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散步在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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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散步在夏天-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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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队接过电话,“小莫,赫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军人。”

沉默,长久的沉默。

“你坚强点,他,牺牲了。”

世界轰然倒塌!电话从莫寻手中坠落,她身子仿佛被子弹射穿,“嘭”地倒在地板上。



尤晓茹和一个军人站在病床边,看被注射了镇定剂和催眠针的莫寻,再一次不情愿地闭上眼睛。这已经是第七天了。

医生说病人的情绪极度不稳,有很强烈的自杀倾向,建议转特护病房专人二十四小时看护。

莫寻的脸苍白黯淡,连嘴唇都和脸色融为了一种颜色。她即使睡着了也是痛苦的,眉头紧蹙,眼角蜿蜒着两条清晰的泪痕。枕头要每天换,防止她哭湿之后躺着难受。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吴正杰说。

尤晓茹冷言,“是啊,不如死了,早死早托生。”

吴正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小寻的世界里只有一个赫迟,她把他当最亲的人,现在他没了,她活着也没意思。”

“她不是还有爸爸吗。”

“你知道吗,她是个孤儿,是被领养的,就算有个名义上的爸爸,毕竟走不进她心里,不是亲生的。”

吴正杰愣怔,“真没想到啊……”

“想到了赫迟就能不死了?干脆你们好人做到底,把她也杀了,我们杀人犯法,你们持枪的有特权。”

吴正杰听不下去了,“尤小姐,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我就想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非要死死攥着赫迟不放?如果早两个月放过他,现在就不会一个躺在坟里,一个生不如死!”

“这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这次行动失败,我们有五名战友牺牲了,并不是只有莫寻一个人在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

“听见了吗?”尤晓茹转问已经被药物麻痹了神经的莫寻,“只能算你活该,算你倒霉,谁让你偏喜欢一个当兵的,还是一个特战兵,反正今天不死也是明天死,你就认命吧!”尤晓茹说着就红了眼眶。

吴正杰望向窗外,目光深邃渺远,“抱歉的话我就不再说了,怎么办呢?希望时间能愈合一切,让这些都成为过去。”

蒙易甫走进病房,看见小寻仍是没有生气地躺在病床上,冰冷的点滴和仪器,刺痛了他的心。现在他就是想杀了赫迟都没有办法,他用死来宣告爱情的胜利,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把整个云南驻地都踏为平地!

时间又过去了一周,莫寻不再需要注射镇定剂了,她出奇地安静。

特护病房的三个护士轮流看护,屋里没有任何能用来结束生命的道具。莫寻似乎对自杀也失去了兴趣,她的眼神空洞,好像灵魂不在,躺在这里的只是躯壳。

第十六天,莫寻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我想吃东西。”

这句话仿佛像是从遥远的天际飘来的天籁之音,震得蒙易甫身子一抖。

“吃……好,我马上……”他一路冲出去找医生,在医生的指导下,调了杯跟水差不多的“稀粥”。

吞下第一口,莫寻痛苦地捂住胸口,但她还是紧接着第二口、第三口……

这两天她很配合地按时进食、吃药,三天后她要求出院。虽然话不多,但蒙易甫见她的眼神又有了光彩,脸色也好起来,就同意了。

博格亲自开车到医院接他们,回家的路上莫寻看见路边的蛋糕店,说想吃慕斯,让蒙易甫给她买,蒙易甫让她在车上等着,他很快回来。

马路对面的蛋糕店大门自动感应打开,蒙易甫高大的身影穿入其中。正好是绿灯时间,路上的车川流不息,就趁博格走神的那会儿,莫寻打开车门奔向了一辆正在快速行驶的白色大卡车。

车灯一闪,然后是一股强大的推力,她重重地摔在电线杆上倒在地上,紧接着是尖锐的汽车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和杂乱的尖叫声,眼睛睁开的一刹那,被一滩鲜艳的血定住了目光。

她爬进人群,愣愣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蒙易甫,他伸出沾了血迹的手抚上她的脸庞,从充满血腥味的齿间挤出三个字,“不要怕。”

