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文筠看着段章，再看看病床上的段母，仿佛猜到了什么似的，脸上露出惊悚之色。
第434章 苦海世界
段章拉着倪文筠，示意她不要过去。
倪文筠神色一证，看着段章，再看看病床上的段母，仿佛猜到了什么似的，脸上露出惊悚之色。
这时，段母苏醒过来，嘴里发出难受的呻吟，扭头看见段章，脸上露出欢愉之色，“章儿，你来了，我就知道你回来看我的，快过来，让妈好好看看。”
“妈这么多年辛苦你了，我……”段章说到这儿，眼睛湿润，流下眼泪。
“也没啥辛苦，就是劳累，最近病倒了。咦？这位倪小姐也在啊，这段时间麻烦你了，章儿，你得好好谢谢人家。你站这么远干啥，快过来坐在我身边，不然妈会以为是做梦。”段母笑着招手。
段章迈步走了过去，坐在母亲旁边，“妈，你希望我能什么？”
“只要你生活得好，妈什么都满足了。”段母拉住段章的手，慈爱地看着他……
蓦地，
段母眼神中闪过一丝死意，双眼突然变作白眼，仿佛眼球上涂了一层白蜡似的。双手猛然抱住段章，一口咬了下去。
“这是！？”
“干什么……”
“不好！快松口！”
四周众人看见异变突生，一起冲了上来。
“请大家退后，这是我的母亲！请回避，我家的事，交给我来解决。”段章挥手止住众人。
此时的段母，已经变得如野兽一般，脸上鼓起无数条青色的经脉，不停蠕动着，仿佛下面有虫类爬行。她一张嘴死死地咬住段章，发出啃食的声音。
不过，段章的身体已经有本能的防护，不要说咬合，就算是用刀砍，力量不够，也无法伤到他的身体。
众人都知道段章的实力，如果他也解决不了，大家围上去也没有用。况且段章说了，这是家事，不让大家插手。一干人等相互看了看，转身离开房间，走到了外面。
“到底怎么一回事？”柳道长轻声问倪文筠。
“段母已经被药王谷炼成了药人，可以说她现在已经死了。”倪文筠答道。
“药人？就是将生者杀死，神魂尚未离体之时，借助药物和术法的手段，强行拘役魂体，以供驱使？”青云居士问道。
倪文筠点了点头，“正是如此，不过这具药人很特别，用药量很少，主要是术法的作用，连我也没有看出来。想来是药王谷的太上长老亲自出手，专门布置下这个圈套，用来袭击段章。”
“那段母还能不能救返回来？”一名手下问道。
倪文筠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药人就是死人，无解。”
屋子里面，段章泪流满面，紧紧地搂住母亲，“妈，你还能不能听……听到我的说话？”
段母发出兽类才有的呜咽，不停地撕咬。
“妈，我下辈子还做你的儿子，好吗？”段章感觉心中极痛，有一种最珍贵的东西失去，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将手腕放在母亲的嘴边，段母一把抓住张口咬了下去。
这次的咬合，牙齿却咬破了肌肤，深深地陷入手腕的肌肉之中，一股鲜血流了出来，被段母吞食入体内。
嗷呜！段母吞食了鲜血，突然嗥叫着，倒在床上，浑身不停地抽搐挣扎。
段章站了起来，双手结出一个古怪的结印，手腕的鲜血仿佛被驱使一般，汩汩地流淌出来，漂浮在空中。
紧接着，段章用鲜血在凌空书写，勾勒出一道符文。
“镇压！”段章抬手向下，鲜血符文落向段母，印在身上。段母仿佛受到某种桎梏，再也无法挣扎。
段章探手作势，凌空向前抓去。他五指紧扣，仿佛抓住了某物，向后缩手，拖了出来。
啊！段母张开大口，一道黑色的浓烟，仿佛活物一般，被拖了出来。她自己却仿佛被抽空一般，晕厥过去。
段章向后扬手，黑烟被扔了出去，啪地一声，打在墙上，留下一道乌黑的印记，慢慢地淡化消失。
“妈，我是段章，我来了，你快回来吧……”
段章轻声向虚空呼唤，一连三声，仿佛唤归迷路之人。
这时，墙角现出一道虚幻人影，漂浮而至，来到病床前，咻地湮没，钻入段母的身体之中。
“妈，我是段章，我回来了。”段章望着病床上的段母，轻声说道。
睡在病床上的段母睁开了眼睛，脸上有说不出的憔悴，但她看见段章，双眼泛起欣喜，挣扎着要坐起来。
“妈，你就躺着，我在这儿。”段章上前一步，跪在母亲面前。
“章儿，你来了，他们都说你杀了人，我心中很难受。”段母说道。
“我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我……”
“杀人是犯法的，如果投案，可以酌情处理……”
“妈，我听你的，去投案自首。”
“有错就要改，做一个好人……”
“是，做一个好人。”
“妈不行了，以后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妈就放心了……”段母说完这话，头一偏，就此逝去。
