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不及倾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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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不及倾城笑-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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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亭子里坐下,小容神秘兮兮地看着云绍,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出两样东西。云绍一看,是一串糖葫芦与一个糖人,不由又翻了个白眼:“……你也就这点出息。”
她却不在意,大大咧咧地咬了口糖葫芦,顺手把糖人递给云绍,含混不清地道:“你要不要吃吃看?上次舒白买回来的糖葫芦我尝过,很好吃,问了他很久他才告诉我这一家的手艺好。”
“二师兄也就会告诉你这些。”云绍没好气地接过,咬了一口,脸色变了几变,才缓缓道:“味道还不错……”
糖人的料甜而不腻,他虽然手艺没小容好,但口味却挑得很,这糖确实不错。
“你看看,我没说错吧?”小容洋洋自得,然后冲着他诡秘地笑了笑:“其实,这都不是我买的。”
云绍警觉地停下吃东西的动作,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手摸向钱袋,脸顿时就青了。
“你你你……你什么时候……”云绍颤颤地指着她,再好吃的糖人到嘴边都没了味道。
容轻朝无辜地眨眨眼:“其实是三师兄你跟我在许府说话的时候,钱袋掉在地上了。”
云绍欲哭无泪,手里的糖人摇摇欲坠。
“三师兄——”小容赶紧摆出道歉的诚意,“回去以后我再教你几个菜好不好?”
云绍恨恨地点头,随即在钱袋里抓出剩余的几个铜板,闷闷道:“我再去买点东西,你坐这儿别乱走。”
话音既落,云绍仓皇奔出水中凉亭,消失在夜市人群中。容轻朝鬼鬼地笑了笑,摸了摸鼓囊囊的钱袋,更是得意。
她趁云绍不注意,把两人的钱袋换了过来。天黑云绍看不清,自然也就有了刚才一幕。
容轻朝习惯地昂起头,清清淡淡的月色撒入眼中,晕开了浓墨般的夜色。她怔怔地看着,一时失神。
来到这里已经多久了?快要两年了吧?
上辈子她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正是二十多岁的好年纪,心脏病突然发作,就这样死去。因为太过普通,普通到连自己都记不住自己,因此除了自己的亲人外,还有谁能对自己的生死上心?
“唉……”小容闷闷地咬着糖葫芦,“明月几时有,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真是的,居然感伤起来了。
不过感伤的后果是,她突然想起来舒白的字似乎不错,找个时间默一首古诗让他写了,拿出去卖点银子花花。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夜市的人忽然多了起来,如同开闸泄洪一般,许多人从一个方向涌向另一个方向。小容兴致勃勃地看着,可看着看着就看出了不对。
这些忽如其来的人群仿佛一道流动的人墙,将这个水中凉亭与那边的夜市隔开。她慌忙起身,只见云绍在人流那边拼命挥手,似是在说他过不来。
不对,这事很不对。小容当即把剩下的糖葫芦往嘴里塞了,朝云绍那边飞奔过去。
就在她刚刚动身时,她似乎感觉到,夜市上许多小贩都有意无意地朝她这边看来。众多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而等小容到了人流边时,人群都朝她这边挤来,她完全接触不到云绍。
云绍的脸色也很难看,小容只能勉强从他不断挥舞的手来判断他的方向。周围拥挤的人群让她寸步难行,小容挤在里面,仿佛挤进了一个沙丁鱼罐头,而且这个罐头还在有意识地挤压她,简直让她透不过气。
