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白泽站的就是龟蛇架里的“玄龟桩”,一身上下,正可谓是龙头,龟背,麒麟尾,连呼吸吐纳的功夫都是龟息法,面对着东方一口气绵绵不尽,又细又长,颈部伸缩中胸腹里面也发出阵阵轰鸣之声。
自然界人们常常都能在河边海边,看到有乌龟趴在石头上,伸着脖子,一动不动,这其实就是在呼吸,吐故纳新。后来这一现象不知被什么人发现,并融入道家的养生当中,久而久之,这龟息之法,就成了道家练气中专门练习胎息的法门。经常练习,不但锻炼人的血脉血气,而且对五脏六腑都有极大的好处。时间一长,毛孔打开,百病不生。
待到头顶上天光猛然大亮,白泽忽然“吼”的一下,从他肚子里面发出如同龟吼一般的响声,随即他身子一动,颈背摇晃,脊椎前耸,半伸出去的一条手臂立刻朝前一耸,五指关节往回一缩,捏成空拳,反手横扫而出。
顿时,呜呜破空的声音打破了整个山谷的宁静,空气像是正被一截高速运行的钢鞭猛然间抽的爆炸开来。
甩手如鞭,扎手如枪。
白家的铁臂功一旦练到了火候,出手就不是肉身,肩背脊椎甩动,手臂划过半弧,那力道真好似是九节钢鞭一样,抽石石碎。
白泽经过一夜养气,体力精神都恢复到巅峰状态,此时又站了龟蛇架子,活动开了浑身气血,自然一出手,就能轻易抽爆空气,声随手出。气势顿时凶恶到了极点。
龟蛇盘,性命坚,却能在火里种金莲!内丹术中玄武为黑,坐镇北方,主肾水,而心脏如未开之莲花,主火性,因此这一句的意思就是龟蛇盘在人身的两肾之中,只有意守其中将其调动使肾水上行于心火,才能取坎填离,水火既济,久之自然成丹。
但如果放在拳法里面,这一招却是心脏发劲儿,心如火炮,触物即炸,出手之间,猛然一动,气血瞬间冲入手臂,贯穿末梢毛孔,用这种拳架子打拳,不论是什么拳,打出来的都是一股子炮劲和火气。
威猛的一塌糊涂。
果然,白泽这一记铁臂鞭手反抽出去,转眼之间,立刻就传来啪,啪,啪,啪,四声脆响,响声几乎连成一气,瞬间过后,在他面前的那棵铁杉树上,树皮骤然炸裂,木屑和树皮飞溅如雨。
白泽的手好像已经不是血肉凝成,而是变成了锋利的刀斧,刀砍斧剁!坚硬如铁的树干上几乎一尺方圆的地方树皮全都粉碎了,四道深深的划痕掠过里面的骨干,足有半寸多深,一尺来长。
却正是被他改良了,反其道而行,先前一直苦练,却始终不见效果的那一招“一掌四式”,不想这一天,甫一出手,便凌厉如斯。
“好内家拳,好拳架子!”白泽伸手轻轻拂过树干上面的痕迹,忍不住就是有些小小的激动,“练习内家拳不过是十几天的事情,这一招一掌四式居然就能顺利的打了出来,这说明我现在的功夫,外家和内家已经渐渐的融为一体,手指上的力量也有了大幅度的提高。不过这指痕上面还全都是树干的毛刺,并不光滑,显然也是没有练到家,等以后内家功夫大成了,再用这一招,不但气势若有若无,出手举重若轻,就是这些指痕也应该是和利剑斩过的一样,切口平滑,要深就深,要浅就浅。”
一瞬间打出这么一招酣畅淋漓的招数,白泽也是用上了全力,胸口起伏如同风箱,但身上却始终不见什么汗水流出来,显然还能控制住自己体内的气息,体力消耗的并不太大。
“哎,你昨天出去果然是惹了祸了。这一招里,杀气居然如此之重,日后与人交手,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死在你的手里呢!!”
