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小初去了楚家,还是求见楚公子。楚怀贤心情大好,在后院的小亭子上,就是昨天见钱媒婆的地方见了林小初。身边无人,只有几步远的进喜儿。
“钱媒婆对我说了,我特地来感谢公子帮我把事情解开。”林小初打着这样的名义来见楚公子,而且有把握,他会见自己。
“路见不平,也拔刀相助,你不必客气。”楚怀贤当然是装得好人一个。林小初笑容明朗:“除了感谢,还有事情想请讨公子的主意。”
楚怀贤对着这明如晨曦的笑容,他不是个色鬼,倒不会晕到陶陶然,只是道:“你说。”
“公子是仁厚的人,我家的邻居荷花就天天想着公子能选中她。”林小初毫不犹豫就把荷花卖了,再说这是事实。
“我还要考虑,是担心以后,公子让我随去京里,我妹妹怎么办?”林小初把林小意说出来。楚公子好笑:“你是让我把你妹妹也一起收进家?”
林小初皱眉,这个“收”字真是难听。楚公子也皱眉:“你当然要随我去京里,你妹妹也一起来吧,让她当个小丫头。”
这一道难题就此解决,真的是事情被孙二海和钱媒婆发现,林小初决定带着林小意一起躲到楚家来。出气的退路就此多了一条。
“请问公子,有契约吗?”林小初还有话要问。
“你认识字?”
“多少认识一些。”林小初是拿不准繁体字认不认识,不过她笑容更多:“我先看看行吗?”
楚怀贤站起来:“你随我来。”把林小初带到书房。在门外,林小初先看到走廊上行礼的留春留夏,都是好相貌。这公子还不满足,他要是个色鬼,林小初也不打算来。
书案上笔墨纸砚具全,契约是现写就。因墨迹未干,楚怀贤推过来给林小初:“你看看有什么不满意。”
不认识的字林小初现问的楚怀贤。看过以后,林小初心里只有一句话,不出我所料。这位公子找的是姨娘,这哪里是雇丫头,这分明是卖身契。
“我的身价银是多少?小意的又是多少?”来上一趟,林小初还是要清楚才行。
楚怀贤用玩味的眼光看着林小初,这姑娘落落大方,毫不扭捏地问出来。相信她能看明白这契约上写的什么。楚怀贤就没有打算瞒着她。
“身份银子给你三百两,你妹妹是随着你进府,到她长大了,我帮着给她找人家。她现在进府,先在你身边做小丫头的活儿,不是我家的丫头。”说到这里,楚怀贤自觉得自己很不错,再慢慢道:“至于那个荷花,我看看是不是值得抬举,要是不值得,就给你当丫头吧。”
林小初不得不挑明了说:“公子这是找姨娘?不是丫头。”
“你很聪明,模样儿也端正,说话也伶俐,我喜欢你。”楚怀贤也挑明了说。
林小初没有惊骇,过去正儿八经成亲事,也是盲婚哑嫁。不少姑娘小姐要到洞房挑开盖头才知道丈夫是什么人。在亲事上面,过去的女人多是没有发言权。
“你意下如何?”楚怀贤觉得我诚心待人,不过如此。进府的这个姨娘一定要和我一心,不说对公子多爱戴,至少要明白只有公子对她好,这样才能不让二叔有可趁之机。楚怀贤此时算是耐心人。
林小初恭恭敬敬躬个鞠,其实心里在骂他自大,骚包。看公子的表面,觉得他对我有多好。
面子功夫做足的林小初抬起身道:“只说是丫头,我倒还情愿。我们家虽然穷,也是清白出身。”林小初心里暗笑,穷成这样的家,当然是清白出身。不会贪污也不存在受贿。
“现在知道公子是收姨娘,小初怕自己没这个福分。”林小初这样说过,楚怀贤就冷冷淡淡:“你开多少身价银子?”
林小初愣了一下,本着钱为目的,还是问出来:“公子要添上多少?”
