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的不平凡- 第4部分

警察的突然到来，震惊到了高三十八班的每一个人。尤其是张秋被带走的时候，所有人——包括平时不抬头的学霸们——都紧盯着张秋，生怕错过什么。张秋消失在门口的一刹那，江雪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她的心绪都处在了一个混乱的阶段。

……

医院里，张志华看着接完电话就呆在那里的何小梅，晃了晃她的胳膊，问：“怎么了，接个电话怎么这样了，谁打来的？”

何小梅扭过头，双眼无神有些空洞的地看着张志华，吞吞吐吐道：“是儿、儿子、他被警察带走了！”

“啊？怎么回事！”张志华激动地从病床上坐起来，一个不小心牵扯到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在电话里说，他把拆迁办和社会混混们勾结并且打伤你的事情发到了网上，现在警察来抓他了，这可怎么办啊！”何小梅看着张志华，一脸的急切。此刻她的大脑已经完全混乱，急需张志华拿一个主意出来。

张志华皱起眉头叹了口气，自己这儿子，终究还是没忍住啊。思索了一会儿，张志华一拍床，说道：“给他舅打电话，他舅一定有办法。”

“对对对，看我都急糊涂了，我这就给我哥打电话。”说着，何小梅就拿出手机来，拨出了张秋的舅舅，何军的电话。



第十章　派出所


第十章派出所

张秋坐在警车里，这是一辆涂着警察标识的面包车，车窗经过改装加了铁栏杆。张秋的左右两旁，分别坐了一名民警。在去派出所的路上，张秋问道：“警察同志，我要被关多久啊？”

“你属于制造谣言，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二十五条，将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并处五百元以下罚款。”一名警察回答道。

“你到时候态度好点，可以从轻处置的，五日以下拘留。”马震补充道。

张秋说声谢谢，闭上眼睛。他不想看这辆车，以及车里这些人。此刻张秋心里很烦，有一种东西正在逐渐崩塌。他忽然发现，现实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样子，或者说，他重新认识了现实。

张秋自嘲地一笑，自己明明叙述事实，却被以制造谣言的名义带去派出所，而打伤自己父亲的刘晓龙，仍在外面逍遥。

到了派出所，张秋在一些不明真相群众的注视下，跟随警察一起从面包车上下来。张秋被带到一间屋子里去，过了一会儿，马震走进来，坐在张秋对面，说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我们开始？”

张秋点点头：“好。”

马震把一个本子铺开在桌子上，在他身边也有一个准备记录的警察在。马震右手拿着笔，盯了张秋一会儿，说道：“说说吧，那个帖子的事，你为什么要发布谣言呢？”

张秋一激灵，说道：“这不是谣言，是事实。”张秋说完，庆幸自己幸亏即使反应过来，直接定性成谣言，这还了得。

马震笑笑，接着道：“那你是说说吧，为什么发呀，你知道这个帖子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吗？你这不是给北滦县抹黑吗！”

张秋把过程一五一十地讲给了马震，包括自己突然被老师告知父亲住院，到去医院探视，以及查出是谁干的这件事，但张秋也有所隐瞒，没有把杨羽的存在告诉马震。期间还被打断了一次，有个警察进来在马震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马震把本子推到张秋面前，缓缓说道：“看看吧，没什么疑问的话签个字。”

张秋把本子拿了过来，看了三遍，才放心的签上自己名字。马震的记录和自己说的是一致的。

“行了，你可以回去了。”马震笑了笑合上本子。

“什么？”张秋惊讶地说道，“我可以离开了？”他有点不敢相信，刚刚在车里，你亲自告诉我的，就算态度好也得拘留五天呢。”

马震笑了笑：“看你是个学生，不想为难你。放你也是有条件的，你得把发在市里贴吧的帖子给删了，县里贴吧的我们已经删了。”

“那你们怎么不一起删了？”张秋不解的看着马震。

马震笑笑，淡淡地说道：“我们删不掉市里贴吧的。”其实，是他们不想让市局掺和进来，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被政敌拿到把柄，对于一些人来说，就是一个大的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嘭一声，炸开。

“好。”张秋几乎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事到如今，也只能暂时妥协了。不过，一次次的受挫，倒是越发坚定了张秋报仇的决心。

张秋答应删帖后，被带到一间办公室。马震指着一台打开的电脑，说道：“去吧，登上你的账号自己把帖子删了。”

张秋走过去在电脑前坐下，熟练地登上贴吧，点开了“我的帖子”，光标停顿在了删除选项上面。

马震催促道：“赶紧删了回家去吧，你家里人还着急呢。”

张秋一狠心，点了删除。

马震看着帖子被删掉，长舒了一口气。昨夜这个帖子在北滦贴吧一直被顶到最上面，主抓拆迁工作的陈县长夜里便被电话吵起来，在听说这件事后下令，删帖。

本以为风波就此过去，可没想到，一早帖子又被发了出来。不仅发在了北滦贴吧，还发到了市里的贴吧。陈县长大怒，坚信这是有人对县里不满，借助网络向领导层攻击。县长秘书当即联络了公安局长王国栋，王国栋立刻下令查。根据IP，公安部门锁定了张秋，这才有了早晨的一幕。

