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灿的手指头不停地在桌子边缘上弹拨,说:“邪门了,都说情场得意赌场失意,钱指挥你是两手抓,两手都很硬,有什么诀窍没有啊?”
潘玉琳说:“都怪你的姓不好。再好的牌也黄了。”
黄灿见这么说,便很无奈地笑了,在脑袋瓜上挠了几下。
正好对家的鲁向东又给钱坤放了一炮,说:“我呢?我的名字也不好?”
黄灿说:“你的名字不是一般的不好,我们输,责任也全在你身上。”
“怎么呢?”鲁向东边付钱边问道。
王霸忍不住说:“你看你叫的个破名字,鲁向东,鲁向东,你都向着东家了,我们还有个不输的?”
鲁向东很尴尬地摸摸脸,跟着几个人一起笑了起来,讪讪地说:“这不能怪我,是钱指挥最近鸿运当头,门板都挡不住。”
这个时候,钱坤的电话响了,他掏出来一看,脸色霎时就白了,忙示意大家都别动。
几个人立即闭了嘴,扶着手上的牌,一动也不敢动。他们都知道,这是钱坤家的母老虎在查岗。
钱坤抱着电话站了起来,一副受气包的模样,陪着笑脸说:“老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临时主持指挥部的工作,忙都快忙死了,还能有什么花心思?”说着,他瞟了一眼黄灿,又继续解释:“拆迁户又闹事了,把指挥部的门堵了,我们正在做工作呢。……唉,不信,那我让黄主任跟你说。”
黄灿已经听出了母老虎的声音,伸手去接了钱坤的手机,笑着说:“嫂子,我和钱指挥都在现场呢,你是不知道啊,那些拆迁户们蛮不讲理,把指挥部围了个水泄不通……思想工作难做啊,嫂子,什么时候能完?这个我真说不好,谁知道这帮家伙要把钱指挥缠到什么时候?”
母老虎的声音很是尖锐,黄灿只得把手机从耳朵边挪开,等母老虎吵吵完了,又接着说:“嫂子,你放心,我不会让钱指挥吃亏的。……好,好,好,你别急,回头我上家看你去。”
挂了电话重新上场,牌风依旧没变,钱坤还是不断地和,黄灿也和了两把,鲁向东和王霸是孔夫子搬家尽是输。
鲁向东就假装扇自己的嘴巴子,抱怨说:“我怎么总是放炮呢?”
王霸说:“放炮好啊,你不是夜夜去酒吧里放炮吗?”
鲁向东说:“那放炮是我爽,这放炮是他们两个爽呢。”
潘玉琳嘴一翘,胳膊一伸,手指同时朝鲁向东一戳,说:“你不要乱说话啊。”
黄灿说:“嘿嘿,潘姐姐,你和钱老板捆在一起,难道不爽啊。”
钱坤说:“别理他,老黄痞得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拦住了还想要纠缠的潘玉琳。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十一点,王霸率先打断了腿,口袋里的钱输的精光了。
一清点,玩了三个小时,钱坤赢了四万多。
钱坤当然清楚,不是他的麻将水平高,也不是他的手气顺,黄灿等人处心积虑地输给他钱,必然是有所求。
现在的麻将桌上,陪领导打牌的游戏规则不言而喻,表面上是玩,实则是一种变相的送礼方式。以这种方式,送的人比较轻松,接受的人也比较坦然,在心照不宣中,达到了一种默契。
赢了钱,拍屁股就走人,下回谁还跟你玩?所以,钱坤把钱塞到潘玉琳的手上,说:“不玩了,你去给我们买点水果来,我们喝喝茶,说说话再走。”
潘玉琳和钱坤床上床下都捆绑过,明白这是让他回避一下,把钱装进坤包,扭着大肥屁股就出去了。
钱坤怕家里母老虎等急了,想着还要和潘玉琳捆绑一次,不愿意耽误太多的时间,就问:“老黄,哥几个最近忙什么呢?”
