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一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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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一棵树-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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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舒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校外参加英语口语培训。 
“他疯了吗?他怎么那样啊?”友舒听起来很激动,“他跟外校的一个男生在学校里牵手,一起去图书馆!还公然跟老师顶撞,还说什么别看着他是男生就拿男生的标准要求他!若禾,你说他是不是疯了!哦,孔旭怎么这样啊!” 
“哪个老师啊?”我问,心里隐隐有些担心。 
“别的系的,从图书馆出来碰上,说了他们几句。当时围好多同学看哪!这个孔旭!”友舒说。 
“后来呢?”我想起孔旭哀伤的眼神。 
“不知道,我听别人说的。现在学校里都在说这事。若禾,孔旭怎么回事啊?” 
“友舒,”我轻声地说,“孔旭是朋友吧?应该是我们的好朋友吧?” 
“什么意思?”友舒愣了一下。 
“他现在需要支持,友舒,”我说,“别质问他,支持他。” 
“你早知道他,他是这样的?”友舒显得有些诧异,“我们班还有女生喜欢他呢!” 
“友舒你跟孔旭打电话吧,我们在学校外见面,好吗?”我告诉了友舒时间和地址。她迟疑着答应了。 
在肯德基见到他们时,友舒的脸还有些红,孔旭一脸平静地跟我挥着手。 
“若禾,学校里都沸腾了!”孔旭看着我,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友舒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激动。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我问。 
孔旭愣了一下:“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所以也不顾后果吗?”我看着他。 
“后果是其他人承担的,我没事。”孔旭自在地喝着水。 
“孔旭,”友舒愁眉苦脸地看着他,“你怎么?怎么还这么镇定啊?以后怎么办啊,在学校怎么办啊?” 
“该怎么过怎么过呗,”孔旭笑了笑,“别紧张啊。” 
“那男生是谁?”我问。 
“高中同学的大学同学,介绍认识的。”孔旭说,“下次带给你看。” 
“不是,”我想起了陆飞,“不是喜欢另一个吗?” 
友舒瞪大了眼睛:“什么!” 
“那真难熬,若禾,”孔旭直了直身子,“天天看到、听到,在一起吃饭闲逛,却仿佛隔了天涯海角。” 
这次愣住的人是我。孔旭说的没错,我的眼里天天有一个人的样子,耳朵里天天有一个人的消息,脑子里天天有一个人的身影,却真的与他隔了天涯海角,原来这就是最远的距离。 



真的要跟许乔在一个房间睡下,我多少还是有些别扭的。于是坚持着看电视。看完连续剧看新闻,看完新闻看体育节目,看完体育节目看少儿节目,看完少儿节目看教炒菜节目,吞了几次口水后开始看走进科学,走得差不多了又看动物世界,然后就剩下广告了。 
许乔把照片全传进电脑,正在一张张筛选分析着。 
“你还不睡吗?”他看我一眼,我刚刚打了第39个呵欠。 
我摇摇头,强打着精神对着电视。 
“不困吗?”他又问。 
“你什么时候睡啊?”我终于忍不住问了。 
“啊?”他愣了一下,“你在等我吗?” 
我点点头。 
“要跟我一起睡?!”他两只眼睛像充满了电。 
我好笑地白了他一眼:“你睡了我才能放心睡。” 
他扯着嘴角似要骂我,腾得一下站起来。 
我吓了一跳,紧张地看着他。 
“哥哥我是不会睡的,”他站在电视前得意地冲我说,“你就一起坚持吧。” 
“半夜三更的,你和鬼玩吗?”我看着他。 
他一下愣在原地。 
“夜深人静的时候,人家正愁找不到伴呢。”我边说边把被子拢了拢。 
“喂,周若禾,”他认真地看着我,“现在是凌晨,别乱说话。” 
“嗯。”我点点头,躺了下来。 
许乔正奇怪我的听话,突然我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你干吗?”他的声音传来,精神很好的样子。 
“别说话!”我捂在被子里叫。 
“为什么?你又来了是不是?”他的声音开始有点底气不足。 
我悄悄探出头来:“楼道里有声音。” 
“周若禾,我警告你啊!”他渐渐向自己的床移动着。 
“你不知道那个故事吗?车祸里被分开的头找不到身体了,就滚来滚去地找。”我只露出两个诚恳的眼睛看着他。 
“你别说了!”我看见他已经上了床。 
“正一点一点靠过来,不说了啊,别发出声音!”我迅速地又把头埋进了被窝。 
一时间,世界便清净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许乔正在用卫生间。 
我迅速地在被子里换好衣服,起身叠好了床。 
他出来时,我微笑地问:“睡好了吗?” 
