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了神地想拉着他:“不是的周霖山,我没有。这些都是误会,是周沫,是周沫她故意害我的。她心机特别深,这你是知道的,她为了离间我们,为了再回到你身边来,所以联合许毅华设计一起来给我下套。她骗我跟她回家找许毅华的犯罪证据我才跟她一起去的,后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真的不知道啊。”
“一个亿。”周霖山幽幽地吐出这三个字。
“什么?”我不解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派瑞的账目上多了一个亿。”他看我:“是从许毅华是私人账户转进来的。你这一夜还真的挺值钱的。”
“你别再说了!”我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竟然相信外人不信我?你怎么能不信我?你说啊!”
“不是我不想信你,汤寒。可是一个亿这么大一笔数目,许毅华没有任何条件地就白给派瑞了?你觉得可能吗?”他逼近我,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说:“设计你,可以想成是为了羞辱我,那么平白的送这么一大笔钱给我,又是为了什么?因为你去求他,你用自己的身子去换这些钱,你讨好他让他高兴了,他才会这样!”
“不是的。”我慢慢蹲下来抱住他的腿,几乎哀求他信我:“周霖山不是的,我没有那样做过。我真的是被人陷害的。”
“你前几天问过我吧?”他的神情也有一些呆滞:“你问我,现在还要多少钱,手头就不那么紧了。我跟你说了什么,我说说多也不多,就一个亿左右,能把东民小区的事情解决了,我就不那么烦了。”
我心里一阵凄凉,我的确问过这个,我之后还说:“好希望自己能帮到你啊,要是我能变出来一个亿给你就好了。”
谁想到现在,许毅华真的会打给派瑞这么一大笔钱啊。我跌坐在地上,眼泪断了线一样:“我该怎么办你才能信?我该怎么办?我根本没有和许毅华发生关系,我们什么都没有做过,他就是故意气你的。不信你可以检查我的身体,你可以自己检查……”
他也在我面前蹲了下来,此时他已经不复刚开始的时候那般冷漠戾气了,而是盯着我的脸看,忽然他眼里也湿了,流出了两行眼泪来捏着我的下巴对我说:“照片是真的啊汤寒,你脱光了睡在他怀里是真的啊,你要我怎么检查?一定要他把你那个了才叫发生关系么?啊?为什么你要那么做?你知不知道这样对我来说,比让我死了还难受。汤寒,你说你意识不清,可是你自己听听录音,哪里像中了迷药的人说的?你要我怎么信你?”
他的手指几乎要把我的下巴给捏碎了。我勉力摇摇头,已经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了。
“你要是觉得,你做了这些事情,我就能用那一个亿来盖楼,那就大错特错了。我跟你说,我周霖山就算不要派瑞了,也不会动他许毅华给的一分钱。我全部已经都给他退回去了,从前周沫带给我的屈辱,我受够了,汤寒,我他妈受够了!”