段章无力回天，他的密法也仅能暂时留住生命，无法长时间持续，已经死了的人，永远不可能活过来。
“妈，就让我送你最后一路。”
段章站了起来，手握天葬，奋力向虚空横斩，“生死之路，给我开！！”
虚空破碎，一道裂缝破开，瞬间张大，裂缝中现出另一个世界的景象。
一片茫茫的大海水，死气沉沉，没有生机，海水轻轻拍打海岸，传出亘古单调的潮音。无边无际的海水中，几道虚幻的人影上下沉浮，向远处而去。
“苦海！？怎么会是苦海！我母一生善良勤劳，与人为善，没有和任何人争吵过，怎么死后，心意识还会感应到苦海世界？”段章看见一片海水，大声叫了起来。
这时，段母的魂魄，从身躯漂浮起来，向苦海世界飘去。
“妈，你回来，那是苦海境，不要去。”
段章伸手想拿住母亲的魂魄，却抓了一个空。段母魂魄没有听见段章的任何说话，飘飘荡荡踏入苦海世界，向海水走去。
“智慧之光，大圆镜！”段章举起天葬，一片刀光从刀身射了出去，仿佛一道匹练，在段母前面幻化出一面一人多高的大圆镜，“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妈，你看看镜子的景象，回头啊……”
段母的魂魄处于浑然不觉之中，虽然向前面圆镜走去，却没有看圆镜里的景象。
第435章 天葬轮回
段母魂魄向前走去，对镜子视而不见，穿镜而过。
镜子是镜子，她是她，虽然相交重叠，彼此间却没有丝毫的影响。
段章也是无法，一个人的业力属于自己，旁人无法背负替代。
遇上这样的事情，不要说段章，就算九天神佛来了，也无法扭转他人的业报。昔时佛陀座下弟子大目犍连，虽然号称神通第一，也是无法救助自己的母亲。旁人的因果，就算是至亲之人，也很难替代干涉。
段章还想做点什么，突然一股力量反卷过来。圆镜陡然碎开，裂缝砰地关闭，他的躯体被巨大的力量震得凌空而起，重重地砸在墙上。
轰！墙壁现出道道裂缝，段章遭遇重创，滑落地面，张口喷出一道鲜血。
屋外等候的众人，听见里面的巨响，急忙冲了进来。看见段章躺在地上，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急忙过来将他扶起。
“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段章对众人说道，“麻烦把我母亲带出去，这儿阴气还是太重，咱们到疗养所外面说话。”
两名手下急忙上前，用床单裹住段母的尸体，用床板抬着，向外面走去。
其他也一起离开，走出了疗养所。
来到外面，段章看见张馨等三人站在外面，后面还站着大批的蒙面男子，全副武装，持枪戒备站立。他们三人没有进入疗养所，而是堵住了外面，不让漏网之鱼逃脱。
二十多名俘虏跪在旁边，双手抱头。旁边还躺着十几具尸体，估计是不愿意投降，往外冲出来的时候，被枪械迎面击毙。
在尸体当中，段章一眼就看见了柳云龙的尸体，没想到这个罪魁祸首，会死在这儿。张馨告诉段章，柳云龙自持实力想冲出去，被她斩杀。
柳云龙实力虽高，但比之张馨，却差得太多。再加上倪文筠的两名手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三人协力，柳云龙根本不能幸免。
“对不起，我始终没有保住你母亲。”倪文筠轻声说道。
“这不是你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因果，我听到了母亲最后的话，已经很满足了。”段章答道。
“看你身上受伤，我给你找个地方休息，咱们走吧。”倪文筠说道。
“这儿死了很多人，都变成了孤魂野鬼，我想帮他们一把。”段章说道，“先别让人进去，等我休息一会儿，再去处理。”
“那好，我等着你。”倪文筠笑着说道。
这时，青云居士走了过来，他从身上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一粒药丸，递给段章，“段先生，你受了伤，服用这个药丸，可以恢复得快一点。”
“呵呵，我忘记告诉你，青云居士苗峰是中医世家，家学渊源。”倪文筠笑道。
段章将药拿过来吞入腹中，一道雄浑之力从腹内升起，顺着经脉流向四肢百骸。
感觉到药丸的奇妙，段章面露惊讶之色，朝着苗峰笑了笑，闭上眼睛，慢慢融化这股药力。
十几分钟后，段章的药力化开，伤势大为好转，也恢复了体力。
他让众人在外等候，要一个人进入疗养所。
“段先生，你这次进去是要超度亡魂？”青云居士苗峰问道。
“谈不上超度，只是相送这些亡魂送入轮回而已。”段章答道。
“我等想跟着后面，见识一下先生的手段。”苗峰说道。
段章看了看众人，柳道长、张馨，还有倪文筠，都露出想跟随进去，见识一番的神情，急忙说道：“哦，原来如此，既然诸位要看，那段某就献丑了。”
