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玲见她不再言语,心里头那只猫爪子抓得更重了点,叫她难安得紧,恨不得在孬小情身上安个窃听器才好,把她的一言一行都给抓在心里,才走动了两步,就看到别个人笑着看她——
那笑意有些个轻蔑,偏张玲知道她们的背后都比莫局高,她不是什么不知轻重的人,就是觉得孬小怀挡了她们秘书部所有人的光芒,搞得所有的事莫局都只找她商量,——就是她也不想想她要是真跟孬小情一样,真得了莫局信任,莫局交待的“破烂私事”她能不能干得了的事——就一心瞧见着别人风光,就不舒坦。
孬小情一贯明白什么样的风头不能出,什么样的风头能出得,以至于在这一堆秘书中间,她像是沉默的影子,更是“清白保身”的没跟任何人拉关系,拉关系得谨慎呀,她慢慢地将一整热白开水都喝了个尽。
现在还不是最热的时候,仅仅是夏天才开了个头,这休息室里还没开空调,喝完的孬小情额头冒出细细的汗,并不觉得热,就是觉得有些舒坦,没有什么比喝让人通透一身的热茶更叫她心情愉悦的了,她的喜好很简单。
有时候也很叫人烦恼,比如从来不吃不新鲜的东西,煮得难吃到是没什么,就是不吃不新鲜的,嗯,她这个新鲜跟别人的新鲜也不一样,只吃时令的,不吃大棚里培育出来的,反季节的东西,她是从来不吃的——好像以前没有这个习惯了,她记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有了这个习惯。
她的眼神微微透露出一丝丝迷惘,像是被什么事儿给弄迷糊了,到底是支蜀地支持灾后重建还是回来之后的事呢?想不起来了,——
她有些觉得奇怪,觉得那位儿——谭琏,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莫名的觉得心有些跳,跳得她有些不习惯——呔,她好像、好像对人家有些好奇。
但是,她站了起来,把脑袋里的想法一丢,好奇心能杀死猫,还是省省吧,人家不是她应该好奇的对象,晚上还有张加明呢,她现在想别的男人有些不厚道呢,——她还是挺厚道的人——
张加明一回到省政府,就有些忙,跟他估计的有些不一样,早上就决定要跟孬小情共进晚餐的,到底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领导已经交待给他个任务,通报唐森的事情,唐森的事儿,他是没插上手的,——也是,就是到最后谭琏都抽手的。
拿到材料的时候,他还有些震惊,仔细地将材料再从头到尾看一遍,他有着良好的心理素质,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坐在办公室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走向谭琏办公室,办公室不在同一层,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还碰到隔壁的唐员,还有郑里——
这两位呢,早就脱了国民保安队的制服,瞧先前打的那么厉害,这会儿好的跟一个人似的,都说是一丘之貉,呃,也不对,他们只是臭味相投的,呃,也不对,他们是关系特别铁的,眼见着张加明一出来,都不约而同地露出笑来——
那笑的跟个神经病似的,两个人都笑得一样。
“哟,是我们的张大发言人?”这声音,透着一丝揶揄的,跟调戏小姑娘似的,便是唐员,他一手搭着郑里的肩膀,吊尔郎当的,还腿一抖一抖的,瞧气质,——
呃,也没有什么气质,小流氓算个什么气质!
张加明停了脚步,眼皮子一抬,“换了层皮,这还跟个流氓地痞似的,合适?”
“张大发言人辛苦了,”唐员搭着郑里的肩膀,说话间又抖了抖腿,一点站相都没有,身边的郑里双手环在胸前,跟唐员笑得一样坏,偏他不插话,就唐员一个人说话,“以后唐森就归我们管了,以后要是有什么重大消息的,就得劳烦张大发言人了——”
张加明到是脾气挺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当然我份内的事,自然不会推辞。”
瞧他往楼上走,郑里笑眯一双眼睛,瞧他那双眼睛,本来就小,这一笑的,就更细得跟条缝似的,偏小脸,要是长张大饼脸,可吓人的,偏他脸小,这眼睛不显得太小,还好衬——
“咱们的张大发言人,好像有了个女朋友哟——”
瞧他个坏样,一点正经的样子都没有,就跟张加明说的一样,简直就是个地痞小流氓。
唐员跟他笑得一样坏,“要不咱们去逗逗?”
