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龙算命的日子》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给龙算命的日子- 第3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他伸手想摸摸花珏的脸,碰到他面颊之前却缩回了手,用力在襟袖上擦了擦。花珏望着他,开口没说出什么话,又想了想之后才道:“我没有病得要死了,是信件上夸大了。”
  花珏刚刚摆正自己的心态不久,此刻见到了玄龙自然十分高兴。本来他还有些赧然,但被拥入怀中的那一刻起,他忽而便想起了自己的决定,想比往常更主动一点。
  他踮起脚,用力抱住了玄龙的脊背。两人呼出的白雾交叠在初冬寒凉的风中,带来暖入心扉的温热。花珏是头一回这么做,很明显感受到了眼前人怔愣了一下。
  他仰起脸,认真地道:“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玄龙在他头顶上道。与此同时,他却松开了花珏,将他推至一边,强行分开了这个拥抱。
  玄龙望着眼前的人,好端端站在这里,吃饱穿暖,神采奕奕的模样,根本连半分病容都不见。这人什么时候这么黏他,还会装病了么?
  他嘶声道:“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提前请辞回了江陵。”
  花珏睁大眼睛。
  “花珏,我是王爷,也是陛下的内臣,家事国事,你能替我分清么?”玄龙面容冷峻,再不是以往纵容他、欢喜他的那副模样,声音也十分严厉。
  花珏刚刚听懂了发生了什么事,有些茫然:“后面补的那封信……你没有看到吗?”
  玄龙紧抿嘴唇看着他,面色不豫。花珏心知这样肯定是没收到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要为自己争辩些什么,只讪讪道:“……对不起。”
  花大宝的无心之举所能导致的最坏结果,竟然成真了。
  “你没事我便走了。”玄龙瞥了他一眼,接着单手抱着头盔往回走。“我府中的规矩是犯了事的人要么挨打,要么降职思过。你自己收拾收拾,去幽思斋思过三天罢。”


第59章 幻…有个弟弟
  没等花珏出声; 玄龙却已经走了。声势浩大的一群人向刚要沸腾的水一般; 喧闹一阵后立刻便归于无声。
  小凤凰在一旁听完了全程,气得原地跳了好多圈儿,花大宝则干脆从马厩中找出一匹老马:“哥; 我去跟王爷说清楚。”
  花珏却道:“算……算了吧。他下次回来我再同他说; 也不急于这一时。”
  他起身收拾收拾东西,嘱咐下人把床被衣服都搬到幽思斋; 只当是换个地方。这次的事实在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花珏不由得苦笑; 本以为会是敞开了说话的一次重逢; 却以这样的结果收尾。
  要说难过肯定是有一些,但在花小先生眼中; 一切能以沟通方式解决的事都不算事。他收拾好东西,感觉自己又想睡觉了,昏沉间老是睡不暖; 这才想起来这间房里没有筒瓦壁炉; 炭火也忘了烧。这思过之地冬冷夏热,空空几堵岩墙,连修缮都不曾有过。
  这地方此前曾是王府关押重罪犯人、收押俘虏的地方; 死过几个人。花珏毫不知晓这些事; 只在昏沉间做了好几个噩梦; 醒来后觉得周围鬼气森森,仔细看,仍有死灵在门外徘徊不去。小凤凰蹲在他枕边; 浑身羽毛炸开,愤怒地瞪着它们。
  花珏赶紧起身摸笔,画地为界,将自己和小凤凰圈在外物不得进犯的地界中,这才睡了个安稳觉。今夜过后,他再发起烧来,温度不算太高,但直烧得人嘴上起皮、混沌不清。花大宝追玄龙的军队去了,花珏身边找不到人说话,格外孤寂。小凤凰倒是给他写了一封又一封的长信,但花珏看东西也开始模糊,每次只能摸摸它的头。
  有天花珏醒了一会儿,见到小凤凰蹲在他眼前,叫了一声“花珏”,再叫了一声“嘲风”。花珏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凤凰却再歪过头,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并一句“嘲风”,语气里带着几许期盼和欢喜,等着看他能不能打起一点精神来。
  它老是这么叫,把两个人的名字并在一起,饶是花珏心中有些憋闷,也不由得笑了。
  小凤凰写:“我觉得我快要想起来了,最近学会的词也越来越多,也许不久之后便可以直接跟你说话呢。”
  “好。”花珏道,“我等着。”
  下人们却急得要死,花珏一睡便是一两天,醒了也是神色恹恹,水米不进。花珏看到老掌事愁得胡子都要白了,这才勉强打起精神来:“我想喝粥。”
  后厨人赶紧炮制了二十八样不同种类的粥来,有荤有素,鱼片粥、虾滑粥到什锦甜粥应有尽有。花珏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感到十分新鲜,兴致勃勃地每样都舀了一勺送进嘴里,吃了一半后,却怎么也吃不下了。
  掌事看他难得有精神,又晓得前些时候王爷回来了又匆匆离去,这对儿怕是才闹了别扭,想问又不敢问,磨磨蹭蹭半天后才问道:“花公子,还……跟王爷传信吗?”