木道人的声音适时从茅屋那边传了过来,语气中自有一股子的悲天悯人之意,不过他看到白泽回过头来的时候,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招了招手,叫白泽跟着自己到了茅屋的后面。
第三十四章 长剑练功,短剑练形
白泽点点头,收势站稳,当下也不隐瞒,便把自己昨日经历的种种事情都和木道人一一说了个遍。
他也知道自己和道人不是一路人,这木道人看似隐居深山,不问世事,却又没有和外界彻底的断绝联系。尤其是昨天自己在那个所谓的“爱卫会”,所见所闻,都有点不太正常的地方,木道人能够通过这些人替他准备那么多的东西,显而易见就也是应该在世俗间拥有自己的人脉和力量。
由此可见,若是想要知道昨天白泽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想来也不算什么难事。与其遮遮掩掩,不肯言明,还不如大大方方,说明一切。这就像是打拳一样,高手相搏,动起手来分出胜负往往就在那一瞬间里,多么花巧的招式也比不过饱含劲力的一击,只要平时下得功夫到了,哪怕是直来直去的一记黑虎掏心,也能化腐朽为神奇,转眼扭转战局生死。
三言两语叙述完一切,最后白泽顿了一下,这才又说道:“前辈,昨天我一时兴起,杀了五个人,事后才得知,这些人都和当地一个叫驼背巴桑的藏族人有关系。这个驼背巴桑势力不小,和警察之间也有联系,若是前辈觉得我做的不对,不该贸然举动,那一会儿我就收拾收拾,离开这里。可惜这么一来,我的功夫就学不全了,只好日后有机会,再来就叫前辈了。”
木道人听了以后,脸上神色静如止水,目光在白泽的身上转了两圈,这才叹了一口气说道:“红尘是非,历来最能乱人道心,你们练拳的人气血太旺,受不得辱更受不得激,从古到今动则出手伤人,以武犯禁,但好歹你心思还算纯正,至今没有铸下大错。况且你我之间,原本就是一场交易,我也不是你的师傅,你做什么却是与我无关,该传你的拳剑,到头来总也是要传下去的,这点你倒是不用担心。”
“只是你想过没有,你一时冲动杀了人,就不怕驼背巴桑直接找到那母女三人的身上去?”
白泽皱了一下眉头,咂咂嘴,当即便愣了一下:“昨天是兴起杀人,一腔心火直冲顶门,也没时间多做考虑,不过前辈你这话说的有道理,听那些人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也是对这母女三人另有打算,我杀人固然痛快一时,却无形中给这一家带去了极大的麻烦……啧啧……”
一下子被木道人点出其中从没想过的后果,白泽顿时知道自己还是年纪太轻,经验不够,做事不够彻底,一时间心中念头百转,沉吟不语,显然是在思索应对之策。
要不然,干脆再找个机会出去一趟,摸清门路,找个合适的机会,把那个驼背巴桑也一并杀了了事?
可这么一来,势必不能留手,昨天已经杀了五个人,闹的满城风雨,驼背巴桑显然和白道上也有勾结,这时候只怕警察已经遍布了整个随县,就算我能杀了巴桑,但死人太多,事情也会被闹大。到时候再来个全国通缉,日后岂不叫我时时刻刻都要束手束脚,不得自在。
如此一来,思来想去,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白泽才发现自己一时痛快杀人,却把麻烦留给了那一家母女。
不过,他这时也不后悔,当时的情形,就算现在白泽再重新遇上一次,也同样会重做一次,罔顾妇孺,欺压弱小者,全都人神共愤,死不足惜。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他咬牙一笑,不禁身上杀气凛然。“前辈,昨天我杀人时蒙了面,又避开摄像头的监控,没有留下活口,一时间警察肯定也拿我没辙,可这事情,到底因我而起,那一家母女或许就要受我牵连,如果可以,我还想下山一趟……”
“时间不多了,你现在结合内外,练气小成,正该与我学剑,心思分散可不是什么好事。至于那一家人,你也不必担心,我会找时间叫人多注意的,这种事情你若想做,就等三个月以后吧!”
