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不及倾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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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不及倾城笑-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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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弄不清自己想要干什么,只是一想起她随时可能一走了之,他就没由来地发慌。只是觉得,若两人立了字据,她就没那么容易走了。
好歹他是靖南王,是帝都御旨封的诸侯,若是让一个弱女子在他眼皮底下这样走了,他还有什么脸面留见世人?
可为什么,现在他觉得小容离他越来越远?
他大半夜的带了小白和一堆点心出来是为了什么?
他亲自请了霓衣坊的老师傅来给她做衣裳是为了什么?
那他每日批阅公文至半夜,还要到霜萼院去看看她有没有睡下又是为了什么?
舒长昼无奈地撑住额头,一时喃喃。
“是啊……我是为什么呢……”
“啪!”
身旁的桌子忽然发出一声巨响,舒长昼愕然回神,却见小容将那支玉簪往桌上狠狠一拍,眼眶红红,晶莹的泪珠子接连噼啪往下掉,狠狠地揪紧了他的心。
“你不是要这簪子么?好……好,我给你!你满意了吧!”
话音刚落,小容拨开云绍就往外冲,听梓在外走神,回过神时小容已冲出了别院。
“王爷,要不要追?”
听梓看了看小容离开的方向,探头进去问道。
舒长昼垂着头,静静地看着手里茶盏氤氲,忽然长指一紧,茶盏发出碎裂的脆响,热气腾腾的茶水哗啦淌了一地。
云绍一惊,连忙叫道:“王爷!”
茶盏碎片割在他手上,鲜血顺着伤口缓缓溢出,舒长昼垂眼看着自己的手,忽道:“听梓,去看着她,别让被人欺负了。”
“是。”听梓显然也不想再遭受小舒的低气压,立刻动身去追。
“云绍,回府。”
云绍不敢怠慢,只得快步跟上。步出院子时,舒长昼看着满天星辰,忽然轻轻苦笑一下,手里玉簪刻骨冰凉。

白家小清潇

朔阳向来寂静平安的夜里,忽然响起了一阵接一阵的匆匆的脚步声。火把的光线接连不断,如同几道金黄的虚线,将朔阳大大小小的街道横纵相串。
舒长昼终究没有将她一个人丢在外面。听梓单独找她未果,便连忙回了王府请示顶头上司舒王爷,舒长昼听了,直接丢了令牌给他,让他调一千侍卫在朔阳开始搜寻。
折腾得动静太大,惊动了许多百姓,不过大家看这阵势,都以为是王府遭了刺客,出来搜人来了,便没再在意外面动静。
舒长昼的命令是不得骚扰百姓,听梓也掂量着小容不会平白无故跑到陌生人家里去躲着,就以那间小别院为中心,命令侍卫开始发散式搜寻。
不远处的火光微微亮着,侍卫的步履声来去匆匆。面对外面如此阵仗的动作,小容安安静静地窝在一辆舒适的马车里,忿忿地拿起一个削好的苹果啃了一口。
“真的不愿出去?”
“出去干什么?”小容翻了个白眼,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我脑子还没坏,要是再让他这么玩我,我还是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听她这样回答,旁边给她削苹果的年轻公子一愣,只笑着摇摇头。
在治安良好的朔阳城,还是不定时地有拐卖妇女儿童的案件发生,不过她运气很好,冲出小别院没拐几个弯,就碰上了还没走远的白清潇。白清潇态度不错,见她一副被欺负得狠的模样,也没太多问,直接让她上了马车。
“白公子,你是不是一直没走?”