“行了，既然删了，就回家去吧。”

张秋点点头，起身要走，马震说道：“等等。”

张秋站住，死盯着马震：“你反悔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别在网络上乱发东西了，别以为很安全，我们都可以查到的。”

“领教了。”张秋冷冷地一笑。这一次，可真是让他印象深刻，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出了派出所大门，阳光映在身上，张秋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低语道：“难道，这就是自由的感觉吗？”

张秋离开以后，马震身旁的小警员问他：“队长，怎么给放了呀？”

马震笑笑，道：“你知道刚刚小王进来，和我说了什么吗？”

“什么呀？”

“公安局的何副局长，亲自打电话来关注这件事。”

“那就更应该从重处置了啊！”

马震在小警员的肩膀上轻轻一拍：“你呀，人家何副局长关心的是这个人，而不是案子，懂了吗？”

说完，马震笑着离开，留下小警员站在原地长大了嘴巴。



第十一章　完败


第十一章完败

此刻，北滦县公安局内，何军正在局长办公室里，与局长王国栋之间只隔了一台桌子。王国栋靠坐在椅子上，微微皱着眉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何副局长啊，你说说，你好歹也是局里的三把手，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呢。党纪国法呀，你怎么能为了你外甥，去干扰基层民警办案呢……”

王国栋喋喋不休地说着，何军只得隐忍。一方面是，王国栋所说的确没错，自己这么做是有些不合程序的。另一方面，也是最令何军气愤的方面是，王国栋这一番话，绵里藏针！他处处针对自己，只因为自己不愿意成为他的附庸。

在局里，王国栋牢牢的抓着权力，和上级关系处的也相当好。可是对于基层，对于广大人民群众，何军才是最关心的人。何军毕业于公安大学，早年的理想便是一名为国为民的人民警察。他一步一脚印，踏踏实实的走上了现在的位子，很多事亲力亲为，在人民群众中留下了良好的口碑。只可惜，他自己孤木难支，几个跟着他的人也都遭受排挤。他不止一次想象，如果换他做公安局长，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可现在，他只能忍耐着听着王国栋的训斥，只有隐忍，才能一点点实现自己的理想。最起码现在，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可以说是无愧于良心。至于王国栋批评自己干扰基层办案，何军嗤之以鼻，那简直是一千步笑一步！

……

张秋从派出所出来，走到最近的一个公交站，等了大概有二十分钟，一辆公交车缓缓而来，在张秋面前停下。张秋投币上车，车上零星地坐着几个人。张秋在靠近后门的位子坐下，看着窗外，忽然感慨起来。自己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刘晓龙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来，背后怎么会没有别人呢。

张秋在北滦高中的站点下车，却并没有进校门，而是骑上电动车去了县医院。路过前台的时候，张秋留意了一下，王静晗今天没在。他心里忽然一阵失落，自己这是怎么了，摇了摇头，张秋进了电梯。

张秋的突然出现让张志华和何小梅都吃了一惊，何小梅拉过张秋来问有没有受伤什么的。张志华就显得沉稳一些，但一双眼睛也在上下打量着张秋。

张秋笑了笑，说道：“我没事，他们把我放了。”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妈，你给我舅打电话了？”

“恩，你给妈妈打完，妈妈就给你舅打过去了。”

张秋点点头，心想果然是这样。当马震说放了他时，他就想到也许是舅舅在帮自己。现在，何小梅证实了张秋的猜想。

“还好及时，没出什么事。你可别在网上乱发什么了。”何小梅忙嘱张秋，想起这件事来，她就一阵后怕。这要是孩子出了什么事，她可怎么办啊。

“妈，我只是发了事实，却被诬陷为造谣。我看呐，抓我这事八成也是拆迁办他们一伙人策划的。”张秋气呼呼地说道。

这件事，倒是张秋冤枉了拆迁办，他们还没厉害到能调动警察。是张秋的帖子，引起了县委书记的注意，县委书记找来了主抓拆迁工作的陈县长，陈县长又找到王国栋。这样一环扣一环，才导致了张秋被抓起来。

“行啦，人没事就好，这件事就过去吧。我腿也接好了，等输完液咱们一起回家。”张志华看着自己儿子的样子，心中感到担忧的同时，无奈地笑了。自己儿子这个性格，随自己，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安分。

见张秋平安回来，何小梅去一旁给何军拨了一个电话，电话里，何军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力。何小梅隐隐觉得不对，试探地问道：“哥，你帮小秋这事，没给你带来麻烦吧？”

电话那头何军苦笑一下，语气却极为平常：“没事，小秋本来就是冤枉的。”这件事，又给了王国栋一次打压何军的机会，何军明白，以后自己的话语权会越来越少。每每想到这，何军就止不住的心烦。

张秋见妈妈打电话的表情不太好，问道：“妈，这事，是不是给我舅舅带来麻烦了？”

何小梅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你舅舅说没事。不过、我感觉他声音有点不对，也许是我想多了吧。”

