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道理不推波助澜啊。
宣东流沉吟片刻。说道,“琴音。你向来冷静,又能分析。你把你的想法说出来给我听听。”虽然他相信梁冰不是劫匪,可是那块玉牌千真万确确实是她地,他不明白怎么会凭空冒出来一个郎垣,要来认玉牌。他分明是来帮她摆脱困境的,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谢琴音不紧不慢的说道,“其实主要问题是在那块玉牌上。老爷,我想你确实知道那玉牌是梁姑娘的,是么?”她不等宣东流回答,又说道,“你一定不明白玉牌为什么到了韩知府手里。”
“为什么?”宣东流当然好奇这个问题。
而一旁的王玉凝,脸刷的一下白了,鬼笑似的看着谢琴音,“三妹,玉牌的事情当然是归韩大人管了,我们在这里瞎猜有什么用。还是想想办法搞清楚那个女人的意图才对,是不是啊,我地好三妹?”
谢琴音一笑,“二姐,玉牌是关键,再说老爷很想知道,我当然知无不言了。其实这玉牌我五天前在一个人那里看见过,不过当时也没注意,以为是她自己地。后来韩知府拿出玉牌给你看,我才想起来这件事。”
“在谁那里看见过?”宣东流追问道。“敏林,是伺候梁姑娘的一个丫环。”谢琴音面上还是柔和地笑容,“也许就是被她弄丢的。”
“敏林?”宣东流眯起眼睛,在想是哪个丫环。
王玉凝刀子般的眼神直往谢琴音身上剐,恨不得把她身上的肉剐成一片一片的才解恨。她真是低估这个女人了,她这招玩得太狠。不止出卖她,博得老爷信赖,也进一步确证了梁冰拥有那块玉牌的事实,一箭双雕,真是智谋无双啊!
“原来是敏林那个死贱人!我把她派去伺候梁姑娘,她竟然见钱眼开,偷她的玉牌!看我不回去打死她!”王玉凝破口大骂,她现在欲求自保,只能把敏林当挡箭牌了。
宣东流很有深意的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静的连彼此之间的呼吸都一清二楚。那短促而恐慌的是王玉凝,那似有似无的是谢琴音,绵长而有力的是宣东流。
韩闵韩闵,宣东流忽然想到,王玉凝的娘亲就是姓韩,韩闵这个知府也是才调到葛杨来没几年,他倒是一直没探查他的底细,毕竟这里不是明城,不是他的根据地。莫非他是王玉凝的某个远亲?那她刻意隐瞒是为什么呢?这次梁冰被卷入劫匪事件真是一个偶然么?
他越想越火,脸色渐渐青了。而且梁冰与郎垣的关系也令他极为困扰。
事已至此,王玉凝知道事态已经十分严重,若是宣东流要严查下去,早晚会发现她与韩闵联合陷害梁冰的事情。现在只能明哲保身,梁冰只有等以后再对付她。不,她转头看一眼谢琴音,她要对付的是她才是!这阴险的女人,临阵倒戈,竟是黄雀一只!也不知此事过后,宣东流会怎么看她,现在宣彬在宣府已经没有地位,她这个当娘的再失去地位,他们该如何生存?
“好了,我现在要出去,继续婚宴,希望不要再出现令人不快的事情。”宣东流已经平静下来,他的一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只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令他烦扰也只有这些女人们和儿子们了。
眼见宣东流转进大堂,王玉凝停下脚步,看着身旁的谢琴音冷笑道,“好啊,三妹,怪不得老爷常夸你智谋过人,现在我总算领教到了!不过你给我记着,今天之仇,我王玉凝来日一定相报。”
“二姐,我跟你哪来的仇?我说敏林拿了玉牌,也是实话实说。你跟韩知府的事情,我可是一句都没有提,你说是不是?”谢琴音依旧笑得温和,人畜无害。
王玉凝哼了一声,“你在我面前少来这一套!我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你不就想让我们娘儿俩在宣家无立锥之地么?你少做梦了!”