马车在朔阳漫无目的地行进着,小容啃着他给自己削的苹果,十分不解地问道。
好歹她在别院里小睡了一阵,又和舒长昼磨蹭这么久,他怎么可能才走几条街。
“不错,在下确实是来送姑娘的,”白清潇顿了顿,笑着将一个削好的苹果递到她手里,“在下要亲自送姑娘回靖南王府。”
“咳咳咳——”
小容咽到喉咙口的一块苹果没吞下去,顿时呛了起来。白清潇早料到她会呛着,便温柔地给她拍拍背,很体贴地将水递了上去。
“我就知道,咳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咳咳咳……”小容恶狠狠地瞪着白清潇。
她以后绝对不在公共场所单独醉酒了,这都交到了什么酒肉朋友……况且她连白清潇的来历都没摸清,就和他自来熟了,以后要是被骗,还真算她自己活该。只不过看白清潇的打扮还有那身气质,应该是和舒长昼差不多出身的世家公子。
“公子,有人拦车。”
白厉低沉的声音自外面传来,与此同时,火把的光线飘摇地投到车帘上,还有侍卫的声音响起:“这位公子,我们奉命搜查,烦请公子下车。”
舒长昼治下严谨,这侍卫用词很妥帖,态度也很好。见她一脸惶恐,白清潇略加思忖,淡定自如地将她往里面挡了挡,然后将一块令牌递了出去。
外面一片沉寂,小容惶恐不安地等着,手里的苹果也没拿住,咕噜噜滚在地上,却听外面的侍卫道:“是小的唐突了。”
“无妨。”白清潇声音一变,若玉石相击般清越,带了些许沉稳,“白厉。”
马儿一声长嘶,马车接着动了起来,小容刚想问什么,却觉得眼前光影有几分错落,似是和记忆中某个尘封的片段重叠起来,头也疼得厉害。
“姑娘?”发觉她神色不对,白清潇的手贴在她额头上,立时皱起眉头,“怎么发烧了?舒长昼究竟拿你怎么了?”
若是舒长昼真对她怎么了,他会亲手扒了姓舒的那身狐狸皮。
“疼……好疼……”
小容头疼得直抽气,抱着头渐渐蜷起身子,缩到了马车的角落里。
记忆中似乎也有这么一个时候。
外面是漫山的火光与男人猥琐的笑声,夹杂着惊恐绝望的哭声,她一个人缩在马车角落里,看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带着剑进进出出。
“小凝。”
男人的面容已经模糊不清,但迷迷糊糊中能看见他嘴唇翕动,温暖而熟悉的大手覆在她头上,轻轻地叫她的名字。
“姑娘?姑娘?”白清潇的声音严肃起来,他轻轻地揽住小容。在他的手触到小容肩膀的刹那,小容一个激灵,缓缓抬头盯着他看,目光无神地吐出一个名字。
“……白靖……?”
无暇顾及她说出的这个名字,白清潇已发觉她双唇煞白,似乎处在一种极度惊恐的状态中。他现在手里没有药,身边也没有大夫,还是去靖南王府的好。
一个五六岁的孩子遇上那种事情,怎么可能会不害怕?话说回来,她看着自己却叫出“白靖”这个名字,若教父侯知道,怕是父侯会气得吐血吧。
不顾小容的反抗,白清潇将小容紧紧地揽在怀里,然后吩咐外面道:“白厉,立刻去靖南王府。”他没空让小容拿自己性命跟舒长昼怄气,这种时候还是早些让舒长昼帮忙的好。
“是。”
白厉低声应下,转而挥起长鞭,驾着马车往靖南王府过去。
舒长昼代号“寻找容轻朝”的扰民行动进行到没一半,带兵在外搜人搜到焦头烂额的听梓就被云绍拽了回去,行动草草结束。
还没到王府,听梓便远远望见王府门口有一堆人站着,心下一紧,立即大喝一声,带着侍卫匆匆赶了过去。
靖南王府门口的灯笼微弱地亮着,顶着一副黑眼圈的舒王爷脸色铁青地看着来人,旁边站了一圈面色凝重侍卫。而这圈侍卫围困的核心,就是这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马车。
马儿不安地嘶鸣一声,白厉视若不见,安抚了马儿后便撩开车帘,态度极为恭敬地将车内之人请了下来。
“白世子好大架子。”
看着来人半天,舒长昼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他白清潇一辆马车突然停在王府门口,什么话也不说,就那么停着,惊得守门的侍卫以为是来闹事的,连滚带爬地跑进去禀报了舒长昼。舒长昼刚准备睡觉,一听有车停在自家门口,连忙披了件外衣就往外赶。
还用说嘛,除了小容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回来了,还能是谁?
不过,面前这一幕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大半夜的,劳烦靖南王亲自出马,白某甚感惭愧。”
轻袍缓袖的白清潇抱着小容下了马车,脸上一副雷打不动的微笑,施施然正对着火冒三丈的舒长昼。
舒长昼眼神下移,瞥见了紧紧拧起眉头的小容,舒长昼额头青筋暴突,手指骨节掐得惨白。
“白世子,她怎么了?”
