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数字变成了三，他才松开苏仙儿的手，转身看着仙儿。
“仙儿，我爱你。”
然后他在心里倒数着，低下头，发梢微微勾勒着苏仙儿下巴和脖颈美丽的弧线， 然后是唇碰到唇，点到为止。
一。
张瑞谦松开苏仙儿，说了声再见，然后匆匆走进电梯，按下关闭键。
两张门慢慢朝中间合拢着，张瑞谦看着那张微微呆愣的脸，微笑……
第十九卷 重生 第二百一十三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
第二百一十三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
两天后，正月初八。市中级人民法庭。
苏仙儿和仙儿妈，以及张瑞谦都坐在旁听席上，苏智穿着囚衣，他的脸青白色，胡子拉茬，明显消瘦很多，仙儿妈一看着他出来，眼里就止不住地眼泪，苏仙儿一边递着纸巾一边安慰着。
“妈，别担心，别太担心了。”
锃亮的手铐与苏智的脸一对比，很显眼，苏智一站在被告席上，一双眼睛就看向了旁听位。
他看到了老泪纵横的母亲，以及脸色苍白的姐姐，他心里酸酸的，苦苦的，胀胀的，难受极了 。如果人生有后悔药，如果让他的生命再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再走这条路。他一定认真上学，给爸妈长脸，他一定好好工作，为姐姐分担，可是现在，一切都只能是奢望。
旁听席的另一边，坐着死去的受害者的亲属，他们看起来情绪非常地激动，特别是看到苏智出庭的时候，甚至有些人一下站了起来，要冲上台去殴打苏智。
“梆”地一声，审判长一锤敲下，大声喝道。
“肃静！”
苏仙儿注意到了，那些受害者家属里，坐在最前排的，竟是那位她在警察局里看到的警官，他今天没有穿制服，一身黑色的休闲衣裤，面无表情，坐在那里紧紧盯着苏智，直到法官一声大喝，他才看向法官。
公检方一条一条地陈述着苏智的罪状，时不时地呈上资料和证据，苏仙儿听得心一揪一揪地，仙儿妈也是，强忍着心底里的不适，一直坚持着听完公检方的控诉。
刘庆坐在被告席上。他的左侧就是苏智，他一直低头翻着手里的资料，也认真地听着公检方的每一个句子，每一个用词。
“被告辩护律师请辩护。”
刘庆站起身来，一脸温和的笑容，苏仙儿和仙儿妈一下紧张起来，她们两个双手紧握，呆呆地看着刘庆，生怕漏过一句话，一个字。
刘庆娓娓道来，他先是说了苏智的出身，然后说了他的家庭，他的学业，语重心长，用心用情，说完之后，全场突然很安静，甚至还能听到旁听席里传来微微的叹息声。
“哎，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紧接着，刘庆又开始说起苏仙儿，说仙儿妈。再说了仙儿爸的去世，一字一句如泣如诉，苏仙儿事先不知道刘庆说这些是为何意，直到张瑞谦轻轻在她耳旁说了一句话之后，她才明白。
原来所谓的博同情，就是这样的。
待到这一些都说完，公检方律师突然站起来。
“对方辩护律师所说之词与本案无任何瓜葛，他这是在转移注意力，并试图混淆视听，陈词应属无效。”
刘庆转过头来，紧紧盯着那位正慷慨陈词的律师道。
“苏智作为我的当事人，他之所以犯罪，他犯罪的源头，我自然是要说清楚了，我刚刚所陈述的一切皆为事实，而这些事情，有好几条线索证明，我的当事人之所以犯下这些罪行，实是天意弄人，并非他凶残成性。另，我的当事人被捕归案后，在警方审讯期间非常配合，并主动交待案情，供出同伙，这个在公检方的证词里也有体现，所以，恳请法官网开一面，从轻处判，给我的当事人一个机会。他才二十几岁，定能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刘庆说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在场的人居然有一部分鼓起掌来。
