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利变卖了所有的财产,买了机票,飞往中国。
第三百三十九 白发人送黑发人
更新时间:20131013 8:48:07
A市,苏家。
苏家人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他是一名外国人,穿着黑色的西装,头发和胡子已经很久没有修理过,看起来有些落魄,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就像一具木偶。他,就是霍利。
苏柏林看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霍利,他怀中抱着一个黑匣子,就像宝贝一样,紧紧护着,看起来很奇怪。
苏柏林目光带着探究,用英语说道,“这位先生,你说你是我女儿的丈夫,可是我女儿已经去世了。”
霍利就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目光茫然,似乎已经陷入了回忆,缓缓道,“我和希雅,是在英国认识的,我帮她做过很多错事,她在A市声名狼藉之后,没有办法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所以她请求我帮助她。我们制造了一场假死,她做出跳海假死的情形,我帮她制造了假身份,将她送到韩国进行整容手术。”
苏柏林听到这里,激动地叫了起来,“等等,你说,我的女儿并没有死?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
霍利并没有回答他,就像机器人一样,机械地讲述着,“我们又做了许多错事,后来,事情败露了,我被叔父剥夺了继承权,赶出了家门,经济状况很差,她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怨言,一直陪伴着我她怀孕了,她以为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所以为了保护孩子,也为了给孩子创造好的环境,她打算与我分手,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他空洞的眼中渐渐涌起悲伤,语气也充满了哀伤,“我以为她背叛了我,我拿着手枪,想要威胁她回到我身边,我冲着那个男人开枪,她挡在了那个男人面前,是我,我害死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苏柏林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失去女儿的痛苦,哪知道有个陌生男人上门说其实他们女儿没死,他心里燃起了希望,以为还可以再见女儿一面,但是,那个男人很快又粉碎了他的希望!
苏柏林又愤怒又伤心,手指颤抖地指着霍利的鼻梁,嘴唇哆嗦着,半晌没有吐出一个字。
霍利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黑匣子放在桌面上,身体缓缓前倾,跪在了苏柏林面前,双臂着地,头部伏在地板上。
“岳父大人,我今天特地来向您道歉,第一句对不起,是我对您说的,对不起,是我害死了您的女儿和外孙!”
他的额头重重磕在地板上,额头上已经红肿起来。
“第二句对不起,是希雅托我向您说的,对不起,欺骗了您和母亲,伤了你们的心。”
他的额头再度重重磕下,地板上已经染上了血丝。
“第三句对不起,是我和希雅对您说的,对不起,我们让您和岳母大人失望了!”
他的额头最后磕在地板上,紧挨着地板,久久不愿起来。
苏柏林老泪纵横,他一手扶着胸口,一手遮着双眼,泪水从他脸上滑过,滚落在衣服上面。
“老公,发生什么事了?你没事吧?”苏夫人从外面回来,一眼就看到客厅里面这不同寻常的一幕。
霍利没有抬头,依旧保持着跪地磕头的姿势,就像雕塑一般。
苏柏林双肩抽动着,右手仍旧遮着双眼。苏客迎位神。
没有人回答苏夫人的问题。
她有些不安,加紧步伐走到苏柏林面前,推了推他的肩膀,“老公,你怎么了?”
苏柏林再也控制不住,终于放声恸哭起来。
苏夫人还从来没有看到丈夫这么失态过,她连忙抽了纸巾,替他擦拭着眼泪,慌神地说道,“老公,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话啊,你想急死我啊!”
苏柏林摇着头,情绪异常激动,根本没有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苏夫人又急又担心,也没有心思关心为何一个外国男人跪在自己老公面前,替苏柏林拍抚着后背,柔声安慰他,好不容易,他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苏柏林看了一眼仍旧跪在自己面前的霍利,伤心欲绝地挥了挥手,“你,你走吧,我暂时不想看到你。”
霍利不声不响地转了一个方向,面向苏夫人,重重地磕头。
苏夫人惊讶不已,连忙上前打算将他扶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快点起来。”
苏柏林突然吼道,“别管他,让他磕!”