饶是他尽力平复情绪,那言语中夹枪带棒的气势却压不下去。白清潇略一抬眼,倏地冷笑道:“这话当是本世子来问靖南王,大半夜的,王爷就这样把小凝从住处赶出去?”
“世子何出此言?”舒长昼挑衅地一挑眉。
白清潇的笑意愈发冷了几分,“靖南王的意思是,小凝确实是王爷赶出去的?”
“是与不是,有何区别?”
舒长昼的回答异常不怕死,白清潇的微笑已在他的回答下渐渐转成了冷笑。
一见气氛不对,周围王府侍卫均将手中兵器握紧了几分,白清潇冷冽的眼神将舒长昼从头到尾毫不客气地打量了几遍,忽然转身朝马车走去,扬声道:“白厉,即刻动身,带郡主连夜回上京。”
“给本王站住!”
舒长昼蓦地怒喝,手已扣上了腰畔佩剑。白清潇身形一闪,一手揽着小容,另一手的衣袖中滑出一缕寒光,只闻“锵”一声激响,白清潇反手回击,将舒长昼第一剑格了回去。
“这东南六郡,怎容你白世子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未免太不将本王放在眼里了。”舒长昼见他有备而来,便将佩剑收了,冷声将他截住。
“本世子奉父侯之命前来寻妹,敢问靖南王,这刀枪林立的,究竟是何种待客之道?”
白清潇废话套话说得极溜,但舒长昼也不是省油的灯,皮笑肉不笑:“只要白世子留下兰容郡主,一切好说。”
他目光往旁边一带,在旁观望许久的听梓领命,手势一出,王府侍卫尽数退去,偌大的门口只余了舒长昼几人。
人少好说话,舒长昼脸色缓了几分,问道:“白世子何时到的朔阳,怎么也不与本王说一声。”
“正是不与王爷说,才能好好看看,靖南王爷平常究竟怎么待我这可怜的妹妹。”白清潇牙尖嘴利地回道。
他白清潇在靖北侯的上京里是出了名的横行霸道,凭着一副好皮相在秦楼楚馆夜夜笙歌,靖北侯没少用家法揍过他。不过他风流的同时亦是惊才绝艳,十一岁便凭一篇《上京羽猎赋》名震上京,这一放荡一收敛,弄得靖北侯哭笑不得。
这次要不是看在亲妹子受他照顾,他早将朔阳闹得鸡犬不宁了,舒长昼居然还敢摆出一大堆侍卫招呼他,摆明了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里拔牙,简直是不想活了。
舒长昼额头青筋一跳,还要再说什么,却见小容十分不适地动了动,一双小手搭在白清潇衣襟上,秀眉紧皱地揪紧了他衣裳。
“她究竟怎么了?”
“许是旧疾复发了。”白清潇此时亦没了斗志,问道:“王爷快些吩咐大夫过来吧,我看小凝这样子颇是难受。”
“也好。”
两人暂时休战进了王府,在放下小容、催舒长昼找大夫的时候,白清潇突然背过他,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
姓舒的小子,等明天小容醒了,有得你受的。

讨厌复讨厌

“……世子远道而来,旅途劳顿,本王没什么好招待的。”
“……王爷客气。”
假情假意的客套话不断地淌入耳中,容轻朝的手轻轻地动了动,不安地侧过头。
小白坐在她床边,摇着尾巴看她,一只爪子若有若无地往她被子上搭了搭。
“咪呜——”
小白喵了一声,歪歪脑袋,又往屏风外看了看。它打了个哈欠,蜷起身子准备睡觉。
外面夜色将褪,黎明未起。醇美的酒香弥漫在房间内,两个男人虚情假意地相对而坐,言谈甚欢。
侍女们摆了几碟小菜,又照舒长昼的吩咐上了一坛竹叶青。舒长昼拍开酒坛的封泥,动作十分豪放。
“这半年多来,王爷将小凝照顾得无微不至,谨表谢意,白某先干为敬。”
白清潇也不客气,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漂亮的凤眼一眯,“好酒。”
“世子客气了。”
舒长昼又给他满了一杯,似是无意地问道:“世子此行,可是专程来接郡主回上京的?”