“分文也不添,外面买个丫头不过二十两银子一个。”楚怀贤这样说过,林小初当然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就是给钱媒婆的中人银子太多,林小初才会怀疑到是找姨娘。
“当然你算出色,给你三百两银子也够我买好几个人吧。”楚公子这样说过,对上林小初奇怪的眼光,那眼光分明在询问,那你为什么不去买。
对上楚公子不悦的眼光,重新垂下眼帘的林小初咧开嘴笑一笑,他不是正在打算买我,而且出价不低。
“公子您是有度量的人,我要想想可以吗?”林小初打算拖上一时再说,楚怀贤毫不介意,他还是这样的心思,没有这个还有那个。不过林小初让他觉得不蠢笨,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楚怀贤是希望她答应。但此时她说要想,楚公子依然不放在心上。
“你回去想吧,再卖花遇到莫公子惊扰你,就对他提我就行了。”过去的女眷不抛头露面为尊贵。今天林小初要是答应,楚怀贤是不想让她再出门。不过她还要想想,楚大公子觉得我也想想,就不管她还在外面卖花。
从书房里出来的林小初,遇到留春留夏不悦的眼光。从进喜儿手中接过花的林小初走到无人处,做个鬼脸。
手中花香喷喷,足见这位公子不仅是收买自己的人,还要收买自己的心。过去的大家公子纳姨娘,都这么大费周折吗?林小初不知道。从她来到古代,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她此时更是走一步看一步,先去卖花再说。
卖了几天的花,应付了几天的钱媒婆。荷花也来凑趣,和林小初先保持亲密的姐妹关系,以后到楚家好互相照应。
每每荷花走开,林小初就是一晒。要是她知道,有一半的命运荷花是自己丫头,她不会这样热心来诉姐妹情。
夏天的天气闷热,清香的白兰花闻起来人精神一振,林小初的生意依然是很好。每天卖过花后,她帮着酒楼招徕一会儿客人,再坐到酒楼的边角儿桌子上,带着林小意吃过掌柜的给她留的一些饭菜再回家。
“胡家巷子里抓到的奸夫淫妇。”
“说按在床上,衣服都没有穿。”
街上乱起来,林小初只听过几句,嘴角边露出笑容,心情大好吃得更香。这是钱媒婆的事情发作了。
为着看热闹,原本是等到傍晚不太热,才和小意回家的林小初。不顾日头炽热,一路急步回家去等着看热闹。
回去的不早也不晚,进家里打过井里凉水洗过脸,刚坐下来。外面一阵脚步声过来,来的至少有十几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墩实的中年人,这是孙商人。他指着钱媒婆家大门道:“给我砸,砸烂这个帮人牵线鬼混的媒婆家。”
林小初和林小意看了一通热闹。林小意人矮小,搬着板凳趴在院墙上边看边道:“姐,为啥砸她们家?”
“做的坏事太多,该!”林小初快意地道。
“家里人都上哪去了?”