黄灿凑过来,给钱坤点了颗烟,说:“钱指挥,是这样的,王霸他那楼加盖完了之后,又和向东合伙在西大街买了几栋房子,正在办手续……”
黄灿的话还没有说完,钱坤就全都明白了。
原来,黄灿在得到了要拆迁的内部消息之后,先是帮小舅子王霸把他家的房子家盖了几层,抢着把相关手续办好了。后来,王霸又与鲁向东合伙,在西大街收购了几家空闲着的房子,比便在随后的拆迁中获利。
这种事,钱坤过去在城建局也听说过,但一般都是提前很长时间得到消息的官员们在做,等政府的拆迁令下来,手续已经办完备了,像王霸他们抢着拆迁令下达前不久办这种事,往往手续就来不及办完。
于是钱坤嗤笑了一声,说:“老黄,王霸他们不懂政策你也不懂么?这个时候了,怎么还能干这种事?”
黄灿笑了笑,说:“钱指挥,我拦了,没拦住。”
钱坤不满地说:“哼,麻烦来了吧。”
黄灿叹了口气,说:“唉,别提了,以前拆迁从吵吵到发布拆迁令,总要好几个月,可谁知道,这一次效率这么高,这房子的过户手续什么的还没彻底弄清呢,消息就已经传出来了。这一来,谁还肯卖房子,不仅不卖了,还要告他们几个!”
钱坤骂道:“活该!”
“嘿嘿,是,活该!”黄灿瞪了王霸和鲁向东一眼。
王霸和鲁向东一起凑过来,哀求道:“钱指挥,我们下回不敢了,这一次,你就帮帮我们吧。”
钱坤掉过脸去,自顾自抽烟。
黄灿咬咬牙,说:“钱指挥,我跟你明说了吧,这事儿不仅他们有份,我也有份,潘姐姐也有份。”
钱坤傻眼了:果然不出所料。
大家不禁要问,钱坤料想到了这一步,怎么还要傻眼呢?
第297章 咸鱼翻身
其实,潘玉琳与黄灿几个打得火热并不仅仅只是参与了这一次的购房。
与王霸15号楼一起加高的27号楼,就是挂在吴丽丽名下的那一栋,是钱坤出资给潘玉琳买的,黄灿暗地里疏通了街道办,钱坤出面疏通了房管局,和王霸一起办好的手续,那些拆迁户说的那个每个月来收房租的女人,其实就是潘玉琳。
黄灿知道这些内幕,所以,他把潘玉琳抬出来,钱坤就只有傻眼一条路可走了。
“算了,算了,把潘潘喊进来吧。”钱坤把烟掐灭了,不耐烦地说。
潘玉琳本来就没走远,鲁向东出去就把她喊回来了。
钱坤横了她一眼,问道:“你们说说,过户手续办到什么程度了?”
潘玉琳小声说:“还没怎么办呢。”
钱坤问:“那他们不想卖房了,把定金退给你们了吗?”
潘玉琳不敢做声,只看着黄灿。
黄灿硬着头皮说:“没有。”
“不卖了,凭什么不退定金啊?”钱坤不解。
黄灿有些费劲的咽了口唾沫:“主要是,还没给他们定金呢。”
“啊!”钱坤是真被黄灿给搅糊涂了,他跟着黄灿的思路绕了半天,才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既没给人家定金,也还没有履行任何手续,只是口头说了下要买人家的房子,现在人家不卖了,是这样吗?”
鲁向东说:“也不全是,他们答应了,也都搬出来了,我们已经搬进去了。”
钱坤说:“那你们搬出来不就完了吗?他们还会跟你们要这段时间的租金不成吗?”
鲁向东叫道:“钱指挥,问题是我们不想搬啊,我们好不容易把这些房子买下来了,这一进一出一倒手就是钱啊!”
