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通将两人推了进去,然后将那小门锁紧,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这里面,很昏暗,但配有特制的,镶嵌在墙壁里的防爆灯。肖曦和魏飞云环视了一圈,这个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能有个一百来平。地上配有草席,就像古代监狱里的感觉似的,而且有蹲式马桶,还有石头桌椅。
除了这些基本设施,更加吸引肖曦注意的,便是人。他们一眼就看到了之前因为他们而受到惩罚的水镜道士。后者正在一个角落里吃饭,头发披散着,道破也有点凌乱,一天不见就这么颓废了,着实让人诧异。
除了他以外,还有两个年纪轻轻的小道士,看样子也是在受罚。对于肖曦和魏飞云的进入,这些人就好像没听看见似的,继续在那自顾自的吃着。
“水镜,干嘛呢你,没看到我们进来吗?”魏飞云主动和水镜打招呼,虽然被关在了这里受罚,但感觉也没什么大不了,至少比惩罚干活要好得多。
“你们怎么进来了?”水镜这才看到魏飞云,虽然嘴上疑问,可他却也没有太大的意外。一般新来的道士,差不多都会进来这里磨练一下。
“那三通大裤衩确实不是东西,处处找我们的麻烦,这不,被他给弄进来了。哼,等我出去后,一定找机会让他好看。”魏飞云说着话,就跑去找水镜聊天了。
这边,肖曦愕然抬头,寻找那好像鬼叫一般的声音往上看,原来这里的顶棚,是有特殊设计的。一个个的麻袋粗的大管子,从上面蜿蜒下来。这些管子,大概有垃圾管道那么粗,念经的声音,就是从一个个的管子里传来的。不用想,肖曦一下子就明白了。合计这玄修馆的上面,应该就是藏经馆。有道士在上面念经,其声音就会透过管子,传到下面来。这里又是一个很聚音的设计,就好似山洞一样。上面人念经,底下人就被动的听经,这自然而然的就变成了一种折磨。
肖曦他们两个刚进来,面对那不知道在讲些什么的经咒,只是觉得有些心烦,还没有达到崩溃的地步。魏飞云和水镜互相倒苦水,一个劲的说三通的不是。肖曦也懒得跟他们扯,独自走到一个角落里,想要坐下休息一下。
他刚要坐那草席上,忽然一惊,这紧挨着墙壁,竟然蹲着个人!由于这里灯光不是太明亮,而且这个人穿着灰了吧唧的衣服,和墙壁一个颜色,所以他进来这么会功夫,竟然都没有发现。
挨得近了,定睛仔细那么一瞧,首先在着装上,这家伙很奇怪。按理说九阳观里的道士,都会按照级别穿衣,只有外人才会穿的这么随意。不过,这玄修馆,做为惩罚之用,不可能把一个外人关进来。再看他的容貌,满脸的褶皱,邋遢的络腮胡子,头发有点秃顶,看上去都已经到了古稀之年。这么大岁数的道士,肖曦还是第一次看到,外面那三百多号人,最大的也就四十来岁,跟眼前这人没法比。
肖曦在看那人,那人也在看肖曦,他盘膝而坐,本来是闭目养神的状态,可当肖曦和魏飞云突然进来的时候,就将他惊动了。这老头一双小眼睛,精光四射,往那一坐,如磐石一般,岿然不动,静如止水。
“老先生,您也是九阳观的道士?”肖曦大声问道。至于为什么要大声,不言而喻,这里那好似魔咒一般的念经声实在是烦心,若是不扯着嗓门说话,对方根本就听不清。
“是也非也,道法自然,苦也乐也,大天无边。”老人家开口说话,其中蕴含了很多道理,虽然没有回答肖曦的问题,但肖曦多少已然明了了。即是修行者,又何必在乎一个名头呢。心中的道,才是大道,嘴上的道,是小道。
“晚辈肖曦,不知老先生怎么称呼?”肖曦觉得这人不一般,至少比旁边那几个小道士修为要高得多。
“老夫无名无号,若是称呼的话,就叫我玄修子吧。”
玄修子,肖曦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紧接着他又问道:“玄修子先生,这惩罚室,就干坐在这里待着吗?如果我想看看经书古卷,不知道可行否?”
