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你枕边- 第16部分

“我认为只有在没有心理防备的情况下，一些事情才能真正触动心灵最深层。”萧笙微微咳了几声，才又接着说：“如果我时时向你汇报他的行踪，欢青，你还会像这一刻这样痛彻心扉？”

欢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瞪着地面不说话。等她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满脸平静，她看着顾简宁，低声说：“我现在很好，你不必再为*心，安心过你原本该有的生活就好。”

顾简宁面上仍旧没有表情，除了疲惫。他淡淡看欢青一眼，启动车子，缓缓说：“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要跟我回去，还是要永远不再见面？”

欢青不说话，可是，她亦没有力气移动脚步离开。没有行人的商场门前，寂寥而空茫，死寂的沉静。只有他的车子声音，低沉却催人心魄。

“欢青，记不记得下车我与你说什么？”萧笙松开她的手，后退两步，淡淡说：“你可以在我身边一辈子，待我死后，会留足够金钱与你后半生安稳，但是，欢青，我即便是神，也不能安抚你后悔的心。”顿了顿，他微微叹息，“更何况我只是人，有些事情，我想这两日我已对你分析的很明白，你是聪慧的孩子，应当懂得如何抉择。”

说完他看着顾简宁淡淡一笑，认真说：“顾先生，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代为照顾欢青。”在顾简宁沉静稳妥，深邃冷静的注视里，他低声说：“我没有能力承担起这样的致命弱点。”他回头望欢青，微微笑了，清冷悲凉，无奈却万般坚韧，“欢青，我还有很多事情要放手去做，不能带着你。”

萧笙转身进商场，背影看上去萧索孤寂。顾简宁自始至终不发一言，除了那一句简短的逼迫。到此时，才看着欢青淡淡说：“你可以现在跟上去，他会留下你。”

欢青咬唇，怎么会这样淡漠骄傲？不挽留她便罢了，竟可以这样冷静的推她去别人那里？“如果我跟他走，你会如何？”她盯着他的眼睛问。

“一生不再认识楚欢青是何人。”顾简宁凝视她，淡淡回答。

欢青开门上车，眼神与声音都有些茫然，她看着那个消失在商场里的背影，低声却无比清晰的说：“我不喜欢寄人篱下的生活，可是，这一生，我亦只记得你说，欢青，跟我回家好不好？”她终于扭头看着他，笑得那样单薄，“顾简宁，如果你此生不再认识楚欢青，那么我便要漂泊一生。”

顾简宁不说话，开车回家。仿佛有半生不曾进过的家。她跟在他身后进门的时候，恍恍惚惚闻到灰尘的味道。顾简宁一直都像什么事都发生过，静如止水。

“你在家休息，我去公司。”欢青目送他出门，觉得心空荡荡的。随便在沙发上一躺，脑子空白，无事可做，只觉身心疲惫，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很沉很深，仿佛她不是*到无止境的空茫的梦里，这一世不愿再醒来。

她是被一股子呛鼻的烟味逼醒，皱着眉睁开眼，便见顾简宁不知几时去而复返，正坐在旁边，不住抽烟。欢青分辨的出，那是劣质香烟的味道。

身上无力且瘫软，欢青没有动，却不悦道：“你从不抽烟的，为何一抽还是这些劣质烟？”

顾简宁喷出烟雾，欢青忍不住呛咳起来，顾简宁冰冷到毫无温度的声音，透过朦朦胧胧的烟雾传过来，“欢青，答应我永远不会再离开，否则，我现在就送你走。”

欢青躺着不动，凝望他。无力的笑了，然后，她认真的说：“我爱你，我想你吻我。”顿了顿，她说：“否则，我宁愿离开，永生不见。”

“别无选择？”顾简宁偏头望着窗外淡淡的晨光。

“你也可以现在送我离开。”兜兜转转，问题终究被她抛回去，两人静静对视，她清澈的眸子里，坚定且偏执，无可退让。



正文　第三十七章：谁解死结



顾简宁看她片刻，狠狠掐灭手中香烟，俯身吻住她。来时汹涌，欢青几乎无法承受那样深情的一吻，她紧紧环住他的背，抵死纠缠，她不懂得要如何的吻才算深情，可是她抓着他的背，死不放手，承受他要让令她窒息的拥抱，以及那般拼命的深吻。

