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摇摇头。
友舒奇怪地看我一眼,又打起精神:“没事,还有二号。”
“二号?”我好笑地看着她。
“嗯,是个小公司的老板,还不到三十岁,有车有房,虽然现在是小公司,说不定很快就能发展成大公司拉!”友舒两眼放光地看着我,“也就是说,他有很多你爱的那个东西,钱!”
“那一定长得很差劲吧?”我说。
友舒果然迟疑了一下:“这个,”
“我虽然爱钱,可也不是盲目的爱啊。郑友舒,”我无奈地看着她,“筛选一下再给我说吧。”
“哟,还真是挑啊!”友舒不满地瞪我一眼,“又要有钱,又要长得跟陆飞一样。天底下哪有这样两全其美的好事?就算有,也早就名草有主了。”
说完,友舒愣了一下。可能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小心地看我一眼:“我不是故意提起他的啊。是你这个也不要,那个也不行,心里一定还有他的阴影吧,所以才不接受别人。”
我只轻轻笑了笑:“没事,真的没事了。”
“是吗?”友舒怀疑地打量了一下我,“还因为他生病了呢!难道药喝完了,就真的痊愈了?那么神奇?”
“不是,”我笑笑,“确实没事了,再说起已经没太大感觉了。”
“我就说嘛,只要他消失掉,对你来说就是好事,”友舒点点头,“以前忘不掉是因为不甘心,有遗憾,现在应该是彻底死心了吧?”
“嗯,”我也点点头,“不想再让自己无谓地伤心了。”
“那就好,那我再准备准备,给你介绍三号?”友舒满怀期待地看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脑海里突然闪现出许乔至今依然冷漠的样子。
“好啊。”我对友舒说。
我把打印好的方案交给许乔:“数据全部更新了,没问题了。”
他接过去看了看:“嗯,放这就行了。”
我迟疑着没有动。
他转头看我一眼:“还有事吗?”
“我们,谈谈好吗?”我小心地看他一眼,他的严肃越来越让我感到害怕。
“工作吗?随时都可以。”他点点头。
“不是,”我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时候,宋经理走了过来,看见我们便笑起来:“两个好搭档,又有任务来了哦!”
我赶紧整理了一下思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期待宋经理的交待。
“先听我说完啊,不要激动,”宋经理看看我,又看看许乔,轻轻笑起来,“也先不要吵,等我走了你们怎么吵都行,只要跟以前一样做出好的案子。”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宋经理,连他都习惯了我们的争吵吗。
许乔却没有表情地抽出一支烟,然后俯下身四处找他的打火机。他的样子似乎根本就不记得我们曾有的合作,更谈不上像我这样竟还有期待的想法吧。
“上次外地那个'size3''/size'方案又开始提了,第一批次的土地划量下来了,林总的意思是针对首次开发细化一下方案,工程部也会派同事一起去。我们这边,还是你们俩去吧。”宋经理说完看着我们。
“我去不了,”许乔干脆地拒绝道,“手里还有两个案子,客户等着要。另派一个人去吧。”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同我一样,宋经理也很奇怪:“那两个小案子,”
“虽然小,也很重要啊,”许乔说,“再说那边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最多让他们多拍些照片回来再看看就行了。派别人吧。”
宋经理看看我,又看看他:“你们这是?是不是又吵架了?”
“没有,”我赶紧摆摆手,“许乔说得对,他本来工作量就大,还是让我跟其他同事去吧。”
“你真不去?”宋经理问许乔。
“又不是非要去,”许乔说,“行了,就这样吧。”
“不去也行,案子还是你来执笔啊,周若禾配合。”宋经理交待道。
“知道了。”许乔应了一声,又开始忙起来。
我坐在病床边替孔旭削着苹果。
“哇,没断呢,许的什么愿?”孔旭背靠在枕头上看着我微笑。
“你早点好起来,跟以前一样挑剔地生活。”我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他。
“这次去几天啊?还是跟帅哥哥一起去吗?”孔旭问。
我摇摇头:“跟别的同事,可能要待五天左右。主要是工程部的同事会比较忙。”
孔旭看看我:“若禾,你不开心吗?”