玄修子诧异的撇了肖曦一眼,嘴角挂起一丝笑意,道:“可行是可行,不过你们俩刚进来,或许还体会不深。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中,别说看书了,就是静下心来坐着,都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你还要坚持吗?”
“坐着岂不是浪费时间,人生苦短,我自然要坚持。”肖曦淡然一笑。
“那你想看什么样的书,或者说你有何需求?”
肖曦想了想,将自己体内真气枯竭的事情,说了出来。不过至于缘由他并没有讲,因为东岛国的势力庞大,这种事情知道的越多,将来麻烦也就越大。他不想连累任何人。
“原来如此,真气枯竭的状况,老夫倒是遇见过不少。但像你说的,枯竭之后又死灰复燃的,我的确没见过。你要问我有什么方法应对,我也说不出来,给你推荐几本书吧,也许能帮助到你。”
玄修子说罢,站起来走到了一个墙壁的边上,这里有个抠出来的机关,伸手一拉,就打开了一个小门。肖曦紧随其后,跟过去一瞧,忍不住眼前一亮。这种感觉就好像藏经阁似的,合计经书都藏在墙壁里,那价值怕是很高!
可是紧接着,肖曦就被自己的幻想给逗乐了,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合计这个小门里面,是一部座机电话!只见玄修子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对讲号码,然后吩咐了几句。不大一会,上面那些管子其中一个,就突然滑下来三本厚厚的经书。
原来上面才是藏经阁,这里的人如果有需求,可以通过电话来求书,很简单很人性的设置,结果却让肖曦没想到。古观虽然是古观,但现代化的一些基本东西,还是得到了应用,毕竟这样方便很多。
三本经书,肖曦小心翼翼的捧过来放到身边,对玄修子道了声谢,然后便盘膝而坐,品读了起来。这三本经书,是道家的医理书籍,无论是道观还是佛家寺庙,都有这种类型的古卷。修心、修武、修体、修膳、修德。五修之中,修体便是修医。华夏中医很多东西都失传了,但在少林寺或者九阳观中,还能找寻到保存完好的古籍,这也是非常难得的。
不过,就算有了这些古籍,肖曦想要从中找寻到能治疗他真气枯竭的方法,也非常困难。这就如同大海捞针,机会只有万分之一,甚至没有。不过对此肖曦的心态很好,学既有所用,就算最终也没能找寻到方法,他不是也学到了很多知识吗。这对他未来的人生终归会有用的。
耳畔回荡的诵经声越来越大,怕是早饭吃完,那些道士有的都来藏经阁里阅读经文了。他们在一个个的小包间里,大声的念,可能不觉得烦。可是底下的这些受罚者,就不那么爽了。
刚刚还有说有笑的魏飞云,第一个烦躁了起来。他是头一次进入这种地方,本来觉得乐呵呵的待着也挺不错,可是诵经的声音实在是烦人。就像上万只蚂蚁在你脑袋里撕咬,达到临界点的时候,都恨不得用脑袋去撞墙。
实在没有办法,魏飞云扯下两片衣服,将其塞进了耳朵里。其实不是他聪明,而是那三个小道士都那么做了,他照猫画虎。将耳朵堵住,的确减少了音量,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那种憋闷的声音,更加的让人心烦。
“啊……让我出去,老子受不了了,一群王八在念经,烦都烦死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魏飞云简直都要发疯了。他拼命的在地上打滚,发出全力的捶打地面。还跑去铁门处,拽那粗粗的铁栏杆。嘴上也没闲着,肮脏的话语,接连骂将而出。整个地下玄修馆,都是他的骂声。
可即便如此,又有什么用呢?没有人谴责他,也没有人管他,任凭他发疯似的发泄,可就是解决不了问题。魏飞云双目赤红,浑身血管都暴了起来,两只拳头上,都是击打地面摩擦出来的血痕。他现在就像个炸弹一样,往那一站,好似野兽一般。水镜和另外两位道士,全都缩进了角落,本来想劝劝他,可此时根本不敢开口,生怕热闹了这个煞星,将他们给痛打一顿。
第533章 烦烦烦
魏飞云的状态越来越差,对此肖曦竟是不问不顾,说实在的,此刻肖曦的心情也非常的糟糕。的确,没有经历过这种折磨的人,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抓心挠肝再正常不过。本来肖曦的定力还算好,结果被魏飞云这么一闹,心情变得糟糕了起来。