当两人都因为缺氧而窒息的时候，顾简宁才放开她。欢青*，盯着他的眼睛，问：“顾简宁，你也爱我，对不对？”

顾简宁盯着她看了半天，终于收回目光，只是淡淡说：“我一直爱你，你不相信而已。”

“我没有不相信，可是你所谓的爱不是我要的。”楚欢青不依不饶，抓着他的手不放。

顾简宁抽回自己的手，目视她一张激动泛红的脸，淡淡说：“没有任何事是可以尽如人意的，欢青，要求太多，反而会一无所获。”他站起身，俯首望着她，“记住你今日承诺，不再离开。”

楚欢青皱眉望着他，显然对于他的答案很不满意。她想起萧笙，他说，顾简宁即便爱你，也不会给你知道。

“走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欢青微微叹息一声，闭目预备继续休息。待顾简宁即将出去的时候，才又说：“到公司帮我查查萧笙电话，查到后立刻告诉我。”

顾简宁一愣，回头神色复杂的看她，可是，她已经开始呼吸均匀，做出熟睡状。关门出去，顾简宁回想凌晨商场前一幕，忽然觉得，这一次错的彻头彻尾，给她机会遇到另一个人。

一直期望着，她能够遇到更多优秀的人，甚至刻意安排欧阳琛出现。可是，一切皆在他掌控之中，然而，这个萧笙，却让他觉得是无底洞，无法窥探，无端恐慌，倘若他伤害他的欢青，也许他会无能为力。

顾简宁不爱后悔，遇到楚欢青以后，却总在后悔自己的一言一行。无奈的苦笑，他去公司，根本未去查萧笙电话。

工作一整天，疲惫不堪回到家的时候，一眼看到房间里那个来回奔忙的身影，顾简宁心底温暖，连日的阴霾尽数散去。站在厨房外面看着她，笑说：“很久不见你下厨了。”

“去坐下休息，活了三十几年了，因为一点小事，居然不吃不睡，恨死人！”欢青头也不回，专心炒菜。其实，不过是害怕他看到她目中的愧疚，她在别人那里，吃好睡好，甚至开怀大笑。他却在这城市诚惶诚恐的寻找她，好端端的一个英俊潇洒的男人，不到两天的时间，变得如路边乞丐一般狼狈。

早*看着车里的他，不知道预支了这一生多少坚强，才硬生生将眼泪逼回去。到底，最能让她心疼的人，还是这个一再伤害她，让她绝望的人。

顾简宁笑笑，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微微叹息一声，静静的出神。

一件小事，说的这样轻巧，点点滴滴三年时光，忽然就这样从生活里彻底退出，如何能是小事？过去的生活都是水，因为她来，所以汇聚成为一小滩，她如同海绵一般，将水都吸附在自己身上。然后，因为一不小心触怒了她，她就那样潇洒的一走了之，他的生活便忽然之间空空白白。

欢青，你把一切带走，让我空的几乎支撑不下去，竟还敢说，是小事？是不是爱你太多，便要活该承受你的不懂事与无辜？

欢青已经做好饭，饭菜摆放好，回头歪在沙发上，疲惫不堪的男人。心酸涩而无力，究竟要怎样才好？我不想退让只要你父亲的爱，你却固步自守，不肯前进，到头来，我们都是这样疲惫，都在受伤。

如果能够潇洒离开该多好，偏偏，没有你我会绝望的连死都不以为意，而你，因为我两天不在，便颓废如堕落少年。为什么会这样无可奈何？

长长叹息，她过去握起他的手，他睁眼看着她。沉默片刻，欢青无奈的说：“吃饭吧。”顾简宁微笑，深沉无力的笑。

他想起辛小语今日气势汹汹找来公司的样子，那样骄傲的看着他，明明他地位高出她许多，可是，在她面前，他觉得自己低了很多等级。因为，她说：“作为欢青亲生母亲，我自此决定保有随时要回她监护权的权利。”

