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模样,我更确定她就是我要的女人,也是我生命中注定的女子,不论我们之间有过多少误会挫折,最後定能终成眷属。
可怜的我,自小没有一个好母亲,最後也失去我最爱的女人,那个该死的大学生狠心破坏我们,让奈奈违背心意向我提分手,甚至躲了起来,这麽多年过去,我心里还惦记着她,却怎麽也寻不得她的人影,算算她今年该是三十三岁,不晓得是否嫁人为妻,思及此,我真是愤恨不平,怨命运无情拆散一对佳偶。
母亲,你说,上天为何如此不公?
父亲一生从没给你好脸色,你却对他痴情;我对奈奈百般疼爱,却得不到她的爱,连她的人也留不住,叫我怎麽服气?我至今尚未娶妻,往後可能将孤苦终老。
母亲,你听闻儿子有此遭遇,心中是否有一丝心疼?我的人格养成与生命中的种种错误,在你与父亲相遇那天,或许就已经埋下种子,终令我成长为这样可恨、可悲、可怜之人。
若儿时你能给我一分一毫的爱,也许就不会有今天我的各种哀怨了。
母亲,你在天之灵,就保佑我、祝福我吧?尽你最後为母的责任,让你的儿子早日忘怀意中人,寻得一段佳缘,好好过下半生。
王祥笔
☆、番外篇--写给母亲的八封信(04)
致亲爱的母亲:
前面提到父亲做过的「那档坏事」──也就是压垮你最後一根稻草、让你终於忍无可忍离婚的关键事件,我们该来聊聊了,为什麽会提到这件事,是因为我想谈谈妹妹──这桩事件的主角。
在你悲剧般的婚姻十年後,你再次怀上孩子,也就是妹妹小蓉,她还在你肚里时,我曾无数次为她难过,心想她将与我有同样命运,此生都得不到母亲的爱。未料事实并非如此,你极为疼爱小蓉,对她呵护有加,从怀孕起就照顾得无微不至,彷佛这才是你唯一的孩子。
我嫉妒极了,回想起来,我生平头一回有强烈嫉妒愤恨之心,就是从小蓉的出生开始,这个相貌可爱的女孩非但没有让我养成好哥哥习性,反倒成了愤世嫉俗、心怀不轨的恶人。
小蓉甫出生时,我已经十岁了,早已懂事,更懂得比较批判。看着你对怀中的小蓉舐犊情深,我心里实在愤愤难平,我不明白同父同母之下的孩子,为何母亲的态度却是大相迳庭,何以她享尽你的宠爱,我却只换得你的冷言冷语?
我与小蓉的差别,只有男女之别和十年之差,我想这两点就足以解释你的母爱了吧?十年前我作为强暴事件下的遗种,在你对男性充满恐惧的同时又得男婴;但十年後你早已接受自己为人妻为人母的事实,诞下可爱的女儿难怪百般疼惜,母亲,我说的对吗?
就算事出有因,我也无法原谅你的偏心,更不可能当小蓉的好哥哥,她有你的疼爱,却永远得不到哥哥的爱护,即便我亲眼见她有难,也不会出手相救。
是的,发生那件事时,我也在场,就是我前头说的──父亲干的那档坏事。
你看到这里觉得生气吗?你尽管气吧,就算事件重来,我也会选择静默,让这一切不该发生的发生,你别怪我,只能怪你自己,在长期不公平的母爱下,我的残忍性情非一日所致,母亲,你该明白的。
父亲嗜赌成性,亦是好色之徒,他糟蹋了你、也玩过外面不少女人,最後连小蓉也难逃其手,无辜的小蓉,小学二年级时便惨遭魔手玷污。小蓉升小学後便拥有个人的房间,那天夜里父亲醉醺醺的回来,踉踉跄跄的走进小蓉寝室,我听到细碎争执声,於是起床前看,发现父亲脱光小蓉的衣服,对她上下其手,一双眼瞪得老大,威胁小蓉守口、否则给她好看,当年十八岁的我早已有遏止父亲的能力,却异常冷静的目睹一切,完全没有阻止的念头,甚至不禁冷笑想着:「啊,果真是母女啊,都被同一个男人强奸。」
母亲,你觉得我狠心吗?你觉得我有愧兄长职责吗?
但罪魁祸首又是谁呢?母亲,是你,还是那个毁了你们母女一生的父亲呢?