此时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再不出去就危险了,小容心一横,大喝一声捋起袖子,奋力挤进人群,朝云绍那边摸索过去。
“容姑娘——”云绍看不见她,已经开始急了,在人群里大声呼喊着。
“我在这里——!”小容也大声回应,同时朝声音发出的方向挤过去。
夜市唯一不好的就是人多,容轻朝被挤得要窒息,隐约明白是郄修篁搞的鬼,不由暗骂郄修篁没良心没道德没素质。上次一箭伤了她不说,这次居然换着把戏折磨她。
拥挤间人群似乎松了一些,不知是不是小容诅咒的结果。容轻朝心里大乐,连忙朝云绍那边过去。
一只手忽然横在身前。
小容一愣,随即头皮发麻,血腾地就涌在脸上,表情好不精彩。而那边的云绍从人群缝隙中看见这里情况,也不由得一阵尴尬。
有一个中年大妈抱着小孙子,混乱间竟一手搭在了小容某个部位以求支撑。大妈见自己手放错了地方,不由充满歉意地对她一笑:“小道长,真对不住了。”
容轻朝疑惑地看她一眼,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大妈态度良好,她也不是被猥琐大叔占了便宜,只得摇摇头,说一声“没事”便打算走开。
那支簪子在怀里安稳地藏着,她连洗澡都随身带着,要是让一个中年大妈以这种方式顺了走,她还要不要活了。
一只手忽然搭在肩膀上,小容刚反应过来那大妈的用辞很诡异,就感到一股内力震在胸口,牵动了右肩的内伤,她眼前一黑,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她现在是小道士打扮,实在是大妈对她有什么有误会的动作,她也没必要像对一个姑娘道歉般对小道士道歉。
那股内力绵劲不绝,小容微微张着嘴,却无力挣脱这只手,只觉得喉咙里有一股腥甜涌起又落下,十分难受。
云绍见她呆站在原地不动,便又叫了起来:“小师弟,你站那儿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小容在心里把云绍祖宗问候了一遍,喉咙仿佛被什么堵着说不出话,只得拼了最后一丝力气朝云绍瞪着眼睛,示意他这里情况有变。
云绍也不笨,见她身形渐渐委顿,仿佛被人抽走了骨头,而那中年大妈却迟迟站在她身后没有离开,便察觉到了不对,连忙冷下脸色奔过来。
见小容被内力震得差不多没反抗力了,中年大妈诡异地一笑,忽然抬手在脸上撕下一层什么东西,一手捏在小容肩膀上,像捏着一只风筝一样把容轻朝拎了起来,转身就隐入人群中。
“哪里走!”云绍黑着脸色断喝一声,当即追了上去。夜市突然涌现的人潮此刻停了下来,渐渐散去,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嘶……痛……”
与其说是到了该醒的时候,不如说她是被痛醒的。小容迷糊间只觉得这应该是一片树林,手指还碰到一些枝叶。右肩与胸口同时撕心裂肺地疼了起来,她好不容易清晰的视线一黑,一口腥甜顺势涌出,“哇”地一声将一口鲜血吐在了一旁。
血液顺着松软的枝叶窸窸窣窣淌下,变作暗红。郄修篁一愣,稍稍挑眉,朝旁边一人问道:“你下手这么重?”
那人正是先前将小容掳走的人,此时他已换回本来面目,是个瘦瘦高高的男人,约二十多岁的样子,哪还有先前那副中年大妈的模样?
他不急不慢地回道:“世子先前只说要将郡主带来,没说不能下手太重。况且属下先前查看过,郡主的伤并非因属下的内力,而是因内力牵动了世子先前的一箭。”
郄修篁闻言冷笑:“没事了,你先退下。”
男人颔首,站到一旁再不说话。
“后面那小子呢?”
“回世子,已被擒住,正往这边带过来。”
郄修篁这次准备十分充分,带了约三十多人。火把在夜空下噼啪地响着,小容艰难地侧转,颤颤地撑起身子,头晕得厉害。
“兰容郡主,别来无恙乎?”郄修篁不阴不阳地问了一句。小容听得简直要吐血,恨恨地回口道:“哪个像你洛南王世子一样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在道观过得那么辛苦,世子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
一脚狠狠地踢在背上,小容手腕不稳,又摔在了地上。郄修篁瞟了一眼动手的手下,没接她的话,只幽幽道:“郄某想郡主想得紧,这样吧,郡主随我回洛南郡,过些日子我请父王去向靖北侯提亲,如何?”