“恩。”张秋心里明白，妈妈肯定没听错，这件事就是给舅舅带来了麻烦。想想也是，本来舅舅就受排挤，这回为了自己，势必要得罪王国栋。这一次的交锋，自己可以说是完败。但是，他可不会就这么放弃。事情越困难，反而越能激发张秋的斗志。

“我还真就和你杠上了！”张秋在心里暗下决心。



第十二章　不能再被动下去


第十二章不能再被动下去

张志华输完了最后一瓶液体，何小梅跟护士去办出院手续。张志华骨头已经接上，恢复的不错，接下来回家静养，就可以了。

何小梅走后，张志华看着张秋笑道：“儿子，这事干的不错，像咱们张家的人。”

张秋刚想笑，张志华紧接着又来了一句话，让张秋硬是把笑给憋了回去。张志华说道：“但是，这件事太欠考虑。我知道你是为了爸爸好，爸爸心里明白。可你发帖的时候是不是只图一时痛快，却没有考虑后果？如果不是你舅舅在公安，可能你就要被关几天，对不对？”

张秋惭愧的地下了头。

张志华笑着摸摸张秋的头，说道：“把头抬起来，又没做错事，低头干嘛。我也只是说你做事欠考虑嘛，你做事，本身是没错的。记住，以后做事，不能这么鲁莽，凡事要多加考虑。”

张秋这才笑了起来。

张志华接着说道：“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好好学习，高考考一个好成绩，能够多一些选择大学的机会。”

张志华话题转变之快令张秋猝不及防，张秋以为父亲会给些什么实际性的建议来，没想到说着说着转到自己学习上了。一时间，张秋不知道接什么话，索性就不说了。可张秋不得不承认，父亲说的很对，好好学习是变强大最行之有效的途径。知识改变命运，张秋是相信这句话的。

“爷俩聊什么呢？”何小梅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叠单子，笑着说道：“都办好了，咱们可以回家了。”

“行，咱回家。”张志华说着从床上杵着拐站起来，张秋忙在一旁扶住。何小梅收拾好东西，三个人慢慢地挪到电梯口。到了一楼，何小梅先去开车，张秋扶着张志华等候在大厅门口。阳光从侧面斜射过来，三个人的身影在地上渐渐拉长。

中午，为了庆祝张志华出院，何小梅做了一桌丰盛的午餐。红烧肉，炖排骨，可乐鸡翅，椒盐虾，都是爷俩平时爱吃的菜。张志华更是激动地开了一瓶酒，给张秋倒上一杯，说道：“喝点？”要知道，在平时，他可是不许张秋喝酒的。

“行！”张秋爽快的回答，都说酒是男人的饮料，他还真想尝尝是什么滋味。

“不许喝！”何小梅急匆匆过来，一把夺过酒杯，道：“医生不让你喝酒。张秋也不行，下午还上课呢，喝什么酒啊。这么多好吃的，多吃点饭吧。”

张志华可怜兮兮地看着何小梅，哀求道：“就喝一杯好不好，难得今天开心。”张秋看出张志华今天是真的开心，在他的印象中，父亲很少这样。这种感觉，弄得张秋像吃了一大碗狗粮一样。

何小梅犹豫了一会儿，终抵不过自己丈夫那热切的眼神，说道：“那好吧，就一杯，不许多喝啊！”

“好嘞！”张志华笑着接过酒杯，对张秋说道：“来，儿子，走一个。”

张秋举起酒杯，和父亲碰了一下，白酒杯太小以至于撒了出来。张秋小抿一口，感觉嗓子眼从内到外都是火辣辣的，不禁咳嗽起来。

“吃点菜，压压。”张志华笑着看着张秋，心里很是欣慰，这次的事，让他看到了张秋成熟的一面。他忽然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第一次喝酒，也是这种反应。而年轻的他，又何尝不是像今天的张秋这样，有些冲动，有些鲁莽。不愧是自己的儿子，连做事的样子，都那么像自己。

期间，父子俩又聊了很多，话题从吃，到最近的新闻，甚至讨论国家大事。张秋觉得自己从未像今天这样和父亲交流过。这种感觉，很美妙。

吃过午饭，张秋回到自己房间，拿出手机给王静晗发了一条消息：“我爸出院回家了。”发完消息，等了一会儿，王静晗没有回复。张秋摇摇头，拨通杨羽的电话。

“秋哥，什么事？”杨羽的电话每次都接的那么快。

“我刚刚去了趟派出所……”还没等张秋说完，杨羽便打断道：“秋哥，你去派出所干嘛？”

“我在网上发帖曝光了刘晓龙的事，结果，他们抓了我。”

“艹，这还了得，真是欺人太甚，他刘晓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仗着他姐夫是局长，他才到不了今天这个地位。”道上混的那些位，杨羽独独瞧不起刘晓龙。虽说出来混的都不干净，可也都是刀口舔血一点一点打拼出来的。这个刘晓龙就不一样了，靠着他姐夫胡作非为。不过，还真有一帮人愿意跟他。

“你帮我留意一下他的行踪。”

“秋哥你准备动他啦？”杨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

“对！”

从派出所出来的那一刻起，张秋就决定了要动手，再这样被动下去，自己迟早要完！



第十三章　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