“审判长，要为我们做主啊，我女儿心地善良却意外无辜惨死，还有黄口小儿嗷嗷待哺，若不将凶手严惩法办，我不服啊。”有一个妇人突然站起，大声哭道，一下子那坐在听众席上的受害者家属们都群情激愤起来，一个个申冤诉苦，好不凄惨。
仙儿妈腾地一下站起来，苏仙儿伸手都没抓住她，她绕过一排椅子，然后站在中间的走道上，突然双膝跪地。
“对不起各位，是我教子无方害各位家破人亡，我老婆子在这里给大家陪不是了，希望大家能够大人大量，放我儿子一次，我相信。从此以后他一定会改过自新，一定会重新做人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当时也是人小不懂事啊！我求求你们了。”
说完，仙儿妈开始磕头，一时间那些家属还没明白，后来反应过来之后，一个个面红耳赤地骂着仙儿妈，甚至还有人吐口水。
苏仙儿急忙冲过去拉回了仙儿妈，一边哭一边劝道。
“妈，你别这样。我求你了，别这样！”
苏智在被告席上把下面发生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他眼里先是泪光闪闪，而后两行清泪流下。
“梆”地一声，“肃静肃静！法庭之上，不许喧哗。至于本案结果如何，本审判长与陪审团自有定议，休庭十五分钟。”
这十五分钟过得隔外地漫长，苏仙儿一直在软语劝着她妈妈，仙儿妈则一个劲地问着刘庆，到底怎么样，到底如何？
“妈，你就别为难刘庆了，这事情只能看小智的造化了，他杀了那么多人，我看玄！”苏仙儿怕到时候庭审的结果让仙儿妈无法接受，索性先把最坏的结果说出来，给她打个预防针，让她也好先有个心理准备！
“你胡说！还有救的，是吗？刘庆？”仙儿妈问道。
刘庆一脸为难，“伯母，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审判结果就要看法官和陪审团了。”
三人又是好一阵劝，仙儿妈好歹情绪稍有稳定，终于再次开庭。
苏智依旧被两个警察押着从里头出来，站在被告席上，他眼睛红红的，发亮，很明显刚刚哭过。他的眼神很留恋地看着仙儿和她妈妈，紧皱眉头，仿佛在说。
“妈，姐，我对不起你们。你们保重！”
苏仙儿鼻子一酸，一行眼泪落下。
审判长和陪审团成员们依次上庭落座，法官扫视了庭下一眼，然后又是一锤，道。
“肃静。下面我宣布判决书！”
他的话刚落音，法庭里所有人都起立安静，仔细地听着审判长的话。
“经审判长，审判员以及合议庭慎重讨论，以下是审判决议。被告人苏智，男，22岁，因犯故意杀人罪，抢劫罪，危害国家公共安全罪，于2009年1月3日被逮捕，现在押。
市人民检察院分院以S0009801号起诉书指控被告人苏智犯故意杀人罪，抢劫罪，危害国家公共安全罪，于2009年2月6日向本院提起公诉。本院依法组成合议庭，公开开庭审理了本案。市人民检察院分院指派检察员吴林林出庭支持公诉，被告人苏智及其辩护人刘庆，证人胡大旺，鉴定人苏小芳等到庭参加诉讼，现已审理终结。被告人苏智在案件审理中，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辩护人的辩护意见为，被告人苏智在案发后，有悔罪表现，能如实交待自己的罪行，且无前科劣迹，建议法院从轻惩处。本院认为，被告人苏智目无国法，在公共场所制造事端，非法抢劫掠夺财物，残酷杀害无辜群众八名，其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抢劫罪。犯罪恶性程度极深，手段极其残忍，后果特别严重，社会危害性极大，实属罪大恶极、民愤极大的犯罪分子，罪不容赦，必须严惩不怠。市人民检察院分院起诉书指控被告人苏智犯故意杀人罪，抢劫罪的事实清楚，证据确实。辩护人的辩护意见，经查与本案事实相符，但不足以减轻被告人的刑罚。为严肃国法，维护社会治安，保护公民的人身权利不受侵犯，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之规定，判决如下：