多年来,娇娇出嫁的事情一直都是周霖山心里的一道疤痕,好不容易这道疤痕结痂愈合的时候,许毅华故伎重演,让他以为我像娇娇一样,为了缓解派瑞的财务压力,重蹈了当年的覆辙。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己此刻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的。
☆、158。你放她一条活路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房子的,但是周霖山他比我先一步离开了那里。
他把我的手从胳膊上拿开,我徒劳地想再挽留他,他的声音却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来:“汤寒,我这段时间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不要来找我,我也不想见到你。”
他一走,我一个人在这个空荡荡的屋子里,环视着满地狼藉,眼泪仿佛在之前都流干了,地上的照片还在,我颤抖着伸出手把它捏在手里,指甲几乎要把它给戳破。我觉得自己好脏,如果昨夜能像手里的照片一样被我毁得皱巴巴的,而不是清晰鲜活地存在,那该多好啊。
本来晚上是老徐和茵姐邀请我和周霖山去他的餐厅里吃海鲜的,大概是因为他们从周霖山那里看出不对劲来,茵姐打我的电话来劝我。我像是游魂般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她,她听了大为震惊,也嗫嚅着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是反复地问我:“太可怕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可能是我的态度太消极,让她感到担忧了,茵姐就把这事儿跟我小姨说了,我小姨直接叫沈延把我给带回家去住,实在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公寓里。我没有拒绝也不反抗,我觉得自己的意识已经都被掏空了,只留下一句话在耳边重复地响起:“汤寒,我这段时间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不要来找我,我也不想见到你。”
……
周霖山他不要我了。
我也不知道这些天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食难下咽,夜不能寐。短短的一个星期时间,我就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之前一直都引以为傲的年轻的面孔也显得苍老了不少,沈延结婚之后,仍然和我小姨姨夫同住,大概是这个房子住得习惯了,暂时没有单独搬出去。他和我的嫂子都是热心肠的人,看到我这样子很是担心,我嫂子三番五次邀我去逛街看电影,想让我走出混沌的境地,都被我给拒绝了。
这副邋遢样子最看不过去的就是我小姨了。有次一家人一起吃饭,我低头木讷地吃碗里的米饭,也不夹菜喝汤,我小姨忽然啪的一下就把筷子给放下来了,大步走到了我的面前来,一把把我的头发给拽着,用指甲戳我的脑袋:“你看看自己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为了个男人弄成这个德行,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这世上的好男人都死绝了吗?非他周霖山不可了吗?”
我闭着眼睛不去看她。她用力地揪我的耳朵:“我跟你说话呐,你听到没有啊,是不是又当成耳边风了。汤寒我告诉你,你再找个死样子就给我滚出这个家,爱去哪去哪,一个人自生自灭去吧你,少出现在我面前让我看了就生气。”
沈延看不过去了,过来把我小姨拉开,我趁机放下碗筷慢慢地往楼上走就要回房间,被沈延呵斥着叫住:“行了,棠姨说的话也是为你好,汤寒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怎么能让人放心?你要是真的想见他,那怎么不去找他?”
我呆呆地看着沈延,半天才说出一句话,而且不知何时我的声音也变得沙哑了,这句话说出口竟然有种凄厉的感觉,我说:“他嫌我脏,他再也不会要我了。”
“什么嫌你脏,他凭什么?”沈延一把拉了我就往外走:“走,跟我去找他,把话说清楚了,今天他周霖山不给你一个交代,我一定跟他拼命。”
我在他半拖半拽的情况下上了车,沈延把车开到了周霖山的公寓里,拽着我就上楼开始按门铃。此时天色昏黑,城市已经入了夜,我想起往常的这个时间,我都和他吃过饭窝在被窝里看电影或者球赛,偶尔亲吻,**,他喜欢搂着我,我喜欢蹭在他的怀里闻着他睡衣上的清香味道,也因此被他叫做“汤小狗”。
不过短短一周的时间,我的世界就天翻地覆,轰然塌陷了。
因为想到这些,我在没有见到周霖山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湿了眼眶,等他把门打开的时候,我再看到他的样子,更是止不住地掉眼泪。他也瘦了许多,身上的针织衫还是从前我给他买的,此时穿着看起来竟然有些松垮,只是他仍然淡漠,看到这样的我,和怒气冲冲的沈延,只是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你们来干嘛?”
沈延一把推开他,把我拉进了屋子里,门关上的那一刻,沈延指着我对周霖山说:“你看看这个女人,你还记不记得自己从前跟我怎么保证的,你说要一辈子对汤寒好,把她捧在手心,什么都给她最好的,让她做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可是现在你怎么做的?这就是你承诺的给她幸福?汤寒成什么样子了,我真怕有天她死在家里了你知道吗?我真怕她因为你死了!”