“嗯?”我抬头冲他笑了笑,“没有啊。”
“陆飞,”孔旭想了想,“不要再想他了。”
我点点头,又拿过一个苹果开始削。
“陆飞选择了他想要的生活,不再是我们认为的那个他了,所以,”孔旭认真地看着我,“没关系的,若禾。要学会接受生活带给我们的变化。”
“你呢?不会再做傻事让我们担心了吧?”我看着他。
“我也要好好想想我自己的生活了。”孔旭说。
同去出差的同事跟我约好在候车大厅见面。他耐心地等着我慌慌张张地赶到,又礼貌地主动帮我拿东西。找位置也是他先找好后让我决定坐里面还是外面。一路上都很友好地跟我交谈着,既不显得过于热情,也不至于让旅途了无生趣。而我,为什么却常常想起那个对我大吼大叫,根本就不懂得体贴人的家伙呢。想起他心安理得地怀抱双手看我大包小包得拖不动行李。想起他像个无赖一样站在过道上叫我让他坐里面的好位子。想起他斜眼瞪我警告我的样子,也想起他自认为占便宜后得意的笑。想到这些,我的嘴角就不由自主扬起微笑。
这次住的还是那家宾馆,不过有足够的房间让我们选择。我拿着房卡拖着行李找到房间时,一打开门,却仿佛看见那家伙裹着浴巾得意洋洋地向我展示他那结实的肌肉,警告我不要试图得罪他。
我拿出护肤品一样样往洗手台上摆时,那家伙又似乎交叉着双手靠在门边不怀好意地跟我抬着杠。
“这次没有这讨厌的人在旁边了,我一定会过得很开心的。”我对镜子里的自己说,然后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跟同事们开始了第一期规划的准备工作。除了拍照、现场勘察,便是与政府方面人员不断的接洽和沟通。每天都有饭局,每天都说着这样那样应酬的话。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空荡荡的。一路上又有很多见闻和感受,却找不到人分享。
最后一天安排去看景点。我已经看过了,便一个人到处闲逛。不知不觉间又走到了项目边上。在附近来回徘徊了一会,我顺着山间小路独自又走了进去。
初冬的阳光透过树枝缝隙,柔和地铺洒在堆积着大片枯叶的山路上。轻轻踩上去,便会发出好听的沙沙声。不一会,我就走得有些热了。在一个空旷的小山坡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我没有去管已经沾上不少泥土的靴子,也没有理会被小树杈挂脱了线的漂亮围巾,而是面对着新鲜潮湿的山间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惬意地摇晃着双腿享受一个人的热闹与宁静。
那成片的树林顺着地势在山间起伏着,我的视线缓缓触及着每一处。有枯黄的地带,也有依旧翠绿的地方。突然想到了自己心底的那棵树。它也同所有自然界的树木一样,经历了属于自己的春秋冬夏吧。
当初以为它是为了某个人而生长发芽的,现在却发现根深蒂固的不是对某个人的眷念,而仅仅是自己错误的执著。那棵树,终究是为自己而长的,藤蔓缠绕,落叶纷飞,也终有长出翠绿新芽的时候吧。想到这里,我轻轻地微笑起来。
我看看他,心里觉得乱糟糟的,因此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回去的路上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一种悄悄然的喜悦和兴奋。似是怀着某种期待,我自己也说不上来。
寻思着放好东西就去医院看看孔旭,告诉他我已经想明白了很多自己的问题,不会再让他们因为我叹息了。
打开房门时,我却愣住了。
已经出院的孔旭正低着头跪在地上,面对着眉头紧锁的父母,听见我开门的动静也没有回头。
“哦,若禾回来了。”孔妈妈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看我,想扶孔旭,却因为孔爸爸凝重的神情而没有动。
我轻轻向孔妈妈点头示意,然后缓缓地将行李拖到自己的房间门口。
“我会改,”孔旭突然说。这让我推门的动作一下凝固在半空中。
“再不让爸爸妈妈伤心,”孔旭低沉的声音继续说道,“会跟女孩子交往,恋爱,然后结婚。请你们不要担心。”
我震惊地转头看着孔旭,这就是他思考后的结论吗?
孔妈妈似乎松了一口气,怜爱地点点头:“这就好,这样就好。”
孔爸爸依旧一言不发地抽着烟。
我回过头,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在床沿边坐下。
“这样就是孝顺吗?”孔爸爸突然开口说道,“怎么,委屈自己,成全父母吗?”
房间里一阵沉默。当然会沉默,要不然让孔旭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们不需要你这样的孝顺,”孔爸爸接着说道,“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该怎么走,该受什么苦,只要自己心甘情愿,就按你的心意来生活吧。”
我欣喜地看向房间外,孔旭也震惊地抬起头来,孔妈妈的嘴又张大了。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张扬的好事,”孔爸爸严厉地看了看孔旭,“你要好自为之。”
孔旭动了动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滑下一颗泪来。
“也不要跟我们讲你的这些事,不要带回家里去,”孔爸爸吸了一口烟,“常常记得打电话报平安就行了。”
“爸爸,”孔旭眼里噙着泪,“我,”
“行了,就这样吧,我们也该回去了,”孔爸爸站起身来,“重新找家单位上班吧,重新开始好好生活。”
孔妈妈这时也无奈地点着头:“是啊,只要好好的,那就够了。”
我趴在门边,看着两位长辈斑白的鬓角,忍不住开心又难过地流下泪来。
第二天我出奇地早早醒来,早早地坐上公车,早早地来到公司。却不知道自己这么早是在干吗。
同事们都来得差不多时,宋经理召集大家到会议室开会,商讨一下这次出差带回来的资料和方案。
宋经理坐定后,环视了一下大家:“怎么,许乔还没来?马上给他打电话。”
“不用打,来了。”许乔推开门走进来,却显得有些疲惫,眼睛也红红的,似乎熬了夜。
“嗯,那就开始吧,”宋经理看看我:“你介绍一下这次去的情况。”
“好,”我点点头,将整理好的资料打开。同事们都转向我,等着我的汇报。只有许乔一直没精打采地埋着头,并不看我。注意到这个,我心里突然小小失落了一下。
“开始吧。”宋经理提醒我。
“哦,是。”我赶紧整理好思路,开始介绍这次的行程和与政府人员沟通后得到的最新信息。
“嗯,做得很好,条理很清晰,大家都听明白了吧?”宋经理看看大家又看看我,“工程部那边先按照进度开始出方案图,你下来再跟许乔讲讲具体情况,你们尽快把新的策划案写出来,赶在工程部审批图纸之前,知道吗?”