谢琴音轻蔑的笑了笑,也不作答。王玉凝猜的没错,相比于王玉凝在宣家的地位,梁冰一个小姑娘算什么?她才来宣家,又能如何兴风作浪?当然要趁此机会打压王玉凝才是最正确的决定。将来她坐定宣府大夫人的位置,还怕斗不过梁冰么?
“没话说了吧?”王玉凝咬牙切齿的看着她。
谢琴音摇摇头,“我要是你,就花时间想想一会怎么跟老爷交代这件事。”她说完,昂着头绕过王玉凝往大堂走去。
王玉凝呆了呆,脸色灰暗,半响,才低头叹了口气。
苏舒见他们三人一前一后走出来,脸上的表情都有点不寻常,也猜不到到底发生了何事,只觉宣府深水浅水,趟过去就算不沉没也得沾上一脚泥。想到这里,她忽然有点同情那个梁冰来。她那么光明磊落,没有心机的样子,能否承受住王玉凝和谢琴音的斗争呢?她又一想,好在她是江湖人,怎么也不可能做个憋屈的小媳妇吧?唉,少为别人操心了,她还是那两个女人的媳妇呢,先自己熬过再说。
最后,宣东流还是成功娶了梁冰做妻子,只是他的笑容分明没有之前那么开怀。
王玉凝一直担心的事情也没有发生,宣东流竟然好像忘记了这件事,没有来追问她缘由,甚至连敏林也还是依旧在伺候梁冰,并没有找她去质问当日偷玉牌的事情。
这同样也出乎谢琴音的意料,她本以为宣东流至少也得杀鸡儆猴,挫一挫王玉凝的气势,结果他却什么都没做。她真是越来越猜不透这个男人的心,相处了二十几年,她果真是从来也没有了解过他么?
过后几天,从日月山终于传来好消息,说宣潇半年后就可以归家,但是好消息的同时也伴随着一个极为没有情理的条件。这半年里不许任何人去探望他,就算宣东流也不可以。莫田兴还是没有回来,所以并没有人能知道详细情况,也只能靠自己猜测了。
不过苏舒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宣潇没死,她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欣喜若狂的同时,她又在想,他回来的时候,是否就是她离开宣家的时候呢?
第一百章 何为亲情
宣府表面上依旧是风平浪静的,即使多了一个四夫人,一切看上去仍没有任何变化。// /过几天,木溪也制成了香,苏舒正打算去王凌严的府上拿一两木溪,好回去跟姚清新交差,顺便让她收回当日的话。谁说她苏舒就没有能力了?
“帅爹,王凌严府上离这里很近,你就不要跟着去了。”自从苏韩青来葛杨后,几乎每天都跟她形影不离,苏舒虽然知道他是怕她再次遇刺,可是老被人这么跟着,也不是很舒服的。再说难道一辈子抓不到刺客,苏韩青要跟着她一辈子不成?
还好苏韩青也有点觉悟,知道她是嫌过于紧密了,于是笑了笑说道,“也好,不过一有个风吹草动,你就赶快跑。这个拿着,以防万一。”他拿出一个皮囊送给苏舒手里。
苏舒打开一看,傻了眼。暗器,毒药,疗伤圣药,还有几只小竹筒。她捏起其中一个竹筒问道,“这个是干什么的?”
“现在别打开,遇到敌手时打开后扔向他们,你自会知道效用。”苏韩青神秘一笑。
苏舒撇撇嘴,莫非是烟雾弹?她把皮囊口扎紧,挂在腰间,真心万千的说道,“爹,你对我真好。放心,你老了我肯定不会嫌弃你的。”
苏韩青一口气哽在喉咙,这死丫头!没等他回击,苏舒笑嘻嘻的奔了出去,留下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
一丈宽的小道上,因为昨夜地暴雨,路面有些泥泞。道旁的花被风雨弄落。花瓣掉在路上,与泥混在一起,一路都是色彩斑斓。苏舒缓缓走在上面,混杂了泥土味的气息令她想起曾经走过的好几个瞬间。
她想起宣潇那次和谢雨华肩并肩,想起他们三个人去河灯节。想起回来时宣潇沉睡的脸。想起方少轻曾经握住她地手,然后又放开。苏舒下意识地捏紧了手。心里闪过一丝惆怅,不知道方少轻还在不在葛杨呢?下次再见面。他们就不会像从前那般轻松和自在了吧?