“谁要跟你回去?!”小容冷笑。
郄修篁嗤笑:“你不跟我回去,我就只有拿他开刀了。”
话音既落大手一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被抬了上来,丢抹布一般丢在了小容面前。小容忐忑地看去,才惊恐地发现这人竟是云绍。
郄修篁拔剑,轻车熟路地将剑插在云绍颈边,作势往他脖颈压了几分。
“郄修篁!”小容怒叫。
“兰容郡主莫要心急。”郄修篁施施然笑着,眼神轻飘飘地落在云绍身上,“这个小道士与我无冤无仇,只要郡主随我离开,我便放了他。”
容轻朝面无血色地看着他。
这个人说的话,能信吗……
郄修篁曾为了逼问她的住处而杀光了村子里所有人,连那个孩子也不放过。这种人,就算她答应跟他离开,他肯定也不会放过云绍。
“郄……郄修篁……”小容没了底气,怔怔地看着他,话语还带着哭腔,“我、我把簪子给你,你放我带他走好不好……?”
他显然没想到小容会这么轻易就答应把簪子给他,一时有些疑惑:“他又不是师弟,你为何这么护着他?”
小容瞪大眼睛:“不是你师弟?”
郄修篁无辜地摇头,没打算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又问:“我放了他,不过,你和簪子都必须带走。”
见她神色薄怒,郄修篁稍稍歪头,心里似乎有股愉悦。
再捉弄捉弄她也挺有趣的……不过,他还是希望能将她一起带走。白端虽然势力不大,却不是个好糊弄的主,有容轻朝在,他的胜算会大很多。
只是,这个理由似乎也不是出于他的真心。
容轻朝低头咳嗽一阵,看得郄修篁皱起眉头。他在袖中掏出一颗丸药,伸手递给她。
“这是什么?”小容很警惕。
“伤药。”郄修篁没把她的警惕放在眼里,“吃了吧,我可不想待会因为你咳嗽而被靖南王抓住。”等了一会儿,看她仍然放不下心,郄修篁手指在剑柄上轻轻敲着,似乎没了耐性,眼睛瞟向云绍,“不吃我就杀了他。”
容轻朝一个哆嗦,赶紧将丸药吞入口中。她偷偷瞥了郄修篁一眼,随即将丸药压在舌头底下,准备找个时机吐了它。
周围一时静默,郄修篁也不知在等什么。小容担心地看向云绍,却见云绍虚弱地朝她微微点头,朝他被抬来的方向看去。
容轻朝顺他目光看去,眼尖地发现有小小的发光的东西均匀地撒了一路,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她心里稍稍安定,随即蜷起身子,缩成一团,不搭理郄修篁。
人影缓缓移动,小容抬头,见郄修篁不动声色地往那个方向走过去,面上闪过一丝惊疑。
不会吧,这么快就被他发现了?!
不出所料,郄修篁微笑着走到那些发光的小颗粒旁,俯身拈了几颗,凑在鼻边嗅了嗅,笑道:“你们王爷真是小气,居然还在用这种三流刺客都不屑的东西。”
话音既落,郄修篁倏地抬手,猛地将佩剑朝身后甩出。容轻朝还没来得及阻止,便听云绍闷哼一声,郄修篁的佩剑直直扎在他右臂,鲜血淋漓。
“你——!”容轻朝大怒,而郄修篁身形移动如同鬼魅,下一刻手就掐在了她下颌。小容气息一滞,那颗丸药顺着喉咙滚了下去。
“兰容郡主,我早说过的,不要跟我玩花样。你乖乖听话,我又怎会亏待你?”
火把跳动的光线将他的面容描出邪气,郄修篁勾唇一笑,仿佛化尽春风。
“情况有变,下次我再带你走。簪子在哪?”郄修篁单刀直入地问道,“还请郡主亲自动手,我不是怜香惜玉之人,怕伤了郡主。”
色狼!小容见他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自己胸前,只有暗暗地骂他,同时颤抖着去掏簪子。
“容姑娘!”
云绍却开口喝她,郄修篁眉头微皱,“公孙公子,你不要命了么?”
云绍恨恨地咬牙,忍痛朝容轻朝道:“容姑娘,不要给他簪子!王爷马上就到了!千万别给他!”
王爷?谁家的?