被告人苏智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如不服本判决，可在接到判决书的第二日起十日内，通过本院或者直接向市高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
审判长：上官骏，审判员，张苗，谢方民。2009年2月6日。”
“什么？死刑？”仙儿妈喃喃了两句。
全庭沸腾，仙儿妈当场晕了过去，苏智心下一急，大声喊着，可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后自己还是被两位警察给带走了。
“妈，妈，你醒醒，妈……”苏仙儿哭着，喊着。
“来，我来，走，咱送妈上医院。”张瑞谦拨开苏仙儿，一把抱起仙儿妈，冲出法庭。
苏仙儿飞快地跟着张瑞谦的后面，跑出法院，然后上车，她扶着她妈妈，一路上一个劲地催张瑞谦开快点，开快点，张瑞谦脸上也是焦急万状，车子风驰一般往市中心医院奔去。
医院门口停满了车，一时竟连个停车位也找不到，张瑞谦不管三十二十一停，停在了路边上，打开车门，把仙儿妈抱了出来。
“仙儿，快！”
苏仙儿下车，关上车门，紧跟着张瑞谦冲进了医院的门诊大厅。
“医生，医生，快来这里！！”张瑞谦大声喊道。
立刻有护士推着推车过来，张瑞谦小心翼翼地把仙儿妈放到车上，然后有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随即跟了上来，问两人是什么情况。
苏仙儿一下有点语无伦次，还是张瑞谦挑了重点， 三下五除二说出清楚，然后他们看着医生护士把推车推了进去，半个小时后，医生出来了。
“病人现在情况暂时稳定了，家属请跟我到办公室来。”
第十九卷 重生 第二百一十四章 相逢已是陌路人
第二百一十四章 相逢已是陌路人
苏仙儿双眼含泪。一手依了张瑞谦，跟着医生往办公室走去。
“瑞谦……”她轻轻喊道。
张瑞谦低头看了一眼苏仙儿，她两睫垂泪，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袖。
“来，仙儿，看着我！”张瑞谦道。
苏仙儿停下脚步，看向张瑞谦，张瑞谦微微勾起嘴角，温柔地笑容在他脸上荡漾开来。
“别担心，没事，一定没事的！”
苏仙儿心里稍安，不得不承认，张瑞谦的微笑还真是镇定剂的作用。
……
果然，医生说仙儿妈其实没有什么大碍，但根据他们两个的陈述应该只是受了刺激和惊吓，一下晕厥，但是医生嘱咐，这种刺激以后都不要再有了，毕竟老人家的心脏不比年轻人，只怕受不住这些，而且。只要她醒过了，就可以出院了。
苏仙儿和张瑞谦千恩万谢地出了办公室，一路奔到病房，仙儿妈闭着眼睛，手臂上一根针管扎着，正在吊点滴。
“仙儿，你在这里陪着伯母，我去买点东西，早上开庭前你和伯母就什么吃不下，现在又经了这么一闹，得补充点元气才行。”张瑞谦道。
苏仙儿本想回拒，因为她实在是没什么胃口能吃得下东西，而且她想，她妈妈应该也是一样，但回头一看微微有些疲惫的张瑞谦，话到嘴边又绕了回去。
“瑞谦，谢谢你！”
“我们之间不用说谢与不谢！那好，我先去了！”张瑞谦说完，推开门便走出病房。
苏仙儿轻轻趴在病床前头，她一手撑着太阳穴，一手握着她妈**手，干枯而老茧横生，硌得她的心发疼，心也发疼，刚刚擦干的眼泪又喷涌而出。
“仙儿，别哭！”仙儿妈突然醒了，她手轻轻松了两下。苏仙儿急忙伸手擦掉眼泪。
“妈！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告诉我啊？”
“妈没事！”仙儿妈动了动身子，想撑着坐起来。苏仙儿急急上前扶了一把，然后把枕头调整了一下位置，放在她的背后。
“妈，你别伤心了！”苏仙儿道。
仙儿妈沉默了好久，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能让人感觉到一股浓浓地悲哀，有些浑浊的眼睛看着前方，目不转睛，呆滞的眼神让苏仙儿心揪。