却在转身时愣了一下:“你怎么了?怎么有黑眼圈啊?” 
“周若禾!这都是谁害的!”他瞪着我,“我前半夜几乎没睡着!” 
“压力那么大啊?”我无辜地看着他,“今天还得忙呢。” 
“你也知道啊!”他继续瞪着我,“还说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干吗!我真要疯了,怎么遇上你这样的人!” 
看着他憔悴的脸和激动的表情,我多少还是有点内疚。 
“你按时睡觉不就没事了,”我低声说道,“何况我只说了一句,也不是很吓人。” 
“可是我会联想嘛!”他快跳起来了,“你倒好,睡得像猪一样!” 
我小心地看着他,不敢辩解。看来他确实没怎么休息好。 
“所以今天你多做事!”他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你呢?”我问。 
“我指挥!”他冲我扬扬拳头,“你要是男的,早揍你了!” 
“好了好了,别激动,”心软的我又一次让步,“都由我来做,行了吧?” 
他瞪我一眼,拿手揉了揉太阳穴:“去给我倒杯水来。” 
“诶?”我站在原地看着他,“我说的是公事,不能成私人恩怨了。” 
精神萎靡的他却一下来了精神,狠狠地瞪着我。 
“好了,我去。”我郁闷地看他一眼,突然有些后悔,不知道接下来还有怎样的折磨。 




“买这么多东西,我们去野营吗?”我兴奋地看着许乔从超市的货架上拿下可乐、饼干、牛肉干、口香糖等各式零食,还有一张柔软的毛巾。 
“你想得真周到,”我不好意思地对他笑笑,“毛巾擦汗比纸巾好多了。” 
他转过头对我露出和蔼的笑:“还差什么呢?” 
“酸奶,”我点点头,“这个解饿又解渴,我每天都喝的。” 
“哦,对。”他赞赏地看我一眼,拿了两盒放在购物篮。 
“还有还有,”我跑到遮阳伞面前,“正午的太阳很大的,我需要这个。” 
许乔看了它一眼:“对,有道理。” 
他的爽快反而让我有些不好意思,再看看他的黑眼圈,我小心翼翼地对他挥挥手。 
他转头看着我,还是和蔼的表情。 
“对不起啊,”我不敢正视他眼睛,小声地说,“都是我不好。我再不吓你了。” 
“嗯,”他点点头,“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 
我感激地看着宽宏大量的他,冲他露出自认为很讨好的笑。 
从超市出来,我们搭车来到了项目旁。 
根据之前看好的地图,今天要走另一个路线。 
许乔付了车钱后,抬头看了看已经开始炙热的太阳,然后摸出太阳镜带上。 
“哦,你好帅哦,”我很痛恨自己的阿谀,但是没办法,要不然今天的野营不会那么愉快,“像韩国明星!” 
