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黑雾弥漫,笼罩住苏哲,绝对的黑暗仿佛吞噬万物的远古凶兽,吞噬着止戈剑的剑意。
在黑雾中傲然而立的苏哲,彷若来自远古的神魔,迈开脚步大步向前挪跨去。
止戈剑仿佛被黑暗本源彻底的激怒,一正一邪无法并存。
发自骨子里的深恶痛绝让它震怒,九千九百九十九层剑阶仿若地动山摇般剧烈的晃动着,浩如烟海般的澎湃剑意带着浩然正气疯狂的斩向黑暗。
止戈城内的人们震惊的跪伏于地,瑟瑟发抖的向那柄代表着无上存在的止戈剑不停的磕头,似乎在祈求它平息怒火。
十七家族的子弟们也同样如此,止戈震怒,如降天威,不管他们有着多少小心思,但此刻他们都是止戈剑的信徒。
无尽岁月积累下的虔诚膜拜,已经让他们把止戈剑当做一种精神上的寄托,一种无上的象征。
可此刻,他们全都如同普通人一样,噤若寒蝉的跪伏于地,诅咒着敢于冒犯止戈剑的狂徒。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把止戈剑当做了无敌的信仰,依托着止戈城的威名而生存的他们,早就已经成为了止戈剑的奴仆。
只是他们没有入止戈剑剑灵的法眼,没有剑奴的体会深刻,而毫不自知罢了,精神奴仆又何尝不是奴仆呢?
剑奴此刻怒目圆睁,他的情绪随着止戈剑灵的情绪起伏而波动,止戈剑怒他则怒,止戈剑狂他则狂。
此刻的他早就已经忘记了还要守护宁倾城,在他的心里,止戈剑才是止戈城最重要的,没有之一。
耄耄老者浑身肌肉紧绷如同守护幼崽的母兽,凌冽的杀机毫不掩饰。
苍老的身影一闪,化为斩天灭地的一剑,带着一往无前与敌偕亡的摧枯拉朽气势斩向踏足雪山之巅一把抓住止戈剑的苏哲。
止戈剑剧烈的挣扎着,毫不掩饰它对苏哲黑暗气息的厌恶,苏哲嘴角噙着邪魅的诡异笑容,止戈剑在他手里仿若三岁小孩般毫无挣扎之力。
突然,强烈的死亡威胁在他心里敲响了警钟,毛骨悚然的寒意让他直接判断出这一剑,自己无法躲,也躲不过。
最要命的是,他知道,自己接不住,这一剑已经远超天地能够承受的极限。
是剑奴,苏哲嘴角露出了苦涩。
他知道,剑奴被止戈剑控制,已经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绝不会让自己这个浑身弥漫着黑暗魔气的玷污了代表着光明和正义的止戈剑。
一剑过后,剑奴即便不死,也会受到严重的反噬,这结局太过惨烈而悲伤。
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苏哲很奇怪这个生死存亡的时刻脑子里竟然想到的是这么哲学的问题。
他不怕死,但不愿意这样死,更不甘心这么死,可死亡的幕布已经拉开,他必死无疑。
深深的看向剑奴所来的方向,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知道,倾城就在那里,她一定在。
可惜,最后一面也见不到,耳边恍惚又响起云海城中那一声老公。
苏哲突然笑了,笑的如此开怀,哪怕倾城失去了觉魂,她也是爱着自己的,有妻如此夫复何求,这一生,够了!
他彻底的放弃了抵抗,坦然迎接死亡,此刻的他早就已经油尽灯枯,就连黑暗之力也在和止戈剑意的纠缠中消耗殆尽。
这世间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就死在你的面前,对你深情凝望,可却看不到你。
莫名的情绪让苏哲突然张开嘴巴任性的大吼一声:“倾城,我爱你!”