苏夫人吓得缩回手,讷讷地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霍利又磕了两个头,站起来之后,额头上已经满是鲜血,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小黑匣子,转身,向大门口走去。
苏夫人对着他的背影叫道,“先生,你头上的伤要不要紧?”
霍利脚步不停,就像没有听到她的问话一般,一步步走出了他们的视线。
“老公,这是怎么回事?”苏夫人一头雾水。
苏柏林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没事,你先上楼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缓缓闭上眼睛,不想再多说。
苏夫人迟疑了片刻,见丈夫似乎很疲惫的样子,她也就不再多问,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向楼上走去。
苏柏林听到脚步声消失之后,他缓缓睁开眼睛,目光锁定在霍利带来的那个黑匣子上面,他已经猜测出那里面是什么。
他颤抖地伸出手,将苏希雅的骨灰盒拿了过来,紧紧抱在怀中,浑浊的泪水又涌了出来,他一手抚摸着骨灰盒,就像抚摸女儿的头发一般,哽咽着,泣不成声,“希雅,我的傻女儿……你为什么选了那么一条路啊!”
苏柏林难以控制情绪,用拳头狠狠捶打着椅背。
苏夫人其实并没有走远,她就在楼梯的拐角处偷听,他听到了丈夫压抑的哭声,她悄悄探出头,看到他抱着那个黑匣子,已经泪流满面,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丈夫抱着那个盒子叫着女儿的名字?
“希雅,你怎么忍心,让白发人送黑发人?”苏柏林一手捂着脸,一手紧紧抱着骨灰盒。
苏夫人心中的疑惑就像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并且,丈夫的悲伤情绪感染了她,她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悄悄下了楼,走到他的身后,叫道,“老公——”
苏柏林浑身一震,手中一抖,骨灰盒差点跌落,他慌忙双手捧住,抬起布满泪水的脸,看着自己的妻子。
“老公,这里面是什么?”看到丈夫这么紧张那个黑子,苏夫人心生疑惑。
苏柏林抹去脸上的泪水,语气很是不悦,“没什么,不是让你上楼去吗?怎么又下来了?”
“老公,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苏夫人走到他面前,“让我看一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蕙兰,你今天是怎么回事,赶紧上楼!”苏柏林越是想掩饰,神情越慌乱,将骨灰盒抱得很紧。
“你今天也很奇怪,我是老婆,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
苏夫人倔脾气上来,双手紧紧抓住骨灰盒不放,两人争执之间,盒子砰然掉到地上,里面的骨灰洒了一地。
苏夫人怔住,这地板上的,看起来像是……
脑中刚刚跳出一个想法,还没来得及证实,怒火攻心的苏柏林,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一巴掌甩到她的脸上。
这一巴掌,将两个人都震住了。
“你,你竟然打我——”苏夫人捂着脸痛哭起来。
苏柏林很爱自己的妻子,从来没有动手打过她,他慌了神,想要上前查看她的伤势,被她推开了,怒气冲冲地指着地板吼道,“苏柏林,你必须跟我讲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否则,否则我就和你离婚!”
苏柏林本来想瞒着妻子和儿子,不想他们再受一次痛苦的折磨,但是妻子一定要追根究底,他见隐瞒不住,只好将实情一一道出。
苏夫人禁受不住打击,当场昏死过去。
苏柏林慌忙叫来仆人,匆忙将她送到医院。
苏晋安闻讯,从公司赶来,焦急地追问,“爸,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妈会高血压发作?”