周霖山不为所动,甚至死活不肯看我一眼,他做出送客的姿态:“你们走吧,我不想见你们。”
沈延冲过去提起他的衣领:“你这是要她的命吗?周霖山,你是个男人,她就算有错你不能包容一些吗?”
这句话让周霖山的表情变得悲伤了起来,他看着沈延声音声音凿凿地问:“包容?如果你的老婆光着身子睡在你仇人的怀里你他妈也能说出这个字吗?沈延,你跟我说要我怎么包容,我一想起来这件事情就恨不得把许毅华给千刀万剐了,还有她……”他总算看了我一眼,却是冷眼相待:“她把我逼到什么样的一个地步了,到头来我周霖山深爱的女人就这样糟蹋我们的感情?把我珍惜的一切都变成了一个笑话,我怎么能忘了?”
沈延猛地给了他一拳,他如今发福,体型比周霖山壮硕了许多,下手更是力气倍增,再加上周霖山毫无防备,这一下子就被撞到了茶几上,茶几被撞翻的同时,放在上面的几个玻璃杯也应声摔碎。周霖山跌坐在地上,竟然也不还手,就任由沈延对自己动手。
我走进了想要阻止沈延的动作,一瞥地下却看到了一滩血,我吓得脸色发白,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些玻璃碎片不知何时扎进了他的手掌心里,周霖山却仿佛没有知觉一样,看都不看它们一眼,玻璃扎的深,伤了脉搏,流血不止。我半跪着在周霖山身边,几乎哀求地说:“你受伤了,得包扎一下,去医院吧,伤口会感染的。”
他甚至不抬头看我一眼,只是眼睛毫无焦点地看着某一处出神,我伸手抱着他,我的眼泪落在他的脖子上,我一直求他:“你看看我,周霖山你看看我好不好,算我求你了,不要这样对我,不要这么残忍。”
沈延怒其不争地看着我,就要把我从地上给拖起来,我死活不肯放开环着他的手,这些天的思念和懊悔一直潜伏在身体里,此刻终于爆发出来,悲伤汹涌难平。
周霖山终于缓缓地把头转过来看着我,他的脸在我的泪眼里变得有些模糊,但是我看到他缓缓地伸出那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想要摸摸我的头,就像从前我难过的时候,他总过做的动作一样。可是这一次,他的手悬在我的头顶好一会儿,都没有落下来,最终又把手给垂了下去,也哑着声音说了一句:“汤寒,也算我求你了,你还是走吧。”
沈延看不下去了,提高了声音对他说:“周霖山,这是你说的,现在是你把她推开了的,以后别再后悔了又来缠着我妹妹。既然你现在这么狠心,我也希望你大发慈悲彻底放过汤寒,她自从跟你在一起之后,经历这种痛苦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儿,实在是经不起折腾的,你就高抬贵手放她一条活路吧,以后别再来找她了。”
我把沈延拉着往外走的时候,他在身后起身,忽然叫住了我:“汤寒。”
我一下子挣脱了沈延的手,满怀着期望地看着周霖山,却听见他说:“把你的重要的东西都收拾一下带走吧。以后别再来了。”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身子差点一软人就要倒下去了。沈延在我后面推了我一把:“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收拾东西,哥在你身边呢,你给我站直了。不就是一个男人吗?哥以后给你介绍更好的,保证你每天开开心心,不再掉一滴眼泪。”
后来沈延见我不动,直接拿了我的行李箱就开始把我的东西往箱子里仍,我箱子他是见过的,所以一眼认出来。我自己却站在一边愣神,总觉得这场噩梦还未醒来,何时能醒,我不知道。
周霖山看着沈延的动作,忽然打开了柜子,从最上面拿出一个盒子也放进了箱子里。沈延狐疑地打开:“这是什么?”
我了一眼里面的东西,随即愣住了,竟然是当时被我从窗口摔出去的那艘小木船,他什么时候捡回来的?
