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生揉了下天天的头,「太感动了,这麽捧场!」
「那大哥哥什麽时候再来?」
「再看看罗!有空会来的!」
「好!」天天笑开,一脸满满的喜悦。
「我叫沈力扬,你可以叫我──」
「力力哥!」天天又抢在别人前说话。
「好!就是力力哥!」他似乎也很满意这个称呼,点了好几次头。
「先这样,力力哥先走了,天天要帮忙妈咪喔!」
「知道了!」
沈力扬站直身子,看了我一眼後,微笑点个头便转身离开。
我看着他,心想真是个温柔的人,不仅能体谅我为母的辛劳,还这麽快就和天天交了朋友。
这个男生个头算高,看起来一七五左右,高我半颗头,我再看看身边这小东西,都还没长到我的腰际,忘年之交似乎可以用来描述他们。
我勾勾嘴角,拿起抹布擦拭吧台,等着下一个客人前来。
☆、CHAPTER01。21岁母亲成饮料店活招牌(丰立大学新闻系/沈力扬报导)(04)
沈力扬所谓的「有空会来」,结果是每天开店时分就会出现。
天天一看到他,便会立刻扑上前,喜出望外的和他谈天说地。
直到郑姊回到店里,沈力扬仍旧几乎天天准时出现,就连郑姊都纳闷起什麽时候有这麽个客人。
「这个丰大小子每天都来找天天?」郑姊回来後的第三天,终於忍不住询问起沈力扬的事。
「几乎,天天很喜欢他。」
「年轻人总是跟年轻人比较合得来嘛!」郑姊一副他们是年轻人,而我跟她是老人,明明我跟沈力扬同年,被这麽归类还真有点委屈。
「郑姊,这次回去老家好玩吗?」我问。
她一脸不以为然,「回老家就是回去给老人家碎念,哪来好玩,如果可以还真不想回去。」
我挑眉一笑。虽然嘴上这麽说,但郑姊每隔一段时间还是会回去。
「这两个礼拜你辛苦了,又碰到丰大开学,店里应该很忙。」
「是忙了些,等不了的客人只好请他去别间买。」
郑姊拍了拍我的肩,「辛苦了,这个月帮你加薪。」
听到加薪我笑开,「谢谢郑姊!」
郑姊勾起一抹老练的微笑,正好电话响起,她接起来後讲没几句便挂断,然後朝我喊:「奈奈,新闻系大三要四十一杯红茶,大杯,甜度冰块都正常。」
「好。」回应了声後,我赶紧制作,熟练的动作让我很快的便完成,分装好袋子後,我跟郑姊表示去外送,便准备离开。
前脚还没踏出去,天天便朝我奔来,「妈咪,我也要去!」
郑姊扯住天天的衣领,「你这小鬼跟什麽啊?平常你妈外送都是我们一起顾店的。」
天天转过头,水汪汪的大眼朝郑姊释放拜托意味,没多久郑姊便心软,「去吧去吧,这小叛徒,我自己顾,呿!」
只要天天用这招,大人们总是会顺着他,小孩的拜托眼神真是威力强大。
不过郑姊本来就是刀子口豆腐心的人,况且三年来她对天天疼爱有加,时常给天天买好吃好玩的,能力所及内也总是满足天天。
天天来到我脚边,小小的脸蛋漾着担心的神色,「妈咪,会不会重重?」
我将几袋饮料往上一提,接着笑道:「放心,妈咪很强壮的。」
接着我领着天天往丰大走去。
「妈咪,一杯给我拿好不好?」
我轻蹙眉,有些不明白为什麽天天这样要求,但还是从袋子里拿出一杯给他,接过手的那刻他开心的又蹦又跳。
不懂他的喜悦原因为何,只是见他开心我也跟着开心。
开学的丰大很是热闹,学生人来人往的,他们洋溢着一股青春气息,让我有种怀念的感觉。
虽然同龄,我却觉得自己和他们不一样。
事实上,真的也不一样。
纵使我的脸蛋年纪和丰大的学生相去不远,我的气质或许透露着我已是个社会人士。
或许也透露着我已为人母。
我们来到新闻系的教室,学生们正在上课,我没立刻进教室送饮料,反而停在门边不远处观望着,这几乎是我的习惯。天天见我专注瞅着教室内,安静的待在我身旁。
