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不及倾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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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不及倾城笑-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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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山不及倾城笑
作者:秦泷沉

一个小姑娘

引子战乱
当战火烧过山野时,流民的哀哭也随着散到四处。
这并不是什么平静的时代。最起码对于她来说,这种遭遇,算是够坏了。
小姑娘蜷缩在马车里,小脸乌漆抹黑,一双眼珠子却清亮得很,直勾勾地盯着马车另一端坐着的人。
那是个年轻的男人,但更重要的,那是个很英俊的男人。
男人正在擦拭一柄剑,看得出很用心,用来擦剑的料子也是上品。平静的表情加上一副英俊的容貌,很难想象正身处乱军之中。
擦了半天,男人放下剑,抬头朝小姑娘问道:“看够了?”
小姑娘瑟缩一下,紧紧地抱住双膝。男人轻笑,随即若有所思地听着外面的声音。
外面哀呼哭叫声慢慢停了,男人杀得差不多,女人也掳得差不多了。他注视着小姑娘,看她因为恐惧而攥紧了手。
“回去记得告诉你父侯,”男人伸出大手,在她头上轻轻拂过,“白靖自知已铸下大错,无颜见他,此后白靖生死由天,毋须白家出手干预。”
自称白靖的男人捋顺小姑娘头发,将一支簪子连带一方写了字的绢帕塞到小姑娘手里。
“小凝,叔父不该这般鲁莽……”白靖苦笑,“这簪子你收好,千万千万当心,不要让外人看见!明白?”
小姑娘泫然欲泣地点头,将簪子怯怯揣进怀里。白靖随即扬声:“来人!”
外面哄地乱响,有人将车帘掀开,白靖抱起小姑娘,交到那人手里。
“送走小郡主。”白靖冷道,“越远越好。”
那人微微颔首,抱着小姑娘消失在夜色中。白靖探头出去,漫山遍野的鲜血洇湿了眼,猥琐的哄笑与尖叫不断传入耳中,四处燃着篝火,仿佛要将山野燃尽。
这是他一手造成的祸患。
乱兵渐渐停止哄笑,均愣愣地打量马车上儒雅的主帅。惨厉的火光下,白靖微微扬首,手中剑光雪亮。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他铸下的错,那就让他亲自毁去。
东天九州,乱世二年秋,靖北侯白端之弟白靖不顾其兄反对,莽撞起兵,欲一统天下。一年后白靖兵势衰颓,渐成乱兵。
乱世三年春,白靖手刃随身数百兵士,自刎越江畔,其余乱兵群龙无首,之后不久便被四方诸侯分别剿平。靖北侯白端于越江畔遍寻白靖尸骨,终无所得。
有人说,白端因白靖在天下人前丢尽颜面,怎会寻他尸骨,怕是寻白靖因起兵之需私自带走的玉玺;自然也有人说,当年白靖为挟其兄交出玉玺,将兄长爱女掳走,白端应是寻爱女而去。
前朝崩塌,天下分裂,战乱四起。前朝玉玺落入白端之手,靖北侯白端本可由此号令天下,却因爱女失踪而迟迟没有动手。
话尽于此,白靖自刎身亡后,那玉玺便与白端之女一同消失,不见踪迹。
正文
第一章一个小姑娘
天气异常美好。
一个纤瘦的少女抱着一大盆衣物,在前往小溪的路上举步维艰。
衣物看起来不多,但与少女那楚楚可怜的身高一比,就显得格外惊悚。
少女抱着衣物摇摇晃晃地走着,眼角余光一瞥,似是看见了那条溪流。兴奋之下多迈了几步,一个不稳,尖叫一声抱着一盆衣物摔倒。
而一旁的林子里,飞鸟也十分应景地叽叽喳喳飞走。
“痛……”
少女呲牙裂嘴地爬起,悻悻地将散落的衣物收拾好,分作几堆慢慢搬到溪边,开始洗起来。
洗得兴起时,少女稍稍仰头,开始哼起歌。
晚春时节,山溪仍然冰凉,她洗了没多久便双手通红。待得洗了一些后,她瞅瞅小小的木盆与堆积如山的衣物,只好将这些衣物分作几堆,分批端回尼姑庵去。
山路上鸟语花香,少女走着走着,步子慢了下来,思绪也不知飘到了哪里。
最终,她想起自己坎坷的身世,不由哀叹一声。
其实穿越这种事情……
就跟有没有来世一样,人死了才知道。但人死了又怎么告诉别人有没有来世呢……
穿到尼姑庵收养的小姑娘身上不说,居然命苦到身子孱弱多病还要负担炒菜做饭洗衣打扫卫生,兼被山下村子里的小男生欺负。
只不过回头想想,穿到尼姑庵却没成为尼姑,真是上苍眷顾。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已回到了尼姑庵。少女叹口气,穿过小小的院落,利索地将衣物抖开,晾在小庭院里的晾衣绳上。山风一吹,衣物四下飘舞煞是好看。
手脚有点凉,少女肩膀一缩,很不雅地打了个喷嚏。
“小朝!”