大大镜片挡住了他的半张脸,也让我没办法看清他的表情,只看见他的嘴角轻轻扯到一边。 
“怎么了?”我问,他看起来似乎不是很舒服。 
“周若禾。”他叫了我一声。 
“诶?”我真诚地看着他。 
“我精神很差。”他说,然后用闪烁的镜片看着我。 
“诶,”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对不起。” 
“所以,”他把装满零食和水的袋子递给我,“这些你来拿。” 
我肯定是要愣一下的,那袋不是轻巧的东西。 
许乔仍坚持着递过来的姿势。 
我又一次讨好地笑了笑:“相机已经在我身上了,我还打着伞,背着装满资料的包呢。” 
“我几乎就没有睡觉,”许乔语气异常平和地说道,“前一天还那么累。” 
我的良心总是容易受影响。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迟疑着接过了那一大袋东西。 
许乔扬起一边嘴角,露出迷人的笑:“我们走吧。” 



在崎岖的山路上负重行走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很快就被他落在身后一大截。每挪动一步我都需要用很大的劲,还好遮阳伞帮我挡了挡越来越强烈的阳光。 
拐过一个大的弯道,我还算开心地看见许乔正坐在一个大石头上等我。他穿着牛仔裤的长长的腿放在一个小土块上休息。 
“我们休息一下吧,”我边像他走去边对他说,“这一路上还没拍照呢。” 
他赞许地点点头,看着我一步步靠近。 
刚走到他身旁,他就善解人意地接过我手里的袋子。 
虽然很累,但我毕竟先有愧于他,因此对他的友好很感激:“谢谢啊,你休息一下,我来拍照。” 
许乔扬着嘴角点点头:“好。” 
我拿出相机调试。他轻轻拉了拉我的衣服:“周若禾。” 
“诶?”我转头看他。 
“不是拍这里。”许乔的镜片闪耀着光彩。 
“那是哪里?”我奇怪了。 
“那里。”他用手一指,就轻松地指到了一个山顶。 
“什么?”我看看那高度,又看着清爽帅气的他,不像是他能说出的话啊。 
“到顶上去,俯拍下来,每个角度都要拍到,”许乔的嘴角保持着迷人的弧度,“去吧。” 
“你呢?”我看着他一动不动的样子。 
“我在这里等你。”他依旧友好地微笑着。 
我不敢相信地看了他一会:“现在去吗?” 
他点点头:“今天的照片很重要,你知道吧?” 
我愣了一会,斗争了一会,又权衡了一会,时间过去了十多分钟。 
“本来我想亲自去的,”许乔揉着太阳穴,“实在没有体力和精神了,昨天几乎就没睡。” 
我看看他,还在迟疑。 
“我今天还得根据照片想几个规划方案出来,”他扭了扭没有得到充分休息的脖子,“看来又要累了。” 
我的心又软了,一是知道确实需要那些照片,一是对他还是有愧。 
“好吧,我去,”我看了看他,“你等着。” 
许乔满意地点着头。 
刚转过身,又被他叫住了:“周若禾。” 
“还有什么?”我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露出微笑:“我想你是不需要伞了,给我吧。” 
“什么?”我惊异地看着他的泰然自若。 
“你又要拍照,又要记录,哪有空打伞啊,”他抬头看看头顶的太阳,“我在这里一动不动,又没休息好,恐怕比你更需要吧。万一一会就被晒晕了呢。” 
我心里不得不开始咒骂他了,但是却没办法反驳,的确没有多余的手打伞了,于是忍住火把伞递给了他。 
转过身,我告诉自己冷静,一定要以大局为重。 




爬到山顶的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可是看见被自己征服的高度,心里还是有些小得意。陶醉了一会后,我拿出相机开始准备拍照。 
从山顶上看下去,整个项目都被一片绿色覆盖,零星分布着一些简陋的农房。再远一点,就是城区了。那里的繁华熙攘对比着这里的广阔宁静,心也突然间变得饱满湿润起来。 
“好好地生活,好好地工作,我要幸福,一定要感到幸福。”对着弥漫青草和泥土香味的空气,我轻轻跟自己说。然后开心地举起了相机。 
把每个方位都拍好后,我又针对几处环境特别好和相对较差的地方着重拍了一些。移动镜头的时候,许乔在远处的身影晃了进来,我轻轻笑了笑,飞快把他收进了相机:“人是长得不错,就是太自大了,要改。” 
确定没有遗漏的角度后,我一路快跑朝山下奔去。下去就可以开始像小时候一样野炊了,想到这个就兴奋。 
总算看见许乔了,他一手打着女式遮阳伞,一手,还在干吗呢? 