冰冷的雪窟里,已经化为冰雕的宁倾城突然浑身一震,那仿若来自天际的深情呐喊打破了她炼化天阴本源的过程。
“咔嚓嚓”,冰雕如同蜘蛛网般破碎,雪白的身影一闪即逝,她的内心充满了惶恐与不安,仿佛内心有什么东西怦然破碎。
那种即将失去的痛苦让她的满头青丝瞬间化为冰蓝,脑海中闪过支离破碎的画面。
一个披着金色披风内穿甲胄的英俊青年带着阳光般的笑容向她张开了双臂,她欢呼着,雀跃着向他的怀抱奔去,眉宇间散发着一种名为幸福的光泽。
近了,近了,就在她即将扑到英俊青年温暖的怀抱里时,青年张口喷涌出鲜血,脸色苍白如纸,但眸中的宠溺和爱恋却扯动着她脆弱的神经。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一柄长戟穿过他的心脏,戟尖上染着他的鲜血,在他的披风下,闪烁着幽寒的光泽。
她停下脚步,掩住嘴巴,眼中全是不敢置信的泪水,看着那个她深爱的男人眼神逐渐黯淡,最终仰面摔倒。
两人近在咫尺,却从此阴阳相隔,生死离别,痛,莫过于此。
那泛舟溪花江畔,焚香煮酒笑看秋月春风的一幕幕仿若昨日秋花随流水远逝,唯留下一朵朵逐渐消散的涟漪证明着他们曾经相爱过,仅此而已!
冰冷的绝望撕裂着她每一寸的灵魂,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让她仰首发出一声源自内心最深处的凄厉嘶喊:“少昊……”
第644章 密议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却呼喊着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苏哲心里生出浓浓的酸涩,心如同被重锤敲击,疼痛不已。
他无视了生死,悍然主动冲向那剑奴所化的一剑,脑海里唯有一个念头,这败家娘们,就是死,我也得让你知道你老公叫苏哲,不叫少昊。
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妒意,让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仅存的神识拼命的扩散而出,他想的很简单,就算死,也要再看她一眼,哪怕她嘴里喊出的是别的男人名字。
强烈的渴望让他的神识天门豁然降临,仿佛积木堆起的宫殿被轻轻一推,“嘭”的一声。
神识天门水到渠成般的破碎,化为磅礴的神识之力填补着他的识海。
世界变了,变的更加清晰,更加充满了活力,苏哲嘴角露出苦笑,这个时候踏入了天人境。
哥又不是朝闻道夕死足矣,只想再看倾城一眼罢了。
好吧,即便是意外的破碎了最后的天门,强大的力量感充沛全身。
但面对剑奴那无坚不摧的一剑他仍然毫无抵抗之力,就算施展星妖的致命一击也没用。
这一剑太快、太狠、太决绝,牢牢的锁定了他,就连空间闪烁也无法施展,他象征性的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止戈剑。
这货此时已经安静了下来,但没有丝毫的剑意释放,跟一根烧火棍没有任何区别,更别说挡住剑奴这一剑了。
境界突破的唯一好处就是神识的范围再度扩大,那个白衣如雪满头冰蓝秀发的女子出现在他神识范围内。
苏哲的心猛然一下揪疼了,倾城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的眸中充满了灰暗的绝望,那种了无生趣的死志是如此陌生。
手中一把由冰凝聚而成的冰剑正在割向她的咽喉,苏哲眼珠红了,声嘶力竭的大吼一声:“倾城不要……”
“嘭”的一声巨响,苏哲感觉自己如同被奔驰的大象撞中了一般,整个人倒飞出去,人还没落地,鲜血就跟不要钱似的洒落。
始终关注着这一切的坚毅青年眸中闪过一抹异色。
在剑奴所化利剑斩中苏哲的那一刻,他清楚的看到苏哲身上突然迸射出一道金光,否则此刻他已经身首异处死于非命了。
