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进屋就要洗澡,在病房里那么多天,因为伤口不能沾水,每次都是只洗头,用湿毛巾擦擦身体,不敢洗澡。这会儿好不容易拆了线,他自然迫不及待地进了洗手间。
周霖山这么一进去,时间过了好久,我知道他爱干净,可是用不着在里头耽误这么久吧。我敲门:“周霖山你干嘛呢?快点出来了,难道掉进浴缸里了吗?”
“汤寒,我腿疼。”他在里头嚷嚷。
我心里一紧,也不顾他有没有穿衣服了,直接推了门就进去,却忽然被人拦腰抱住,转了个圈,下一秒我就被周霖山给抵在了洗手台边缘。
“你又骗我,你这么好身手,哪里有半点疼的样子?”
他上身没有穿衣服,浴巾系在腰上,这样子怎么看怎么魅惑人心。我侧过脸去当没看到,他却已经轻巧地把我的外套给脱了,又顺手把我的裙子拉链给一拉到底,动作甚是一气呵成。
衣服褪去,我几乎裸露在他的视线里,他的手揽住我的腰让我贴近他,低头就开始吻我。距离上一次**的时间太久远了,我的印象都有些模糊,那还是什么时候?
我心怀鬼胎,他步步为营,我们各自带着自己的心思算计彼此。那场角逐终究是以他的完胜告终,沈延因此离职grs,我也随后离开了派瑞,往昔恩爱都随着他的狠绝淡去了。再之后,相见不如不见,我的身上长满了刺,一有机会就扎他一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埋怨得到缓解和释放。
此刻不一样,这是我们破镜重圆之后的第一个坦诚相见的夜晚,在此之前我们共同在鬼门关走过一遭,也叫我认清了自己的心意。我如此爱他,思念他,他这个人也好,他的身体也好,都一样叫人想念。
这么想着,我反而放得开了,主动抱住他开始回吻他,这把火烧的太快,渐渐湮没我们的理智。他直接把我抱起来放到了浴缸的温热的水里。水温偏高,皮肤在一瞬间就变得很烫,而随后他也跟着没入水里,浴缸里的水放得太满,他进来之后,就漫出去一些,地面的瓷砖瞬时变得湿漉漉的。
水如此温和,仿佛是天然的润滑剂,浴缸四周都是陶瓷,我因此紧紧地抱着他,防止自己滑下去。
他最后释放出来,我也一下子瘫软在他的怀里,似乎这一瞬也变成了这一缸水一样,柔软无力。
我扶着边缘喘气,他先起身出去,擦干自己身上的水,对我做出一个拥抱的动作,我从水里站起来就被他用大浴巾裹着抱了出来。他动作温柔地替我擦拭身体,随后把手覆盖在我的腹部,忽然开口问我:“那个时候疼不疼?”
“什么时候?”
“孩子,拿掉孩子的时候。”他话音刚落,我心里就砰砰直跳,如同喧嚣鼓点。迟疑了半天硬是没有说出来一个字,他皱着眉头:“你不说,那一定是很痛,都怪我不好,是我让你失望了,你才会下狠心这么做。”
我咬咬牙,终于深呼吸一下对他说:“不是的,周霖山,其实我……我根本没怀孕,我那都是装给你看的,我知道你怀疑我,还派人跟踪我,所以我故意做出一副孕妇的样子来骗你,就是为了让你以为我打胎了心里不好受。”
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我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你别生气,我那是为了让你不要轻易忘了我,我得让你也跟我一起痛苦,才能心里痛快。”
他放在我那里的手忽然用了力气,就像是报复我的恶作剧一样,让我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好啊汤寒,你敢拿这种事情来骗我。你这个小狐狸,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我撇撇嘴巴:“说我是小狐狸,那你就是老狐狸,我这是百年的修行遇上千年的道行了,还不是又栽在你手里了。”
他缓缓地笑了起来。镜子里的我,刘海贴服地沾在脑袋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水还是汗,地下几乎是踩在一片水渍里,方才我们在水中那般忘我,溅出大片水花。
如此放纵。
情爱过后,我披着浴袍在他的房间里走动,总算是再见到那个逾期多年的小船。经过工厂拆迁,它竟然还是完好无损的,我妈亲手在上面刻下的字依稀还能辨别,我想起她来,忽然湿了眼眶。
他从身上抱着我,下巴抵在我的头上:“在想什么呢?”