  花珏想了想,倒是没为这件事纠缠:“你们传?我没什么好说的。”
  他是真没什么好说的,总不能当自己特别凄惨,专等玄龙回来卖乖罢?花珏想了想那个场景应当还算有趣,但还是想着该玄龙什么时候回来便等着,好把话讲清楚。下人们琢磨着他的心思,却以为他当真在吃味,瞧着他的眼神也越发心疼起来。
  老掌事自认有办法,旁敲侧击地让府上账房放开了挥金买药,甚而派人去寻了江陵少城主,想问问王爷大约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谢然道:“王爷在六诏边境,近来战事频频,小五王爷挂帅出兵,手里的兵和王爷是一脉的,大约要等到仗打完了才能回来。我估计……大约一个月罢。”
  旁边军师端了杯茶,插嘴道:“不,半月。半月之后就到了六诏洪涝季节,他们打不进城中,等到山洪过来时,无论输赢都要撤兵。”
  桑意往茶杯里丢了颗干枣子,低头望着它飘在碧绿的茶水中飘飘荡荡:“那个小倌儿生病了么?改天我去看看他罢。”
  话音刚落便挨了身边的少城主一记闷敲。谢然转过头看他:“现在是王妃了,你少打别人的主意。”
  桑意嘟哝:“我就看看。”
  掌事在一旁诚惶诚恐地听着,丝毫不敢质疑这二人的权威性,回去后便告诉花珏,玄龙将要回来的时间是“半月到一个月之间”。
  花珏以为他们在哄他,也没当回事,每天照旧懒在床榻上,醒来的时候吃吃饭,看看小人书,看完倒头再睡。
  只是十多天过去了,他一本小人书都还没看完,下人们却惊恐地发现,他们的花公子这次睡过去的时间创造了一个记录,已经是两天两夜没醒来了。
  最后一个郎中给花珏诊了脉,摇摇头道:“公子的病,在下实在探查不出来因由。如此症状反而像先天不足,城西有一家小孩出生没几年,症状与公子的类似,是娘胎里落下的病。可花公子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怎么可能害小孩儿病呢?”
  府中人送郎中出去,只听得一句:“大约……可以准备后事了。”
  掌事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
  郎中长叹一声:“这么年轻又俊秀的一位公子,可惜,可惜。”没走出几步,他却被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拦下了。
  那孩子很奇怪,明明是一副稚嫩清秀的面孔,眼神却阴戾老成,宛如藤蔓细细、缓缓爬出高墙的锯齿花。更奇怪的是,他穿着一身道衣。孩子声音压得非常低,几乎让人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他是什么病?”
  郎中问:“谁?”
  “你看病的那个人。”那孩子似是不耐烦,随手丢了一个东西进郎中怀里。郎中摸来一看,是一块足金。
  “在下医术浅薄,只能道公子的病类似不足之症。”郎中将刚刚与府中掌事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了一遍,却没想到这孩子又问他:“那你说的城西那户孩子出症便有不足之症,同他的症状相合,可以确定吗?”
