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论亲疏，姚却无论如何都是排在崔明泽的前面。麻烦事推到崔明泽身上总比让姚却解决好。从昨天两人的神情中，以洁知道，那个人并不好对付。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姚却松了口气，才拿起手机，“明泽，公司的事你看着点，我去赴约。”
“真的打算去？”
姚却笑道：“你不用担心，他们虽还有黑道背景，却不至于对我怎么样，再说餐厅人来人往，他能做什么？”
“要不要我派几个人？”
“你以为在演枪战片？”姚却为崔明泽担心失笑不已，“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
“你的意思是？”
“我查过杨思明，听说他当时并不赞成支持李钰荣。只是Ｙ．Ｇ有把柄在李钰荣手里，不得不帮他。他在美国华尔街从业过，眼界应该不低。”
崔明泽笑道：“谁说在华尔街任过职，眼界就高了？你这个标准也太带有歧视性了吧。”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崔明泽笑了笑，沉默了会儿，才道：“小心点。”
姚却抬起头，天上的太阳像火炉，姚却这样不爱出汗的人，也觉得背后的衬衫粘在身上，难受得紧。他看了看时间，还早，就找了家咖啡馆，回忆查到的杨思明的资料。
杨思明是Ｙ．Ｇ这一代唯一的男丁。除却杨思菁外，他还一个妹妹，现在在英国留学。
他十四岁出国到美国念金融，一直到上个月才回国，他的父亲得了急症，召了他回来，Ｙ．Ｇ的表面上的主业是制造，在国内七个城市有工厂，手下的员工有一万多人，在全国的制造业都极有影响。若论财力，迟氏是比不上他的。但最近，上市这股风极盛，Ｙ．Ｇ也正在申请上市事宜。
但因为李钰荣事件，Ｙ．Ｇ地下业务险些被挖出来，杨氏的上市计划也因为官司而一拖再拖，李钰荣出事后，为求得好表现，没少出卖Ｙ．Ｇ，杨思菁为李钰荣案子中呕心沥血，最后的结局也不过是李钰荣为求生存反咬一口。
Ｙ．Ｇ虽在业界有名，但赚钱的从来不是明面上的制造业，自李钰荣事件暴光以来，Ｙ．Ｇ的营业额下降了不止五成，这无疑从另一个层面证实了李钰荣话的真实性。杨思明未回国前，业务主要由杨思菁负责，杨家和崔家有些渊源，所谓的渊源也不过是若干年前一些狼狈为奸的事迹。双方都留着证据，杨思菁这时拿出来，让崔家的人好生难做。一方面，崔家表面势衰，但知情人士都知道，崔明泽一句话在黑道白道能起多大作用，受人威胁这样的人事无论放到谁身上都不舒服，特别是有权有势的人面前，更难以忍受；二来，杨思菁将刀指向迟氏，迟氏上市案因为李钰荣的事重新启动，且事事顺利，杨思菁看在眼中，自然希望能分一坏羹，被政府监视的Ｙ．Ｇ若能在业务上和正和政府渡蜜月的迟氏有往来，无疑能给Ｙ．Ｇ挽回一个好面子。
Ｙ．Ｇ错就错在不应该双管齐下。
崔家目前的当家人是崔明泽，而崔明泽又是迟氏的职员，你一方面打人一棒一方面又拿着糖去求人，崔明泽不是小孩子，由着你来耍。
这场戏一路从三月演到八月，一直演到昨天那一幕。杨思菁看崔明泽那头无效，转而去攻姚却。而姚却压根就躲着她，于是有了办公室以洁碰到的那个场面。
看来杨思菁是真的急了。已经饥不择路，竟做了偷人资料这样的勾当。
其实姚却并不排斥和Ｙ．Ｇ合作，毕竟它的财力摆在那里。不过也幸好Ｙ．Ｇ还没上市，不然难以保证它不会用钱拉动股价，从而保证其实表面的繁荣。但做生意只要有利可图，其他的都好说，只是崔明泽有自己的底线，要他和一个威胁自己的人合作，办不到。才一直拖到现在。