“好。”我点点头,转头看许乔。他只抿了抿嘴唇,并不说话。
“那就这样,大家各就各位,”宋经理布置完其他工作后,转头看看我们,“你们两个就在这里讨论一下吧。”
同事们陆续起身离开,只剩下我跟许乔面对面地坐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
我的面前摊着刚才讲解的资料,许乔甚至没有拿记事本进来,他的面前只放着一个纸杯。
我看看他,不清楚他对我的态度为什么变成这样。他依旧埋着头,伸长了双腿闲散地靠在椅背上。我们就那样突然沉寂起来,谁也不想先开口。
过了一会,许乔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我。我也赶紧认真地看着他。
他却突然扬起一边嘴角无谓地笑起来:“怎么,没话可说吗?”
“哦,不是,”我眼神不由闪躲了一下,“说,工作吗?”
“要不然还有什么?”他似乎是苦笑了一下,“当然是说工作。”
“哦,”我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隐隐的委屈。我把资料递给他:“所有要点都在里面了,你自己看看吧。”
他却一动不动得并不打算接过去。
“不看吗?”我疑惑地看着他,“还是不屑看?”
“周若禾,”他咬了咬嘴唇,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我。
我缓缓放下手里的资料,认真地望着他。
“真的,”他皱着眉头,迟疑地看看我,“真的不配吗?金牛跟射手,真的不配吗?”
我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脑袋突然一片茫然,就那样呆呆地看着他。
“你很迷信星座吧?很相信,是吧?”他有些难受地看着我,“怎么办,所有关于星座的网站都查阅了,说他们并不相配。”
我迟钝地反应着他突然说出的这些话,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说一个太好动,一个太安静;一个太急,一个太慢,所以总是不合拍,”他微微笑着,眼里却流露出一丝质疑,“真的是这样吗?周若禾,你觉得真的是这样吗?”
“现在,”我想了想,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是在说谁跟谁啊?”
许乔愣了一下,又轻轻笑起来:“看来说的没错,真的是笨到家了。”
“单说星座特性的话,是这样的啊。”我以为他是在向我咨询他突然感兴趣的这个话题,可能他女朋友就是金牛座的,可能他们又发生了什么事。这样想着,我心里突然有些悲凉。这感觉让我自己也吃了一惊。
“你觉得有道理吗?你相信吗?”他认真地看着我。
“哦,”我点点头,“是有一定道理的。不过也不一定啊。”
“你说了等于没说嘛!”他突然大声地冲我嚷道。这动静简直吓了我一跳。
“什么一定不一定啊,到底是一定,还是不一定,你明确一点好不好?”他很不耐烦地斜我一眼。
“怎么明确嘛!”他这样子就是故意让我来气,我也不示弱地瞪着他,“星座说的只是共性啊!普遍是那种情况!但也要看个体啊!什么样的例外都是可能有的嘛!”
这家伙愣了一下,突然又不自然地笑了笑。
“所以说‘尽心书不如无书’!”我皱紧眉头,郁闷地瞪他一眼,“像你这个脑袋迟钝的人就不符合射手的聪明嘛,什么问题都是那么片面的吗?还要我明确,你的问题为什么要我明确啊!”
“知道了,闭嘴,”他似乎又恢复了正常,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你有时候还是很聪明的嘛,不像网上说的又呆又笨的金牛座。”
“当然了,那些贬义词都不是说我的!”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开心起来,我反而有些难受了。他真的那么在意跟他女朋友的关系吗?连我随口说说的星座论都会相信。
“哦,你还真会自欺欺人哪!”他好笑地看我一眼,“现在,来说说工作吧?这次出差好玩吗?”
“有什么好玩的!”我控制不住心里的郁闷朝他嚷道,“现在没心情说工作,自己看资料吧!”
他愣了一下:“突然又怎么了?”
“你才是呢!”我不无委屈地瞪着他,“以后,不准再把你自己感情的情绪带到工作里来!搞得我莫名其妙的,以为哪里又做错了,哪里又得罪了。从现在起,你开不开心都不要影响到我,知道吗!”
“是你影响我吧?”他也不满地看着我,“你还不是把情绪都带到工作里来,还请假,还生病!”
“从现在起不会了!”我大声地应道。
“真的吗?”他眼睛一亮,“真的不会了?”
“当然,”我郁闷地看着他,“所以以前的都清零,从现在开始我们谁也不要影响谁,就算愁得要死,彼此也不要吭一声,知道吗?”
他看着我,歪着嘴角笑起来:“周若禾,几天不见你,我都没笑料了。”
“怎么?我是小丑吗?还专门给你提供笑料?”我气鼓鼓地瞪着这个阴晴不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