钱坤瞪了鲁向东一眼。
鲁向东一缩脖子,坐到了麻将桌前去了。
钱坤望了黄灿半晌,重重的靠在了椅背上,长长呼出一口气来:“老黄,不是我说你啊,这事于情于理你们都占不住啊。”
“钱老板……”潘玉琳娇滴滴地喊了一声。
“潘潘,你先听我和老黄说。”钱坤阻止住了潘玉琳,向黄灿说:“老黄,我总算明白了,你们买的时候,那是空房旧房闲置房,可等你们买到手就赶上拆迁了,那就能换新房,拿补偿。你们这么做也没错,现在是信息社会,谁能得着信息谁就能挣到钱。你要是能在拆迁通告下来之前,把所有手续都办清了,这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可现在的问题是,你没办手续,也没签协议付定金,就口头这么一说,充其量是搬了几件家具放到人家屋子里去了。这就好比,我们坐这儿闲扯,说新建路的房子会升值,我们去买吧。说完了,结果只是去看了看根本就没去买,新建路的房子升值了,我们能不能跟开发商说,我们已经打过招呼要买了,而且我们看了房,所以这房子你得按涨价前的价格卖给我!哥几个,没这规矩吧,你们要跟人家这么说去,估计得让人家的保安轰出来。”
钱坤这一篇义正词严比喻形象的话对黄灿几个并没有起到醍醐灌顶的效果。
他们只是平静的倾听着,间或抽几口样,那神情很清楚的表明,钱坤说的这些道理他们都懂,也都想到了。
其实钱坤也知道他们都懂,至少黄灿是明明白白的,他之所以说这么多废话,就是要让他们把真实目的说出来。
求人帮忙的事,双方虽然都想到了,如果没有得到亲口的承认,那宁可一直装糊涂,这一点,是官场中人对于权钱交易习以为常的处理方式。
终于,黄灿又开口了:“钱指挥哥,你说的这些我们都懂,哥几个的心思我估计你也懂,你刚有一句话说的很对,这是一个信息社会,谁能先一步得到信息,谁就能挣钱。可是还有一句话你没说,那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在当今社会,如果永远都按部就班、循规蹈矩,那永远也挣不到钱,充其量混个温饱。远的不说,起码我们打牌输过来赢过去没有现在这么潇洒。”
这话里的暗示太明确不过了,你赢的那些钱可不是白赢的。
钱坤一下子沉默了,他心想:他们要是不能从自己身上挣到钱,才不会这么潇洒地把几万块三个小时就输给自己的。
所以,他们现在所认的理就是怎么赚钱,而不是他刚才讲的那一大通的道理。
他们不需要一个夸夸其谈的说教者,他们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同盟者,一个能够在这件事上帮他们的人。
沉默了一会儿,钱坤才说道:“你们刚才把事情都说的很清楚明白,没遮着瞒着的,这挺好。”
“那当然,”黄灿理直气壮的一昂头,说:“我不是坑害朋友的人,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你说清楚,能帮我们,我们一定会感激你,不能帮,也体谅你,不管你帮不帮我们,我们还是好朋友,这一点错不了。再说了,我就是故意要瞒着你,潘姐姐一会儿还会跟你说的明明白白的。”
这等于又是念了钱坤头上的紧箍咒,他只得说:“那好,那我就再问具体点儿,现在这件事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王霸说:“我们还在继续给他们做工作,让他们把房子卖给我们,他们中间,其实已经有人同意了,可气的是,有些人自己不同意,还唆窜着不让别人同意。”
鲁向东气呼呼地说:“要依着我,早把他们干翻了,看他们还折腾个鸟毛。”
黄灿横了他一眼,鲁向东又埋头抽烟了。
钱坤又沉吟了一会儿,问道:“我还有件事不明白,按说,你们几个将来的拆迁补偿都不少了,为什么还非要挣这个钱呢?”
鲁向东又忍不住插嘴:“谁会嫌钱咬手呢?再说,打炮也挺费钱的。”
黄灿骂道:“滚一边去,你就知道打炮。”
鲁向东这才彻底闭嘴了。
钱坤又说:“可是你们挣的这个钱有点儿冒险啊。”
“富贵,险中求!”黄灿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了这么几个字。
钱坤再次沉默了,是啊,富贵险中求,这句话青原市的人谁都会说,可是真正事到临头的时候才发现,并不是什么人都有勇气去险里求富贵的。
过了很久,他才问:“那你们想让我怎么帮你们?”