“想到我妈了,她当时刻了这八个字,和和美美,家好月圆的时候,一定没有想到自己的人生会在之后不久就戛然而止。”
“都过去了,悲伤的事情不要再想。”
“我知道。我已经看开他们的生死了,我只是还想得她送我这艘船的时候说的话,她说,女人这辈子就像是一艘船,遇到的男人有时候湖泊,有时候是河流,有时候是海洋,我们在什么样的水里,就会过什么样的人生。她说希望我平安成长,大了遇到一个好男人,过安稳一生。周霖山,我遇到你,算不算是遇见了大海?”
“如果是,你会害怕吗?”他贴着我的耳边问,我把手里的木船举得高高的,中气十足地对他说:“你尽管叫那些大风大浪放马过来,我汤寒必定乘风破浪,征服大海。”
他哈哈一笑:“说得好,这才是我周霖山的女人该有的魄力。”
那艘船我离开他家里的时候,终究还是放下了,并没有带走。我想起我妈的话,又想到自己,船离不开水,着陆只会让它搁浅,老旧,腐蚀。对我来说,周霖山是一片汪洋,我把它留在他的公寓里,如同把自己留在他世界里,与其说是一种态度,不如说是一种决心。我开玩笑地对他说:“别再想把它丢进河里了,它除了大海,哪里都不去。你得好好保存着它,不要哪天给弄丢弄坏了。”
“我一辈子收好它。”
他在灯光下又吻我,一夜漫无边际,新一轮的**蠢蠢欲动,似乎要把之前所有的亏欠一一补偿。
我躺在他身边想他说的话,一辈子,多么美好的词……
有多少人在爱的酣畅淋漓的时候,喜欢把这个词挂在嘴边,最后又有多少人真正做到了?人生寥寥几十年,看似短暂一晃,其实却可能一瞬万变,未来的每一步,都不可能尽在掌握之中,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我来说,都一样。
☆、115。我不跟吉宝莱置业合作
天渐渐冷了下来,时间过得太过,有时候感受到季节的变换还需要依赖草木生长来作出判断。
我的咖啡店所在的街道是a市著名的银杏大道,每年的秋季落叶纷纷,金黄色的叶子铺满整条路面,走在上面会发出沙沙的声音。秋天过去,天就入冬了。树木也开始变得光秃秃的,室内营业期间一律开着中央空调,玻璃窗外会因为温差凝结大片薄薄的水雾,将窗外的风景都变得模糊不清。
有时候我站在门口往外面看,也不由地感慨天气这样冷,从前生机盎然的风景也都败落萧条了。
这段时间,我的生活有了一些不大不小的进步。
我在驾校报名学车,一个月前总算是拿到了驾照,作为给我顺利通过考试的奖励,月初我收到了周霖山送给我的礼物一辆黑色的宝马5系。这款车我开其实是觉得大了,如果让我选,我更喜欢小巧一些的,这样坐在车里才有安全感,可是周霖山喜欢这个车,他说以后我开的话,他会经常蹭车,车身足够宽敞他坐在里面才能舒服。
在他的要求下,几乎我们出行的时候,都是我做司机。有句话说的在理,熟能生巧。我的车技在他的监督下,竟然也渐渐地有了很大的进步,周霖山对此表示很欣慰,日后即使我一个人跑远路,他也能放心了。
我们一周有一半的时间都住在一起,周末尤其。像很多感情稳定的情侣那样,我们一起做饭,看电影,逛街,柜子里还有我强行买下的好几套情侣装。生活平和安然,叫人心满意足。
周六周霖山的妈妈让我们回去吃饭。他跟他爸关系不太好,就让我想办法推了,可是他妈私下里跟我说过,要是他不肯回家,就让我想办法磨他。原话是:“我这个当妈的现在跟他说什么都是白搭了,霖山现在就听你的,你要是非拉着他回来,他一定拿你没办法。”
所以我就使劲求他,软磨硬泡了半天他才松口说会跟我一起回去,没办法,未来婆婆交给自己的任务,我是一定要完成的。
原来让我们去他家里吃饭,是他爸的意思,倒不是为了增进父子情分,而是为了谈生意上的事情。虽然周伯父已经完全放手让周霖山去掌管公司,但是并不代表他不过问重要的事情。