众人一起跟着段章，重新走进了疗养所。
来到一块空地上，段章看了看方位，开始在地面布置。
“据传鬼魂嗜血，其实并不尽然，阴物所嗜，为纯阳之气，血脉中蕴含阳气，所以才能被鬼魅趋之若鹜。鲜血为媒，可以引四方鬼魅聚集于此，然后我打通阴阳路，将他们送入轮回，各自依照自身因果，开始下一期的生命。”
段章勾勒符文完毕，对众人示意，“大家向后远离此处，百米之外，才不会被影响。”
倪文筠等四人向后退去，立在百米远的位置，看着段章施法。
段章将自己的鲜血洒在地上，唇间微动，念诵一段经文。这段经文来自五百年之前的前世，通过玉骨的融合，唤醒自身第八识，阿赖耶识的种子，而被段章回忆起来。
虽然是前世的经文，但段章念诵起来，却仿佛昨日习得。轮回中的蓦然回首，五百年前的事情，在脑袋中堪堪分明。但五百年前到现在，满满的五百年光阴，却是一片惘然，不知道又该从何说起了。
段章念完经文，内心一阵隔世的恍惚，“应该是不思过去，不想未来，唯有当下一念，须知当下这一念也该舍去……”
他想着一些修炼的法门，看了看四周，屈指一弹。
啪！弹指声在寂静中响起，余音绵绵向四方传去，隐隐又有回声震荡而来，汇成一片声响。
简单的弹指，在人听来没有丝毫出奇，但在阴物的感觉中，却仿佛惊雷一般，弹指惊雷！
一声幽怨的叹息从远处响起，由远而近，四周鬼啸相合，刹那间一片鬼影幢幢，向段章站立的位置涌来。
站在远处的四人，虽然实力不俗，但也被群鬼聚集所惊，摆出防备的姿势。
“这百鬼夜行齐聚在一起，比刚才更加难缠。贫道有一法，可不受鬼魅所扰。”柳道长掏出几道符箓，交给倪文筠三人。
三人谢过，拿着符箓，定神看着远处的段章。
段章傲然站立，手中拿着天葬刀。群鬼从身边经过，根本不能近身，离得远远地绕行。他看着群鬼慢慢地蜂拥到鲜血洒落的地面，发疯似地纠缠在一起，形成一股一股的黑气，仿佛游丝一般，拼命地****地面的血渍。
“就是这个时候，轮回之路，给我开！”
段章挥动天葬，向虚空斩去。
呼呼！一道黑色的缝隙出现在虚空，瞬间向上延伸，形成一道裂缝，里面有至强的气流吹来，现场狂风大作。
裂缝扩大，向两边分开，仿佛漆黑的巷道，通向未知的空间。里面罡风肆虐，不断涌出的气流，夹杂着丝丝白色的阴气，就算是肉眼，也能看见。
段章举着天葬，将刀身对准裂缝，一道白色的亮光从刀身射了出去，形成一道匹练，凝而不散。
“接引之桥，定风！”段章一声叱喝，匹练凝实，衍化成一座白光的拱桥，架在了异度空间与现实的交汇处。
呼呼！狂风顿歇，呼啸之声陡然停止。
阴物被白光匹练演化的桥梁吸引，走过白光拱桥，消失在异度空间。
“他、他居然能独力打开异空间！”张馨指着段章，瞠目结舌地说道。
“嘘，噤声！仔细看着，坊间流传玉骨可以沟通异空间，应该是真的。”倪文筠急忙说道。
柳道长和青云居士苗峰，没有说话，不过两人看着远处的异象，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疾！”段章张口大喝，挥动手中的天葬，驱赶群鬼。
呃——，黑暗中无数凶灵魂魄发出叹息，幽怨的呜咽，一起向白光拱桥涌去。
段章提刀站立，仿佛守在阴阳路上的神祇，注视着群鬼争先恐后，一起涌上白光拱桥，消失在漆黑的裂缝之中。
“天葬轮回！”
段章举刀，他的话就是咒语，神识意念所指，只要他愿意，不管说什么都有咒语的效果。这时他坐在飞机上，根据小米的高声大骂参悟出来的术法。
其实，咒语看上去很神秘，要说穿了，简单得令人吃惊。
有些不懂其中奥义的人，以为咒语要念出声来才有效果；有些多懂一点的修炼者，觉得默念也能成功。说到这深处，不管是念出声，还是默念，都是自己心意识在起作用。换句话说，就是自己念给自己听，自己鼓舞自己。
黑暗中害怕，唱首歌，自己唱给自己听，感觉胆壮了，这就是咒语。
士兵上战场，一声冲啊，奋不顾身地冲锋，也可以算着咒语。
真正的神识意念强大，不用唱歌，也不会害怕；不用呐喊，也能冲锋。
所有的都是自己神识意念的作用，段章也是初窥门径，还未深入。如果到高深之处，语言即是法则，一声叱喝，天地法则都将改变，让人生死立断，更是不在话下。
这时，白光拱桥蓦地碎开，化作晶莹的一片颗粒飞沙，在虚空盘旋，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裂缝仿佛两扇大门，砰地合上，眨眼间湮没消失，四周所有的一切，恢复到常态。刚才的异象全部消失，仿佛梦境一般。
段章收了术法，向倪文筠等人走去。
众人急忙迎了过来。
“段先生的术法神通，当真是了不起啊！”苗峰笑着赞道。
“我等自愧不如，虽然我还是个道士，职业驱鬼，不如啊……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