少女回过头,见老尼姑自房内探出头,有种不妙的预感,问道:“什么?”
“我饿了。”老尼姑手拿佛珠,面无表情地吩咐。
“但……衣服……”她揉揉鼻子,嗫嚅着指了指山溪的方向,老尼姑固执地摇摇头,说道:“我饿了。”
罢了罢了……
少女无奈地点点头,随手抄起围裙朝厨房走去。老尼姑立刻两眼放光,讨好地缠着她道:“小朝,今天有什么菜?”
“啊?”少女亦是面无表情地转头,“难道你不是吃素的?”
“小朝——”老尼姑拖长音调,脸上的笑容挤成一朵花。
“葱花豆腐和炒木耳。”她系好围裙,没好气地反问道:“前些日子山下宋大娘送来的山鸡和兔子你有没有偷吃?”
老尼姑的头摇得拨浪鼓一样。
“那就好。”少女笑得春花灿烂,伸手在灶前将五花大绑的野兔拎起,“今天我就加餐了!”
老尼姑忿忿地瞪她一眼,咕哝着走了。
好在穿越过来用的这副身体做菜的功夫没丢,要不以她的懒散,两人都得在这山上饿死。
只是,她唯独记得自己是现代人穿越来的,至于以前是做什么的,完全记不得了。
这才是最让她郁闷的。
这副身体原先叫容轻朝,问老尼姑为什么这样叫老尼姑也说不上,只说以前就这样叫着。她既然忘了以前的名字,索性就用上这个。
虽然长得不错,放在这山村小地方是个绝世美人,但可惜,是个病美人。大病说不上,小病倒不断。
于是,她想外出寻找治失忆的药方也就难了几分。
老尼姑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太好,过不了几年,这山上便会只剩下她一人,既然不知道怎么回去,也不知回哪里去,还不如早些做打算。说不定找药方时还能偶遇美神医什么的。
想到美神医,小容心情大好,拿起一根草得意地剔剔牙。
胡思乱想到饭菜的香味飘起,小容回过神,收拾了厨房,将饭菜往老尼姑厢房端去。老尼姑早在门口候着,小容一来便将饭菜自她手中抢似的端去,躲回房里自个吃去了。
解了围裙,小容看了看院子里晾着的药草,准备去将剩下的衣服洗了。没走几步,晾晒的衣物后忽然闪过一个人影,将她吓得大叫,慌乱中顺手抄起了一块石头。
“谁?!”小容盯着那个影子,硬起头皮叫道。
随着她这声叫,那个影子慢吞吞现了身。小容紧张地盯着,那影子现身的刹那,她顿时松了口气,将石头扔在一旁。
“吓死我了……”小容忿忿。
那人嘿嘿笑,羞红了脸对手指,很羞涩的样子。
来人是山下宋大娘的女儿,不论芳名,姑且称作小宋。小宋姑娘与以前的容轻朝十分要好,因此常上山来玩。托小宋的福,宋大娘有什么好吃的都让小宋捎来一份。
今天小宋姑娘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可惜背上没有胖娃娃。
“你鬼子进庙么……”小容有气无力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土。
“鬼子是什么?”小宋愣愣地盯着她想了半天,见小容不答,只得作罢。她冲小容拎起鸡鸭,贼兮兮笑道:“这是娘亲让我带上来的,说是让你补补身子。”
“身在尼姑庵,补什么身子。”对宋大娘的行为很不理解,小容翻起白眼,“除了这个还有事?”