两个人对视一眼的,笑歪了身子,一点正形都没有。
张加明走上楼时,眼底难掩厌恶,脾气没对盘,相处不来这是常事,但像唐员跟郑里这样的,都是属于国民保安局,他这里都干涉不上,他们张家从来不涉入国民保安局那一块儿,相对唐家与郑家——确实有点气弱。
但他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冷笑着走入谭琏的办公室,连门都没敲,显得有一些冒失,——谭琏到没有意外他的到来,就抬头瞅他一眼,就跟着继续办公。
到是张加明曲起手指敲他的桌面,说得还挺直白,“我不想掺合这事儿,省政府又不缺我一个发言人,非得我跟进?”
“那不归我管——”谭琏淡淡地说,仿佛对这事一点都不在意,“那归宣传部管,要不你去问问刘部长?”他简单地就把事情推开。
“但为什么案子会让保安局跟进?”张加明再问了一句,理论上这事儿与他无关,他也就是将这事儿在电视通报一下,至于唐森的案子到底是进行哪个地步,他都是看的刚才那份材料才知道的清楚,“为什么唐森死了?”
而且是急性心肌梗死。
才一天的工夫,他们离开港城一个白天,才从材料上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我是想更新的;可惜我是个渣;只码了1000字;所以不好意思更新;但是我今天更了;我忽然觉得自己萌萌哒;嗯;就是萌萌哒
☆、017
急性心肌梗死。
真好笑,当他连这个常识都没有?
好端端的人,进了隔离审查所,就急性心肌梗死了?
“您就不觉得这事儿太轻率了吗?”张加明大胆问了句,“还是他们准备就把您给甩开,独立办这事了?这样子叫你担了名头,好吗?”
谭琏依旧是无动于衷,对张加明的好意根本不放在心上,冷眼一瞥的,将手头的文件阖起,“有尸检证明,还有医院病历,你觉得我会担什么名头?”
张加明完全无语,在他以为唐森的事会、会……结果就这样子结束了——
就等于有一种感觉,我脱了裤子,你就让我看这个?
完全不符合他的期待值好不好!
终究是孬小情没能等来张加明的“专车接送”,好嘛,她到是觉得这没有什么,就是觉得不来接好歹同她说声,起码的意思都没有,——本来嘛,她早跟莫局说好了,都抽出空来的,晚上的省府执待宴,她嘛就小小的偷个懒什么的,结果——她是偷出空来了,那个说要来接她的人——
呃,她也有种我脱了裤子,你就让我看这样的胸闷感觉。
都跟人说好了,她晚上有约会什么的,不去招待宴了,现在她一个人要趁着躲回去混个饭吃吃?好像太失败!她自认是脸皮厚,也完全没厚到这程度上,索性找家还过得去的东北饺子馆吃顿酸菜饺子,吃得饱饱的,还是有种失落感——
大抵是从来没被人约好又无端给放鸽子——这才是失落感的由来。
更有个任务压在她头上,她思索着怎么找个合适的办法把莫局交待的事给办好,想想也有些叫她心塞,本来想再喝口汤算完事走人的她——抬头一看电视,不看还好,这一看她都惊了!