苏柏林已经疲惫不堪,将所有的事情说了出来。
苏晋安踉跄了几步,颓然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脑中一片混乱,几乎要爆炸掉。
父子俩沉默了许久。
一个多小时之后,苏夫人醒了,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看看女儿的骨灰。
苏柏林早已命令仆人将洒落在客厅的骨灰全部清理到了骨灰盒里面,此时,他又让仆人将骨灰盒送来医院。
苏夫人抱着骨灰盒,伤心欲绝地痛哭,几次差点昏死过去,最后苏晋安看不下去,请医生给她注射了镇定剂。
“爸,怎么才能找到那个男人?”苏晋安脸色铁青,眼中充满恨色,双拳紧握着,恨不得立刻找到霍利将他撕碎。
“我也不清楚。”霍利临走的时候,苏柏林还正处于伤心之中,没有来得及问他。
苏家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霍利,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刚刚推开大门,就看到一个金发男人跪在门口,他深埋着头,动作卑微到泥土里。
苏晋安不用问,也猜出他是谁,箭步冲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一拳向他的脸挥去,“你这个混蛋,居然还敢出现,我要打死你!”
第三百四十章 是否还愿意当我兄弟
更新时间:20131014 9:20:48
苏晋安对霍利拳打脚踢。
霍利至始至终没有还手,就像木偶一般,任由苏晋安将他拖起来狠揍,又狠狠踢出去。
他头发凌乱,满脸血污,衣服撕破,狼狈不堪。
“够了!”苏柏林最终看不下去,抓住暴怒的苏晋安。
“爸,你别拉着我,让我打死他!”苏晋安就像愤怒的雄狮一般,奋力挣扎着。
“你打死他又能怎样?能换回希雅的命?将他打死了,你还得坐牢!”苏柏林力气毕竟不如苏晋安,额头汗水都冒了出来,拼尽全力吼道。
“我要让他给希雅偿命!”苏晋安已经失去理智,将父亲的手挣开,又要上前。
苏夫人赶来,从后边将苏晋安抱住,哭着说道,“晋安,你爸爸说得对,我们已经失去希雅了,不能再失去你了,别打了,妈求你了——”
苏晋安浑身一震,动作渐渐停滞。
苏柏林看了一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霍利,叫来仆人,将他送到医院。
霍利的出现,就像一颗炸弹,将苏家深藏在心底的伤痛又炸了出来,久久难以平复。
两天之后,霍利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他没有留下只字片语,离开了医院。
他回到了罗马。
没有联系任何人。
霍利去警局自首,承认自己杀了自己的妻子,由于苏希雅的尸体已经火化,没有办法取证,而霍利也没有任何辩解的话,甚至拒绝请律师,法官很轻松地给他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晋终霍脚服。其实,自霍利踏进警局的那一刻起,托马克已经知道了,只是他一直没有出手阻拦,也没有给警方施加任何压力,任由他们给他判处了十年刑期。
古堡观景台上,托马克和北堂深坐在椅子上,遥望着远方。
北堂深抿了抿唇,说道,“义父,你这样做,有没有后悔过?”
托马克神色淡然,但是眼神很是苍凉,“后悔,自然是有的,我太过自信了,以为看透了人心,其实我错了。苏希雅怀孕,是我始料未及的事情。”
“其实,您也不必自责,如果不是保罗隐瞒了苏希雅怀孕的事情——”
托马克竖起手掌,“阿深,你不必说了,我本以为苏希雅对霍利,除了利用之外,没有别的感情,所以让保罗去故意接近她,打算将他们分开,可是我没有料到他们是真的深爱着对方……”
托马克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如果保罗将苏希雅怀孕的事情如实禀告给他,或许,他会让保罗收手,并且看在孩子的面上,给予他们援助,成全他们。
但是,没有料到保罗竟然起了私心,他贪图苏希雅的美色,想将她骗到手,苏希雅的死,保罗应当负一半的责任,所以当霍利痛扁他的时候,北堂深并没有出言阻止……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沉默了许久,托马克缓缓道,“希望霍利早点振作起来……”
“您不打算帮他一把?”
