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腾想了想道:“好吧,你晚上把她一块带过来见我。”
付美玲却不放心起来了,有些拿捏不定,该不该让自己的外甥女见刘腾,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沉默了一下还是应了下来。
付美玲刚走,方华民就进来了,坐下来抽了半天烟却不说话。两个人便不时互相对视一眼,似乎心里都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但就是不说出来。
一支烟抽完了,方华民几乎一句话没说,便站起来告辞。刘腾也不问他什么事,就站起来送送。
方华民就站住了,又沉默了一会,突兀道:“你说在这个贾清水、甘芳苓这些人的背后会不会还有别人?”
刘腾不说话,看着方华民,意思是让方华民继续说下去。方华民却不说了。两个人又这样沉默了下来。
半天,刘腾才叹息道:“我想……恐怕有。但是没有证据嘛。现在连贾清水也住进了医院,几乎无从查起。”又问道:“我前段时间,陶如轩去了一趟王显镇,干什么去了?据说是调研小流域综合治理情况?”
方华民的脸皮皮笑肉不笑的动了一下道:“其实这事是我让黄兆龙安排的,就是想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黄兆龙怎么说?”刘腾问道。
方华民摇摇头道:“黄兆龙说陶如轩似乎很讲原则,不该自己管的事情一句也不提,也不让别人提。但是我总觉得……怎么说呢,还是提防着他吧。黄兆龙不是也说了吗,现在王显镇的很多干部就是服陶如轩不服他。所以陶如轩在王显镇的作用不可小觑啊。”
刘腾点了点头,又问道:“我们是不是可以用李明山的事情做点文章。陶如轩几次三番替李明山说情,恐怕是事出有因吧。”
方华民却有些不以为然,淡然笑道:“事出有因是肯定的,但是我估计查不出什么问题来。陶如轩精明就精明在这个地方,不会轻易给别人留下什么把柄。另外,他以前是顾平的秘书,后来成了顾平的乘龙快婿。顾平是宁树斌扳倒的,按说宁树斌应该处处防着他,压着他才对,可你也知道,他跟宁树斌的关系一直保持的不错。一个年轻人能做到这一步,连我都不得不佩服他的城府。”
方华民说着又笑了笑,这一次却显得有些无奈,叹了口气接着道:“所以说,像这样的人,我的意思是拉,最好不要把他推到我们的对立面。要不然,今后恐怕会是我们的大麻烦。”
刘腾却嗤笑一声道:“我就不相信,他一个毛孩子还能翻了天?”
方华民道:“你可别小看了这个毛孩子。你仔细想想,黄兆龙也算是老鬼了,在王显镇两年时间,却被他耍的滴溜乱转。这样的毛孩子,难道不可怕吗?”
刘腾冷哼一声道:“我早就给你说过,这个黄兆龙本身就是个窝囊废。你说他连一个小毛孩子都斗不过,还能干的了什么。”
黄兆龙是方华民的人,刘腾却要这样说,无形中也是在打方华民的脸。方华民不好说太难听的话,却也立马顶了上去道:“黄兆龙行不行,不是谁说了就能算的。”
刘腾也知道方华民跟黄兆龙的关系,只是一时失口,也就不能再说什么了,便转移了话题道:“我觉得没什么,不就是个陶如轩吗,还不至于到谈虎色变的程度。大不了给他点颜色看看。宁树斌都撵走了,还怕他个陶如轩?”
方华民道:“我觉得这样恐怕不妥。宁树斌有宁树斌的弱点,陶如轩不一样啊。另外,据说陶如轩是省委组织部副部长杜洪民的关系,所以我觉得还是慎重些的好。”
“杜洪民部长的关系?什么关系?”刘腾也一下子警惕了起来。
方华民摇了摇头道:“具体什么关系,我并不清楚。你也知道,陶如轩在短短两年时间内就曾三次被纪委叫去谈话,可每次都能顺利过关,表面上是闫曌做的工作,可据张廷兴说,实际上是被杜洪民部长保了下来。”
刘腾凝神片刻问道:“会不会是顾平的关系?”