所以姚却今天要做的，也是双管齐下。一是告诫，二是重塑合作可能性。
####别人的错误
姚却二点五十八进门，杨思明已在靠窗的位置就座。他本人比照片上要更好看一点，身材非常适合穿西装，戴着金边眼镜，极为儒雅。
姚却笑着走过去，“我是姚却，迟氏的财务总监。”如愿看到他脸上的一丝讶然，“还有，代以洁感谢你的邀请。”
他站起身和姚却握手，大方得体，“姚先生你好。”
两人坐下，他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意，那是谈判精英的武器，无论何时都保持微笑，“姚先生，刚才的话，我有些不明白。”
姚却笑笑，“以洁今天一点半的飞机，在云南录一个节目。不能赴杨先生的约，特别叫我过来跟您道歉。二来，我自己也有点事想找杨先生谈谈。”
“哦？”
“关于Ｙ．Ｇ和迟氏的。其中有一些，与令姐也有关系。”
杨思明笑了笑，“对不起，我想你找错人了，Ｙ．Ｇ的事不归我管。”
姚却也笑，“我知道。但是我也知道，你是杨家的一分子，杨家的生死，你不会不管。”
“哦。”杨思明的眼里都是笑意，似是有了兴趣，“我上个月才回国，还没有去过公司，姚先生若不嫌对牛弹琴，不防开门见山。”
姚却从公文包里递过去一份文件，杨思明接过，翻开看了一眼，若有所思。“这份资料很全。”
姚却笑笑，又拿出一个小一点的文件袋，“资料虽然全，但都是通过正常途径取得的。”
杨思明接过小文件袋，看到照片，“．．．你是说，思菁？”
“对，昨天下午三点二十五至四十五，她一直坐在我的电脑旁，从照片上，我想你能看到端倪。”
“这不能说明什么？”
姚却也不急，“如果两份文件结合起来呢？”
“那姚先生的意思是？”杨思明将文件重新放好，“姚先生将照片给我看，是想谈条件？”
“不是条件，是合作。”
“据我所知，Ｙ．Ｇ曾经提出过要和迟氏合作，但被你们驳回来了。”
姚却微笑，看着杨思明，“如果你的头被人用枪顶着，然后那人再拿份文件给你牵，你肯吗？”
杨思明笑出来，“这倒是思菁会做的事。”他点点头，“我什么时候能见见明泽？”
姚却淡笑看着他。
“想跟他道个歉。”
“随时都可以。”姚却拿起咖啡小饮了一口，“其实这件事从一开始没那么麻烦，李钰荣是绑架了迟氏的人，Ｙ．Ｇ被李钰荣抓着把柄，不得已对付迟氏，这些大家都在外面混，可以了解。但事后再威胁明泽。恕我直言，崔家并不好惹。”
“是。”杨思明的脸色凝重起来，继而抬起头，认真地保证道：“这样吧，三天之后，三天之后我亲自去迟氏谈合作。”
姚却脸色淡淡，嘴中却叹道：“杨先生确信三天足够？”
“当然。”
“我们等你。”姚却想了想又道：“关于明泽，你和他从小玩到大，他出没的地方你应该了解。”
杨思明了然，“谢谢。”
姚却走出“美丽时光”，一阵炙热的太阳光烤过来，他眯了眯眼，看看手表，打了个呵欠，刚走后车旁，后面出来的杨思明也到了，看了看姚却的车，笑道：“姚先生的车很特别。”
姚却笑笑，“能开就好。”
两人道了再见，姚却车上放着小曲，温温软软的女声，吚吚呀呀地唱着。凭空送出几丝清凉。
他连开了很远，甩了后面两辆车，才慢慢地开回家，在超市里买了些生活必需品，慢慢地回家。一下电梯，门口站着一个人，姚却哑然失笑，“怎么不打我电话，要在这里等。”
也许是站得累了，崔明泽打了个呵欠，“就来看看，看你活着不？”
姚却失笑，“这个城市还是有王法的。”
“那是给特权阶层保障的。”他看了看姚却手中的东西，“你说你，什么都能做，陆以洁的命也太好了吧。”
姚却笑笑，开门让他进来。
把买的东西各就各位，姚却才笑看着拿杯喝红酒的某人，“你放心，我有九成把握。”
