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隔着阳台扔了一罐啤酒给她,她很利落的接过,也撕开了拉环,随后心事很重的喝了一口,好像远方那座闪着光亮的灯塔都拯救不了她此时的心情
“想什么呢?”我终于向她问道。
“在想心事。”
“等于没说”
乐瑶笑了笑,又转过头看着我问道:“那你呢,你在想什么?我是说,今天昏黄,你拍摄最后一个镜头的时候在想什么?”
“胡思乱想呗。”
“你这不也等于没说吗?”
我很认同的点了点头,回道:“是啊,有时候不喜欢以诚相待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情,省的把自己心里的负担传给身边的人。”
乐瑶摇头笑了笑,也不像从前那样一定要和我纠缠出一个结果,她向我举了举啤酒罐,然后一仰头,直到将里面的啤酒全部喝完,才说道:“反正我们生来就是孤单,是不是善于倾诉一点也不重要,因为有些痛苦太过于隐秘,不是所有人都有天赋能够清楚的表达出来而那些善于表达的人,不是成了作家,就是成了编剧,他们在书房里绞尽脑汁的炮制出了一些作品,可却被看不懂也不领情的观众骂狗血,骂变态所以呀,倒不如把孤独当作一种契约,不听、不看,不写,也不说”
我想了想,之后大笑又狂笑。因为他妈的孤独就像一种顽固的疾病,得到了也孤独,失去了更孤独,好在我的面前是一片开阔的海域,我可以肆无忌惮的把孤独藏在笑声里,然后让一切都随海水流向下一个码头,下一个海岸。
沉寂了一会儿之后,乐瑶又向我问道:“昭阳,听说曹今非把自己的游戏帐号送给你们公司了?”
“嗯,怎么了?”
乐瑶眯着眼睛,笑道:“那请你估算出这个帐号的市值,然后将钱打到我的银行卡里面,这是我和曹今非的夫妻共同财产,他可没有权利送给你!”
“这个,这个没有问题!”
乐瑶望着我,随后关上了窗户,我听见她离开了自己的房间,然后住着剧组其他成员的房间里便开始热闹了起来,他们似乎和乐瑶玩起了什么与喝酒有关的游戏,在他们的吵闹中,我可不相信生来就是孤独的屁话!
我躺在了阳台的吊床上,拿起手机拍下了四周的海景,还有那座在远方孤独着的灯塔,随后发了一条微博,和大家讨论起了关于孤独的话题,可自己却真的在孤独中睡了过去。
直到深夜,我被冷湿的海风吹醒,只感觉到嗓子里有一阵刺痛,我意识到自己在这个突然降温的深夜里着凉了,此刻,那耳边也不只是潮水起落的声音,还有雨水敲打玻璃的声音。
我赶忙回到了屋子里,给自己烧了一壶开水,躺在被子里喝了起来,然后便在隐隐作痛中听着窗帘被风吹的沙沙作响,一回头,又发现自己的影子也落在窗帘上随其左摇右摆,以至于这屋里的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惬意,可是屋外的世界早就在狂乱中越发的难以掌握,这时,天空竟然划出了一道闪电,所有能感知到的一切瞬间在雷鸣声中颤抖着。
我摘掉了手腕上的表,从床柜上拿起那包万宝路香烟,随即抽出一根放在了嘴里,当打火机的火苗蹿起,整个房间也似乎更摇晃了,晃出了这个世界的躁狂和不安可我却越来越平静。
我拿起了手机,划开屏幕一场仿佛在不经意间的关联,就这么在我的手指间产生了。我在时隔小半年之后,再次在邮件箱里收到了名为“betsy”发来的邮件,是的“betsy”便是米彩。
我的气息变得紊乱,手指一连点了两下才打开了这封邮件