“妈，你看着我行不行，你心疼我好不好？”苏仙儿紧紧抓着她妈**手，道。
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一滴一滴打湿了白色的被单，苏仙儿可怜的模样让人眼见犹怜，好久，仙儿妈才终于像回了神一样，她拍了拍苏仙儿的手。
“好，妈疼你，我以后都疼你！”
“嗯！”两母女抱成一团。哭成一团。
……
好半晌，苏仙儿松开她妈妈，“妈，你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杯水？”
仙儿妈点点头，“好！”
苏仙儿起身，拿起床头的热水瓶，轻轻的，苏仙儿打开一看，居然没水。
“妈，你先等等，我去给你打点热水来！医生也有嘱咐，说你醒了可能会要喝水。”苏仙儿道。
“嗯，去吧。”
“妈，有任何事你就按这个铃，会有护士进来帮你的，我去去就回！”苏仙儿细心道。
仙儿妈点头。
苏仙儿提着开水瓶走了出去，临了还在前台拜托了护士照看一下她妈妈，顺便打听了一下水房的位置，问清楚后，她提着水瓶往拐角处走去。
水房在一楼，苏仙儿走到电梯旁，按下按钮，然后等着电梯下来。
“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里面有一个护士，还有一位中年女人，抱了个小孩，小孩脸上还挂着泪痕。苏仙儿进去，然后按下了关门键。
三楼到一楼只需几秒便到，苏仙儿出得电梯一阵好找，才找到那个水房，水房每一个水龙头旁边都排了一队人，苏仙儿顺脚就站在了最靠里人最少的一队。
一旁有两个人在聊天，一老一少两女的，声音挺大的，但是是方言，苏仙儿听得云里雾里，觉得很吵，靠里的那排旁边就是墙，苏仙儿把右肩稍微靠在墙上，头也靠在墙上。
她竟然睡着了。
队伍移动得很快，毕竟也就是一壶水的时间，很快就到苏仙儿了，但她却一直靠在那里，不往前走，也不打水，而且很奇怪的是，排在她后面的那个男的，也不提醒，后面的人开始有意见了。
“哎。先生，你提醒一下她吧，要是不打的话，我们就先了！”
“嘘，安静一点，你们往前吧！”严骏对他道。
那男的一脸明白的模样，他往后一走，轻声道：“都安静一点，这丫头估计是太累了，我们先打，脚步放轻点。声音放小点啊！”说完，他回头得意地看了一眼严骏，严骏微笑着点点头，意为谢谢。
他手里根本就没有瓶子，袁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也不需要他打水，只是他经过大楼看到了苏仙儿，莫名其妙地就跟了上来，然后排在她的后面，见她竟就这么靠着墙就睡着了，心疼得很想把好抱在怀里，可是，他又没有勇气上前，只好呆呆地站着，看着。
一个一个的人打水经过，都用一种盛满笑意的眼神观望着两人，严骏有点不好意思，他看了看苏仙儿，最终决定上前，靠在墙上，然后轻轻拨动着苏仙儿的头，苏仙儿顺势一下，倒在了他的肩上。
严骏再伸手，慢慢地从苏仙儿手中拨过热水瓶，还没说话，之前那男的突然自告奋勇地出现，接过了严骏手里的瓶子，二话不说就给打了一瓶热水。
“谢谢！”严骏看着给他递过热水的人，轻声道。
“好好对你媳妇！”男人说了这么一句，眼里竟微微有了湿意。“俺媳妇，医生说，已经活不了一个月了！”
严骏顿时无言以对，甚至连一句安慰的话也不会说，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转身落寞离开的背影。
而隔着十米远外的门诊大厅里，张瑞谦正站在玻璃窗前，看着水房里相拥的两个人。那么和谐而恬静，让他心酸。他手里紧紧抓着一个袋子，抓到手上的筋络突起，然后恨恨地转身。
“嘭”地一声，所有的人都吓了一大跳，前面一排有个人的热水壶爆炸了。
苏仙儿一下惊醒，她睁眼所见，便是一张无敌的侧脸，还有萦绕鼻端熟悉而略微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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