不论是谁,我都是无辜的,小蓉也是,只有想到我们悲哀的命运,才让我意识到我与小蓉是兄妹。
小蓉从小二开始被父亲糟蹋,性格渐渐变得沉默,几乎阴沉,留着一头像鬼一样的长发遮掩脸蛋,夏天穿着厚重衣物,深怕别人多看她一眼,畏畏缩缩的诡异行径让你焦虑不已,就怕她成长历程出了差错,你爱她、担心她,给了她更多更多的爱,却无法让她脱离痛苦深渊。你一直觉得小蓉有些状况,却无法直捣核心,直到小蓉高三,有次遭父亲猥亵时被你惊见,你才终於明白这些年来小蓉是过着什麽样的日子,可惜为时已晚,她的黯淡童年已经造就,阴阳怪气的个性也已养成,这辈子恐怕都是那副畏首畏尾的样子。
你得知小蓉的遭遇後,气得找父亲理论一番,我从没见过你那样生气,你从没为我那样不平、那样愤怒、那样心疼,你坚持了近三十年的婚姻,更因为小蓉的事件让你决心放弃,毅然决然的签字离婚,让小蓉改母姓,从王蓉变成许蓉,以为这样能断绝父女关系,果断带着小蓉离开父亲。
离开了你唯一的儿子。
你急於带你心爱的女儿远离魔掌,却从没想过儿子还留在魔窟。
母亲,父亲又路倒送医了,我刚接到电话,待会又得去医院一趟。你倒好了,在天上清清幽幽的,不用再为这些琐事烦躁。你在世时唯一牵挂的小蓉,如今也嫁作人妻、生儿育女。
母亲,你不要恨我对小蓉无情。
至少在她的婚礼上,我有那麽一刻真心给予祝福。
王祥笔
☆、番外篇--写给母亲的八封信(05)
致亲爱的母亲:
上封信最後提到小蓉的婚事,她生性害羞,我猜她不好意思跟你聊情事吧?不要紧,我倒是略知一二,毕竟我在业界人脉广阔,打听这些事并非难事,我说给你听,就当作是一点孝心,让你在天之灵能宽心。
五年前,有段时期人权意识强烈,政府表示要减缓性侵加害人的罪刑,在某些条件成立下,加害人甚至可能无罪,此举引起社会大众哗然,有支持的、也有反对的,反对人士後来演变成一场大型抗议活动,诉诸「撤回减刑政策,正视被害人的伤害与权益」,群人静坐总统府、立法院数日,当时闹得可大了,想必你也有印象。
我的电视台因应时势想做有关性侵的节目,为此我多次到活动现场了解状况,竟看到小蓉是工作人员之一,她当然不会是在台上带口号的人,而是处理行政事务、清点物资的幕後人员,性格乖僻的她居然会参与公众活动,真让我大为惊异。我当下没与她交谈,只见她工作认真、忙东忙西的,一双手没停下来过。
仔细想想,其实也不讶异小蓉会注意这个议题,就算她从没揭发父亲的恶行,势必也无法容忍加害人减刑吧?毕竟她深受其害。
小蓉与她先生就是在这场活动中认识的,我在会场没见过他,只知道他是知名杂志的总编辑,偶尔来会场探一探,因此认识了小蓉,但两人是如何热络起来,我就不清楚了。
这场抗议活动办得沸沸扬扬的,二十四小时都有记者报导现场实况,但活动终有结束之时,一个月後人群散去,随着人潮消失,这个议题渐渐被民众淡忘,新闻不播了、报纸不写了,又有几个人记得呢?
虽然静坐盛况不再,但主事者依旧努力抗争,终於在隔年达成目标,政府撤回提案,暂依原定法律责罚,但顺了一群人的意,势必引起另一群人的不满,对於满口维护人权的人士,想必日後会再度掀起保护加害人权的斗争,往後或许还会看到小蓉和她先生为此反对。
母亲,你应该与小蓉同边站,反对加害人减刑吧?
我也是的。
如果当年父亲性侵你的罪名成立,或许你就不会生下我,更不会有如今我的怨恨与痛苦,我也不用为此难受。
可人生又有什麽如果呢……
王祥笔
☆、番外篇--写给母亲的八封信(06)
致亲爱的母亲:
母亲,人的缘分很奇妙,你不觉得吗?