“亲爱的你,你的那封信我已经看了,你一定会很奇怪,为什么我不在美国却看到了那封信,这要谢谢莫子石哥哥,是他将这封信转寄给了我,其实我和他一直都有联系,我也知道他在国内时,总是让你去相亲的事情说起来:他对你、还有对我都是没有恶意的,他用这种方式一次次试探着你,但结果都证明你没有因为一个人的孤独去做一些让我感到难过的事情,所以我很感谢莫子石哥哥,我从他的口中听到了一个能够抵御诱惑,渐渐成熟的你,这让我能够安心的待在美国生活不过,两个月前我离开了美国,我必须要离开一段时间,因为我的状态不是太好,很需要一场不受时间限制的旅行来放松自己!这场正在持续的旅行让我感到很舒服,也很享受,所以你不要为我担心,而我也更希望现在的你比我更会享受生活。对了,信件的下面还有一张我在旅行时拍的照片,好像比离开前要胖了一些,没办法,你知道人心宽就会体胖的嘛,如果你不喜欢,以后我会想办法减回去的还有,听你在信中说,那个便利店前的木马已经被拆了,我也很遗憾,但也只是遗憾,因为我觉得,我们会有更好的未来,也就不必将自己困在过去的那点小快乐里,这很没远见唉!回头看了看写给你的这封信,真是没办法和你比,也许我生来就没有煽情的天分吧,感觉自己的表达像白开水那么平淡,可我看你的信却差点哭了,因为总是会想起你和那个有趣的李老头虽然在护城河旁说说笑笑,可心里却孤独的不得了,而我却不能为你的孤独做些什么!”
这封信我还没有看完,便感觉眼泪在自己的眼眶中打着转,那颗揪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最后目光落在那张随信一起发来的照片上。
我再次看到了她那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容,照片中她戴着一顶白色的遮阳帽和红色的墨镜,她的身后是大海和蓝天,她在微笑着,只是,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真的胖了一些,可是也并不影响她的美丽,倒反而让我真的安心了下来,因为心宽才会体胖,也许,现在的她要比曾经随我留在徐州生活的那个她更轻松,更快乐
但愿,她会早些回来,因为我必须有她在身边才会快乐而一场单纯的旅行是不能拯救我的,所以我一直觉得在我和米彩的这段感情中,我陷得更深,而她是要比我洒脱一些的,但这种失衡也没有什么,只要确定她会回到我身边,一切都不那么重要!
至收到米彩的这封回信后,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我又开始将全部的精力扑在了事业上,我甚至丢掉了对时间的感知,直到某一天街上的人都穿上了厚实的外套,我才发觉这个世界已经送别了夏天,迎来了一个叫做秋天的季节。
这一天的傍晚,我和曹今非两个人一起去了上海的机场,我们要迎接乐瑶和罗本的归来,是的!在乐瑶第四次去往美国劝说后,拧巴到让人发指的罗本终于同意和她一起回国,结束在美国飘了将近一年的生活,他们会在6点钟左右的时候下飞机。
等待的过程中,我和曹今非闲聊着,我们先是聊着马上就要上线运营的游戏,随后又聊起了cc这个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消息的女人,他向我问道:“听说cc已经结婚了,是吗?”
“是结了!你这么问我,是有什么质疑吗?”
“我就是觉得:她既然已经结婚了,也该回来看看你们这群老朋友了,毕竟你们之间的感情已经超越了友情,说是亲情都不过分!是吧?”
“不清楚她是怎么想的,可能我们都不够了解她吧,但我也觉得她是时候回来看看了!”
