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王治再次开口。可王治就真的像个鬼一样知道了她的心思,凭她怎么叫,他就是不开口。
章节73
73。见面就有*
陈果只好与于厂长搭讪。
“于厂长,我拜托您一件事,好吗?”
于厂长喝了一口水,说:陈记者,不必客气。”
陈果咬咬*,说道:“请您转告这位王先生,我方才并没有笑他,他这样攻击我,很不绅士嘛!”她边说边观察着王治。
王治仍是不动声色,不接话头。陈果有些泄气,长叹一声:“好吧。我可以如实坦白:我一看见王先生,就有一种*。”
王治这才放下书本,用眼睛瞄住陈果。陈果周身再次刮过一股冷风。她避开他那可怕的目光。
“我当时就想,如果我把王先生这油光光的一面坡式的头发弄乱,他的形象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我这样一想,就禁不住笑起来。”她自己兀自大笑起来。
于厂长看看王治,也爆发出一声大笑。
陈果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而这句话引爆了她神经质的笑神经,她是在用笑来发泄恐怖情绪。陈果的这种笑,就像会传染一样,车箱里不明真相的人们全被传染得咧着嘴,莫名其妙地跟着她笑起来。陈果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王先生,对不起,哈哈哈,这头发哈哈,也是您的武器吧?看来,哈哈,您也不怎么高明,咱俩半斤对八两,哈哈,谁也别笑谁啦,哈哈哈。”
王治再也忍不住,也像母鸡下蛋一样咯咯咯地笑起来。
车到省城。陈果下车直奔月台,经过她乘坐的车厢时,一只手伸出来,向她摇摆,把她吓了一跳。
她看到王治在车窗后的笑脸又阴险又苍白,给她一种恐怖感。
“陈小姐,我们还会见面的。”
陈果低声骂道:“见你个大头鬼!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这个男巫婆!”
可是,她没有料到,从今以后,她还要无数次再见到这个可怕的小矮子。他已窥破了她的弱气,就像踩住了她的影子,她将无处逃遁。
陈果旷世的美貌和诡计以及幽默的性格,正中王治的下怀,像美酒对于酒鬼一样令他垂涎欲滴,激起了他心头最疯狂的*。
陈果下了火车不敢直接回报社,坐5路车去了哥哥陈东的家。
陈东住在省城远郊的一处贫民区内,这里是煤矿工人的住宅。
这个省因生产直接供炼钢用的主焦煤而出名,煤矿工人的住房因简陋也闻名全省。省政府一直想改造这些建于60年代的土坯房,可近几年煤矿矿效益不好,拿不出巨额动迁费,这里就一直旧貌未改。
一栋栋土坯房依山而建,蒜瓣一样的十户人家挤在一栋房里,家家用山上的柞木条编成的篱笆把自家的房屋围起来。
陈东家住在第三户。拥挤的邻居家鸡鸣狗吠,和电视机里放出的刺耳的京剧}昆在一起,十分嘈杂。
陈果一进门就看见自己的哥哥陈东,正带着三个孩子在院子里站“马步”,她不由得驻足观望。这个刚刚三十岁的煤矿下岗工人,面孔精瘦,眼神疯狂。
三个孩子脖子上各挂一个小牌子。陈东用长官威严的声名唤十四岁的大儿子:“陈上游!”他的嗓音很优美,这是遗传。陈果的父亲就是唱美声的男高音演员。在陈果心中,哥哥也像文亲一样对她恩重如山。父亲去世早,被遗弃的母亲却为他自杀丢下九岁的陈东和五岁的陈果举目无亲,哥哥陈东只好带着/J妹挨家讨饭。
听到爸爸的命令,陈上游脆声应道:“到!”
陈东又唤十一岁的二儿子:“陈冠军! ”
陈冠军也学哥哥大声应答:“到!”
陈东唤九岁的小女儿:“陈竞争!”
陈竞争像小鸭子一样哑声答应:“到!”
陈东气势汹汹地提问:“你们的战斗口号是——”
陈上游大吼:“我是鲁迅——”他脖子上的小卡片上写的是“鲁迅”。
陈冠军大吼:“我是茅盾——”他脖子上的小卡片上写的是“茅盾”。
最让陈果吃惊的是,陈竞争竟然大声吼道:“我是拿破仑!”