敢情张加明得通报事儿,这她能够理解,男人嘛,免不了事业第一的,她想想有时候她自己都是领导的事都是第一位的,没什么可指摘的,可——她看着张加明一身黑色的西装,里面是白衬衣,衬得他个脸白的,也不知道是化妆的,还是真白,唔,反正白天看着没这么白——
他到是在说话,说的话,她都能听得懂在说什么话,可听着听着,她的表情都变了,那神情还挺玄幻的,像是云里雾里的,一时间她还出不来,也就是五分钟的事,加个记者答问都没有,就是出来发布一下消息,再把具体的说一下——
呃,也没有说得很具体,具体的都叫那些图片给代替了,有尸体报告,模糊的,电视上看不太清;有个病历的,到是很清楚,医生的字更清楚,一点鬼画符的感觉都没有,写得很整齐——也不是说鬼画符就不整齐的,那个更整齐,不至于一笔一划的,有点潦草,看上去很清楚。
能摆在台面的东西,一般人都是找不出什么的。
孬小情愣愣地坐在东北饺子馆里头,觉得自己可幸运的,跟被砸中五百万大奖似的,呃不对,跟中了好几亿似的,要是有后悔药的话,她绝对不会走去唐森那个破律师那里,拿到个什么破金元宝的,顿时觉得这东西都是烫的,不止是东西是烫的,连她的包,那么大个的包,都是滚烫的——
可摸摸,又不烫,就是她心里烫,烫得她发毛,烫手山芋什么的一下子就到她手里了,沾了唐森的东西,她有得好?人家都给唐森定性了,甭管人死了还是没死的,案子是要继续查的,人家发言人说的可好了,说是什么的背后有重大什么什么的,都得查清了,政府打击那啥的重拳将一下持续!
听得孬小情这个头疼胸闷的,感觉自个一下子就站在风口浪尖了,什么约会,什么给放鸽子的,都是不是事儿!
总得找个地方把东西摊平了。
找个地方把金元宝把销赃了?
她一想呀,就觉得想法太好,东西一出手,谁晓得东西经过她的手?
想想都是好办法呀。
但她得找个可靠的,呃,得想个可靠的办法,把东西销出去。
本来嘛,孬小情想着来省城一趟,跟着莫局走,跟着领导走总是大方针不会错的,谁曾想谭雅那么一下的,她又不是一贯叫人欺负的人,就跟谭雅扯着对上,跟张加明处处也不吃亏,可哪里料得着闹心的事就跟着一茬一茬的,跟割过的韭菜似的,割了一茬又瞬间长了一茬——
她汤也不喝了,叫店里的小姑娘算账,合着也算划算的,也就二十五块钱,汤都是送的,真是物美价廉的,她忍不住没有什么形象的摸了摸肚子,站在大街上,就端看着这省会城市的夜景,满眼的霓虹灯光,什么色儿的都有,闪得她眼睛里都是花花的,看不个真切——
她仿佛人都在雾里似的。
没喝酒,她其实想喝酒,酒量好,是真好,但她说了以后不喝酒,那是答应她亲爸的事儿,人不可无信,她便是这样的,说了不喝就不喝,省得真放开了,一会儿就能干个四五去干白的,还不得吓坏人的,谁都知道港城商贸局的孬秘书那是不喝酒的。
这嘴里可真淡的,她想,踩着个七公分高的细跟,就站在街边,一步不往前头的人行道走,就端看着,眼神都是直直的,这时候最好来个杨梅酒,有着杨梅的果香,有些甜,有些腻人,又有些厚厚的酒香,喝一酒的,再咬一颗酒浸过的杨梅,再没有比这个滋味更好的了——
只是,真不能喝酒。
偏还能闻到酒味儿,从她身边过的,叫她眯了个双眼,回了个头瞅瞅。
惊眼见着两小年轻,真是小年轻,就上回她见过的,她这个人记性好,见过的人都一般都记着的,更何况这两个人都打到她那晚吃饭的包间了,哪里能不记得撒,——她顿时有了个主意,不能喝,这闻闻酒香的也好。
实在是酒虫上头,叫她控制不了。
平时酒虫不上头,这烦恼一来的,她急呀,这酒虫跑得更得劲儿,跑得她整个人都不得劲儿,没等上他们认出她来,她到是一扬手的,那架式可豪爽的,跟认识他们似的,“哟,两个小哥儿往哪走呢?”