虽然是上课,但大学生的上课气氛却和我的学生时代完全不同,我想大学生活和国高中生活本来就差很多,他们有的人认真上课,有的人却在睡觉,有的人在玩手机,坐在後头的几个女学生甚至小声交谈着,而老师似乎也不以为意。
在我记忆中的国高中生活,教室里的上课气氛通常是严肃的,不像大学生这般轻松。
不过说到底这也只是我的感觉,毕竟我从来没读过大学,也很难理解大学生活的个中滋味,或许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
看了好半晌後,我才起步走进教室,打断老师上课,「不好意思,饮料外送。」
老师见状,马上让前排的同学来接手,把钱交到我手上後,他朝全班喊着:「喝了老师请的饮料,这次期中考希望大家都要及格啊!」
拿人手软、吃人手短,学生们很识相的喊「是」。
正当我准备离开教室时,天天却拿着他那杯饮料往後排的坐位跑去,我一看坐在那的人便理解天天的用意了。
後排那坐着沈力扬。
原来沈力扬是新闻系的学生,天天是知道这点,所以想亲自把饮料交到他手上吧。
这孩子真是的……我不禁有些吃味天天喜欢他的程度。
待天天完成任务後,我才终於能带着他离开。
离开几步後,我又回头看了下教室里的学生,那充满青春欢乐的气息,我真希望也能身在其中一次。
然而我不能。
轻叹一口气,我打消这样的念头,转身离去。
我以为只会在开店时见到沈力扬,没想到傍晚时分他又出现在店门口。
「嗨!」
他朝我打了声招呼,我有些讶异他的出现,愣了一下才回声:「嗨。」
沈力扬看了下店里,接着黑眉微拧,「天天不在吗?」
「在厕所,好巧不巧你刚好来。」
闻言,他先是哈哈一笑,接着才又说:「天天记忆力很好耶!」
「怎麽说?」
「我只跟他说过一次我读新闻系,他连这个科系在干麽都搞不清楚,却记得我读这个,今天他送饮料来我真的吓一跳。」
我轻笑,「他是个聪明的孩子。」
沈力扬用力点头,「也是个讨喜的孩子。」
「你也是。」我没多想的回话,从他和天天的互动中,我觉得他也是好人缘。
听见我这麽说,沈力扬像是有些意外,他扯扯嘴角,有些不好意思,「你把我说的像个小孩一样。」
在我眼里是啊,像个大男孩──我在心里这麽想着,却没有说出口。
「对了,可以问你的名字吗?每次都你你你的叫,好像怪怪的。」
「我叫奈奈。」
「江奈奈?」
我点头。
「怪不得天天要叫天天,又要叫我力力哥,原来是受妈妈的名字影响。」
「或许吧。」
「这名字很好记,听一次就不会忘记。」他比比自己,「对了,我叫──」
「我知道,沈力扬。」
「哈哈,也是,天天都知道的事,做妈的怎麽会不知道。」
「也不一定,我是今天在新闻系教室看到你,才知道你的科系。」
沈力扬偏头想了下,「毕竟我跟天天说话时,你常常在忙,很多话可能会漏听吧。」
「一开始比较认真听,後来觉得你不是坏人,就放心让天天跟你玩,我也就没花太多心思听你们说话。」
「这样啊。」他低头看了下手表,「我是经过想说顺便看一下天天,我该走了,帮我跟天天说我来过。」
「好。」
沈力扬扬起一道好看的笑容,从他的笑里我看见大学生的朝气,「奈奈再见。」
听到他喊我的名字,我先是愣愣,然後才回以一笑,轻声回道:「再见。」
这不会是最後一次说再见。
这时的我还想不到,日後我们还会有许多的相见,以及对彼此的相知、相惜。
不过这都是以後的事了。
☆、CHAPTER02。单亲妈的愿望:想读大学(丰立大学新闻系/沈力扬报导)(01)
日前报导的「超好喝饮料店」某女员工,近日来记者沈力扬与其接触频繁,在谈话中发现该名员工虽然为母多年,儿子已三岁,多年来心中却藏有一个愿望,她表示很想读大学。
