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他覆上她的手，放在嘴边，这样说。
“对不起什么？”她扬起头来，反问他。连眼角都掩不住有了笑意，他的对不起，她怎么会不懂，可就是想听他说出口。
他笑着拉她进了怀中，她靠在他的肩头，听到耳畔，“我的不懂，怜香惜玉。”
她不禁想笑，这个人语法这样差，A大怎么会要他的。
这样想着想着，她突然挣开了他的怀抱，“糟了！”
叶泽兮被她这突如其来地，也一时慌了阵脚，忙问她，怎么了？
她抓起他的手就往外跑，“快，要赶不上电影了！”
【二】
叶泽兮的那场电影注定是要赶不上了。好在，还有下午场。
时间充裕，他们先去了酒店安置行李，要真拉着行李箱去电影院，他们也是醉了。
他们到那里时，入口处已排着了大波人。曦冉拉着叶泽兮排到了队伍的最末。
执子之手，与子偕场。
他们的位置不错，在正中央的位置。
这是一部爱情片，以悲剧收尾。男女主角相遇相识，相知相恋，却未能相守相伴。他们的感情路一波三折，在他们以为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场车祸夺去了男主的性命。影片落下帷幕，留给观众的，是女主萧瑟孤寂的背影。
再老套不过的剧情，可动容是真。在场的很多观众都泣然泪下，美使人悲。影片结尾女主对死去男主说得那番话萦绕在曦冉的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她说，我用了一秒的时间与你相遇，花了一天的时间与你相识，耗了一个月的时间与你相知，倾尽我一年的笑与泪与你相恋。我一直以为你会是那个与我相伴一生一世的人，没想到，到头来我却要用我一辈子的时光去感悟失去你的痛。还有好多情侣之间要做得事我们都还来不及去做，没有像他们一样去江边放过孔明灯，坐在草坪中对着流星许愿，我还没亲口跟你说声，我爱你。
电影院里一片漆黑，刚刚起身想走的曦冉一下没站稳，就被叶泽兮猛地拉进他怀里，她什么都看不到，偌大的空间好像只剩下叶泽兮胸口传来的一声声有力的心跳。
曦冉的手轻轻地落在叶泽兮松软的头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抓抚着。
“泽兮，你也觉得很悲伤对不对？不是因为不爱了而分开的爱情，总是这么地叫人难过。”
他没有开口应她，就只是抱着她。良久后，他说，要不要听听喻烨的故事。
她的下巴抵在他的发线上，点下了头。
那是个很简短的版本。
喻烨追了他整整三年，未果。不过这些，她早有耳闻。
大三那年，学校组织部分成绩优异的医学专业的学生上山实地考察。很狗血的剧情，很多电视剧都上演过这样的戏码，他们两人双双滚下斜坡，叶泽兮只一点小擦伤，而喻烨居然摔断了一条腿。
通常这种时候，男主就该心怀愧疚地留下来悉心照料女主，女主倔强地口是心非地要把男主赶走，然后决绝地说一句，我不要你同情我。
而事实上，叶泽兮确实这么做了，可是喻烨却一反常态，她说，叶泽兮，你欠我一个人情，从现在到毕业还有五年，你做我五年男朋友，毕业后，我们分手，两清。
叶泽兮怎么会答应，可是喻烨根本不会给他退路。
“叶泽兮，我什么都不缺，这是你唯一能弥补我的方式。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我，可是我只要你五年，如果连这样你都不答应的话，那你走吧，只要你心里过得去的话。”
叶泽兮还说，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知道这件事，可是连我都不知道，喻烨竟会在你高三那年寒假突然跑来，你们还见了面，我不想伤害喻烨，更不想伤害你，但是局面就这样失控了。
他抬首看曦冉，在幽暗的灯光下，目光清澈而又纯粹，像一块晶莹的琥珀，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三】
是夜，他送她回酒店。
到了酒店楼口，他募然开口，还记得吗，我在这，曾撞见过你和章旭铭。
她有片刻得怔滞，随即逐开笑颜，反问道，要听听章旭铭的故事吗？
她余光看他，嘴角有好看的弧线。然后见他转过身，刮过她的鼻梁，“你现在在我身边，就已足够。”
那，叶泽兮，我也是。
本来她一直都想问他，那支簪子为何她送，现在想来，也已无关紧要，如他所说，你在我身边，已是弥足。
【四】