葛杨街上,热热闹闹的,王凌严地府邸就在街道的另一头。苏舒心情不错,解决完这件事情就可以回明城,去看看姚清新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反正她没有去问雪崖。最近这小子去城外茅屋地次数貌似变多了,见到姚清新一定要揭发他一下。也许在搞什么阴谋诡计呢。
正想着,忽然听到前方有人说道,“苏姑娘,我们家老爷想见你。”
“你们家老爷?”苏舒往前一看,是两个家丁摸样的人,长得壮壮实实的,其中一个伸手拦住她的去路。应该不是杀手,她想。杀手不会光明正大到这种程度。那是谁呢?也不会是王凌严。说好今天去他那里拿木溪的,他不会半路来迎接她那么夸张。
“苏姑娘。老爷就在茶楼里等你,请跟我们去见一见。”家丁说话很客气。
苏舒想了想,也罢,既然找到头上来了,躲也躲不开,而且凭她地直觉,那个所谓的老爷应该不会害她。她跟着家丁走进茶楼,却见茶楼里空荡荡的,只有左边一间雅座里坐着一个人。
好大的排场,还清场了!
“请问这位老爷,你找我有什么事?”苏舒既没有走过去也没有坐下来,只是远远的问道。
那人身形一震,慢慢转过头来。他有一张极为白净的脸,五官尚算清秀,年约四十,只是眉宇间堆积了太多的阴郁。他看到苏舒想笑,唇角一弯,可惜他给了一个很难看的笑容。那笑容像哭,掺杂了太多的情绪,令人无由地觉得难受。
苏舒也是,她想,这人怎么这么悲苦啊,笑起来那样地苦涩。可是他的眼神又锐利地逼人,看他绫罗绸缎,气质雍容,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不可能是被欺压的才是。
那人挥挥手让家丁退出门外,才站起来,他一步一步往苏舒走过去,脸上有热切,有激动,有悔恨,有……有好多说不出来的感情。
“你……你是谁?”苏舒这才开始觉得异样,他那表情分明是认识她的啊,可是问题是,她不认识他啊!她的手不由得摸了摸腰间的皮囊,随时准备好扔暗器。
“苏舒,给我好好看看。”那人正是蓝尧成,思念了八年的苏舒,此刻就在他的眼前,他怎能不好好看清楚。
她已经十四岁了,身量很高,长得清丽脱俗,分外像她的母亲,蓝玉儿。尤其那一双眼睛,简直就是重生般的从蓝玉儿脸上转移到她脸上一样,清澈的像高山上融化的积雪。他的手伸出去,想要抚摸苏舒的脸颊。
苏舒骇然,躲开他的碰触,喝道,“你干什么,你到底是谁?再不说,我可要走了!”可是她心里却没有想走,隐隐觉得这人跟她有脱不了的干系。她很想弄清楚。
“我是你亲舅舅。”蓝尧成说得很慢,怕苏舒听不清楚似的。
“什么?你就是蓝尧成?”苏舒忍不住叫起来,他不是在明城么?居然跑来葛杨来认她了!
“看来韩青他都告诉你了。”蓝尧成一笑,“既然如此,苏舒,你跟我回蓝家吧。”
苏舒皱了皱眉,这蓝尧成就这么笃定自己会跟他回蓝家?他哪来的自信?她哼了一声,“我可以承认你是我舅舅,但是回蓝家,恕我做不到。”
蓝尧成的脸一下子灰了,因为苏舒的表情太坚定,语气太决绝。
“苏舒,你可知道,我找了你整整两年。妹妹既已不在,我作为她的哥哥,自然应该负担起照顾你的责任。我们是亲人啊苏舒,你不回蓝家,你的娘亲在天之灵怕也不会安息。韩青照料过你,我十分感激,也可以给他任何他所要求的东西。但是苏舒,你知道他并不是你的亲生爹爹。你真正的亲人都在蓝家啊!你怎能不跟我回去?”蓝尧成说得动情,两只眼睛都红起来。
苏舒不是那么冷血的人,而且蓝尧成确实是蓝苏舒的亲舅舅,他要求她回去是情有可原。她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是应该回蓝家的,可是娘亲临死前,叫我不要回蓝家。我不能违背她的意愿。你既然是我舅舅,难道你忍心不成全她最后的愿望么?”