  这郎中好脾气,不与他计较:“是大致相合,然而两个病人年岁相差太大,这没什么好比较的。那家小童方四岁呢,估摸着也撑不过今冬。”
  “好的,谢谢您。”无眉转身欲走,郎中却伸手拍了拍他,将那块足金放回他手中,自顾自地走了。无眉楞了一下,回头望了一眼,这才抬脚往城西奔去。
  王府他进不去,寻常小户还是能探访一番。无眉想得简单,至少知道症状是什么样子了,才好回去跟三青说。三青看重的人竟然在朝夕间便罹患重病,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明白花珏身上究竟有何异常之处。
  更别说,他到现在都没见过花珏的正脸,面相如何,性情如何,一概都不清楚。
  无眉刚刚问了那郎中那户人家的住址,只得到一个模糊的“江桥边”的提示。他看天色尚早,挨家挨户地找过去也还来得及,便过去略微打听了一下。正巧让他碰上几个唠嗑的大妈,无眉便做出乖巧模样,诚心问道:“打扰,近年来街坊邻居们有没有哪家生出害弱症的孩子的?我家中有个小弟弟有一样的病,听郎中提起,想来求个药方。”
  大妈大婶们一看这孩子穿得破旧,又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同情心一上来,当即把什么都说了:“哎哟,怎么撞上这样的事呢?你说的是李家罢,便在旧城墙拐子底下,你过去一看便知道了。”
  还有一个接话道:“有用的,当时李家小孩也是害弱症,成天叫着有鬼有鬼,闹得我们这一片全睡不安生,只是最近他们家得了什么药方,那孩子的病竟然鬼使神差地治好了,现在都能下地走了呢!”
  无眉道了谢,往女人们对他提及的地方走去。旧城墙拐弯处只有一处人家,他轻易便找到了。
  但他没有靠近,只远远地瞧了一眼。无眉眼尖,老远便见到了院门大敞,里面有个孩子蹦蹦跳跳的,精神头很好,也不像是生过重病的人。
  好得这么彻底么?
  无眉往前走了几步,看清了那孩子的面容,接着便离开了。他在心中默念着这家人的姓:“李……”
  忽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阴沉下来,急匆匆租了马车便往屏山赶去。
  三青正在泡茶喝。无眉跨进帐门时,发觉周围陈设有了些变化,三青将东西全部收拾收拾装进了箱子中,没用的杂物也都丢了,里面一时间清爽不少,无眉不太习惯。
  “怎么回来了?我不是托你帮我跟着那个叫凤篁的小倌么?”
  无眉道:“我要说的便是这个人的事。”他接过三青为他递来的茶,暖了会儿手后放去一边,严肃地问:“我上次赚他们的一百金时没有细看,你让我查的这个人,原名是什么?”
  “他没写,我们看八字,看的是他现下用的姓名,也便是他在欢馆中的牌名。”三青道,“你想知道他原本姓名的话,我为你算一算便是。”
  无眉把卦图递给他,神色不变:“你算。”
  三青捏着铜钱抛了出去,低头随便看了一眼:“不是姓李就是姓柳,他家人应当住在西边,靠山涉水……我看看,嗯,背后有一堵墙。墙……那边应当是江陵城以往修筑的老城墙了,你想知道他的原名,找人查一查住哪儿的人家便好。”
  “不用查了,我去过一趟,那家人的确姓李。”无眉皱了皱眉头,“如此一来,凤篁原来应当姓李,家中还有个三四岁的弟弟,刚出生时害弱症,最近才治好。巧的是,凤篁本人也生了重病,据说症状与他弟弟相似。”
  三青一下子便来了兴趣:“症状相同?这兄弟俩都是娘胎里带出的病么?”
  无眉摇摇头:“这是我找你的原因。我看过他弟弟,身量单薄,面相十分奇怪,中庭窄缩,眼神闪躲无芒,印堂却泛红光,连带着眉骨眼尾呈出富贵之相。这是此前病弱伶仃,突然转运了的面相。”
  三青笑了:“他弟弟长得好看吗?”