方华民笑笑道:“我倒是觉得可能是以前梁红艳的关系。梁红艳跟赵永奎争夺宣传部部长的事情,你应该还记得吧。当时赵永奎仗着自己有个同学是省委组织部的副部长,便不把梁红艳放在眼里。结果梁红艳往省城跑了一圈,就把他的那位同学策反了,还把赵永奎弄的人鬼不是,至今还在县志办呆着呢。”
刘腾也回忆起了这段往事,便忍不住感慨道:“是啊,赵永奎遇上对手了嘛。”
方华民便接着道:“梁红艳跟陶如轩的关系至今没人能说清楚,好像好闹过一次绯闻。所以,这个杜洪民部长到底是梁红艳的关系,还是陶如轩的关系,也无法说清楚。”
刘腾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忽然又问道:“曌轩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闫曌,跟陶如轩究竟是什么关系,你知道吗?”
方华民摇头道:“这个不好说,不过我想他们的关系肯定非比寻常。曌轩房地产的名字就能看出来嘛。曌轩,曌是谁?轩是谁?”
刘腾想了想道:“既如此,是不是可以用曌轩房地产做点文章呢?”
方华民还是不同意,却不好一口回绝,就摇摇头先说起了理由道:“首先曌轩房地产公司现在是汾城最大的民营企业,旗下资产过十亿,而且现在正在施工的汾城到驿马的一级路也是曌轩房地产在投资,打它的主意其实是在自断臂膀;其次,闫曌这个女人并不好惹,官场关系也非常复杂,不是想动就能动的。过去宁树斌在汾城的时候,几乎是把她当菩萨供着。所以,我觉得我们最好还不要招惹她为好。”
刘腾不得不承认,方华民的说法是有一定道理的,现在是个金钱社会,有钱人并不好惹,你打她的主意,弄不好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照你的意思,难道我们就这样算了?”刘腾有些不甘心道。
方华民道:“也不是算了,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对于陶如轩这样的人,我么最好的办法还是拉,万一不行还可以把他往上推,挤出汾城,底线是不招惹。倒也不是说我们就怕了他,没必要因小失大嘛。”
方华民的策略还是比较中庸的,但并没有得到刘腾的认同。两个人就有点不欢而散的意思。
贾红旗上访的事情很快平息了,但是贾红旗并没有因此而从看守所出来。刘腾给公安、工商、税务等部门下了死命令,限期查清贾清水及其家属的问题。结果没过多长时间,公安局就查出贾红旗吸食毒品的事情,其实不能算是珍珍的毒品,只是民间一种含有毒品量很少的的白粉。接着,公安局又翻出贾红旗多年前的一个(女票女昌)案,贾红旗的儿子也曾参与过聚众赌博。随后,药监部门在贾红旗女儿、女婿开的药店中发现五盒过期药品。
王显镇政府又调出计生办的档案,发现贾红旗的一双儿女竟然都是在没办结婚证之前就结了婚。这种情况在农村是很常见的,但是翻出来了,就要再追加处理一次。
最后贾红旗女儿、女婿的药店被药监部门贴了封条,贾红旗的儿子被关了三个月,而贾红旗因为是累犯,数罪并罚,被判了半年有期徒刑。其他几个跟贾红旗一块去省城的,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处罚。
那天陶如轩在县委大酒店门口见到甘芳苓的时候,几乎不敢相认了。甘芳苓过去的穿戴虽然不能算土,但还算比较保守,而且衣服都是那种最普通的,那天却是一身的名牌,而且浑身上下珠光宝气,光手上就戴了三枚花式各异的戒指。
陶如轩就忍不住玩笑问道:“甘镇长,老公发财了?”