那血还是温热的,沾在她脸上。莫寻哭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蒙易甫艰难地微笑,莫寻叫他别笑了,比哭还难看,但他执意地嘴唇一张一合,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大,凑近莫寻的耳朵,是一句断断续续的:“小寻,活着。”

然后失了所有力气,撑起的半个身子重重砸在地上。

当时他多想说“我爱你”,可是他清楚自己仅剩的力气只能说几个字,她活着,比让她知道他爱她更加重要。

当莫寻又一次回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是医生难过地对她摇摇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这一天,蒙易甫也走了,跟赫迟去了同一个地方。

蒙老得到噩耗,颤颤巍巍地从美国赶回来,一夜间白了头发,原本慈祥的他此时变得无比戾气,看莫寻的眼神如仇敌,让莫寻心中发寒。

蒙易甫的葬礼她没有参加,因为蒙老不允许她再踏进蒙府一步,冻结了她所有的信用卡,让李嫂收拾几件她的衣物扔出大门,就这样像过街老鼠一样地将她赶出了蒙家。

李嫂在窗口看莫寻蹲在地上一件件地拣起自己的衣服,禁不住流泪,在心底叹息,这孩子的命怎么就……唉……

在宿舍里看着赫迟哥和蒙易甫的照片,他们那样帅气,看着她神秘地笑,不桀的笑容光芒四射,一瞬闪了她的眼,似乎在跟她说,另一个世界也是很美好的。

但是现在她不可以去,因为她还有事情没有做,等做完了,她就会去寻找她的幸福。

尤晓茹从学校请假回塔尼,在尼山山顶找到她,“小寻,你一定要替他们好好地活着,知道吗?”

莫寻笑笑,她的笑在冬天的阳光里温暖而纯净,搂住尤晓茹的脖子,将脑袋搁在她肩上,“我会的,会好好地活,活到让上天后悔,它那么残忍地对我。”

第29章 夏天(1)

四年后。

一辆白色迷穿梭于塔尼,任何一个从车边经过的人都会忍不住再回头望一眼车里的女人。

迷你停在KEDIC大厦楼下,穿制服的男孩迎上来为她打开车门,一双黑色高跟鞋出现在人们眼中,带出来的是一个化着烟熏妆的美丽女人。

女人高傲的神情不容他人亵渎,当然,也没人敢亵渎。

这是两年前接手KEDIC集团的总裁,老总裁在两年前去世,董事们打死都想不到老头子会把公司交给这样一个黄毛丫头。

她嘴角挑起一丝冷笑,真的是交给她的吗,不,是她抢来的。

很快,对她“黄毛丫头”的定位在往后的一个月里被冲刷地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是“心狠手辣”这四个字的印象。

最初董事们查过她的背景,四年前从戏剧学院辍学,当中的两年杳无音讯,无从查起,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两年后突然出现在塔尼,就做了他们的总裁,并且对公司业务上手得非常快。

渐渐地,没有哪位董事敢公然反对她的意见,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就找人把自己干掉了,跟他们打交道的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可是这个女魔头至今都忘不了自己还有一个名字——莫寻。

得知莫寻回来,卢少和尤晓茹一起来KEDIC找她,被保安拦在门外。

第二天他们又来了,这次他们不仅被拦在门外,还被莫寻下令把卢少打进了医院,差点凌辱了尤晓茹,他们的友谊从此断了,彻底地。

落地窗前,莫寻看着车来人往的马路,想起两年前他们离开这里悲伤的背影。

“你们一定要拼命幸福,把我的那份也用光,一点都不要剩,这样我才不委屈。”

莫寻深深地吸一口烟,再缓缓吐出烟圈。

程健锋走进她的办公室,从后面环住她的腰,他喜欢看她抽烟的样子,微微眯上眼睛,妩媚又不失优雅,跟别的女人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锋,今晚带上我吗?”