  无眉摇摇头:“三四岁,哪看得出什么,瘦得只剩下骨头架子的这样一个小孩。”
  三青没出声了。过了一会儿,他又拨弄起桌上的三枚六爻钱:“时来运转之相……这可不是人人能有的。”
  他沉默着思考了片刻,忽而道:“你再下山替我看着那人,我来好好想想这回事。”
  无眉站起身,点头答应了。临走之前,他指了指帐篷角落堆得整整齐齐的几个红木箱:“你在大扫除么?看不出,你竟然还有做这种事的力气。”
  “是要搬家跑路了。”三青站起来送他,“初九之前,你记得回来,我们搬到另一个地方去,因为有一个很重要的人要来江陵了,我们要前去迎接他。”
  无眉愣了愣:“谁?”
  三青淡哂:“皇帝陛下。”


第60章 幻…本心
  另一边; 洱海六诏。
  果如江陵城主身侧的军师所言; 六诏围城到了正好第十五天时,天公不作美,开始了连绵不断的暴雨。暴雨引发山洪; 城中人时刻有突出反击的机会; 这一众兵马接到了退兵班师的命令,退回上庭。
  花大宝一路都没找着玄龙的部下; 几番周折; 终于在他们退兵之际找对了地方。他生得一副番邦人模样; 若不是玄龙恰巧碰到了; 将他拎了回去,他说不定要被当成奸细捆进营中。
  花大宝道:“王爷; 您别生我哥的气,那封信是我写的,他也警告过我; 可是我没有听。”
  玄龙看他一副认错态度; 只叹了口气,留他在营中做些杂事,只等这场战役之后一同回去见花珏。当时花珏让花大宝补发的那封信; 其实玄龙回营之后便看到了; 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因为一时心急做了蠢事。
  他会生气么?
  这么说他确实病了……玄龙后悔了; 亦不知花珏究竟病况如何。恰逢战事不顺,班师之时,他几乎是心乱如麻地回了江陵。
  府中很安静; 玄龙踏进门,掌事站在一旁低头道:“花公子在思过斋。”
  玄龙愣了:“他怎么还在那里?我只说让他思过三天。”
  掌事为难地道:“花小公子说不愿搬来搬去的,说住那儿便好了。还有就是……”
  玄龙停下脚步,回头看掌事。
  掌事终于绷不住脸色,扑通一声跪在了他脚下:“您过去看看罢,公子他好些天没醒了。”
  花珏最近也走到了病得难受的时刻,长睡不醒是其一,后来更是一丁点东西都吃不进去,每日靠着汤食度日,连小凤凰是否在身边都不清楚。
  小凤凰看着门外的黑影们蠢蠢欲动,日渐逼近,急得团团转转,甚至自己爬进花珏的衣袖,把判官笔叼了出来,学着花珏的模样写了几张符咒,指望着能击退这些鬼怪,然而判官笔却好似认主一样,它叼笔写出来的东西根本不作数。
  小凤凰便开启了不眠不休的状态,时时刻刻睁着眼睛,守在花珏身边。
  这天,小凤凰顽强地睁着眼睛蹲在花珏枕边,却因困倦而克制不住地开始打摆子。摆了几下后,一只手忽而将它托住了,往旁边的人手中送去。这只小肥鸟吓得跳了半尺高,声嘶力竭地叫了一声:“花珏!”等它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呆在了花大宝手里,旁边是换了常服的玄龙。
  花大宝带着它,悄悄退出去,给房中剩下的两个人掩好门,低头小声说:“嘘,别叫,我给你喂果子吃。”接着便脚底抹油,带着小肥鸟溜了出去。
  玄龙坐在花珏床边,低头看他,久久无言。
  床上的人明显消瘦了一圈,花珏睡着时脸色也不好,面色苍白,漆黑的眼睫滑出一小片弧形,投出小小一角惨淡的阴影。他好看,带着这样一幅病容也很美,很乖巧的模样。
  玄龙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睫毛,低低唤了一声:“花珏。”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来了,花珏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接着慢慢睁开了眼睛。那双眼雾蒙蒙的,还带着些惺忪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