但他的克制力还在,他并没有向魏飞云那样四处发泄,他知道即使那样做也没有意义。如果你不学着控制自己,那只能是越加的头疼。魏飞云的所作所为,很快就影响到了水镜已经另外两名道士,他们也憋不住了,趴在地上不断的撕咬自己的衣服,“舒坦”的打滚,一个劲的哀嚎。
此时的场面,用群魔乱舞来形容,毫不为过。肖曦咬紧牙关,他打开其中一本厚厚的经书,想要以此开分散注意力。结果刚读了两行,就看不下去了,这种情况下,虽然能看清文字,但脑子里就好似浆糊一样,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里面所讲的东西一瞬而过,压根就记不住。
肖曦无奈的放下古籍,在玄修子的面前,他并没有装模作样。因为没有记忆的读书,是毫无意义的,简直就是浪费时间。而在这玄修馆中,最淡定最坦然自若的,变要数玄修子了。只有这老头对耳畔的噪音视若罔闻,说的难听点,他简直就跟聋子一样。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玄修子不聋。但他的方法是什么呢?肖曦心中有所疑问,当即便问道:“老先生,我现在心烦意燥,不知有何方法能够像您一样举重若轻呢?”
玄修子一直再注视肖曦,听后者这么一问,便开口道:“人之性,七情六欲,皆由心起。心无欲,则身正刚。心无念,可自成天地。你觉得这些声音是噪声,其实非也,真正的噪声,在你心里。”
玄修子指点了一二,这些话,魏飞云和水镜等人也都听到了。他们愣了一下,心里也在琢磨和品味。不过越想越心烦,结果还是那般状态,完全你没有任何平复下来的样子。
肖曦却是从中琢磨出了一点东西,的确如玄修子所说,让他赶到烦躁的,并不是上面涌下来的噪音,而是他心中的杂念。那念经的声音,的确很杂乱无章,让人有种抓心挠肝的感觉。但这只不过是一个引子,它把你心里所苍的那些杂念, 都牵引了出来。包括七情六欲,完全无法像正常时候那般去控制。准确点说,在这玄修馆里的人,都会暴露出真实的本性,这是检验自身修真悟道的最好地点。
明白了这一切的肖曦,心中不由赞叹,能研究出这种惩罚地的人,真是天才。不仅巧妙的利用了上面藏经阁道士们诵经的声音,还可以让底下的人能自我顿悟,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情。不过即便如此,哪怕有聪明人能够明白其中的道理,但自身的那股杂念,还是驱除不掉。
肖曦闭上眼睛,他盘膝而坐,开始按照他之前的那种修炼方法,运转真气。他的真气还是那么多,只有一点点,但即使如此,他也运转周天,一遍又一遍不知疲惫的练起了功来。之前在罗蝶山上的时候,他层感知天地自然的奥妙,发现了自然气场,将自身的真气又步入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他现在脑子里就在着那种其妙的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魏飞云等人扔在那哀嚎。看到肖曦定身而坐,运功修炼,魏飞云也尝试如此。可心智尚浅的他,总是无法入定。坚持了好几次,最终干脆就放弃了,他宁愿满地大滚,也不愿继续忍受噪音的折磨。
肖曦这边,在真气运转三个周天以后,他忽然感觉到了神奇的事情。那就是耳畔烦人的声音,开始变慢了。没错,就是变慢了,一道道的声音,开始有序了起来,甚至连他们念的是什么,肖曦都听的一清二楚。这个时候,他突然就觉得不心烦了,而且嘴里不由自主的,又跟着开始默念了起来。
这是一种非常其妙的感觉,肖曦听的声音非常慢,但他跟着念,却念的非常快。其中的差异,连他自己都毫无感知。坐在他旁边的玄修子,瞳孔中光芒四射。他这么些年走过来,见过很多有天赋的年轻人,但像肖曦能这么快入定的,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难怪是凡尘那老家伙带过来的,这小子果然不一般啊!”玄修子心中默默的感慨道。
他看得明白,但其他几个人就看不懂了。在水镜和魏飞云的眼里,肖曦好像疯子一样突然也跟着念经,那感觉似乎比他们还要来的疯狂。他们虽然动作很大的在发泄,但这样至少精神不会有问题。可肖曦坐在那不声不响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痛苦的神色,这跟疯子有什么两样。
“你朋友怕是疯了!我跟你说,这玄修馆的惩罚,就我知道的,已经逼疯不下十个道士了。如果他承受不住,你最好赶紧叫人,等他彻底疯癫了,怕是神仙都救不活啦!”