程健锋轻笑,下巴在她的颈间来回磨蹭,“那要看你的表现了。”

莫寻灭掉烟头,转身抱住他的脖子,将整个身子紧贴在他胸前,娇唇含笑,吻上他的,程健锋赶忙将她翻转过身子,从背后抱住,“现在别,我还要开会呢,记着你这次欠我的,下次要连本带利还,晚上我来接你。”

说完亲吻她的头发,离去。

莫寻双手抱胸站原地,笑容褪去,眼神返还冰冷。

四年了,时间过得这样慢,但是很快,她就可以结束这一切了。

今晚是几个区的毒枭聚首,程健锋带莫寻进入一家叫边缘的夜总会,它不对外开放,却夜夜人满为患。门口处站满了小弟,见到他都哈腰点头喊“锋哥”。夜总会里震耳欲聋的音乐,让人醉生梦死的红灯绿酒。

一个吸多了K粉的小喽啰倒在她脚边,嘿嘿地看着她笑,莫寻厌恶地吐出一个字:“滚。”然后他就真的滚了,被拥护在他们身后的高大男人一脚踢出了老远。

他们穿过人群,向深处走去,带领人推开一扇门,里面两个男人同时抬头看向他们。

程健锋笑着与那两个男人打招呼,“文哥,这位是KEDIC总裁莫雪池小姐,这次多亏她帮了我们很大的忙。”然后转向莫寻,“大哥陈文,三弟暗缪。”

莫寻颔首微笑,“只是一点微薄之力罢了。”

文哥满意地点点头,从旁边拿出一个金属手提箱,打开,下面是层层的百元大钞,上面覆盖了五根金条,“你做得很好,六十万是你应得的,还有金条是大老板赏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赏人了。”

莫寻笑得风情万种,把金属箱推到陈文面前,“文哥,初次见面,这个就当见面礼了。”

陈文看她的眼神更满意了,“果然是在道上混的,不过这礼会不会太重了?”

“金钱而已,不成敬意。”

陈文大笑着端起酒杯敬莫寻,同时程健锋也敬了她一杯,在他眼里,她可以赤裸也可以是谜,让人捉摸不透,却又欲罢不能。

程健锋叫来守在门外的人,“出去叫弟兄们尽情地玩,我做东,不醉不归!”

这时进来一个人在程健锋的耳边说了几句,他叫莫寻先坐着,他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莫寻端着酒杯,看向那个一言不发被呼作三弟的男人,左边半张脸被刘海遮住,右边嘴角到耳根处有一条很深的疤痕,肤色黑黝不堪,丑陋至极,他一直坐在沙发上独自饮酒,并时不时地用他露在外面的一只眼睛盯着她看。

相比之下,她还是觉得陈文的肥头大耳看着稍顺眼一点,但任谁都想不到,程健锋那样干净又帅气的男人怎么会跟这两个丑陋的家伙称兄道弟。

不过这些都是其次,让她最初惊讶的是,程健锋长相儒雅,知识渊博,绅士风度,却是贩毒集团的高层。

陈文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像拉家常那样问:“听说你是个孤儿?”

“是。”

“父母是怎么死的?”

“出了车祸。”

“你在孤儿院长大?”

“曾经被收养过,四年前养父也死了。”

“你养父是怎么死的?”

“……也是车祸。”

陈文半眯起眼睛,他自认为没有恶意,但是在莫寻看来就像一只猎豹发现了它的猎物,只差扑上去将她咬碎撕裂,吞入腹中。

“你为什么要改名字呢?”

莫寻“哈哈”一笑,“文哥,你信迷信吗?算命先生说我的名字会克死身边最亲的人。”

陈文也跟着笑,“这些江湖神棍尽搞些迷信的名堂,说来听听你原来的名字。”

“挫名莫寻。”

程健锋回来后他们又喝了几巡,暗缪突然拿着酒瓶走出包厢,莫寻奇怪地看向他,陈文说道:“不要介意,他就那个脾气,不喜欢跟太多人混在一起。”