木道人皱了一下眉头,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是一挥手,示意白泽跟上来,脚步一转,就到了茅屋的后面。
白泽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一路跟着道人走到屋后的山崖下面,就看到道人伸手在地上的一口箱子上,摆弄了几下。
似乎还是隐藏在什么地方的密码锁,咔哒,咔哒几下轻响过后,箱子便自动弹了开来。
“这是……什么剑?”
一眼看到箱子里面的东西,白泽的眼镜便猛地往回一缩,脸上吃惊的表情怎么也掩饰不住。
他为什么吃惊,因为这口箱子里的剑实在是太“大”了,黑漆漆的剑身,从头到尾少说也有四五尺长,而且剑身又宽又厚,尖端呈现半圆形状,也没有开刃,一眼看过去,就仿佛是在一个双手剑柄上被人焊了一块长方形的铁块一样。那那份量少说也有八九十斤,绝不比关二爷的那口青龙偃月刀轻到哪里去。
“白泽,这些东西都是我找人专门定做,用来给你练剑的。我这一派的练剑法门,要先求腕力,次习腰步,然后才能练习剑法剑术,久而久之隧能运剑成势,以腰步带膀腕,拧转起伏,前后环顾,左右兼备,跳跃疾进,一劈开山裂石,一击洞天彻地。”道人伸手拿起箱子中的大剑,直立起来,居然有他齐眉高下。
“按理说你从小练功,外家功夫练得精纯,腕力已经远超常人,但袁公剑法,最重实用基础,常日都需练剑势千遍,更要以内外功夫相辅相成,不能间断。三十年前我练剑之时,用的剑器也分为三种,依次为九尺长锋、六尺长剑、三尺青芒之别,其中长剑练功,短剑练形,练重使轻,习长用短,时至今日也只堪堪能够布形化气而已。好在这时候,精钢已不难求,比起当年也方便了许多,同样是一口百斤重剑,你这一口只长五尺,比我当年那口足足短了四尺还多,正能拿来修炼剑术中的齐眉剑。”
木道人持剑而立,侃侃而谈,一只大手轻拂过剑身表面,眼神中似乎也闪过一抹回忆,一段话讲完,过了一阵才朝白泽招了招手,把剑递了过去。
白泽连忙伸手接过来,果然一入手中,顿时就是一沉。他从小练拳,铁臂戳脚这一派的功夫里,也不是没有器械刀剑的用法,但当今之世,天下太平,几十年来早就么了兵灾贼患,热武器的崛起连拳法这种空手肉搏的武术都没落了,更何况是专门用来杀人害命,受到极大管制的冷兵器。
自建国以来,除了军队中盛行的匕首之外,其余一切的冷兵器用法几乎都面临着同样的窘况,仗剑搏杀之能,早已经潜移默化变成了修心健身的花架子。绝大多数练剑的人,都重形势而弃杀法,演练越久,虽也能看起来剑光霍霍,轻灵矫捷,但早已经无法用在实战之上了。
徒有其势,而无其神!自然许多真东西就慢慢失传了。
就连白泽自己当年练习器械的时候,用的都是白铁片子的表演用剑,轻重不过二斤,稍一用力,从头到尾,哗哗乱响,剑身乱颤,根本也没有什么伤人的力量。何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拿起一口一百斤的重剑来练习腕力和剑势的!!
说出去,恐怕都没人相信。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单手持剑,试着在手中运腕缓缓的转了两圈,感觉慢慢的有些适应了重量,白泽心里也开始变得一片火热。他的铁臂功和鹰爪功,一开始练得就是臂力和腕力,以白泽现在的本事,随随便便一拧腕子就有七八百斤的力气,这剑虽然沉重,却也难不倒他。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自打刚才这重剑入手的一刹那,白泽心里就瞬间用起来一股奇怪到极点的感觉,莫名其妙的整个人都一下子兴奋了起来,甩手运剑的同时,似乎对这剑器也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是许久未曾见过面的老朋友忽然相见,他整个人都沉浸在一股异常的欢喜当中。
“你没练过剑法,虽有腕力,却是僵死呆板,腕子不活,既然要练,就从握剑举剑开始。”
“握剑!?……”白泽一听,顿时就是一愣,“前辈,这个我都练过,还用学么?”