林小初这才想起来,刚才回来,还是听到钱媒婆家里有人。她跑到自己家屋后一看,果然钱媒婆抖着缩在草堆里,面如土色的钱媒婆对林小初恳求道:“别说我在这儿。”
觉得解气的林小初当面是做好人:“你放心,我一定不说。”然后林小初继续去前面看热闹,再告诉林小意,不要再乱说话。就是刚才那句话:“该!”林小初都拿不准钱媒婆有没有听到。或许她吓得不行,隔壁又打得乱哄哄,没听到也应该。
这样一通乱砸过,孙商人犹不解气,站在钱媒婆家门口扯着嗓子再说一下钱媒婆的罪状:“我这就去衙门里报官,告这个作恶的婆娘。”
林小初心花怒放,有不少邻居也觉得快意。钱媒婆眼睛里只有富家的公子,让她挣钱要偷情的女人,是没有这些穷邻居的。大家一起觉得出口气。
晚上生地回来,也是眉飞色舞,对着小初把城里的热闹仔细说一遍,最后道:“真的报官了。那女人和郑二被打得受不了,把钱媒婆牵线说出来。”
第十四章 说话隔墙有耳朵
依着生地,让林小初带着小意这就去生地姐姐家里。生地和姐姐已经说好,再和五婶也说好,由五婶帮忙把小初这房子变卖,还可以换几两银子,给小初以后做本钱。
林小初首战告捷,心花怒放之余,一定要等着看孙二海的笑话再走。生地拧不过她,只能让她多呆几天。
钱媒婆家被砸,损失了一大笔钱,又求人对着孙商人说合,又花了一笔银子。钱媒婆疼的肉疼之余,加紧催促林小初到楚家去,等着拿楚家的中人银子。
“小初,城里又有一家新开的酒楼,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唱小曲儿的珠娘在外面喊小初。离开这里,小初真心舍不得。除了钱媒婆,别的人都很好。
只是小初没有珠娘遇到事情的低眉顺眼,也没有别的卖花姑娘们遇到吃豆腐,躲不开也不会这样放在心里。小初觉得自己还是走的好。
第二天和珠娘去新开的酒楼,还是老规矩,珠娘进去唱上一支曲子,琵琶拨弄两声,小初就去卖花。进去以后,必定是人人或迷醉在珠娘的琵琶声里,或迷醉在酒菜气中。清香扑鼻的白兰花来到,人人精神一振,都要多买几朵。
第三桌客人都是熟人,梁公子又来捧珠娘的场,再把楚公子也拉上。楚公子对着送到面前的白兰花,只能还是掏钱把自己后院子树上结的花买下来。楚怀贤每每好笑,我是不是有毛病。硬是做不到拆穿她。
对着那殷勤明净的笑容,微哈腰的人儿,楚公子只能选择闭嘴。这样买过花以后,就换来小初多一个笑容,梁公子就要多取笑一下,出去的林小初从来听不到。
到下午的时候,珠娘和小初坐在酒楼的板壁间里休息。她们给老板招徕生意,老板也单独找这样一个小小隔间给她们坐一坐。珠娘要补些脂粉,小初要理理衣服。
“楚公子对你不一般。”
“没有的事情,这些贵公子为着好玩为着一时高兴,只是心血来潮。”小初觉得自己评得很是中肯。
珠娘先是愕然,再就无可奈何的笑了,小初说的也不无道理。
小初话匣子打开,被钱媒婆逼迫的火气,滔滔不绝地出来。
“就是有钱有权,凭着自己心性追逐。珠娘,你是聪明的,弄些钱在手里是好的,等以后他喜欢上别人,也不用烦恼。”
“梁公子不是这样人。你既然这样想,打算从楚公子那里弄多少好处?”珠娘全不生气,只是打趣小初。
林小初翘翘鼻子:“哼,我辛苦卖花,与他何干!”
两个人在这里说话,全没有想到隔墙有耳。隔间外间站着的梁龙正拉着楚怀贤悄步走开。也没有回雅间,走到大厅楼栏杆前站住。梁龙正对楚怀贤小声道:“这姑娘倒这样说你?”
还不如珠娘,知道我的好。梁龙正为楚怀贤不值:“她多对你一笑,原来是系着你买花。”楚怀贤在心里更正,是要我买花外加别说话。
为着卖花姑娘多给的一个笑容,梁龙正拉着楚怀贤出来:“看看她们去,人多她害羞,不好多和你说话,我给你找个机会。”
去到以后,就听到这几句评语。楚怀贤也觉得可气,只是作为修身养性的读书人,又位尊,犯不着和林小初生气。
心里百般劝着自己不生气。第二天隔着窗子看到林小初又是一脸讨好的笑容来拿花,楚公子觉得不能白放过她,得让她也吃点儿苦头。
“喊那个姑娘进来。”
林小初进来的时候,楚公子也是面色如常问她:“就是我分三成,这几天的钱你备好了没有?”