☆、159。股权质押合同
周霖山看着我说:“本来想结婚的时候给你的,不过现在没有必要了。其实仔细想想,这样也好,离开了我,你可以过得安稳平静,不用再经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以后找个人好好过日子吧。”
……
“周霖山,我遇到你,算不算是遇见了大海?”
“如果是,你会害怕吗?”
“你尽管叫那些大风大浪放马过来,我汤寒必定乘风破浪,征服大海。”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书房里还有我的电脑和几本书,既然他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我也不必再舔着脸死缠烂打了。我神思恍惚地去拿那些东西,却在把电脑电源线的时候无意中瞥见一份文件。
【非上市公司股权质押合同】,再往下看内容:
出质人:周霖山
质权人:邵建申
根据周霖山先生与邵建申先生于201x年x月x日签订的编号为:'3923'的《担保协议书》中第一条第二款之规定,甲、乙双方经协商,达成如下协议:
……
我惊讶地看着桌上的这份文件,周霖山要把自己在派瑞的过半股权质押给这个叫邵建申的人,来换得派瑞运营的四点七个亿的周转资金。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股权的多少决定着派瑞地产的控制权握在谁的手里,这么久以来,周霖山都牢牢地掌握着派瑞最多的股权,才能决断一切事物。现在虽然说并没有就把这些转让出去了,但是万一在期限内还款失败了,就意味着邵建申有权利任意处置这些股权。
这无疑是一步险棋。
我呆呆地看着合同,也不知道周霖山何时走了进来,一把拿走了这几张纸,我问他:“你这是要做什么?”
“这跟你没关系,你别管。”
“这样的融资渠道太冒险了,要是没有按期偿还本金和利息,你就会有失去派瑞的风险的。”
“那又怎么样?”周霖山目光沉沉地看着我:“汤寒你给我听明白了,就算现在再冒险,我也不会要许毅华的一分钱。”
我被触及伤痛,面露悲戚,沈延在书房门口叫我:“汤寒,咱们走吧,别再磨磨蹭蹭的了。”
“周霖山,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因为想拿到钱帮助你就做出失去底线的事情,我是个保守传统的女人,也没有那种大义凛然的精神去作践自己来获得利益。更何况我了解你的为人,自信如你,自负如你,要是知道资金来源是许毅华,你是断不可能接受的,那我又怎么会犯傻去白白地做些无用功?或许你还是不信,觉得我脏也好,下贱也好,我只能跟你说,总有一日会真相大白,你也许会后悔的。”我眼里涌上一层湿漉漉的雾气:“真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连沈延都没有再出声催促我,似乎也希望周霖山听了我的话能够回心转意。我定定地站着想要做出最后的挣扎来等待他的一个回复,时间大概停顿了十几秒钟,他终究是开口,却只是说了三个字:“你走吧。”
我闭着眼睛点点头:“好,我走,周霖山,你好自为之。”
回程的路上,沈延大概是不知如何安慰我,只好开了音响来放歌,这是一首很多年轻的老歌了,是梁咏琪的莲花:
万世良方追忆叫我活在盛夏
忘记其它丑陋事情全被感化
谢谢过去令梦中荒野盖著荷花
将所有眼泪亦掉下只因我庆幸旧日不枉这记挂
歌词写得缠绵悱恻,这世上在爱情里受伤挣扎的,远不止有我一个人。
但我此刻不愿意再听这样的歌,伸手关了音乐。想起来看到的合同,忍不住问沈延:“你从前在房地产这块工作,可曾听说过一个叫邵建申的人?”
“邵建申?”他沉吟了一会儿,挑了挑眉说:“我有印象,你怎么突然问到这个人了?他不是房企的人,而是一家著名借贷公司的老板,他的生意做得很大,甚至听说他还经手过公司的买卖生意,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刚才在周霖山的书房里看到了一份股权质押合同,周霖山拿自己在派瑞的股权从邵建申的手里借了将近五个亿的资金。”
“不会吧,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