“我的人生晦涩，不愿欢青跟着我受苦，可是倘若有人要将她拖入黑暗，我宁愿她跟着我过灰暗的生活。”辛小语在办公桌对面，居高临下俯视他，“顾简宁，不要低估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

缓缓回神，顾简宁轻轻抱住欢青，低声说：“欢青，你母亲拿照片来威胁你，是我的注意，我希望可以用这种强制的手段，让你接受她。”

欢青点点头，“我隐约感觉的到。”

“以后，再也不见她。”顾简宁手上用力，将她嵌在怀里，声音低沉。

“我从未想过要见她，一直是你一厢情愿。”顾简宁笑笑，过片刻，拉着她起身往饭桌那里走，“是我自讨苦吃，以后不会。”

欢青也笑，一双眼睛闪闪发光，抿着唇望着他，得意洋洋。顾简宁自嘲的一笑，轻轻点她的鼻尖，心理无端感叹，他这一生唯一一次这样用尽全心对一个人做一件事，却失败的一塌糊涂，萧笙终究是聪明人，才会推她回来。

他们的命运却已经在她十岁那一年，死死绑在一起，推不开，也不无处推，所以，即便明知是致命弱点，他也只能笑着接受。命运轮转，方向盘不知是谁在*控，竟能这样错综复杂，却丝毫不错位，任凭世人竭尽心力，也无法扭转一步。

欢青一直望着他，看得懂他满脸感慨万千，却读不懂那背后的缘由。只能吵吵嚷嚷拉他坐下：“你这人，饿了两天，难不成饿傻了，看见饭发什么呆？”

顾简宁掩饰着一笑，坐下吃饭。还能坐在一起吃饭，原来竟是这样珍贵的事情。仿佛蓦然回首，世上已千年，他觉得自己终于岁月里，懂得人生苦短究竟何意，太多分分合合，要应付无数不相干的人，所有到最后，与心爱之人在一起吃一顿饭，都显得这样奢侈。

吃完饭，洗洗澡上床睡觉的时候，顾简宁才想起来问她：“这两晚如何睡觉？”

欢青淡淡看他一眼，眼睛微微哀伤起来，想起那个人大约仍旧是独自躺在那张素洁的床上，拖着病躯从阎王手里挣命。心中钝痛，淡淡说：“不想多说，请勿多问。”

顾简宁心底微凉，却果真不再说什么，躺在床上，久久不能伸手去抱她。

“顾简宁。”欢青低声叫他，主动缩进他怀里。

“什么事？”他终于抱住她，缓缓收紧双臂。柔软熟悉的身体，仍旧是如此深情的依赖他的怀抱，令他满足。

“没什么，很久没有叫你的名字。”黑暗里，年轻的声音染上沧桑叹息的意味。他不说话，再收紧双臂，抱她更紧。

过了许久，欢青才又低声说：“有人告诉我，我可以放心依赖你。”

“恩，此人很明智。”顾简宁声音平淡，“遇见你以后，我的愿望只有两个，第一希望能让你安心，第二，希望你可以快乐。”

欢青微微叹息，头靠着他的肩膀，“好奢侈的两个愿望。”

“以后，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你的任务只有安心依赖与努力快乐。”顾简宁沉稳淡定的声音，缓缓响在她耳边，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激烈与决绝，“倘若我不能再陪着你，却仍旧没有将你交到稳妥之人手中，我会带你一起离开，欢青，这样的承诺，是否足够让你安心？”

欢青眼眶微微酸涩，思考半晌，低声说：“你除了没有给我，我想要的爱，其他都给了我，顾简宁，所有问题成了死结，只看你肯不肯解开这个结。”

顾简宁在黑暗里眼神闪烁，淡淡说：“欢青，站在这个死结面前的不是只有我，你也在。”



正文　第三十八章：不做配角



两个人像是从来没有什么事一样，生活如往昔，有些东西被自动忽略，亦或者暗自藏在心底。无事可做，欢青在顾简宁的书房里，竟然翻出《红楼梦》来，当即专心看书。

当然她也惦记着中考成绩，那是关系着她能不能如愿演戏的事情，还是比较重要的。欢青总是缠着顾简宁问：“你什么时候去打探我的成绩呢？”