陈东满意地点点头:“好!只要你们有信心,就会成为大名人。当年,我要饭供你姑姑上了大学。我那时就天天大喊:我是王铁人——好啦,训练结束,我们开始糊纸盒!”。
孩子们一改方才的威严,一下子变成天真的儿童,嘻嘻哈哈跑到一个堆积如山的纸盒片场,糊起纸盒来。写着鲁迅、茅盾、拿破仑的小纸片在他们细瘦的脖子上晃荡。
陈果没有进院,她百感交集地站在门外。
陈果这次逃婚的另一个原因,是为了哥哥一家。她看到,坐在院子里的陈东才而立之年己华发早生,哥哥显然是在为生计担忧。他边干活,边用目光忧愁地看着自己三个孩子。只见老大上游的鞋子破了,脚指头露在外面。*冠军的衣服短了,露出了肚脐。老三竞争虽然穿了一件崭新的小马夹,可衣服袖子都烂掉了边。她不时用小手去挽一下,可随着糊纸盒的动作,又掉下来。陈东看到这里,长叹一声。
陈竞争问:“爸爸,什么时候能糊完这么一大堆纸盒呀?”
陈东努努嘴:“快了。‘眼是懒汉,手是好汉’,你别看那大堆,只看眼前的这一小堆,糊起来,就轻松多了。”
陈冠军说:“爸,咱们还是唱歌吧,一边唱歌一边干活,就不累了。”
陈东笑了。“好,咱们边唱边干。来,竞争,你起个头。”
陈上游反对:“爸爸,你别让妹妹起头,她爱偷懒,专门找慢歌子唱,昨天她领咱们唱京剧,一个拖腔那么长,结果咱们糊两个小时,只干了平时半个小时的活。”
陈东说:“今天我们指定她唱什么歌她就不能偷懒了。竞争,先唱《下定决心》,起头吧!”
竞争起头,大家跟着唱了起来。可这个歌子快,孩子手忙脚乱,跟不上拍子,把纸盒全糊歪了。
陈东大叫一声:“停!这个太快了。重新起一个,就唱《人在旅途》里那一首主题歌吧。这个不快不慢,正好合拍。你们看——”他边唱边做示范动作,“‘从来不怨,命运之错’——昌这句时,头两个字拿起纸盒,后两个字,拿起浆糊,第三句:‘再苦一些又如何’,正好糊上一面。都会了吧?竞争,起头!”
陈竞争应声说“好的”便唱了头一句:从来不怨,命运之错,再苦一些又如何?一、二唱!
四个人高低不齐,粗细不一地唱起来。陈东总跟不上节拍,落下半拍,他苍老的声音在单声中,显得分外可笑和凄凉。
从来不怨命运之错
再苦一些又如何
纵然是满怀情如火
心里的话儿向谁说
孩子们手忙脚乱,有时忘了唱,唱起来又忘了糊。陈东只好一边唱,一边到孩子跟前去做示范动作。可他自己也是跟不上趟,就把歌声拉长,结果唱得怪腔怪调的,惹起一片笑声。
这一幕,让在一边的陈果看哭了,又听笑了,她擦擦眼泪,进了院子。
“哥,你还有心思唱歌,你都三个月没发工资了。”
陈东满不在乎地一摆手:“唉,别管我们。我这个‘煤黑子’穷,给不了他们快乐,你还不让我们苦中作乐?”
这次回来,陈果发现哥哥家变了,他变得固执甚至是偏执。
陈果每年春节回来,发现哥哥一年比一年贫穷,这比她自己贫穷还让她心酸。
“哥,你干嘛非生过么多孩子?宁可挨罚,也要生?怪不得嫂子和你离婚。”
陈东却振振有词:“当然要多生啦。只生一个,谁能保证他会成天才?生三个保险系数就多了嘛!这就像买彩票一样,买一注和买三注,中奖的机会能一样吗?”