“咳咳……”苏哲感觉到全身的骨头都断了,整个人被淘空了似的浑身剧痛,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他顾不得想为什么自己没有死,也没有死里逃生的喜悦,拼命放出神识看着宁倾城。
他没有注意到他脖颈上的金钟已经破碎,浑天钟的钟灵闪烁之间出现在了宁倾城的身边,咻的一下就钻了进去。
浑天钟也是一身的冷汗,没想到宁倾城提前觉醒了属于瑶姬的记忆,差点自刎而亡。
她倒是想提前钻到宁倾城体内的,但苏哲面临生死危机,她不得不坚持到最后一刻,帮他挡住致命一击,才用最快的速度钻入倾城体内。
好在一切还来得及,浑天钟一进入宁倾城体内,就迅速的控制住了她,强行压制住属于瑶姬的记忆。
苏哲见宁倾城眼中恢复了神采,全身为之一松,疼痛和疲倦袭来,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
剑奴被金钟震退,化作人形,本就苍老的容貌瞬间又苍老了几十岁,整个人萎靡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嘴角向外流着黑血。
可他的眼睛却充满着狂热,眨也不眨的看着地上的止戈剑。
止戈城里人声鼎沸,由远及近,止戈剑的消失,让十七家族再也坐不住了,疯狂的向冰雪之冢赶来。
坚毅青年眸光闪烁,他知道等这些人来到,或者剑奴反过劲儿来,苏哲必死无疑。
对苏哲他不光是敬佩,还有着一种莫名的亲切,身影一闪间抱起苏哲,还不忘顺手抓住止戈剑向远处遁去。
剑奴眼中全是愤怒之色,指着青年的背影想要说些什么,可一张嘴,鲜血疯狂的向外喷涌,他知道,自己已经命不久矣。
止戈剑被抢走,随着距离越远,他的神智也恢复了几分清醒,不由苦笑一声,原来,自己已经被止戈剑控制了。
他担忧的看了看正向这里赶来的十七家族成员,艰难的爬起身来,踉踉跄跄的向雪山底下走去。
失去了止戈剑的震慑,自己又遭受天地反噬命不长久,宁倾城还在冰雪之冢接受传承,毫无自保能力,真正的危机来临了。
这让他很后悔,后悔这么多年对东方家族冷漠无情,眼看着家族没落,只剩下了东方梦茹和宁倾城这一对母女却无动于衷。
当年曾经犯下的错,自己却又犯了一次,所以他下定了决心,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护住宁倾城。
那就在我临死前为东方家族再做点事情吧,想通透了剑奴抛开了一切的杂念,进入冰封之冢后打开了所有的禁制。
“剑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止戈剑怎么没了?”
十七家族的族长齐聚冰封之冢,互视一眼后,钱家家主扬声问道。
“家主在接受止戈剑的传承,不是让你们不要来打扰吗?还不退下!”
冰封之冢里传来剑老低沉的声音,虽然他极力掩饰,但却无法完全隐藏那一丝虚弱。
十七家族的族长们眼神彼此交流,都看到彼此眼中的一抹怀疑。
赵家家主貌似关切的问道:“剑老,您的声音怎么这么虚弱,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哼,家主接受传承,我分出大部分力量帮她承担剑意,你们还有完没完,赶紧滚蛋!”
剑老不耐烦的声音传来,万年前曾经手刃十七家族精英强者的他在这些人眼里还是有着极大的威望的。
十七家族的族长噤若寒蝉,躬身一拜道:“那我等先行告退,改日再来问候!”
剑老心里暗叹一声,知道这些白眼狼已经生出了疑心,这几天必然还会再来试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止戈城里,十七家族的族长破天荒的汇聚一堂,商议着眼下的情况。
若是在以往,他们根本不敢聚在一起,就是怕剑老怀疑他们有反叛之心。
这也是他们做出的一次试探,果然,他们连续相聚了三晚,剑老那边始终毫无反应。
赵家家主谨慎的四下张望一番,布下重重禁制:“看来那老东西真的受了重伤。”
孙家家主皱了皱眉:“说不定他真是在帮东方家那丫头抵抗剑意呢?”