“公子说一个月给一回?”
“公子想想,你辛苦卖花,有我一份功劳。给你两天时间,你备得好吗?”
林小初算算时间,再拖上几天,或许自己就走了。跑路要紧,谁还给他钱!
“请公子宽限十天吧。”林小初苦着脸。
楚怀贤不看她苦着的脸,毫不客气地作了主:“钱就算了,都说外面杏花开的好,公子我想邀几位友人赏杏花。怕外面没个坐地,你把那钱折成酒菜,不够的有人会送去。哪一天去,让人告诉你。”
走出来的林小初都没有弄明白楚公子是什么意思,她只心疼自己的一笔钱又要飞光光。有心不给他,以后没花儿卖。林小初在心里把楚公子骂上好几遍。
赏花,还饮酒。让你淹在花海中出不来,也免得钱媒婆只把眼睛盯着我。
没过两天,进喜儿骑着高头大马来小初家里,下了马就是皱眉,进到院子里更皱眉。
“这里太脏,你好好扫扫,现在就扫。”
林小初敢怒不敢言,就去扫地。
进喜儿再进到屋里:“板凳桌子都要用水刷过,我说的热水和刷过,你不要用冷水擦一下就糊弄我,洗也不行,必须是刷干净。这板凳桌子缝里都要刷。”
跷着腿的进喜儿监工很严厉,他手拎着马鞭子,大模大样的坐着,指挥着林小初和林小意开始收拾。
一天下来,林小初累得腰酸背疼,她怕小意累着,到中午的时候就把她打发到五婶家里去。下半天,只有一个人在这里辛苦,还有一个人在这里监工。
晚上小意看到进喜儿骑马走了,回来一看,小意也大吃一惊:“姐,这还是咱的屋子摆设吗?”炕角屋角都是一尘不染。
趴在桌子的林小初,是有气无力:“能不干净吗?全部是用热水洗过。”幸好夏天干的快,屋子不一会儿就干了。
“姐,你吃的啥?”林小意过来帮忙在林小初背上捶几下,她进来就闻到屋里的饭菜香,就是没看到饭菜的影儿。
“别提了,中午我吃的剩的两个饼子,他吃的是人给他送来的热饭菜。吃过了不让我休息,让我继续干活。到晚上,我说我要做饭,他才分饭菜给我。有不少好吃的呢,有一盘子包子,我想着你一定爱吃,就对他说,我这么辛苦,要留下来宵夜,结果他全都让人收走了。”
林小初只想眼泪花花,只是一天出了不少的汗,身上再没有多余的水分来流眼泪。
“公子是明天来赏花吗?今天也不能出去卖花,又少了一天的钱。”
提起来这个,林小初更是伤心:“这些纨绔子弟,还不知道哪天来。”订下哪天来,头一天再刷多好。
问进喜儿,他只有一句:“公子或许明天来,或许后天来,我明天后天一直到公子来的那天都来。这屋子你要按着今天这样子,每天洗刷才行。”
什么是有权有势欺压人,林小初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更可气的是,这例子活生生出现在她身上。
一夜睡起来,身上还是酸痛。林小意早早去城里卖花,留下林小初受进喜儿奴役。这一次来的还有庞管家。
“庞管家,您这是来作什么?”这里佃农种的都是楚家的地,就有人问候庞管家。
庞管家笑呵呵:“我们公子要到林姑娘家里做客,我们先来看看。”
打招呼的人就狐疑地对着院子里低头扫地的林小初看上几看,再听着出来的钱媒婆多出来的几句话:“公子说小初姑娘伶俐,小初姑娘讨喜,公子是亲自来看她。”
林小初涨红脸,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些村里人当然是愚昧无知。林小初觉得不用理,自然会明白。
两个监工看着一个人干活,林小初又累了一天,到晚上对着天上弯月只有一个想法:让公子快些来赏花吧,再不赏只能赏花瓣。
楚公子姗姗来迟,但还是来了。是在三天后的一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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