“正是。”
喝酒的动作微微一顿,舒长昼捏着酒杯,轻轻地晃了晃。
“侯爷近来如何?”
白清潇瞥他一眼,亦是看似无意地道:“父侯得了王爷的消息,喜不自禁,嘱我必须好生谢谢王爷。”
“愧不敢当。”话是这样说,舒长昼摆明了一脸“我就是敢当”的表情。
白清潇在袖中的手一动,将一样东西放在桌上,压低声音:“区区薄礼,不足为谢,还望王爷笑纳。”
舒长昼定睛一看,霎时变了颜色。
是一幅古旧的卷轴,系着卷轴的绳子已经褪色,有些年月了。
舒长昼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一时有些按捺不住情绪:“此物世子从何得来?”
“父侯交与本世子的,王爷觉得呢?”
白清潇笑吟吟,舒长昼的笑意一僵,暗骂白端这个老狐狸。
这不是什么简单的卷轴,而是一幅绘制极其精细的地图,其价值不言而喻。外面一直传着这图在已经没落近百年的前朝皇族手中,却不想落在了靖北侯手里。
“世子的意思是……”
“王爷收下这图,本世子带小凝离开,此帐两清。”
舒长昼的笑容已经有点挂不住了,“世子何必心急,住上几日再走也不迟。”
“父侯思女心切,还望王爷体谅。”
白清潇忽然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得舒长昼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
“父侯甚是想念小凝,十年来茶饭不思,身体每况愈下……”说到此处,白清潇的声音隐隐发颤,略带伤心,“还望靖南王爷多多体谅。”
舒长昼顿时咬碎一口银牙。
“郡主并不一定愿与世子离开……”
勉强想好这番说辞,舒长昼不自在的神色落在白清潇眼底,看得他甚为快意。
“兰容郡主毕竟是我白家之人,王爷以为呢?”
白清潇略一敛神色,继续给他下重药:“况且王爷也知道,女儿家若处在芳华正好的年纪,是万般拖不得的。父侯说了,待小凝回了上京,便召来上京各家子弟,让她自个挑夫君去,也算是她这么多年流落在外的补偿了。”
话音落下,白清潇又品了口竹叶青,啧啧叹气。
好酒,真是好酒,早就听闻越江以南多美酒,此行不虚矣。
而他对面,舒长昼的手指已顺理成章地在白玉酒杯上捏得青筋暴起指节发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舒长昼忖度着,要是他再不快些动手,那悔恨终生这个词就会向他招手。
“听闻靖北三郡风光旖旎,四季如春,本王甚为神往。”
来了!
白清潇眼神一亮,心里满满的都是报复的快感。
“王爷的意思是……”
“风水绝佳之地,自是出佳人的好地方。”舒长昼重重地放下酒杯,“若本王没记错,前朝敬敏皇后便是出自上京。”
“王爷好记性。”白清潇不轻不重地夸了他一句。
前朝敬敏皇后正是出身他们上京白氏,白氏得封王畿附近,也正是由于这位皇后隆宠不衰。可惜敬敏皇后命薄,二十九岁便因病薨逝于帝都长阳宫。前朝景帝长日喟叹伤怀,大兴土木,为皇后在上京郊外建了一座长阳行宫。
帝京花色空复盛,长阳宫内秋雨薄。
景帝无心政事,直接传位于太子,然后带着昔日长阳宫的宫人们住进了长阳行宫,整日对着殿廊下垂着的银铃叹息,四十余岁崩于长阳行宫。
“王爷若是想来靖北三郡吊前朝古迹,本世子定奉陪到底。”
舒长昼一怔,恨恨地捏紧了杯子。
聪明如他白清潇,怎么领会不了他的真实意思?!
两人诡异地沉默着,直至小白一声高兴的叫唤响起。未待舒长昼起身,白清潇已先一步闪到了屏风边。
“小凝,你可醒了?”
“呜……头疼……”
小容低懒而苦恼的声音自里面传来,白清潇听罢,温柔一笑:“你先撑着,出来吃些东西吧。”
“……好。”
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后,小容打着哈欠,十分不雅地出现在二人面前。小白趴在她臂弯里,兴致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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