“不可能,虽然这么多年我们都不知道止戈剑的传承到底是个什么章程,但那老东西都闭关数千年了,依然无法获得传承,着说他自己也抵抗不了那剑意,怎么帮别人分担,反正我是不信。”
吴家家主摇了摇头:“我更偏向于止戈剑被人夺走,老东西和人动手,受了重创。”
“我也是这么觉得,毕竟那老东西发出的那一剑,城中那么多人都看到了,而且大家都看到一个身影逃离,那必然是夺取止戈剑之人。”
钱家家主捋着老鼠须,摇头晃脑的分析道:“再说,老东西之前说过,东方家那丫头先获得冰雪传承,才接受止戈剑的传承,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去接受止戈剑的传承呢,所以我觉得老东西在说谎。”
周家家主皱了皱眉:“钱家主所言有理,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我们猜测错误,恐怕我们十七家族会血流成河啊。”
“哼,那老东西和我们十七家族恩怨由来已久,在座的哪一家先祖没有被老东西屠杀过。”
郑家家主忿忿的说:“我们十七家族的先祖若不是被那老东西所杀,哪里会只有现在的实力。”
众人皆默然,郑家家主虽然可以忽视了十七家族叛乱的前提,但却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去了。
当年十七家族在东方家族的庇佑下,实力日渐强大,东方家族却为了护航者征战沙场,实力消退。
此消彼长之下,奴大欺主,十七家族已经隐隐有着压制东方家族的趋势,又怎么可能会没有反叛之心。
可那次反叛,却也让十七家族遭受了惨烈的打击,剑奴一人,斩尽他们这些家族的顶尖高手,那些天赋杰出的弟子也一律斩杀。
致使十七家族数千年来都战战兢兢的,不敢有丝毫反叛之心,休养生息这么多年,十七家族的实力和当年比起来,还是差的很远。
当年十七家族的先祖被誉为忠义之士,誓死追随东方止戈平定天下,在止戈城之乱中死伤大半。
东方止戈感念其忠烈,再加上他当时已经是油尽灯枯,命不长久,也没有余力给他们种下血脉诅咒,这才埋下今日的祸端。
若他泉下有知,必然会感叹人心不古,当年忠肝义胆的兄弟后人却成了止戈城最大的祸害。
“我们连聚三日,老东西都毫无反应,再加上当日他说话时明显气血亏损,极度虚弱,我能肯定他必然是受了重伤。”
冯家家主仔细分析道,眸中闪烁异芒:“只是,我们现在到底要做什么?”
“要做什么?”
蒋家家主冷笑一声:“我们十七家族的先祖是何等高义,追随东方止戈平定天下,可结果呢?所有人都知道东方有个止戈城,止戈城里有东方,我们十七家族在外人眼里,永远都是东方家的家臣,难道你们甘心?”
众家主眼中都闪烁着莫名的意味,没有人愿意成为别人的附庸家族。
蒋家家主见众人心动,又煽动道:“以前止戈城里有止戈剑,我们还有点奔头,现在止戈剑都被人夺走了,没有了止戈剑的震慑,老家伙又活了那么久,此次还很有可能受了重伤,一旦消息传出去,最先倒霉的就是我们十七家族,难道大家要坐以待命吗?”
他们在东方家臣的名义下生活了太久太久,虽然在止戈城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却始终心中不甘。
此次止戈剑被抢,剑奴受创,止戈城已经陷入了危机当中,毕竟没有了止戈剑剑意的震慑,冰雪本源动人心,止戈城将大祸临头。
第645章 白家村
到时首当其冲的必然是十七家族,他们只能先行动手,取走止戈城的财富后,隐姓埋名,休养生息等待时机再度崛起。
现在消息想必已经传开,毕竟止戈剑就是止戈城的标志,想瞒也瞒不住。
外人忌惮的唯有剑奴一人而已,若剑奴受创的消息传出,止戈城必然成为别人眼中的肥肉。
毕竟抢夺止戈剑之人,会不会把剑奴受创的消息传出去,谁也不敢肯定。
韩家家主沉吟片刻:“为稳妥起见,我们明日再去冰封之冢一趟,确定那老东西是不是真的受到了重伤。”
“好,明天我们一起再去试探一番,如果那老东西恢复如常,那我们一切莫提,若老东西确实受到重创,那我们就要好好谋划一番了。”
杨家家主一锤定音,众人皆表示赞同。
次日,冰封之冢外,十七家主再次齐聚,依然是恭谨的问候,依然是剑奴不耐烦的把他们打发走,但声音里的虚弱感愈发明显。
剑奴清楚的看着十七家主恭谨的表情下无法掩饰的暗喜,悲凉的长叹一声,这些蠢货简直是在自掘坟墓。
东方家族很有钱,整个东方都在止戈城的势力范围内,不说止戈城的地皮租赁、买卖和整个东部的矿藏,光是各个附属城市每天的交易量抽成都是一个海量的数字。
可东方家族也可以说一分钱都没有,因为这些商业往来包括矿藏的开采都是由十七家族来负责管理的。
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