我不相信地揉揉眼睛,带着还没平顺的气息慢慢走近了他。 
口袋里的零食全被打开了,而且基本空了。他正在往嘴里塞仅有的最后一块牛肉干。我再看向酸奶,应该有我一份吧。结果是两盒都空了,以潦倒的姿势翻靠在袋子里。 
我试图找到那块柔软的毛巾,袋子里没有,他手里没有。我又仔细看了看,结果居然在他屁股下面! 
顺着他屁股下的毛巾,我将视线慢慢移动到他脸上。那副遮住他阴险本质的太阳镜已经拿下来,挂在他胸前的领口上。而这眼镜的主人正向我露出一如既往友好的微笑。 
我在原地站了多久,他就笑了多久。 
“不是一起的吗?”我看着他。 
“什么?”他无辜地看着我。 
“这些,这些,”我指着各式袋子,“不是买来一起吃的吗?” 
“你不是吃过饭了吗?”他委屈地看着我,“这是我买来补充体力的,谁让我昨天没睡好呢。” 
我实在说不出话来,眼巴巴地看着袋子里的狼藉和精神饱满的他。 
“谢谢你的提醒啊,”他冲我眨眨眼睛,“酸奶和遮阳伞很管用,方便携带,功效显著,实在是居家旅游必备良品。” 
我看着高大的他,以及高大的他手里的女式伞,还有高大的他和高大的他手里的女式伞及旁边吃得精光的零食,突然觉得不能接受这样的画面和结局。 
“喂,周若禾,”许乔拿手在我面前晃,“你怎么了?” 
我缓缓地把眼睛移向他,气息渐渐收紧。 
“你,要干吗?”他有些紧张起来,“你,” 
最后一股气息涌上喉咙,我的鼻子出现异样的感觉,眼眶逐渐饱胀起来。 
“周若禾,你不是要,”他站了起来,开始手足无措地看着我。 
我依旧望着他,所有心理和生理的情绪都自发准备好了后,我哇得一声哭了起来,而且眼泪和抽泣的频率根本不受本人控制。 
许乔张大了眼睛和张大了嘴,他根本没有料到我的反应会这样,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委屈成这个样子。 
他显然慌了神:“喂,喂,你别这样,别这样啊。” 
我是想控制来着,可是根本没办法,眼泪还是照样流,抽泣一下接一下。 
许乔围着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是担忧又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求,求你别这样啊,这荒郊野外的。喂,周若禾!” 




 


老师的摇头侧目,同学的议论指点印衬着孔旭愈加的泰然自若,他在校园里晃荡的姿态越来越舒展。男生们都避开他,女生们都打量他,孔旭的脸上却始终洋溢着波澜不惊的微笑。 
“我不行了,每次跟他一起出现都是焦点。”友舒抱怨道,“他倒好,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真搞不懂他。” 
“他在较劲呢,”我说,“跟自己,跟环境较劲呢。” 
“偷偷的不行吗?非要这么张扬,”友舒不解地看着我,“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也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我丢开习题集,又错了一大堆,“我看我真的学不好结构了,友舒,怎么办?” 
“考试我丢纸条给你,”友舒想了想,“看来不能靠你了,我另找个帮手。” 
我歪着头想了一会,又翻开习题:“我就不信了,非把它搞明白不可。” 
“何必呢,”友舒笑了笑,“放轻松一点,若禾,你要放轻松一点。” 
邓论课已经开始近二十分钟了,孔旭抱着一本小说姗姗来迟。老师的课停讲了五秒,同学们的视线转移了十秒。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极从容地走到我旁边的空位坐下。 
“若禾,晚上一起吃饭。”他说,顺便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跟谁?”我问。 
“陆飞,”他笑,“他主动请我们的。” 
“也有我吗?”我问。 
“嗯,他说的,”孔旭朝我眨眨眼睛,“估计又跟那女的吵架了。” 
我看看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飞总是需要别人让他的,”孔旭幽幽地说道,“她们都不知道,就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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