郄修篁脸色却越来越难看,看着云绍的眼神几乎变成利刃。
一阵突兀而急促的马蹄声划破夜空,直朝这边奔来,仿佛鼓点一般敲在空气中。郄修篁脸色大变,一手刚提在小容衣领上,马蹄声即刻戛然而止,利刃破空声同时在他身后响起。郄修篁身形一闪躲过攻击,小容觉得脸侧呼啸生风,定睛一看,竟是两支羽箭牢牢钉在耳畔,擦得耳朵生疼。
“郄修篁,先前郡主一箭之仇,本王双倍奉还。”
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容轻朝浑身一僵,随即不可思议地看过去。
不远处的人仍旧是一身朴素的道袍,长身玉立,右手一柄缠金长弓,左手拈了几支羽箭,悠悠地搭箭上弦,对准了郄修篁。他表情半是肃然半是默然,小容看得十分眼生。
郄修篁两臂衣袖被方才两支羽箭划破,眼神锐利得骇人。他看着舒白,慢慢地,一字一句地道:“靖南王。”
仿佛一道惊雷劈在头上,容轻朝顿时傻了。舒白的脸色亦是有些变化。
面前之人,依旧是当时那个有些呆的小道士,怎么一会儿不见,就成了靖南王?
可慢慢地,惊讶,疑惑,愤怒,委屈,许多情绪通通搅在一起,化作眼角的泪水,噼噼啪啪打在衣襟上。
“姓舒的……”小容喃喃,眼泪却来得更加汹涌,“姓舒的,你想杀了我吗?!”
舒白瞥了她一眼,一抹笑意缓缓漾开,“你就这么信不过我的箭法?”
小容张了张口,那句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我是信不过你。
居然骗了我这么久……这么久……
“云绍,”舒白却没再与她说话,而是叫了云绍,“把大师兄的剑还回去。”
云绍一惊,“王爷?!”
“还回去。”舒白重复一遍。云绍无法,只得忍痛起身,将剑自右臂上拔出,掷还给郄修篁。郄修篁却没有接,冷眼看着剑落在地上。
“靖南王这是做什么?”郄修篁冷笑,“送出去的剑,哪有拿回来的道理?只是,若靖南王想将郡主送来,本世子便不客气了。”话毕,他反手去抓容轻朝。舒白眼神一闪,断喝一声,连珠几箭唰唰钉去,将郄修篁动作生生截住。
一阵凛冽的兵刃出鞘声响起,舒白身后侍卫正欲动手,却被舒白抬手阻止。他又自箭筒里拈了几支箭,神色泰然自若:“世子尽管带走,只是这云罗城的郡守,怕是不会再姓许了。”
郄修篁默然,俯身自地上拾起佩剑,低声道:“走。”
那三十多人听令,即刻迅速跟上。没走几步,郄修篁回头看了小容一眼,笑道:“郡主,以后,我们定会再见。”
轻微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夜色中,小容扶着额头,心神一松,眼前即刻天昏地暗,膝盖一软,却倒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她自然知道那是谁。
舒白一手揽着她,另一手将缠金长弓丢给侍卫,低头问道:“怎么,吓傻了?”
小容没好气:“被你气傻了。”
舒白还要再说什么,却猛地被小容推开。见她一脸防备之色,舒白挑眉:“嗯?”
“你骗我,”容轻朝撇嘴,“你居然一直骗我。你到底是谁?”
舒白无谓地揉揉太阳穴,“回去再告诉你。”言罢就要来拉小容。
容轻朝随着他的动作退后几步,就势倚在一棵大树上,满脸防备未曾变过,“我不要跟你回去,我要回家。”
气氛有些僵了,云绍一脸惨白地等在旁边,不知从何劝起,却听舒白沉声道:“少跟本王胡闹,给你两条路:要么乖乖跟我回去,要么被我打昏带回去,你自己选。”
“你……”小容气得脸色发白,一不留神又咳了起来,不由忿忿:“强盗!”
舒白眉毛一挑,小容一阵哆嗦,悻悻地侧脸道:“我什么都没说。”
拿她有点没办法,舒白正在想怎么带她回去,忽然听小容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不由瞪眼。
容姑娘一边哭一边嚷,完全不顾形象:“你这个坏人你居然骗我!你居然骗了我这么久!你这个混账骗子大灰狼……”
声音越来越弱,舒白的嘴角在侍卫们古怪的目光中抽搐,他似笑非笑地转过身,对云绍道:“云绍,点她哑穴。”
云绍不敢抗命,只得出手点了她穴道。小容愤怒的目光一直锁在舒白身上,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舒白乐得清静,一手拉着她走到马边,翻身上马,朝她伸出手:“把手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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