当天晚上睡前，叶泽兮还来了电话，他们真是，有点腻歪了。
不过她也是有点兴奋到睡不着。
“睡了么？”泽兮的嗓音带一点他特有的低沉，听着很舒心。
“你这不是废话吗？”
她在电话的这一头听到他清朗的笑声，也不由得跟着，溢出笑来。
“那，在干嘛？”
“你这也是，废话。”不是在跟你讲电话呢么。
“好吧，倒是我问得愚了。”
然后，两人双双不说话了，嗯，冷场了。
N久后，叶泽兮轻咳了两声，“那，明天见。”
她轻嗯了声，收了线。
叶泽兮，我们这样算不算雨过天晴了，窗外的世界，刚刚好骤雨初歇，我们也是么？
应该是吧。至少她觉得她的人生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圆满过，她的人生，要有叶泽兮，才不会有缺憾。
【五】
另一边，纵观MISHINE的内部，乱成了一锅粥，生产线几近停止。
崔董在办公室里大发雷霆，散得地上的文件七零八落的。
秘书认命地弯下身去捡文件，待拾得差不多后才起身道，“崔董，许是银行里听到了些风声，都不肯借款与我们周转。”
“哼，真是岂有此理，都是群见风使舵，吃里扒外的狗。”
MISHINE近日缴了一笔巨额税款，整是往年的五六倍。上级派领导下来视察，就连颜书记也照拂不了。就算是再雄厚的牌底也经不起这样折腾，生死存亡一线间。
世人都道人情凉薄，只喜锦上添花，不喜雪中送炭。公司陷入危机，居然没有一个人肯伸出援手。
曦冉的爸爸倒是拿出了一些积蓄来，无奈黑洞太大，投入的钱就像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关于MISHINE的负面新闻已经传得满城皆知，向来都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股票市场闹得鸡飞狗跳，所有股民都着急地想把MISHINE的股票抛出，也难怪他们，一向稳涨的股，现如今一落千丈，换了谁都受不了。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有几个月，MISHINE集团的状态日况愈下，就像一口即将枯死的井，要是再没有资金到位，就真的要关门大吉了。
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茂裕集团的董事长发来一封e—mail，说是有意与贵公司合作。
☆、若不是爱着你（六）
【一】
翌日的叶泽兮起了一个大早，在即将出门之际，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喻烨。
她的神色不是很好，即便是擦了厚厚地一层粉底，也难以掩盖住她一脸的憔悴。眉宇间的疲惫和眼角的血丝出卖了主人昨夜一宿未眠的心事，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可惜她没有达到她想要的效果，在叶泽兮的眼眸中，她找不到一丁点的怜惜。喻烨突然大笑起来，笑得那么凄婉，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花。
“叶泽兮，有了爱情的滋润，你现在真的是满面春风啊，可是你不觉得你真的太残忍了么，践踏在我的自尊和痛苦之上，你当真就心安理得吗？”
“我，问心无愧。”
“可是你答应过我，要等到我们毕业，5年之约啊。”
“是，我是答应过你，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去招惹颜曦冉，她，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人。再者，我也不算背信弃义，我退学了，就在前几天。”
“你…叶泽兮，你真的够狠，够绝情。”
“喻烨，我们都是上过解剖学的人，已经无所谓狠和绝情了。”
“是么，叶泽兮，你不让我好过，我也绝不会让你们好过的，你不记得了么，在C城酒店的那一晚？”
叶泽兮脸色骤变，几乎是咬着牙蹦出来的，“你很清楚，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叶泽兮，你那晚喝得烂醉，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这样对我，一定会后悔的。”