记者欲深入访问,并向其表示现今大学很多在职专班,更有许多妈妈重返校园,然而该女却自述那只是愿望,目前没有继续读书的打算,记者深感母亲不仅有照顾孩子的负担,还需要牺牲自己成全孩子,好比该女用青春换孩子的顺遂成长。
单亲妈妈实为辛苦,社会大众应对其释出善意,并赞赏其为人母的功劳。
两个月过去,我们与沈力扬的关系越发熟识,偶尔三个人还会一起去丰大散步,虽然我对丰大挺熟悉,但听着沈力扬介绍校园也别有番乐趣。
谈笑之间,沈力扬有时会提及校园生活,包含上课时大家的混水摸鱼、有时翘翘课去别处溜达、夜唱呀、夜冲呀,还有学校里各式各样的社团活动……他总是讲的很生动。
我喜欢听他分享大学生活,却也禁不住感伤,因为我羡慕他能拥有这些,而我却丝毫没有机会。
丰大期中考结束後,沈力扬提议带天天去玩,我想了下觉得无不妥,加上天天也很久没出去玩,便选定一个周末去游乐园。
「天天,好了吗?」出门前,我询问天天有没有带齐东西,「小包包要带喔。」
「有,都带了!」
正当我们准备出门时,郑姊朝我走了过来,笑得有些诡异,我纳闷看着她,过半会她才啓口:「那个丰大小子对你们这麽好,该不会别有用心吧?」
我一听便明白郑姊的意思,接着笑了出来,「想太多了,他还是个学生。」
「拜托,但他跟你同龄,两个二十一岁的年轻人很有发展好吗?」
我扯了扯嘴角,这时候郑姊又把我归在年轻人那区。
「沈力扬对我来说就像弟弟一样。」
「也许人家就喜欢你这种姊姊的气质。」
我一副「怎麽可能」的表情。
「我说你啊。」郑姊用食指往我额头一戳,「才几岁而已,别排斥谈恋爱啊!」
「我都是一个孩子的妈了。」
「也是个二十一岁的美女。」
我小吐一口气,关於这方面的事郑姊也不是第一次提了。
每次有男人对我释出好意时,郑姊便会要我试着接受人家,但不仅我没那心思,通常对方一听到我有孩子,什麽都还没开始就先逃之夭夭了。
直到现在,我也没多余的心力去谈恋爱。
我只想好好工作,把天天抚养长大,这就是我的生活重心了。
「喂,江奈奈。」郑姊忽然一脸严肃,表情中还带有一丝不悦,「别告诉我你还在等天天的爸。」
听到这话,我的心漏跳一拍,片刻後才回复我一贯的笑容,我避开郑姊犀利的目光,试着用最坚定的语气回话:「没有的事。」
郑姊挥挥手,像是不相信我的话,她撇撇嘴,接着往天天的小脸看去,一脸要托付大任给天天似的说道:「江天卫,听好了!」
感受到郑姊严肃的口气,天天站直身子等着接任务,「是!」
「如果你想要爸爸,就记得凑合你妈和男人!」
天天似懂非懂的看着郑姊,我没等天天回答,替他接了话:「别乱教天天。」
「偶尔也该听听小孩的意见,你应该问问天天有没有想要一个──」
「郑姊!」我中断她欲说的话,「我自有打算。」
「真是的,每次讲这个你就不高兴,啧!」她对我的反应有些不满,噘着嘴替自己倒了杯红茶,「奈奈,我也是为你好。」
我不语,心里知道郑姊没有恶意。
没有接续这个话题,我拉起天天的手,直接往门口走去,「我们去外面等力力哥。」
一听见沈力扬的名字,天天很快的忽略我与郑姊之间微僵的气氛,开心拉着我的手朝外头走去。
在等待沈力扬的过程中,十一月的秋风吹得我的脸庞有些冰凉,就好像我内心深处的某一块也冷冷的一样。
我呼了口气,吸进鼻腔的冷风却让我的心头一缩,我不自觉握紧天天的小手,像是为了确认他就在我的身边。
天天是我的一切。
是我最重要的所有。
除此之外,其余的事,我都不愿再去多想。
就连过去的回忆,或是关於天天父亲的事,都随着天天的成长,一块被我封在心底的最深处。
对於一个不会再出现的人,多想又有何用呢?