甘芳苓知道陶如轩是说她那一身的珠光宝气,就婉儿笑笑问道:“陶县长净会拿人家取笑,我还没谈对象,哪儿来的老公。”
陶如轩就不由地疑惑了起来,记得在王显镇的时候,甘芳苓是有个对象的,现在却说没谈对象,恐怕就问题了,也不便细问,就转移了话题问道:“怎么,来大酒店有事?”
甘芳苓便遮遮掩掩道:“也没什么事儿,不过是会个朋友。”说着便跟陶如轩招招手,伸手叫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陶如轩要去大酒店接待一下从市农业局过来的几个人,进去了却发现县委办主任唐春华在大厅里面,就过去招呼了一声,又问他是不是大老板在里面。唐新华就点了点头,也不说什么。陶如轩心领神会,也不多问,跟他招招手走了。
接待结束,回家后,陶如轩就给孙丽平去了个电话,先随便聊了几句,就提了一下甘芳苓。
孙丽平马上就神秘了起来道:“你在县里,就一点都没听说?”
陶如轩笑笑道:“在县里也不一定什么事情都知道。有些事情,你们知道了,我也未必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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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官场生态
第二百三十一章官场生态
孙丽平便咽了两口吐沫道:“甘芳苓被她亲姨给卖了!”
“什么?”陶如轩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问了一句。
孙丽平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具体怎么回事不知道。这一次贾红旗他们几个人上访的事情,不是吧甘芳苓也捎带上了吗。其实甘芳苓并不是去上访的,只是去省城看个同学,碰上了贾红旗几个,便稀里糊涂参与了进去。后来崔自信去省城带人,也不问青红皂白,就把甘芳苓也当成了上访人员给带回来了。这样一来,刘腾自然就不高兴了,把付美玲叫去狠狠地训责了一顿。付美玲跟刘腾的关系,你是知道的。刘腾也不好说什么。付美玲怕甘芳苓再出事,就说给甘芳苓调动一下工作。正好那天刘腾要和付美玲在大酒店鬼混,刘腾就说让付美玲把甘芳苓叫到大酒店。结果一见面,刘腾就看上甘芳苓了,给付美玲暗示了一下。付美玲竟然助纣为虐,跟刘腾两个人把甘芳苓灌醉了。就这样把甘芳苓给糟蹋了。”
陶如轩几乎无法相信孙丽平的话,驳斥道:“怕是演绎的成分更多一些,刘书记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再说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甘芳苓岂肯干休。”
孙丽平道:“甘芳苓当然不肯干休了,起来发现自己赤条条躺在床上,又见身旁的刘腾,一下子就闹了起来。结果,你猜怎么着?刘腾比甘芳苓还要厉害,反咬一口,说付美玲和甘芳苓合计起来害他。甘芳苓喝醉了,也搞不清楚自己当时到底是主动投怀送抱的,还是刘腾故意的。后来,刘腾便气势汹汹地打电话把付美玲叫了过来,质问付美玲到底怎么回事。本身是两个人策划好的,付美玲便劝了甘芳苓半天,又说既然已经这样了,不如就说些软话,跟了刘书记算了,难道刘书记还能亏待了你。甘芳苓一个女人,哪儿有什么主意,已然失贞,又被亲姨劝了半天,也就豁出去了。付美玲又假模假样地给刘腾说了半天好话,就这样甘芳苓被自己的亲姨送到了刘腾的床上。后来甘芳苓也明白怎么回事了,可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原来如此,陶如轩不禁觉得好笑,但也不能承认孙丽平所言属实,便郑重道:“这些话恐怕是以讹传讹,再说了,当时又没有人在场,谁又能证明实事是什么样子。我看根本就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造谣生事。这些话你给我说说也就算了,从今往后再不能给别人说起了。”
孙丽平是个精明人,一听便能明白陶如轩的意思,嘴上是是是地应了两声,却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便转移了话题道:“还有个事,要给你说说。这个姚东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又跟以前的一帮地*皮流*氓混在了一起,整天大吃二喝的,翟石头也不说管管。”
陶如轩知道姚东山已经开始按照自己的意思行动了,也不会给孙丽平说,就笑笑道:“这有什么,只要他不胡作非为,祸害老百姓,你理他干什么。再说了,翟石头管得住他?”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闲话便挂了。陶如轩兀自坐在办公室便开始考虑这件事情,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就在这时李明山推门进来了,一脸笑容。陶如轩急忙止住了,招呼李明山进来。李明山显然看见陶如轩刚才的笑容了,就磨叽了半天,看样子像是想问陶如轩为什么发笑,却不知道该不该问。
陶如轩自然不能让他知道,也不让他开口问,便递给他一支烟,问道:“怎么样?审计局那边的工作还能适应吧?”