肖曦的变化,让水镜等人都惊了一下,这一分心,倒是顾不得那烦人的念经声。魏飞云一听,立刻慌了起来,他来这里,都是跟在肖曦来的。也许后者是为了避难修炼,而他仅仅是凑个热闹,顺便学习而已。一旦肖曦出了事情,那他身边也就没了主心骨,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叫人!赶紧叫人!魏飞云扯着脖子喊了几声,这里是封闭空间,哪里有人听得到。他焦急的左右环视,很快就发现了刚才玄修子从墙壁隔断里逃出来的电话座机,这东西显然就是里面人和外面人链接的唯一途径。想到这里,他大步流星的就冲了过去,伸手就要扣墙壁。
“住手!”就在这时,玄修子冷哼了一声,他愤然道:“肖晟没有事,他只不过是找寻到了应对的策略而已。反倒是你们,一个个不思进取,连控制自身都控制不住,简直难成大器!”
“你……你确定他没事?”魏飞云打量了一番玄修子,要不是刚才看肖曦对他还停恭敬,魏飞云才不他。
“老夫说没事就没事,你还是顾好自己吧。”
玄修子说完,也盘膝而坐,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这个时候,上头所传下来的念经声,渐渐的少了。由于里面没有阳光,魏飞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水镜有经验,主动告诉他,说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了,所以诵经的道士也都陆续吃饭去了。
“那咱们也要出去吃饭吗?再不见太阳,我感觉自己都要死了。”魏飞云一脸惊喜,他现在浑身大汗,胳膊上拳头上满是血痕,真相冲出去拿凉水好好的冲洗一下,然后寻个僻静的地方吃顿丰盛的午餐。
他的这个幻想,很快就被打破了,水镜冷着脸说:“你想的太美了,在玄修馆受罚的人,都会有厨房的道友来送饭。这其中包括一杯水,饭菜必须在他们监管中半个小时内吃完,所有餐具都要收走,要是留下的话,很可能出现不好的状况。因为有的人克制不住自己,甚至会用玻璃瓷器的碎片来自杀,所以必须要防范于未然。”
“这都是哪个混蛋想出来的点子,简直就是折磨人吗!哼,等我出去,一定要找机会好好教训一下那个三通,下次说什么也不进来了,就算拼了命,我也要跟他干到底!”魏飞云的话说的很硬,而且表现出来的那种状态,非常的可怕。
可即便如此,对于他的这番狠话,在场的人也都没放在心上。因为身处玄修馆其中,心态自然会烦躁紊乱,别说诅咒别人,就是骂大师傅爹娘的,也大有人在。现在咬牙起誓发愿,等他们出去以后,冷静下来,这些都不可能会发生。
吱嘎~
外面传来了大铁门开启的声音,很显然,中午送饭的人来了。关在这玄修馆,最幸福的事情,就是一日三餐了。三顿饭的短暂时间,不仅没有了念经的声音,而且在心烦意乱之时,吃点开胃的素斋饭,喝杯清亮的山泉水,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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