黄灿笑了,绕了半个小时了,终于等到钱坤说出这句话了:“钱指挥,你放心,我说了,我决不让你为难。官场上的事,我明白,一举一动都得分外小心。所以,他们也不会给你出难题的,你只要让拆迁工作拖一拖就行了。”
“就这?”钱坤难以置信。
“对,就这。拆迁工作总是要分步实施的,你只要把西大街那一块儿放一放,他们在这期间,软的硬的方面多下下功夫,大不了少挣点儿,再给他们把价格往上提提,实在不行,我还可以让赵秀梅他们再闹闹,早晚他们会把这事办妥当的。”
钱坤的确没想到,黄灿只给他提了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给工作排排先后顺序,作为主持拆迁工作的指挥长,这点灵活权还是有的。
不过,钱坤混了几十年,知道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他马上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老黄,你参加了市里的动员会,拆迁工作是有期限的,到时候西大街的拆迁太晚了,耽误了期限,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这你放心,”黄灿很干脆的回答:“一旦把这些房产都拿下来,不用指挥部动手,我们自己拆了它!”
钱坤终于露出了笑容。
笑过之后,钱坤又强调说:“我会给你们一个最后的期限,到了那会儿,你们拿不下这些房产来,那只能怪你们运气不好,可不能给我添乱啊。”
黄灿立即表态:“哪能呢?到时候真办不下来,那就是哥几个命里注定不该发这个财,你们该怎么拆就怎么拆,这事就彻底过去了,哥几个再想别的法子挣钱去。要是办好了,我给潘姐姐多提一成。”
王霸和鲁向东眉开眼笑地随声附和:“是啊,是啊。”
潘玉琳听了,便抱着钱坤的胳膊摇了几下,还故意让胸部在胳膊上结结实实地蹭了几个来回。
麻酥酥地感觉传遍了钱坤的周身,他其实已经想好了,拆迁补偿费总是要按住房面积补偿给某个人的,给张三是给,给李四也是给,只要黄灿他们能把那些老住户搞定,补偿费给了他们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而且赚了钱之后,潘玉琳多提一成,那以后日常开销的费用也可以省下一笔来。
想到这,钱坤的心思就不在棋牌室了,他急于要和潘玉琳捆绑在一起,放完炮了好早点回去免得母老虎又要疑神疑鬼地盘问半天。
钱坤拥着潘玉琳欢天喜地找地方捆绑去了,可是他做梦也想不到,那个他认定已经死翘翘的楚天舒,第二天居然匪夷所思地咸鱼翻身了。
楚天舒这咸鱼一翻身不打紧,钱坤这一晚上承诺了的事儿一样也难以兑现了,自然,那10%的股份和可以省下来的一笔包养费,一下子全都要泡汤了。
第298章 半老徐娘
第二天早上,楚天舒照例提前十五分钟左右到指挥部上班,苏幽雨早帮着把茶泡好了。
楚天舒打开电脑,上了QQ,发现向晚晴昨晚上发了一个离线文件,从文档名称上看,就是她在王平川跳楼那天拍摄的录像。
楚天舒将随身带着的U盘插进了插口,点了接收,由于文件比较大,电脑提示大约需要几分钟。
苏幽雨一直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楚天舒忙碌着,脸上写着的委屈谁看了都会觉得心里不太好受。
这种不说话所表达出来的效果其实比用语言说出来的效果要好得多。
等着接收文件,楚天舒无话找话地说:“小苏,还好吗?”
“不好!”苏幽雨咬着嘴唇说。“我坐在办公室里,总感觉浑身不自在,我就愿意跟你跑现场。”
“怎么呢?”楚天舒明知故问。
苏幽雨看了一看钱坤的办公室方向,忸怩着说:“我也说不太清楚,就是不想看见那个人。你不知道啊,他的眼睛有刺,有毒。”
楚天舒笑笑,说:“不至于吧。”
“领导,你是男的,你没有体会。”苏幽雨有点着急了,她红着脸说:“那种男人的那种目光,恨不得穿透衣服扎进你肉里去,像蚊子一样咬你一口。”
“真有那么厉害吗?”楚天舒怀疑地问道。
“真的!”苏幽雨羞涩地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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