就像你二度遇见父亲,最後成为他的妻子,收到小蓉的喜帖,我才发现小蓉的先生竟与我有段渊源。
上次聊到小蓉认识她先生的际遇,这回我来说说有关她先生的事,我不是特地为你打听消息,只是正好认识,就当是回忆往事的写了下来。
这得回到我提过的心爱女孩──奈奈,十多年前她在「超好喝饮料店」工作,那间店的老板娘姓郑、个性鸡婆得很,一开始古道热肠的替我和奈奈作媒,让我得手奈奈,事後又频频阻挠,我去找奈奈时还被她拿扫把轰出来,她那儿子也不惶多让,母子俩同仇敌忾的将我赶了出去,自以为保护了奈奈,殊不知是断了她的好姻缘,因为我才是能给奈奈幸福的人。
我与郑老板娘熟识,对她儿子也有听闻,一开始只知道他名为「郑义」,觉得有趣便记在心上,又得知他与小蓉同龄,甚至与我同校同系,便不自觉的注意起这个男孩,奈奈离职後,我想从郑家人那探口风,就又与郑义接触了几次。
他在系上表现优异,当时有个女友,毕业前分手了。郑义毕业後考上T大新闻系,果然是一颗新星,现在是知名杂志的总编辑(上封信有提到)。就我所知,这个男孩相貌出众、天资聪颖,在系上女人缘很好,与前女友分手後有无数女孩倒追,没想到最後却倾心怪里怪气的小蓉,我怎麽也想不通小蓉哪里吸引他?就连婚礼那天,小蓉已被化妆师打扮精致,站在郑义身旁却仍显俗气,从没见过哪场婚礼受到瞩目的竟是新郎。母亲,你别说我对小蓉有偏见,我身旁的宾客也都这麽窃窃私语的。
回想郑义与小蓉相识的场合,又细想一回郑义的过去,我心想他不是以总编辑身分过去会场,而是私心支持抗议活动。他与奈奈交好,我与奈奈交往时常见他们谈话(我怀疑过这小子是否心存不轨,直到他交女友才放下疑虑),我猜想他大概略知我与奈奈的往事,误以为我恶意性侵奈奈,所以对性侵这个议题特别留心,才去参加活动吧?也许他暗自希望我受到应有的刑罚。
但他肯定没想到我成了他的大舅,人生真是难说。
不过我也不会想去找他就是。失去奈奈後,我多次前往探查消息都未果,也就没再去那间饮料店,而我与小蓉关系疏离,更不会想与她先生交好。
小蓉婚礼那天,郑义似乎没发现我的存在,小蓉大概也没向他多提我这个哥哥吧,搞不好至今郑义仍不晓得我是他的大舅。
也罢,如果他无法成为我找到奈奈的桥梁,对我而言就只是个陌生人。
我祝他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抱歉,这次祝福没那麽真心,因为我的嫉妒心又犯了,呵呵。
王祥笔
☆、番外篇--写给母亲的八封信(07)
致亲爱的母亲:
我在前几日,无意间得到了奈奈的消息,这件事让我心痛至极,这封信更是掺着泪写的,字迹模糊,还请你别见怪。
上次提到小蓉的婚事,这回我却听闻了奈奈的婚事,原来她在去年结婚了,对象是以前见过的沈力扬(我先前说过破坏我们的大学生),事隔多年,没想到他们又凑在一块,甚至结为连理,我这样奔波寻找奈奈,却找不到半点她的蛛丝马迹,实在不明白沈力扬是怎麽找到的,我不愿相信奈奈真的不属於我了。
她自小到大的倩影依旧记忆鲜明,可现在却已成他人妻子,我对她用情至深,她怎忍心一再背叛伤害我?何况我们之间还有个孩子!难道我这亲父比不上沈力扬吗?难道她以为沈力扬能对天天视如己出?
亲生子女间都不一定有爱相存,何况是继父?如果奈奈和我有同样的遭遇,想必不会迷迷糊糊的嫁给沈力扬。我可怜的孩子,从此失去亲父的疼爱,或许奈奈从未向他言明亲父何人,我这父亲还真可悲。
相较之下,母亲你幸运多了,至少听我喊了一辈子的「妈」,我也出席了你的丧礼,为你送最後一程,如今又予你数封信件,也算尽了孝心。可怜如我,这辈子怕是无子女膝下承欢,最爱的女人带着我的儿子远嫁他人,留我孤老终生,死後也没有儿子为我上香,注定要当个孤魂野鬼。
母亲,幸福为何如此难以得到?
要怎麽做才能拥有幸福?
你坎坷一生,但生命末期亲送小蓉出嫁,小蓉又在婚後隔年生下孩子,你总算也尝到做阿嬷的喜乐,倒还能含笑而去;小蓉童年悲惨,成长之路更是辛酸百般,却也嫁得如意郎君,婚礼上夫妻两相好的画面,真叫人心生妒恨;而我的奈奈,我花了一辈子深爱的女人,无情抛弃我,又狠心断绝我与儿子的亲情,让我可怜的孩子认他人做父,却似乎婚姻美满……
母亲,为什麽你们能获得幸福?
为什麽我不能?
凭什麽我不能?
在你们欢笑谈天之际,母亲替儿子想过吗?妹妹替哥哥想过吗?我儿子替父亲想过吗?奈奈为我想过吗?为什麽被遗忘的总是我?为什麽永远是我看着你们笑,而我暗自神伤哭泣?
回首我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四十年,虽非仁德圣贤,也做过几件错事,但难道我就没有拥有幸福的资格吗?
再说,你们又好到哪里去了?母亲无情待我、妹妹无义弃我、父亲成天惹事、儿子不认情分,你们又称得上好人?分明是些伪善自私之徒!
我犯下的种种罪孽,也只是单纯的渴望爱,我倾尽心力去讨好、去爱人,最後却遭憎恨,是我爱的方式错了吗?
可是母亲,不曾爱过我的母亲,未曾被爱的我,又如何习得爱人之道呢?
在我学习人事之际,眼里所见尽是父亲的肮脏事,我又如何养成好善嫉恶的性格?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我只能一步步踩着父亲的後尘前进,今日孤独的结局,或许早在娘胎时,就已冥冥注定了。
母亲,我的错该由我来承,亦或由你来担呢?
//。。 。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