顾简宁自然是淡淡的看她一眼，告诉她：“欢青，人生若想真正出人头地，至少要等得起。”

等到中考放榜那天，欢青才从学校看到自己的成绩，自然顾简宁陪在身边。看完成绩出来人群，欢青很不满的瞪着他：“你早就知道我考上了吧！”

顾简宁不置可否，欢青却郁闷至极，：“讨厌的家伙，自己放心了，却让我在这儿心惊胆战的。”

“心惊胆战的等待，我已经历过无数次。”顾简宁看着她，面无表情，“我早些知道，是为了提前给你安排角色。”

欢青坐上车，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炯炯有神的看着顾简宁，“送我去一个地方吧。”

顾简宁皱眉，不悦的问：“去哪儿？”

“你一定知道萧笙今天在哪里吧，送我去见他。”

很长时间的沉默之后，顾简宁淡淡问：“见他有事？”

“我希望他与我一起庆祝。”欢青说的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可是，顾简宁却微微一愣，不过两天的相处，她却似乎已经对他念念不忘。那样的一个人，一直记得他，不是好事情。

可是，他回头看欢青的时候，她一脸坚定，由不得他拒绝。无奈，他只好打电话，问过对方之后，顾简宁略微皱眉。

“他在上次那个商场。”欢青听了一笑，欢快道：“那更好，不会迷路。”顾简宁开车送她过去。

下了车欢青回头笑道：“你先回去吧，晚上我自己回家。”顾简宁拧眉，却不说话，沉默离开。

萧笙在商场却非欢青想象中的偶然，只因他知道，今日是中考放榜之日，只因，他早在很多天前，便已得知她顺利考上一中。一个孩子正常的轨道，虽然过程艰辛独特，到底是在正常轨道上啊，萧笙站在遇*的那个货架旁，微微笑了。

只是两天的相处，可是，就这样刻在他的生命里。冷漠孤独了18年，她两天打破一切规矩。很多时候，人生的缘分总是这样莫名其妙，到了该出场的时候，谁也拦不住，她站到你面前，你便只能笑着接受。

无奈的轻轻的叹息，萧笙缓步回到办公室去。走出电梯的那一瞬间，他有些做梦的错觉。那女孩子站在那里，安安静静，固守等待的姿态。

“欢青。”萧笙走过去，淡淡微笑，表情平静，“怎么来这里？”想了想，他调侃道：“总不会是又吵架了？”

“什么嘛，又不是小孩子。”欢青撇撇嘴，很不满意。她走过去拉住他的手，“快开门，居然把我挡在门外。”

“恩，简直是岂有此理。”萧笙淡淡一笑，拿钥匙开门，“万一我巡视完商场走了，你今天岂不是空等？”打开门，两人进去，欢青开心的在里面打个转。

“不会啊，我笃信你会回来。”欢青看着他，脸上尽是明媚的光芒，萧笙看的微微一怔，在沙发上坐下问：“有事？”

“我考上市一中了。”

“恩，半月前我已得知。”萧笙满脸淡然。

“讨厌！”欢青皱眉，怎么都比她知道的早，打起精神，她继续微笑：“我可以演戏了。”

“恩，顾简宁似乎已经为你选好角色。”

“没劲！”欢青嘟着嘴生气，“在你面前，还有惊喜存在吗？”

“惊喜与失望是并存的。”萧笙看着她淡淡说，顿了顿，还是说：“不过，你来看我已经是我的惊喜。”

“你会想不到我来看你？”欢青显然不相信，撇嘴：“不用这么低级的安慰我吧。”

萧笙浅笑，他淡然的看着她，“欢青，并不是只要预料到的事情，便不会意外。”

“真的？”她怀疑的看着他，萧笙无奈，笑问：“欢青，如今，你已不再相信我？”欢青立刻住嘴，不再追问。

“有什么事？”萧笙收起桌子上所有文件，扭头看着她问。欢青想了想，“没什么事，我只是希望你能同我一起开心。”

萧笙笑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