蓝尧成的眉毛抖了一下,苏舒说的话跟几乎苏韩青一摸一样。他强笑道,“苏舒,八年前的蓝家跟现在的蓝家是不同的,所以你娘亲才会有那样的愿望。你相信我,如果她知道现在的蓝家是由我当家,肯定会觉得安慰的,她一定希望你留在我身边,”
他逼得很紧,苏舒摇摇头道,“我要留在我爹身边,不管他是不是我亲生爹爹。所以,请你不要在劝说我了。你既是我舅舅,往常还是可以来往的,何必一定要我回蓝家呢?”她已经说的很有余地,并不是不认他,只是不住在蓝家而已。
“你!”谁料蓝尧成的脸瞬间涌上红潮,眼睛瞪了出来,盯着苏舒叫道,“你爹,你爹……苏韩青给你吃什么迷药了?明知道他不是你亲爹,明知道我才是你亲舅舅,你为什么要选他不选我?为什么?蓝家有钱有权,要什么有什么,你跟着他有什么?一个穷小子罢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这八年来,看看苏韩青把你教成了什么样!”他神情似发狂,吓得苏舒目瞪口呆,直往后退。
他吃错药了吧?怎么一下子像变了个人似的?苏舒指指他,轻声道,“你冷静点,冷静点……”
蓝尧成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转过身去。他近年来情绪总是容易失控,没想到竟然在苏舒面前也发作了。那不是吓倒她了?他又悔又恨,长长叹了口气。
“苏舒,刚才那些话……我只是太想你跟我回蓝家了,你明不明白?”蓝尧成的语声几近哀求,“你对于我是很重要的,以前是妹妹,现在是你。啊,你是不是怕有人害你?”他突然想起苏舒遇刺的事情,摆手解释道,“你放心,绝对不会再出现那样的事。”
苏舒看到他的样子,忍不住觉得有些心酸。可是又有些疑惑,她只是他的外甥女罢了,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呢?蓝家家族那么庞大,亲戚多多,难道还缺她一个亲人么?
她也叹了口气,问道,“那我问你一个问题,既然我娘亲和我对你那么重要,为什么八年前你没有来找过我?为什么两年前才来找?又为什么在十六年前,你没有救出我娘亲,让我们被整整囚禁了六年?”
这段话问出来,彻底让蓝尧成哑掉了。他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就算苏舒不知道当年的内情,她也看得出来,定是击中了蓝尧成心里最痛的一个地方。他半晌没有说话,忽然颓唐的挥挥手,“是我对不起玉儿,也对不起你,我没有资格接你回蓝家!”说完,他居然一甩袖子,就离开了茶楼,留下苏舒一个人愣在那里。
这个转变也太快了吧?刚才还想尽办法的要说服她回蓝家,一转眼就抛下她走了。这个舅舅可真是反复无常啊!苏舒摸摸下巴,不过她还是很好奇当年蓝玉儿和蓝尧成之间的事,他为何不能回答刚才的问题呢?难道心里有鬼不成?她摇摇头,迈步离开茶楼,一路往王凌严府邸赶去。
第一百零一章 另一种感情
木溪的事情进行的十分顺利,王凌严除了有怪癖,其实人是很豪爽的。 苏舒揣着一小盒木溪,往避暑山庄走,走到半路,忽然看见梁冰迎面走来。她身上穿着便服,不是富家夫人的打扮,走路有些急,遮遮掩掩的样子,与她平日里磊落的行径十分不相符。
真奇怪,她这是要去哪里?苏舒想起那次婚宴上,她脸上的表情,还有……郎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