崔明泽摇摇头，“我就怕这样，杨思明这个人．．．反正，你多留个心眼。”
“不用这么担心。”姚却拍拍崔明泽的肩，“我们的底牌够硬。”
“但是．．．”
姚却笑道：“我对合作伙伴的来头从来都不在意，做生意我只在乎能不能赚钱，他提供出来的钱是干净的就好，其他的都不必在意。”
崔明泽怔怔的看着姚却，“你好像变了。”
姚却无所谓地耸肩。
做饭吃了，崔明泽要离开，姚却叫住他，“杨思明可能会找你。”
“我知道。”
出门的刹那，姚却清楚的看到崔明泽眼中的迷惑。他们因以洁结识，都是青年才俊，崔明泽有好的人脉手腕，而他能精于计算，再加上迟瑞的经营管理，三个人加在一起，是最好不过的拍档。姚却向来低调，做事也中规中矩。好像有些事是只能做不能说，迟氏的财务状况要在下个月上市，除非做假帐，姚却做着这部分的事，崔明泽迟瑞只会认为做得好。而姚却为了公司要和Ｙ．Ｇ合作，崔明泽却认为这个合作是不光明的，因为Ｙ．Ｇ能提供的钱不干净。
姚却从来不认识自己有多善良或纯洁，如果一条路下去有捷径，为什么不能直走，做错事的不是自己，用不着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还不去迎接
以洁坐在梳妆台前，床上堆满了衣物，以洁拿着粉往脸上涂，涂得满脸都是。
姚却进来，看到她红不红白不白乱七八糟的脸，笑开了，“你这是什么什么妆，今年新流行的吗？”
以洁正心烦，粉扑上去乱飞，听姚却这样一说，整个人都恹了，“我也不知道。”
姚却从后面抱住她的肩，“不化了吧，你皮肤本来就白里透红，越化越糟。”
以洁仍下手中的粉盒，“可是明泽说今天是晚会，妆要化浓一点，不然灯光下没效果。”
“你管他呢，他什么都不懂。”
以洁“扑哧”一声笑出来，刚才的气恼一散而尽：“你说他什么都不懂，那你懂什么了？”
姚却挑挑眉，“我也什么都不懂。”
以洁拿起手边的毛巾，擦着脸上的粉，漫不经心的问：“听说今天的晚会，是和Ｙ．Ｇ一起举办的？而且还是庆祝合作的？”
“是啊。”
“那公司不是．．．”
姚却拍拍以洁的肩，阻住她要出口的话：“以洁，商场上的事说不清楚，反正都是利益，你唱好歌就好。”朝以洁笑笑，拿起堆在床上的一件衣服，“还没选好穿哪件？”
以洁站起身，拿起铺在床上两条裙比划，“你说哪一件好？”
一条是Ｖ的湖绿色长裙，有很细的纱边。另一条是黑色到膝盖的短裙，有相配的头饰和手套。姚却看了看，拿起那条湖绿色的，“我觉得这个适合你。”
以洁把黑色的扔到床上，“嘿嘿，我也喜欢这条。”
“那就换上走吧。”
以洁拿着衣服比划，“慢，我还没找配饰呢。”
姚却皱眉想了想，“那你也先换上，我先要换衣服，回头我再看看。”
以洁点点头，把姚却推出卧室，“去吧去吧。”
一会儿，姚却换了身深色西服进来，以洁还在镜子面前转圈儿，姚却一见笑了，“你还不满意呢？”
“不是，奇怪的。”以洁指着那长长的裙摆，“我长得不矮啊。”
姚却笑出声：“你也在酒吧混这么长的时间，晚礼服没见过？”
以洁嘿嘿地笑，“见过，但是没穿过。”
姚却从公司给以洁安排的首饰里找出一条墨绿色的珠子项链，还有一对碧玉镯子，“戴上试试。”
以洁只拿了项链，“不要那么多，一个就够了。”
“好。”姚却看了看时间，“你自己看吧，时间差不多了，今天我们是主方，不能去得太晚，还有一个签约仪式，你是杨思明点名要去的人，还是早点比较好。”
“为什么一定要我去？”以洁心里不爽。
姚却笑道：“你很讨厌别人点你的名？”
以洁扯着身上的衣服，“感觉像青楼里的红牌。”
姚却听了这话，心里稍有些黯然，却强笑道：“做明星就是如此，当歌手靠的就是商演、广告还有一些活动的收入，不然你以为迟瑞花两百万从李钰荣手里买下你是可怜你？如果只是发唱片，可能连成本都赚不回。”