“娘亲说不放心我一人去镇子上,就让我上来寻你一起。”小宋羞涩地看她一眼,激起小容满身鸡皮疙瘩,“娘亲不是说了嘛,你现在要好好吃,要不过门后生不了孩子,县令大人会给你难堪的。”
容姑娘一口气没抽上来,险些昏厥。小宋掩口偷笑,甚为满意。
说到这门亲事,真是血泪纷纷又重重。
虽然一直压榨她,老尼姑毕竟当年将她收养,心善的一面还是有的。于是某几次捡了黄道吉日,外出将她身世说得天花乱坠,硬是给她说上了县令家的公子。
这都是她穿越前的事,小容穿来知道以后郁闷了一阵,但后来还是想开了,甚至偷偷与小宋去窥过那公子一面,咋舌之后颇是满意。
但也有不满意的地方。
“小朝?”小宋奇怪地看她,“你不待见那公子么?”
“哪敢?”小容更加有气无力,“人家有车有房有人品有长相,我没才没貌没手段没背景,哪敢不待见人家?”
小宋听不懂,但也只得附和着点头称是。
县令在当地有威有信,儿子也是一表人才,就像她说的,这等家世,换谁都想往里蹭。
可惜,她不满意。
因为她不喜欢。
让她跟一个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还是找个地方解决自己算了。
“过来。”小容朝她勾了勾手指。小宋凑过去,她低声说道:“上次给你说的,你都和你娘说了?”
这话语充满阴谋的味道。小宋登时满脸羞红,怯怯地点头。
小容嘿嘿地笑了,满脸奸诈。
就算亲事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她也有法子把这钉子给拔了。
与老尼姑打招呼后下山,小容与小宋两人一路打闹说笑,不知不觉就到了镇上。
镇子叫东镇,离小宋住的村子并不远,这片地区多山,村镇也就零星地分布各处。只是清明过去不久,山林内还隐约能看见坟上的白幡招摇。小宋胆小,十分不甘地被小容笑了一路。
今日市集十分热闹,小容穿来以后,一改以往矜持风格,一有市集便下山来混脸熟。一年半载下来,市集上的人也认得差不多了,而小容姑娘无形的打折会员卡也攒了一堆。
快到端午,市集比起往日热闹不少。小容带着小宋在市集里到处乱窜,没过多久便备好了宋大娘吩咐要买的一堆东西。一看差不多了,小容将小宋拖到一条小巷门口,呼地一声瘫坐下去。
“还有什么没买的?”小容抹了抹汗,袖管已挽了起来,准备查看一番。
“我看看……”小宋摸出宋大娘写的东西,仔细揣摩了半天,一对好看的眉皱得紧紧的,“不知道。”
“我看看。”小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鄙视表情,自她手中抢来了纸张。
但上上下下看了半天,小容也没看懂。
这纸张应该是存了很久才拿来用的,散着一股霉味,已经发黄了。纸上歪七扭八地画着几个图形,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面无表情地将纸折好,小容忽然绽开一个甜甜的微笑:“大娘吩咐你要买些什么?”
小宋将篮子里拎的东西一股脑儿倒了出来,一个个清点:“一些彩绳,几包娘亲要吃的药,还有,还有……”
说到后面小宋声音越来越弱,小容趁她不注意,悄悄翻开纸张,将图形与地上摊着的东西一一对号入座。
宋大娘真是天生的抽象派画家。
小容由衷地在心底赞赏。
她默默将纸张揣了回去,忽然发觉小宋的脸有些红,便奇怪地问道:“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没买?”
小宋脸色羞红欲滴地拼命摇头,朝地上那堆东西努努嘴。小容低头翻找,在一团彩绳里找到支玉簪。
“这是……”小容嘀咕着将簪子拿起来细看,也没发觉什么,“这东西哪来的?”
“娘亲给的。”小宋咽了口唾沫,羞涩地看着小容,许久没移开视线。
容轻朝一阵恶寒。
“难道你要……”她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小宋头摇得愈发厉害。
思维转来转去,小容终于肯定地点了点头,同时啧啧感叹宋大娘的办事效率。
“是要给县令家公子的?”