还笑着,热情的跟个什么似的。
这两个人可真是唐员跟郑里,手里一人一手可提着酒,不是普通的酒,那是平常人都难得喝的酒,比如说有什么有特供的烟,这也有叫特供的酒,这酒也是,闻着香味也一样,能从人的鼻子里钻到人的脑子里头——钻到人的骨头里,他们两个大赤赤的就一人一瓶提着酒儿上街,把个潇洒的、有劲儿的敞逢跑车儿就随意一停,走在大街上,一人一口的喝,跟个臭流氓似的——
他们就想着逗逗张加明那家伙,为毛呀——也就是有点小恩怨,说出来都有点不上台面,可就有那么一说的,隔壁家的孩子,自小这隔壁家的孩子,叫他们两个人真是给比得是那么矮一身的,就实实在在的结了恩怨。
他们还没想出辙来跟人接近,谁曾想这路上这么一逛的,就打一眼,就碰上了,碰得结结实实的,她还是个豪迈的,先跟他们打的招呼,瞧瞧那架式,——就跟要调戏他们的“女恶霸”似的。
顿时叫他们个小心肝都是一颤儿的,一对眼的,顿时就乐开了花,一边一个的就圈了上来,将孬小情圈在中间,一人一边胳膊的,搂得死紧的,两人一往前走的,就带着孬小情都往走。
“哟,我的姐姐哟,这都是哪里的缘份呀,怎么就碰上了?”唐员立即随着她个话,跟着就来了个自来熟的,一侧脸的,就几乎贴着她的脸,“我的姐姐呀,可想死我了——”
听得个郑里都来劲儿的,别瞧他们俩,话一般都是唐员先说的,可他也不是什么叫人省心的人,大都是跟着唐员走,唐员是他的基本方针路线图,他跟着走实践路线,唐员一表演上的,他也不落人后的,搂着她个细胳膊的,就往她个胸前靠的,挺不老实的——“可也想死我的,我的姐姐呀,上次你偏不理我们,这回可好了,晓得我们好了?”
这围得紧好呀,酒香可更浓的,他们把她往角落里带,她都不在乎,就跟魂飞了似的,嘴个更是没个把门的,把那个眼神一瞟的,“有同事在,我怎么好意思?”
得了,更得劲儿——
不就是显得他们能得手?
谁得手?
那叫谁得手?
得了,孬小情真能昏了头跟两个小年轻搞一起?
她没那么不长眼,一行三人拐入家夜间,进入是好好的三个人,都快粘一起的三个人,出来到是手提着两瓶的孬小情,轮流拿着两个酒瓶子,往鼻间一闻一闻的,闻得那酒香,可香的她都快掉鼻子了——
小脸都是红扑扑的,是真红,叫酒香给熏的。
瞧瞧她的,身上衣物都还在呢,扣子都是好好儿的,一个儿都没掉,就跟武松过景阳冈一样,把老虎都打死了,她还是好汉一条,对头,她把两个人整倒了,也不是多大的本事,就有点小聪明,趁着去洗手间把身上一直藏着的东西——
是的,她有点药儿,要说为什么有这种药儿,还是陈沉给她玩的,有那么一回,她就把陈沉给弄倒了,把人剥光了,绑在床里头,第二天一早的才把人给解开,这玩的叫情/趣,要弄别人身上,就是“犯/罪”了。
可她就弄走了两瓶酒,别的啥也没干。
真的,也没把人剥光,更没把两个小年轻弄个那啥姿势的来一段照片的,真没,她还没缺德到这地步,把人弄倒了,拿走了酒,最多是小事儿一桩,闹闹罢了,人家找上门来,她还能对付得了,——
她信心十足的,闻着酒香,这酒里——两瓶都掺着药儿,闻不药味儿,就光闻着酒味儿,要是能闻得出药味,别人也喝不下去。
她是不喝的,一点酒都不沾。
拿着两瓶酒,往包里一放,她慢慢儿地回了省府招待所,那规格是不一般的,都是沾了单位的光儿,也沾了莫局的光儿,住在十二层,她进去的时候,这招待所都是静的,一点点声音都是没的,走得她都觉得这地方静得不对头——
光听到她自己的脚步走,这个走廊的,听得她心头惴惴的,估计是刚做了亏心事,才叫她不安的,更拽紧了包,夹着腿儿麻利地往前跑,哎哟,跟被老虎追了似的,——将门开了进去。
“小情姐,你回来了?”张玲睡得不熟。
这边儿,孬小情正儿八经地提着包,跟张玲随意地扯上一扯的,就进了浴室,把个酒往浴缸里一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