“那我不喜欢杨思明。”
“为什么这么不喜欢他，是因为他说你清纯美丽？”
以洁扑到姚却的身上，“啧啧，还说不生那束花的气，连上面的话都记得那么清楚。”
姚却点点她的鼻子，“是啊，我吃醋了。”握着以洁的手，“不过，这是商场上的应酬，你想继续唱歌，不能总由着性子。”
以洁吐吐舌头。
到会场时，崔明泽已经站在门口开始迎宾了，看到姚却和以洁，笑道：“你们来这么晚。”上下打量着以洁，“这身裙子不适合你。”
以洁皱眉，“听你乱说。”拉起姚却的手，“这人的嘴里没一句能听，咱们走。”
“别别。”崔明泽拉住她，“你们别急着走，陪我说说话。”
以洁甩开他，“想得美，客人马上就来了，还不去迎接。”说完，拉着姚却，一溜烟跑了。
####走不出的所在
他们到时还不到晚会开场的时间，厅里只有一些稀稀疏疏的客人，看到姚却和以洁一起进来，都围了过去。
姚却和以洁在一起的事情，除了公司里相关的几个人，都不清楚。所以看到他俩一起进来，都有些惊讶。
这些人以洁都不认识，便紧紧的粘着姚却，姚却和其中几个都有生意上的往来，一进屋，身边就围满了人，还有几个人姚却也不认识，却不断地上来攀交情，想来也是身边有以洁的缘故。
这样一直到晚会开始，时间一到，迟瑞便挽着一个穿白色礼服的女子进来，旁边就是杨思菁，另外还有一个戴金丝边眼镜的男人，姚却告诉以洁，那就是杨思明。
姚却把以洁拉到后面一些，轻声道：“呆会迟瑞会宣布合作，然后就是签约。接着可能会跳舞，会有很多人请你跳，你若不喜欢，就不要答应。”
“你呢？”
“我一会儿还要处理事情，你要不想和别人跳，可以找迟瑞和明泽。”
以洁拉住姚却的手，“我能不能和你一起走？”
姚却安抚她，“我只出去一会儿，这次的合作迟瑞和明泽都不放心，因为是我牵的线，我要保证这次签约成功。”
“然后呢？”
“我十一点前回来。”
以洁点点头，捧着他的脸吻一下，“好的。你小心点。”
姚却走后，整个舞场以洁也只认识迟瑞和明泽，但迟瑞从进门起就和杨家兄妹在一起。以洁转了一圈，最后百无聊赖地坐在旁边吃东西。
但才刚拿起盘子准备往里放点心，就有年轻男子走到她身边，绕着弯子搭讪。以洁平时性子活泼，那也只是在自己人面前，别人一靠近，她全身肌肤都紧绷，但旁边的年轻男子显然和以前那些中年的猥琐男人不一样，长得还算顺眼，与以洁说话的时候也是他的脸先红，看来还是个未经世事的小青年，以洁也就耐着性子和他聊了几句，原来他是一家公司的小开，刚刚开始学习做生意，以前一直在国外念书，问他年纪，也才二十。
他说他听过以洁的歌，还说她本人比照片更漂亮。
这种状似奉承人的话以洁听着也不觉得反感，大概是他眼中可以看出来的诚意吧。
两人的话题由些更投机了一些，那个小开谈起音乐来也是头头是道，但是很多东西以洁并不了解，她所知的不过是自己喜欢唱歌，但那些太艺术太理论的东西她是完全完全不明白的，两人这样聊了会儿，最后还是明泽过来给她解了围。
崔明泽曲起臂，示意以洁挽上，崔明泽的西服是浅色的，和以洁浅色的裙子正相配，两人一出现，通往主席台的路上，众人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明泽目不斜视，却小声地提醒以洁：“姚却走时让我看着你，一会儿签约完，你就站在我身边，你身边有太多苍蝇了。”
以洁心里一阵温暖，“哦。”
签约很顺利，明泽挽着以洁的手轻笑，“你家姚却真有两把刷子，我也想不到杨思明竟真的能在三天内坐上Ｙ．Ｇ总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