“缪哥这也是性格谨慎。”莫寻第一感觉就是不喜欢这个自大的人。

回到自己的公寓,梳洗后她又开始坐在床上发呆。

经常都是抚摸着项间的雪花坠子,把心事都告诉它,也只有它能听她倾诉,但是她不用说话,因为她和小雪花心灵相通。

四年前,当蒙易甫死去的时候,她的经济断了来源,让一个从十岁起就被捧在掌心上疼爱的千金小姐一天打三份工,的确让她觉得万般辛苦,可是这些体力上的痛苦远远比不上心里的创伤。

第30章 夏天(2)

四年前她辍学后,就用身上仅剩的现金跑到了香港,两年里换了十三(奇)家制药厂的工作,目的就是(书)搜索讯息,希望能找到跟(网)毒品有关的线索。

随着一根根线的连带关系,莫寻查到了蒙老头上,发现他与毒品交易头目也有来往,她的心冰凉。

两年前她认识了程健锋,他带她回来,那时的莫寻已经学会化烟熏妆,穿高跟鞋,吸烟,喝酒,甚至……杀人。

有些东西一旦沾上手,就永远也洗不干净了。

她能见到陈文,那么她的祖宗八代都铁定被查得一清二楚,但是他们遗漏了致命的一点——她曾经有过一个专门缉拿毒贩的特战兵男友。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她身边的男友换了六个。而这污秽的身体,还能洗得干净吗?

莫寻突然自嘲地笑,为什么要洗干净?赫迟哥已经不在了,她的纯洁思想和贞洁身体也随着他的死而淹埋,现在她连命都可以不要,那些曾经被她重视的东西又算什么。

小雪花,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想起陈文满意的面容与眼神,她无意地加大力度地握住小雪花,这,只是开始。

床头上的手机来电显示程健锋,她瞬间从这个莫寻转变为另一个莫寻,“锋,想我了吗?”

“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回家了?”

“有事?”

“重大事件,你下午还欠我一些东西。”语气慵懒。

莫寻笑了笑,装傻道:“我有欠你什么吗?”

“嗯,不认账,那就只好让你多还些利息了。”

可以想象他现在一定是疲惫地靠在车里给她打电话。

“我去找你,等我。”

她开始化浓妆,她从来不会在任何人面前露出属于她自己最原始的面孔,那张面孔干净清纯,它只属于那个活在她心里的男人。

美艳的外表下藏着仇恨与冷酷,摸了摸包里已经被她安装了消声器的手枪,许多个夜晚,她都想就那样一枪毙了睡在身边的男人,可是时机不允许,她需要攀附着他,才能顺藤摸瓜,找到最顶端的颗毒瘤。

程健锋是她上班的最后一家制药公司的董事长,身材高大、帅气多金,无数女人梦想中的白马王子。

他身边的女人多得如一滴墨水滴在水中无限蔓延,但都是走马观花,唯独第一眼看见莫雪池时让他不经意地联想到雪花这个名词,明明脸上化了妆,却能非常自信地肯定这是一个清丽脱俗的女孩子!心动来得措手不及。

想尽办法与她相识,他殊不知,其实是她想尽办法在引他注意。

程健锋曾担心自己的身份会让莫雪池恐慌,没想到她喝了酒半醉半醒地说:“如果你不是跟毒品打交道,我才不会浪费时间搭理你!”



公安部高层会议,投影仪将莫寻巨大的照片打在幕上。

“莫雪池,二十六岁,KEDIC集团总裁,原KEDIC娱乐文化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的养女。蒙易甫车祸身亡后,KEDIC的创始人,也就是蒙易甫的父亲,曾把这个‘孙女’赶出蒙家,但两年前又招她回来,把主事权交给她。KEDIC集团资金实力雄厚,在塔尼是影响地方经济的大牌企业,半年前进入大理设立分公司。虽然KEDIC集团一直从事很正规的酒吧生意,但有线索显示,其与最近多起边境涉毒案有着隐约的联系。”

照片上的莫雪池短发、烟熏妆、有着职业的干练和与年龄不相衬的深邃,她微微笑着,有些藐视地望着这些想拿着照相机想偷偷地从她身上挖出线索的人。

“怎么是她?”说话的是勘察营副营长原特战大队指导员吴正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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