
※
“你做得了主么?做不了就给爷滚,叫你们楚家庄当家的出来!”
酒楼的旗子还没看到,叫嚣声倒是远远传了过来,引路的小厮不安地望向大小姐,原以为大小姐会像个正常姑娘一样不动怒也略显惊惶,未料这次还是失望了,他家大小姐眉头都不见皱,细细看去唇角好像还噙了一抹笑,当真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不是世外高人便是吓傻了。
小厮没长开的脸皱成一团,写满了怀疑,他劝道:“大小姐,就是前面那位爷了,他们人挺多的,您要不要还是找……去报官?”
“不必。”宁云卿唇角微扬,骑着马悠悠走了过去,她的身量较于男子算不上高,但因为这匹马驹却意外醒目,掌柜的遥遥看到她,眼中精光一闪,苦着脸唤道:“大小姐!”
这一声呼唤如长剑穿云,直接将人群喊得左右散开,为宁云卿腾出条道。宁云卿也没下马,便就这般居高临下地行了过去,俗话说站得高看得远,宁云卿坐得高,看得也清楚,她瞧见酒楼外围了一群汉子,居中的身穿锦缎华服,头带玉冠,脸如满月,身如八戒,看着就像酒楼常客。宁云卿用目光同他打了招呼,那满月男瞥了瞥她,又瞄了瞄她身后的褚秋玄,恍如有了底气,仰着头大笑起来,他笑,他身旁的那堆持着棍的家丁跟着也笑。
笑声持续了约有三个瞬息,满月男觉得脖子有些重,将他的大脑袋收了回来,嘴角笑意未褪,正要欣赏宁云卿二人恼羞成怒的娇态,哪成想对面的两个姑娘居然面无表情,而且那两双漂亮的眸子里还流露出别的情绪,他书读得不多说不出来,但心里却是明明白白的不舒服。扁扁嘴,将发僵的唇角扬起,他挑眉讥讽,“楚家庄是没人了么?叫个黄毛丫头来理事?快把当家的喊出来,吃出人命了知不知道?”
满月男眼瞪的瞠圆,配上横肉分外狰狞,他想这样应当可以吓住小姑娘了吧,未料对方竟然弯起唇角,轻飘飘地笑了,“不巧,在下便是楚家庄的当家,这位公子方才说出了人命,这人命在哪?”
“爷看你是个小姑娘怕你吓傻了。”满月男扬着头一副体贴口吻,“还是快快回去,唤你兄长来吧。”
这是要算到楚天丞身上?宁云卿脸上笑意不减,话语冷淡疏离,“多谢公子体恤,只是我家酒楼出了事,我这个大掌柜如何也要付些责任。还请公子予以示意。”
满月男没想小丫头真有胆量,挥手令家丁让开了路,一辆卷着铺盖的推车露了出来,宁云卿吩咐小厮去取一根木杖,待东西拿来,执着木杖便将遮在上面的挡头掀了起来。围观的百姓齐齐向后退了一步,伴随着的还有女人的倒吸气声,宁云卿回过了头问满月男,“便是他?”
满月男没想真有女人不怕死人的,他愣了愣,强装老虎点了点头,“对,昨个儿吃了你家酒楼的菜,人就死了。你给给我个说法,不然我就去报官,让你……”
威胁的话还没说完,宁云卿便冷不丁地瞧了他,“当真要去报官?”
满月男以为她被自己唬住,趾高气昂地点了点头,“自然。只消你……”他凑近两步,因为宁云卿在马上,挨不到她耳廓,只好踮了脚尖低声道:“将酒店盘给我,再给我一大笔银两,我就……”
满月男的嘴有神力,一张一合间令空气变了味道,宁云卿禁不住扭过头,望向褚秋玄,将木杖递给了她,“秋玄,我记得你素来喜爱读些杏林书卷,你瞧这人是不是有些怪?”
褚秋玄扫了眼男人尸首,应道:“是中毒。”
“对,就是吃了你家食物中毒死的!”满月男跟着叫嚣起来,褚秋玄没有接他的茬,叹息道:“看这模样应该方才死了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自然到不了昨天,满月男听到这话立刻抖着肥肉笑了,“信口开河,爷可是找药堂的人瞧了,这人就是吃坏了东西才死的。你这时候要狡辩?仗着你楚家家大业大欺负我们老百姓么?”
宁云卿的脸上仍然没有过多情绪,只平静道:“不知是请了哪家药堂的人瞧了?”
“刘家药堂。”满月男一脸得意,刘家药堂是都城杏林老店,半个城的百姓都去那里看过病,信誉不言而喻,他听围观的百姓开始站到他这边,神色更是恣意,又挑衅宁云卿将酒楼送给他。
宁云卿叹了口气,“昨日他几时来的?”
满月男随口诹了个时间,“酉时,可怜我这兄弟最爱你们酒楼的菜,没想竟死在了口腹之欲上,真是可悲可叹可怜啊!”
戏精。宁云卿接着问道:“昨日与他同来的客人呢?可是无碍?”
满月男意识到不对,挑了眉道:“昨天我兄弟自己来的。”
“想不到公子如此平易近人,同乞丐也可称兄道弟。”宁云卿打量了一眼架上的男子,复又问向掌柜,“酒楼最近可是改了标价?”
掌柜的摇了摇头,改价的事都给跟庄上的人汇报,没有允许私下调整可是要卷铺盖走人的。宁云卿面露几分疑惑,“那便怪了,莫不是那位不幸的乞丐只喝了杯茶?可酒楼里的其余人也喝了,并瞧到有他人出了事啊。”
东市多富饶人家,楚家的这个酒楼定价不低,鲜有自己来的,满月男寻的那个尸体虽然穿了身还算光鲜旧衣裳,但衣服松松垮垮,既不贴身,又有些短,将他的手和脚腕悉数露了出来,那上面五指泛黑兼着露有冻疮,如何看都不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宁云卿的一番问话正是将这事揭了出来。满月男未料这小姑娘胆子大不说,心还细,当即咬了牙,硬撑道:“我与谁称兄道弟关你何事?爷愿意给他钱,让他来吃。吃死人,你给负责!”
宁云卿淡淡颔首,正要将人逼入死角,便听身后传来了一声冷喝,“姐姐,莫要再丢人了。我楚家素来敢作敢当,出了事我们便要担着,怎好一直胡搅蛮缠,叫他人看笑话?”
又一个送人头的。宁云卿回身轻笑,“二妹可是来酒楼就餐?不巧,今日要等上片刻了。”
一拳打在了软棉花上,楚天惠的咄咄恶语被噎了回去,端着身姿道:“姐姐,女子还是嫁人的好,你瞧你这硬撑着,也不知这腿何时能好?我若是你,便求着母亲寻个人家嫁了,楚家家大,我可不敢让偌大的楚家庄毁在我手上。”
宁云卿低眸睇她,唇角微挑,翻身下了马,一步步向她行了过去,她步伐不快,未生得风,可楚天惠却不自觉地蹙了眉头,她并不比这位嫡姐矮上多少,可心里却徒然生出一抹怯意,将丫鬟揽到身边,她扬了下巴,挑衅,“看来姐姐的腿好了,不过掌管楚家可不是靠腿,姐姐还是想想如何为我楚家正名吧。”
宁云卿莞尔道:“二妹也觉得那位公子言论有谬,需要我们正名?”
怎么什么话她都能拾到漏?楚天惠磨了磨牙床,冷嗤,“自家人当然是信楚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