喻烨离去时的狠绝让叶泽兮不禁打了个冷颤，他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二】
曦冉和叶泽兮约在酒店的对街碰面，而叶泽兮，整迟到了15分钟。
她有些惴惴不安，因为以前的叶泽兮，从不迟到。
不过在看到来人后，便松了口气。这么冷得天，他竟满头是汗。她忙拿出纸巾来，帮他擦拭。
“跑着来的？”
“家里出了点事，久等了。”
她有些不知所谓地摇了摇头，手环上他的腰，其实她也不安，因着他的爸爸。
可是，又不想他为难。
手机的提示音不知何时响了，是她的。
如料想的一样，章旭铭发来的。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
“去见见人家吧。”
“啊…”叶泽兮冷不丁的出声吓到了曦冉。
半响，曦冉才领悟过来叶泽兮讲得是什么。
“泽兮，你当真愿意我去？”
“不愿意。”叶泽兮顿了一下，继续道，“但是我知道，就算我不愿意，你也还是会去，与其这样，不如我大度一些来换你对我的一点心怀愧疚。”
曦冉明显感觉到，叶泽兮牵她的那只手，力道加重了不少。
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泽兮，我…”
“阿冉，我相信你。”
【三】
曦冉和章旭铭约在就近的一家咖啡厅碰面。当曦冉到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窗角的章旭铭。
待曦冉走近时，章旭铭体贴地起身为她拉开座椅，轻声问道，要喝点什么？
随意。
那帮你叫一杯卡布奇诺？
曦冉微微点头，好。
等咖啡上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两个人这么干坐着真是煎熬，而她想，她大概是不需要多解释什么的，她在这里，就已足够昭然若揭了。
但，还是她，先打破了沉寂。
“旭铭学长，我听说MISHINE近来出了些状况，连带着你，都不好过吧。”
“没什么，叫你担心了。”
是啊，她既已表明立场，这样说倒显得她越矩了。
可是她当初一心想给章旭铭谋个好去处，发生这样的事，她是真的难过，为章旭铭，也为世伯。
“还有，别的事，要跟我说吗？”咖啡上来了，他轻啜了一口。
他这可真是问到她了，他要她怎么说呢。
“曦冉，遇到你，是我在这漫漫数十年里，唯一让我感觉到，其实上天还是眷顾我的。”
桌上的卡布奇诺还冒着热气，曦冉却没有去喝它的勇气。
“学长，我，和泽兮在一起了。”
“是么？”章旭铭自嘲地苦笑了一下，“我早该知道的，只要他回头，我就半点机会也无了。”
章旭铭这个样子，任谁看了都会于心不忍。可是此刻，曦冉却不知她还可以说些什么。
“曦冉，在你心里，我究竟是怎样的存在？”看着这个他扎扎实实喜欢上的女孩，章旭铭突然觉得有点苍凉，虽然他早知道她一定不会属于他，但至少他以为，这一天不会这么快到来。
她不自主地敛下睫毛，卡布奇诺的热气熏得她眼里都有了氤氲。
“是很重要的存在，”她顿下，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对于我来说，能遇上学长，是我在C城，最好的事。但是，无关爱情。泽兮在我心里已经先入为主了，我这一辈子，只想好好地跟他在一起。”
是啊，跟他相处着的时候，很轻松，自得。可是跟叶泽兮的时候不一样，他是那个能让她痛并快乐着的人，爱情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吧。
“没想到你们经历了这么多事，还是走到了一起。曦冉，是不是无论叶泽兮做了什么，你都会原谅他？”
“什么意思？”
“没，”他摇了摇头，“我只是想知道，你爱他，到了何种地步。”
“泽兮他，不会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
“好，我知道了，我送你回去吧。”
其实根本不用送她回去，叶泽兮就在门口等着她。
在曦冉走向叶泽兮之前，章旭铭突然叫住了她。
“曦冉。”
她稍一回头看向他。
“如果，我说如果，我有朝一日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不会原谅我？”
曦冉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一问，却还是郑重其事地点下了头。