陈果和哥哥就这个总是争论过多少次了。今天目睹哥哥带孩子表演的这一幕,她再也忍不住,脱口说:“哥,你变了。”
章节74
74。 BT垂涎
陈东没有注意到妹妹眼中的泪水,仍大大咧咧地说:“不变,能行嘛!当年我下煤洞供你上大学,只花了几千元,现在供一个大学生得几万。”为了供陈果上大学,陈铁从矿上三线的后勤处转到井下干掘进工,这样每月能多开60元钱。陈果为此一直提心吊胆,生怕那“四块石头夹着一块肉”险如虎口的矿井哪一天夺去哥哥性命。一听到矿上出事,她就吓个半死。
陈果爱哥哥多深,气就有多大。她变了脸,大声说:“哥,那你也不能把孩子当赌注哇!”兄妹二人互不服气地注视着。
陈东一梗脖子,说道:“我有什么?我一个小老百姓,没钱没权,我只能多生孩子,让我的孩子出息成大人物,去和那些家伙竞争。”
陈果怔住了。
哥哥的话里充满了悲伤和无奈。她知道,哥哥心比天高,拼命供她读书就为了出人头地,一洗当年讨饭的耻辱。可惜她读了戏校去做编剧,歌舞团已经发不出工资了。她无以回报哥哥,只好跳槽当广告女,帮哥哥养大这一群孩子。哥哥是对她失望了才猛生孩子来自救的。这尽管愚蠢却也无比悲壮。他们兄妹俩都有些超人的思维,发挥好了是天才,发挥不好就成了疯癫。
陈果不忍心再严厉地剖析哥哥,长叹一声,进了里屋。
陈上游己懂事,见姑姑和爸爸不愉快,忙说:“爸爸,来,咱们还唱歌。别唱这种甜腻腻的歌,咱们唱个痛快的。我起个头。”
《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一、二唱:
四个衣衫褴褛的人果然唱起来:
我们是害虫
我们是害虫
正义的
“来福灵”
“敌杀死”
“敌杀死”
陈果己进屋,可还是忍不住从窗子里打量这一院子的至亲骨肉。看着他们围在一堆,真像广告上那群危害庄稼头怪脑的害虫。她再次含着眼泪狂笑起来。
陈东听见了她的笑声,也咧着嘴,对孩子说:“好啦,今天就干到这儿。我自己糊。上游,冠军,竞争,告诉你们,从现在开始,咱们家引入竞争机制:谁学习最好,就上大学,学习差一点的,就不准读书了,下来和我去矿上背煤挣钱,供学得好的上大学。”
陈上游说:“爸爸,我学习最好。我们初中七个班,我是全学年考试前三名。”
陈冠军也不示弱:“爸爸,我比哥哥学习还好,我是‘三好’学生。”
陈竞争小鸭子一样呱呱叫道:“爸爸,我比他俩都强,在全校我成绩最好,还得了助学金呢。校长说:减免我的学杂费。”
三个孩子说完,互相不服气地对望,陈果看到老大上游握紧了小拳头。
陈东把糊好的纸盒摆放到一块,又说“咱们家穷,供不起三个大学生,我只能优中选优。以后,你们每个学期的考试卷子,都要‘上墙’,咱们立马就兑现:谁的成绩最好,就可以免去家务活,不用洗衣服洗碗也不用去拣煤渣,他的衣服都由学习不好的给洗。”
他此话一落音,三个孩子撒腿往屋里跑,争先恐后去读书,结果门太小,挤成一团,谁也进不去。陈果担心地叫道;唉,别挤坏了。上游,你让着弟弟妹妹嘛!”
陈上游挤在门边,大声地喊道:“爸爸说了我们三个是对手,我凭什么让他们,我可不想去背煤!”他先挤进去,占据一张小桌子的正面,小弟冠军只好占据了床头小柜,小女孩跑到陈果身边,仰起小脸着急地等待。
“姑姑,你的桌子借我用好吗?我不能让哥哥拉在后面。”竞争长得很像陈果,她也常穿了陈果当年的练功服乱蹦乱跳。
陈果忍不住,再次向哥哥质问:“哥,怎么把你们井下工段长那一套用到孩子身上呢?”
陈东大笑道:“哈哈,现在是竞争时代,我要从小就培养他们的竞争意识,长大后他们走向社会,才不会吃亏嘛!”