十年,是很漫长的一段时间。
托马克叹了口气,“那要看他自己,如果他不愿意出来,打算消沉一辈子,谁也帮不了他。”
霍利服刑前三天,不吃不喝,将自己与外界完全隔绝起来,拒绝所有人的探视。
他不闻不问的态度,惹恼了监狱里面的狱霸,狱霸一打听,听说他曾经是黑手党家族的大少爷,心理顿时扭曲了,打算将霍利好好欺凌一通,让他俯首称臣。
所以,在第四天,狱霸命令他收下的兄弟,将霍利狠狠揍了一顿,霍利既没有还手,也没有求饶,他躺在脏兮兮的地板上,奄奄一息,神情恍惚间,他似乎看到苏希雅在向他招手。
那些人还要动手,狱警吹着口哨往这边跑来,狱霸狠狠一脚踹在霍利后背上,对着他的脸吐了一口唾沫,奚落道,“什么大少爷,现在还不是像死狗一样趴在老子面前,没有的废物,早该扔到垃圾堆里面了!”
“你们几个,在干什么?”狱警跑了过来,用电棍指着狱霸等人。
狱霸举起双手,其他人也纷纷举起双手,七嘴八舌地说道,“报告警官,我们什么也没有做。”
“你们几个,要是再惹事,我不会放过你们!”狱警恶狠狠地将他们训斥了一顿,拿着对讲机叫同事过来,把霍利抬出了牢房。
霍利双眼微微睁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上,灯光好耀眼,他看到苏希雅离他越来越近,他不由自主地向她靠近,但是他刚前近一步,她就往后退一步,不管怎么,他都触碰不到她。
他想告诉她,他爱她,他想她,他离不开她,可是他拼尽全力,都没有办法张开嘴巴。
她越退越远,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轻声道,“霍利,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活下去,连同我的那一份,一起……”
连同我的那一份,一起……
她单薄的身影渐渐消失,她说过的话,却清晰地留在他的脑海里面,他缓缓地,动了动手指。
恍惚间,他看到穿白大褂的人在他眼前晃动,还听到他们的对话声。
“好了,没事,还有心跳……”
“狱霸那伙人也太嚣张,应该打压打压,否则下次就会闹出人命了……”
之后,眼皮越来越沉重,他再也坚持不住,昏死了过去。
霍利这一次伤得很重,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礼拜,伤好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虽然仍旧不言不语,却不再消沉,他更加冷漠了,眼睛就如寒潭一般,冷酷无情。
他认真吃饭,认真锻炼身体,认真学习,在一个礼拜之后,他凭着一个人的力量,打败了狱霸一伙人,成为监狱里面新一任的狱霸。
一个月之后,霍利写了三封信,分别邮寄到了托马克、北堂深和齐夏的手里。
在给托马克的信件里面,他说在父母去世之后,他就将叔父当成亲生父亲一般尊敬,他说辜负了叔父对他的期望他深感抱歉,他说他会改过自新,好好做人。
托马克看完信件,热泪盈眶,当天就联络监狱方面的人,希望能为霍利争取减刑。
在给北堂深的信里面,只有很短的两句话,“阿深,我曾经将你当做兄弟,你是否还愿意当我是兄弟?”
北堂深没有回复他。
写给齐夏的那封信,是霍利费时最久的,他写了几句话,感觉不满意,撕掉重写,反复了几次,才写出来。
“夏夏,希望经过这么多事情之后,你不会介意,我这么叫你。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天很冷,你穿着白色的羊绒大衣,戴着垂着两颗绒球的毛线帽,笑容灿烂,就像阳光一样照进了古堡里面,那时,我就在想,我喜欢这个笑容干净的女孩,我要保护她。
后来,我想要的东西太多了,我感觉到了来自阿深的压力,他很优秀,与他相比,我就像废物一样,我觉得在他面前抬不起头,在叔父面前也越来越不受重视,我讨厌这种感觉。
两年前,我偷听到叔父和阿深的谈话,知道叔父对我很不满意,打算将家族交给阿深打理,我愤怒了,我决定要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做了许多伤害阿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