话终于问对了地方,小宋更加羞涩地点头,细声细气答道:“娘亲要我带这东西来,送给公子……做,做定情信物。”
小容了然而赞赏地点头,以一种够义气的表情拍拍小宋肩膀。
她早打好了如意算盘,反正那家公子与县令都没亲眼见过她容轻朝,而东镇上的人都以为她是宋大娘家的姑娘,索性让倾慕那公子的小宋顶了她,成全了两人,她还落个清静。至于老尼姑那儿么,她大不了闹一闹,再来个倾情上吊,还有什么摆不平的?
尔后她就能放心离开,先找药方和神医,再找回去的方法,没什么牵绊。
宋大娘高兴,小宋高兴,她高兴,大家都高兴,何乐而不为?
不过,她想到当年被错认为宋大娘的经历,便难免要咬牙切齿一番。
“我只是跟娘亲提了一下,娘亲就给我备好了……”小宋羞涩地捂着脸,有些兴奋又有些惶恐地扯着小容的衣袖,“小朝,你,你陪我去好不好?”
“当然。”小容拍拍胸脯,应了下来。
开什么玩笑,这红娘可是她做的,不去怎么行?
两人收拾好东西,准备朝县令府上出发,刚转过身,小容便在看见一个人后僵住了步子。
下一刻,她脸上现出十分复杂的表情。
“小朝?”小宋发觉她不对劲,还未回过神来,已看到了面前的人。
一个眉清目秀的素衣少年面无表情地站在二人后面,也不知站了多久。他疑惑地看了看两人,试探地叫道:“小朝。”
容轻朝很没骨气地扭过头去,若有若无地哼了一声,同时一手拼命将小宋往前推。
素衣少年看见,朝周围扫了一眼,忽然扬高声音大叫道:“容轻朝!”
这忽如其来的一声将整个市集震个安静,众人均是不解地望过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一见小宋对上这素衣少年,众人便了然。
小宋反应过来,知道不能拆了小容身份,急忙拦在少年面前道:“什么……事?”
素衣少年愣了愣,面上浮起欢快的神情。小容见状,朝天翻了个白眼。
今个出门没翻皇历,绝对没翻。
这少年是当地一霸,时不时与县令家两个公子作对,虽是家中长子,却安了个燕十四的名,长得也够本卖出去做个头牌什么的。
他听说县令公子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订了亲,便一口咬死了那名唤容轻朝的女子是个绝色美人,选了容轻朝下山赶集的一日,纠集一帮弟兄准备堵了容轻朝看个究竟,顺道给县令家一点颜色瞧瞧。
以前的容轻朝可谓极尽安静温婉之能事,根本不与东镇上的人打交道,因此没人知道她便是容轻朝。
那日小容刚穿来不久,明着约了小宋上东镇,暗里熟悉周围情况,正好撞上这事。说时迟那时快,小容以为碰上劫道的,二话不说抄起竹篮子便往燕十四头上砸去,而一旁发愣的小宋也适时发出一声尖叫。
燕十四遭了突袭,很是委屈地摸摸额头,再看看两人各异的表情,十分肯定地下了结论:
“这般粗暴的女子,白送我也不要,怎么可能是容轻朝!”
随即,一旁观战的众人恍然,当即便给两人套了标签:
宋家姑娘真是泼辣,那容姓姑娘才叫温婉,县令眼光真是快准狠一把抓!
众人将她们认错,两人将错就错,反倒给小容摆脱婚约帮了大忙。宋大娘得知自家女儿被认错后有这等好处,也就随她们去了。可怜那老尼姑,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那之后燕十四便缠上了作为容轻朝的小宋,似是铁了心要给县令家难堪。只是,燕十四当街甩她面子的仇,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不报的。
看着燕十四对小宋含情脉脉的眼神,小容危险地眯起了眼。
“你来这做什么?”小容微笑得像客服小姐。
燕十四一头雾水,“找她。”
“找她做什么?”小容接着问。
“看看。”燕十四脱口而出,但想想又觉得不对,不由反问:“你问什么?”
似乎就等着他这句话,小容伸手在包裹里掏了一番,将那支簪子掏出,在燕十四面前扬了扬。
“这是什么?”燕十四云里雾里。
“她今日要去见李公子。”小容依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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