那时她眼神之笃定，原来也会有一天，都会分崩离析。
回去的路上。
“跟人家说了什么？”叶泽兮把玩着曦冉的手，似是不经意的一问。
“你要不要猜猜看？”
“嗯？”叶泽兮故作思考状，“我猜啊，你一定是说，我这辈子非某人不嫁了。”
曦冉先是一愣，马上喜上眉梢，双手亲昵地挽上叶泽兮的胳膊，半嗔道，还要不要脸了。
章旭铭一直站在那里目送他们远去的背影，曦冉，世人皆知，韩信“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可是你知道么，我这一生，注定荣辱兴衰都系与你一身，好也因你，不好也会是因你。
【四】
下午的大把时光，两人难得的没有去干什么惊心动魄的大事，反道其行，觅了处静谧的草坪，双坐着。
许是天公作美，午后的阳光不骄不躁，打在脸上很是舒服。两个人坐在树荫下，十指相扣。就连叶泽兮自己都没想到，居然要等到快毕业的时候，才能把曦冉追到手。
“阿冉啊。”
“嗯？”
“你觉不觉得缺了点什么？”
“什么？”
“天时，地利，还有一个什么来着？”
曦冉微微一笑，心照不宣。
叶泽兮轻轻地把她的身子扳向他，然后低头吻住她的唇，一点点吮吸，慢慢地深入。
“阿冉，我们私奔吧。”
☆、个中情由
【一】
他不是随口说说的，是真的想，私奔。
缘起那天。其实那天他在等她的途中，并不是“无所事事”。
他所在的那家茶馆，还逢迎了他的爸爸和MISHINE的总裁。
两位重量级人物约见在一家高档茶馆，各中内幕自是不言而喻。
入座后，两人各自叫了一杯龙井和普洱。
“叶总，敝公司现在的情况，我想你也知道，不容乐观，有些话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不知你邮件中提到的事，是否当真？”
“当然。”
“恕崔某愚昧，叶总怎么会挑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与我合作，难道您不知道，此时正是敝公司的落败之际？”
“落败又如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我，正是看中了你落败的处境。”
“哦，此话怎讲？”
“你知道，我经营得是化妆品行，你从事的是服装类的，我早就想和你合作了，无奈贵公司的门槛太高，我可以给你投资一大笔钱，助你摆脱危机，只望他日我们能合作愉快，此番天作之合，到时一定在时尚界引起喧哗，那独领风骚，还不是指日可待。”
崔炳辉已然没有退路，而叶振华的话又不是不无道理，便应允下了。
“这是我起拟的一份合约，您给看看，若是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就正式签约。”
崔炳辉大概看了一下，基本没什么问题，叶振华准备投资1个亿，头期打进1千万。
“叶总，您的合约拟的很完善，不过…”
“有话直说便是。”
“我的公司现在就像是在大海中心的浮萍，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一不留神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翻了船，我冒不得一点险，若是你突然撤资，我的公司将会万劫不复，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您把违约金从原来的5千万改升到3亿。”
“这有何难，我是真心实意与你合作，绝不会有违约一说。”
于是，MISHINE和茂裕的合作便这样开始了。
叶振华当着崔炳辉的面马上打进了头期的1千万，资金马上到位，数目虽然不多，但却像是一场甘霖滋润了久旱之地，解决了燃眉之急。
崔炳辉走时拂去了来时眉角的雾霾，多番客套后方才离去。
叶父站在门口含笑目送，直到走远了，才俯下身来，对助手说了什么。
他抬首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了不远处的叶泽兮，一时讶然，随即恢复如初。
“爸。”他上前去，颔首。
叶父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你怎么在这？”
“等个朋友。”他应道，“父亲，怎么也在这？”
“谈个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