我有天天就够了。
真的,就够了……
☆、CHAPTER02。单亲妈的愿望:想读大学(丰立大学新闻系/沈力扬报导)(02)
我们和沈力扬偕同来到游乐园,里头的热闹气氛让天天好兴奋,说起来这是天天第一次来游乐园。
只怪我平常忙碌,鲜少带天天出远门,想想还真有些愧疚。
「天天,来。」沈力扬将天天抱起,让他坐在肩上,天天被逗得好开心,直呼着「好高高」。
「小心点啊。」我叮咛着,做妈的总是有操不完的心。
沈力扬回我一道灿烂的笑容,「放心,我也舍不得天天摔的。」
听他这麽说,我轻轻一笑,心里感到认同。
我打开游乐园的导览图,五花八门的设施让人眼花撩乱,「要从哪个玩起呢?」
沈力扬靠到我身边,探头看了看,「天天还小,我们玩些不刺激的吧?」
「好,那麽……」我指着距离入口处不远的旋转木马,「从这个玩起好了。」
「好,走罗!」语落,沈力扬小跑步的往目的地奔去,稍快的速度让天天又惊又喜的,还没开始玩就笑声不断。
那孩子的笑声总能牵动我的喜悦,整间游乐园里我彷佛只听见他的声音。原本只是单纯想带天天来玩,没想到我也跟着兴奋起来。
我们陆续玩了旋转木马、咖啡杯、小型的云霄飞车、碰碰船……还有很多很多,每个游乐设施天天都乐在其中,每玩完一样就说「再玩一次」,弄得我跟沈力扬要不断重复「先玩别的」。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一早出的门,转眼间已是傍晚时刻,一整天下来天天也累了,我们最後打算玩摩天轮,欣赏整座游乐园,也好好休息一下。
「弟弟跟哥哥姊姊来玩呀?」在等待摩天轮吊厢时,服务小姐带着笑问。
我原本不打算多做回应,沈力扬却直接回话:「这是她儿子。」
只见服务小姐先是一愣,接着有些疑惑的继续问:「所以你是爸爸罗?」
沈力扬闻言一阵尴尬,急忙想解释,见他慌乱,於是我替他回答:「我们是朋友。」
「呃……」对於我们的关系她感到纳闷,正好吊厢转到我们面前,她顺势转移话题:「请上去,小心脚边喔。」
当我们纷纷上去,厢门一关,吊厢也随之缓缓上升,在吊厢里的我从窗外瞥见那服务小姐抬头瞧了我们一眼,虽然只有一瞬间,我仍是看到了她眼里的讯息。
如同我经常感受到的目光,那是对我下了评论的眼神,她肯定认为我是个很乱的女人吧?也是,年纪轻轻带了个孩子,又跟不是父亲的男人出游,任谁都觉得我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
我不在意别人怎麽想我,但我不愿意天天或沈力扬因此被贴上负面的标签。
我不想天天被说成「乱搞之下生的孩子」;也不想沈力扬被说是「遭狐狸精勾引的蠢男人」。
如果可以,我希望那些不友善的一切都只朝着我来。
正当我还沉浸在不愉快的情绪中,沈力扬元气十足的唤我,当我对上他的双眼时,他投来有些佩服的眸光,「奈奈,你总是好冷静喔!」
我轻笑,意外他的反应。
「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麽解释才好。」他轻搔着头,像是在取笑自己反应慢。
「没关系,其实对陌生人也不需要多说什麽。」
沈力扬一副豁然开朗,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