陈果知道短时间内无法说服哥哥,只有拼命挣钱,帮他跳出穷坑,他那些古怪的念头才能自动消亡。她把桌子让给了侄女,爱怜地在她头上*了一下,提起手袋出了门。
走到大门口,陈果回过身又对陈铁说:“哥,我去单位写稿子,中午吃饭别等我了。”说着,她走出了大门。
陈东兀自嘀咕道:“好,好,反正家里也没有什么好吃的……”见妹妹出了门,高兴地说,“嘿嘿,又给我省了一顿饭。”
陈果在门外听到此话,气得一跺脚走开了。
她知道哥哥对她也不满意,他追问她为什么逃婚,为什捧拉广告的泥饭碗,她无法对哥哥说出那些难以启齿的现由,哥哥便把她当怪物一样冷落着,曾经亲密无间的兄妹俩从此失去了沟通的渠道。
出了哥哥住的贫民区,陈果深深呼出一口气。可一想到既然要去见程实,她又皱紧了眉头。
程实此时正在报社里给陈果埋地雷,这颗地雷就是耿涌的未婚妻刘玉。
他要让陈果和她的情敌短兵相接,他好乘机把陈果抓在自己手中,捏成他想吞吃的“糖人儿”。
报社广告部里,程实正向刘玉煽风点火。说起陈果和耿涌同宿一室,程实嫉妒得咬牙切齿,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刘玉看了很害怕。
“我们报社接到陈果丈夫打来的电话,讲了耿涌和陈果在外地宾馆的违法行为。耿涌这个同志很正派,就是那个陈果太不严肃,组织上想通过你,挽救耿涌。”
刘玉已被一连串打击弄得失魂落魄,她一句话也不说,坐在一张有些瘸腿的椅子上,呆呆地盯住程实翻动的厚*,听到紧要处,她身子一动,椅子便倾斜,让她差点跌倒。
“报社的人都管她叫蝙蝠女郎。一听这外号,就知道她有多么风流。过一会儿你就能看见陈果,我听说这件事后,叫她立即回报社,不准她继续缠着耿涌。”
刘玉几乎要哭出来,又竭力忍着。她一动,椅子一歪,她又差点跌倒。
程实专拣刺激刘玉的话说:“陈果一到报社,就住在后面那栋玻璃大楼里。我们报社就耿涌和她是单身,住在一栋楼里,大门一锁,他们就是一家人了,陈果门上的插销都是坏的,”他面露垂涎之色,“他们在屋子里,就什么事都可以做了。”
刘玉故意不解地追问:“他们做了什么?”刘玉的外表像牛奶浴巾那么温顺,可内心却像七巧板一样玲珑剔透。她爱耿涌,以她自己独特的方式去保护他。听了程实絮絮叨叨说了一大串后,伤心的她已有了主意。
刘玉的反问倒把程实问住了。他支支吾吾地说:“这个我不便说;你可以想像一下,耿涌和你做过什么,就会和陈果做什么。”
刘玉想了想,又摇摇头,很认真地说:“程部长,我想像不出来。耿涌和我,没做过什么呀!”
程实着急了:“哎呀,耿涌和你没做过什么,和她也会做的。你想想,陈果不是你呀!对不对?”
刘玉又故意重复道:“对呀,陈果当然不是我了,可我还是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实沉不住气了,他像牙疼一样叫道:“哎呀,你这姑娘怎么这么木头?我说陈果不是你,意思是,她就像一个宝贝,谁见了她都会变成贼。连我这么大岁数的老头子都动心,何况耿涌那么年轻呢?”
刘玉再次巧妙地说:“什么,你,你也对她动心?”
程实自知说漏了嘴,忙掩饰:“你又听错了。我是说,比如像我这么大岁数的老头子,都会动心,何况耿涌呢。”
刘玉仿佛明白了什么,她更沉着了。
“不,我们耿涌不花心,他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
程实气急败坏了。
“可他已经和陈果住到一个房间里去了嘛!”
刘玉装疯卖傻地说:“你不是说,是陈果住到耿涌的房间里去的吗?”
程实以为自己碰上了白痴,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急得搓手。
“哎呀,这不一样嘛!”
章节75
75。一个爱人一个情人
刘玉的回答就更傻乎乎了。
“不,不一样。她去找耿涌。说明不是耿涌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