李明山就啊啊地应了两声道:“还行,这段时间主要还是熟悉业务,下面的人倒还算听话。就是感觉有些别扭。”
这事放在谁身上恐怕都得别扭,审计局正在对农业局进行审计,局长却换成了农业局的局长。也不知道刘腾和方华民玩的这是什么把戏,大概是想让李明山自己收拾这个残局吧。
“没跟老向坐坐?”陶如轩继续问道。
李明山调任审计局局长,原来的局长向炎奇当然就得挪挪地方了,县委就安排他去人大担任财工委主任,其实是个闲职,向炎奇倒也没什么。不过毕竟都是县里的老局长了,李明山按说应该去坐坐的。
“去了,怎么能不去呢。老向这个人怎么说呢,跟我们这些人境界就是不一样,很淡泊。真的让我很佩服,也很感动。”李明山感慨道。
陶如轩点头笑笑,也不说什么。向炎奇这个人,接触的很少,平时开会的时候就见他很安静,也不大跟人说笑,李明山这么一说,恐怕还真是那么回事。
同时,陶如轩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刘腾上来后,几乎没有对县里的干部动什么大手术,原来还以为刘腾是多年的老汾城了,下面的干部多多少少跟他有些关系,他也就没必要动了。现在看来,自己当初的想法还是错了。
刘腾不是不动,而是一个棋子一个棋子的挪,过段时间倒腾一个,看上去像没个人的挪动都事出有因,可过上一两年,再回头一看,就会发现早已满盘皆是他的棋子。向炎奇平时跟大家来往不多,自然跟他刘腾也没什么瓜葛,而且总是一副淡泊的样子,他自然认为向炎奇不可用。李明山虽然不能算是他的人,但是有当官的**,那便可以培养成自己的人。何况李明山在科局级干部里也有些威信,不好唐突地让下来,放在审计局这个几头监管的位置上摆一摆,时间长了自然就能看出是不是自己的人了。
“农业局那边怎么样了?”陶如轩继续问道。
李明山就咧了一下嘴,显然也觉得有些滑稽,但也知道已经不是发牢骚的时候了,就索性大方些道:“江林同志比我年轻也比我有魄力,而且以前是林业局局长,农林过去不分家,现在虽然分开了,但是江林同志显然对业务还并不陌生,很快就上手了。”
李明山其实说了两句废话,陶如轩主管农业工作,张江林上来后自然要来拜访。
陶如轩道:“这就好。现在你是审计局的局长,就跟江林同志一块把农业局的账好好审一审,也算是一次阶段性的总结吧。”其实是跟张江林减轻负担。
李明山道:“好吧,我也是这个意思。”沉默了一下接着道:“这一次的事情,多亏了你,我该好好谢谢你。所以,晚上我特别叫了江林,想跟江林一块请你吃个饭,一是感谢你长期以来对我工作的关心和支持,二是感谢你的帮忙。”
既然他连张江林也一块拉上了,陶如轩也就不能拒绝了,却还是想了想道:“好吧,不过感谢的话就不要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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