我们吃饭的时候,就听到他对周霖山说:“吉宝莱置地要进军a市的消息,你听说了吧。他们做高端楼盘最在行,这次入驻我们这里的第一个项目就是想跟云端物业合作,做一批精致的酒店型公寓。这个项目很新颖,可以说是开创了a市的先河,工业园区那一片有很多跨国公司,很多外企的高管非本地人,甚是还有很多外国人,他们构成了一个很宽泛的消费群体。所以我很看好这个项目,吉宝莱初来a市,第一次蹚水不知深浅,肯定有意向跟本地的地产公司合作,派瑞是最好的选择。”
周霖山却当做没有听到一样,低头吃菜,给自己夹菜的同时还不忘照顾我,把离我比较远的糖醋排骨端到了我面前来:“多吃点肉,最近天冷了,囤点脂肪好过冬。”
我哭笑不得,伸手在下面掐他的腿,用我们两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你爸跟你谈正事呢,你别光顾着跟我说话。”
他还是无动于衷。
所以我就看出来了,这个项目他不想合作,一般提到公事的时候,他还是会跟他爸正经地分析的,不会像现在这样不搭理他。
周霖山的态度很显然惹怒了他爸,周伯父重重地放下了筷子:“我跟你讲话呢,你一直不回应我是什么意思?耳朵聋了吗?”
他总算抬起头来,也把筷子放了下来,正视着他爸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感兴趣。”
“你这么多年生意白做了吗,现在多少人盯着这个机会,但是都忌惮派瑞和吉宝莱的关系不敢出手。放着这么好的赚钱项目不做,你想怎么样?”
“别的公司想跟他们合作尽管去,但是派瑞绝对不会参与。”
“有娇娇在,我们和吉宝莱谈合作根本不用费什么心力。吉宝莱在新加坡上市三年,效益有目共睹,他们的资金和项目团队都是其他公司不能比的,你到底哪根筋不对了要拒绝?”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眼睛不自觉地眨了一下。周霖山的声音不很大,但是听起来掷地有声:“有我在派瑞一天,吉宝莱就不可能成为合作伙伴,这是原则问题。”
“是不是因为娇娇?那件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为什么还是耿耿于怀,她现在的生活过得外面的女人哪个不羡慕嫉妒。上市公司的总裁夫人,夫家上百亿身家,要什么没有?她要是过得不好,怎么会这么多年几乎不跟家里打电话,说明她过得很好,才会用不着跟家里抱怨吐苦水。哪里轮到你替她多操心?”
周霖山站起来拉开椅子:“与她无关,跟谁都没有关系,我单纯不喜欢和外企合作而已,会有很多麻烦,派瑞行事有自己的风格,不喜欢受到拘束。”他看了我一眼,摸摸我的头说:“我出去抽根烟透透气,你不用管我继续吃饭,把碗里的东西都要吃光。”
他一走,他妈就皱了眉头对他爸说:“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儿子难得回来一次,你就不要总是说一些让他不高兴的话,怎么每一次都不听,你非要在饭桌上提到娇娇和吉宝莱吗?”
“现在家里都反了是吧,儿子不听话,你也在我跟前抱怨,我不吃了行了吧。”他在气头上,把碗筷往前一推也上楼了。我和周霖山的妈妈面对面坐着,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她反倒先开口了,像是对我说,也像是在自言自语:“那孩子要回来了。”
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声:“谁?娇娇吗?”