“哦?那你握好剑,举剑齐眉给我看看!”木道人点点头,示意白泽举剑。
白泽立刻持剑在手,把食指伸直垫在护手下面,拇指也伸的平了,剩下三根指头握住剑柄,将大剑稳稳平抬直眉前,随后另外一只手捏成剑指,在剑身上一抹,顿时站了一个通用的剑术起手式。“前辈是这样么?”
第三十五章 大松大软,绵里藏针
白泽的握剑起手式,是剑术中典型的垫握,食指和拇指控制方向,按压在剑柄上产生助力,其余三指屈握,举剑齐眉,用这种方式握剑,最容易施展的就是剑术中的绞字诀和崩字诀。是传统剑法中最常用的六种握剑手法之一。
木道人眼睛扫了一眼,却不说话,只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结果,还不到一刻功夫,白泽便只觉得手腕有些发酸,又过了几分钟,连他的小臂和大臂都开始小幅度的颤抖起来,甚至肩膀,颈背,脊柱,连同腰胯,膝踝都如受重压,随后半边身子酸麻胀痛,气息忍不住就是一阵沉重。
怎么也想不到,区区一百斤重的剑,被他握在手里之后,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后来竟然会给自己带来这样巨大的压力。
白泽知道再这样坚持下去,也绝对捱不过五分钟,于是呼的一声,喷出一口热气,放下了大剑,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和四肢关节,“小子莽撞了,还请前辈教我!”
木道人摇了摇头:“你能坚持这么长时间,也教我颇为有些惊讶,单以腕力而言,我也比你强不了多少,但用剑的功夫,最忌死力,不知变通,你要真这样一直练上月余,只怕这条胳膊也就废了。我们这一家的剑法,讲究的是心在剑先,运剑的时候,要内养精气,凝神敛气,外有步法,身法,乃至剑术势架,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齐眉剑,却要你调动体内的丹气上升,以心意精神凝聚在手掌之外,渐渐的自然就能力与气合,心与神合。再说的明白的点,那就是你要把这口剑练成你自己的手臂。如臂使指,不外如是!”
“如臂使指,这倒知道一些,可是要把剑变成手臂的延伸,这却难了!”白泽隐隐间有些明白,更多的却是糊涂,只觉得老道这些话似乎自己以前在哪里听人说起过。
拳师练武,所谓的如臂使指大体上指的就是由于气血贯通了周身的毛细血管末梢,血气充盈,打开毛孔,所以感觉灵敏,出招换式力道传递没有一丝滞碍之处,不但是掌指手臂,就连肩,胯,头,背等等一些平常难以发力的地方,都能运转自如,打出拳来,给人以致命的一击。
这一点,白泽现在也能做到,但这也仅仅是限于自己的身体,武者练拳原本就是为了更加自如的操纵身体的力量,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已经将筋骨皮毛,气血的力量练到了家的高手。但要想将这种人体的力量进而延伸到如剑这样没有丝毫知觉血脉的外物上去,把一口冷冰冰的长剑练到如同自己的手指头一样灵活自如,随心而动,有灵气,有活力,那可是太难了。
不过,这种人历史上也不是没有,最近的一个例子,就是民国时期中央国术馆的倡导者之一,山东国术馆的创始人,剑仙李景林。但在他之后,剑术一道,愈发没落,百年之间,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把剑练到这种地步了。
“你是练铁臂戳脚的,以前练功的时候有没有这样一种感觉……”木道人沉吟着想了想,脸色顿时一片肃然:“练拳如练枪,练腿如走马。古代大将纵横沙场,之所以有敢凭了掌中一杆大枪,马踏联营,杀的七进七出的,靠的都是人马一体,人枪合一,身体附在马背上随时变化,你这一派的祖师也就是从这一点中到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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