“是啊,她前几天给家里打过一通电话说了这事儿。刚才他们父子两有分歧的那个公司吉宝莱置业的老板就是娇娇现在的丈夫esther koh,本名叫许毅华。他其实也是a市人,十几岁的时候全家移民去了新加坡,当时来华谈生意的时候认识了娇娇,娶了她的同时也在生死关头帮了派瑞。现在国内的房地产炒得火热,一线城市拿地成本太高,我们这样的二线城市一下子成了香饽饽,这些外企见形势大好,自然也不会错过好时机。”
“她什么时候回来?会在国内待很久吗?”
“下周。这一次估计会在这里待很久,许毅华连入住的别墅都已经准备好了,分公司成立的同时意味着中国市场的开拓,不会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进行的顺利一两年,不顺利可能十年八年才能打出一片名堂来。”
我点点头,她看了看我:“小寒,霖山提到娇娇情绪会有波动,还请你不要介意。你是知道他的,素来心高气傲,他爸用女儿的幸福来换得利益,他至今无法接受也是正常的。”
我对她乖巧地笑笑:“伯母您放心吧,我都明白的。”
我们回去的路上,仍是我开车。收音机里放本市新闻,原本只是扯一些家长里短,我们打发时间随便听听,谁知道没一会儿又提到了今年政府的招商引资。年关将近,业绩问题也被提到了台面上,说起最有力的招资就是房地产这一块,很荣幸地吸引了著名的新加坡地产企业吉宝莱置业进军a市,想必未来会为本地的房地产领域注入更有活力的血液。
我余光一瞥身边人,他本来正闭着眼睛小憩,在听到这个新闻的时候微乎其微地皱了一下眉头。我伸出手把收音机关了,车里又恢复了一片沉静。
周霖山睁开了眼睛的同时握住了我的手,把我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好香,什么味道?”
“你妈送我的护手霜,我刚才试用了一下,我也觉得味道不错。”
“为什么好好地把收音机给关了?”他看我,那双眼望到我的眼里,似乎在探究我的心思。
“哦,我看刚才你跟你爸为了这家公司闹的不开心嘛,觉得你现在在车上肯定不愿意听到关于它的新闻。”
“吉宝莱的精装修,赠送厨房卫生间配套,物业管理费按套计算,包含停车费,车位多是1:1。整个算下来,成本实在是太高了。在中国这些东西根本没法做到。现在他们做酒店公寓,无论为了租赁还是卖,配套肯定很全面。但是派瑞一直有个原则,绝不做配套设备,因为会拉低我们价格上的竞争力。”
他说的是内行话,我只是个会计,不很明白:“你跟我说这些,我不太懂。”
“你不需要懂。我告诉你只是因为想让你知道,我不跟他们公司合作,只是从派瑞的利益出发来考虑的,和其他人或者事情,没有任何关系。”
我心里一动,明白了他的意思,低低地应了一声,心里却高兴了起来,对他说:“周霖山,你靠我近一点。”
他以为我有什么话跟他说,脸凑过来的时候,我用力地亲了他一口。他哈哈地笑了起来。
☆、116。烟头
我看着他:“其实在我看来你跟你妹妹的关系应该很不错吧,你因为她的事情跟你爸闹成这样,这么多年都一直有隔阂,肯定是心里没有放下那桩事。”
他没吭声,我又笑了下:“她长得好看吗?她漂亮还是我漂亮?”
“当然是你好看。”周霖山毫不犹豫地说:“周沫长得难看死了,上高中之前一直都是男孩子样子,成天穿牛仔裤运动鞋,寸板头,而且很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我诧异:“不会吧,那怎么就被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总给一眼看上了的?”
“高中之后她才有些女孩儿的样子。上大学那会儿五官也长开了,头发也留长了,还学人家烫成卷发,没之前那么丑了。”他说完又不补充了一句:“不过在我看来还是不漂亮,她看起来就呆呆的,一点都不聪明。谁知道当时许毅华是不是吃错药了,竟然会喜欢上她。”
“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