曹今非点了点头,他也只是将此当作一个闲聊的话题,他更关心的是还要等多久才能接到乐瑶,所以他又抬手看了看时间,而我却是很真切的想念着cc,犹记得她曾说过,等她真的忘记了和罗本的这段感情之后,她会回来看看的如此看来,要不是她失信了,要不就是她还没有彻底放下这段感情。
终于,我和曹今非看到了并肩走来的罗本和乐瑶,此时的罗本已经变成了一头的短发,但仍钟爱夹克衫和马丁靴,他身后背着的那把吉他也表明乐瑶这次的劝说很成功,罗本这个被誉为摇滚新教父的男人又将在乐坛掀起一阵猛烈的风暴。
在罗本回来的这个晚上,我做东宴请了所有还在苏州的朋友们,席间,我和罗本坐在一起,我们像往常那样喝着酒,也说起了一些关于未来的话题,他告诉我:这次他不想签任何唱片公司,他要做自己的团队,做的音乐人,并且争取在一年内举行一场场馆级的演唱会
对于他的这个决定,我感到很高兴,当即便表示会全力支持他完成这个目标,并且我和他也达成另一个共识,我们今年即将在文艺之路上举行6场小型的巡回演唱会。
晚宴结束了之后,我站在停车场旁等待着取车的代驾,却发现颜妍蹲在花池旁呕吐,我赶忙跑了过去,向她身边的秦岩问道:“她怎么吐了?刚刚也没有见她喝酒啊?”
秦岩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缓过劲来的颜妍拍着自己的胸口对我说道:“昭阳,对不起,本来应该在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你的,可又担心你会责怪。呃,我和秦岩没有做好避孕措施,我怀孕了!我知道在广告公司这么需要我的情况下,我们应该谨慎一些的,可还是真的很抱歉!”
听到颜妍怀孕的消息,我心中随即产生一阵复杂的情绪,倒不是因为怕此影响工作,只是感叹世事无常白云苍狗,颜妍终究还是为除方圆之外的另一个男人怀了孕,若放在从前,打死我也不敢去相信,可现在却是一件很顺理成章的事情
也许,颜妍当初没有替方圆生下那个孩子的决定是正确的,否则就不会有她现在与秦岩在一起的甜蜜生活,是的!他们真的很甜蜜,甜蜜到谁也不会相信,颜妍还会在某个夜深的时分偷偷想起方圆这个和她走过了将近十个的男人。
这又是一个在公司加班之后的深夜,我掖着衣服抵御着秋天夜晚的凉风,准备在街头吃一点夜宵
我进了一家包子店,照例点了自己最喜欢吃的小笼包和豆浆,然后在不经意间看到了蹲在垃圾桶旁呕吐的方圆,他似乎喝多了,在呕吐之后又晃晃悠悠的过着马路,中间差点被一辆货车给撞到,可他自己却依旧不知道害怕,仍闯着红灯向我这边的街道走来,他的手上还捏着一只可能还没有喝完的啤酒罐
随后,我便看到了匆匆赶来的米澜,他们先是拉扯着,然后又争吵了起来,米澜在情绪的激动中甚至不顾街头的人来人往,举起皮包往方圆的身上砸了好几下,方圆先是忍耐,之后忍无可忍,从米澜的手中夺过了皮包,狠狠的砸在了地上,里面的各种化妆品顿时散落了一地,有好几样已经化成了碎片
米澜蹲在地上失声痛哭,方圆却并没有理会,仍晃晃悠悠的向另一个街区走去我在他的背影中看到了一种因为生活不如意而产生的落寞,可我并不知道他落寞的根源在哪里,现在的他,在事业上完全可以用春风得意来形容,因为更名后的万森集团已经正式进军电子商务领域,这是米彩在位时都没有能够做到的事情!
第41章:又见平板电脑
方圆沿着盘门路一直向北走去,他的身影在路灯下,将一整条路都拉扯的那么孤寂,我好像被这种情境所感染,于是我的感官中只剩下方圆越走越远的背影,还有煤炉上的水所发出的“咕咚”声。
我低下了头,将最后一只包子放在了醋里,准备结束这顿简单的夜宵,可等我再抬起头时,米澜的身边已经围着一群来路不正的醉汉,他们都是被生活淘汰的次品,所以一个漂亮的女人坐在街头哭泣,便激发了他们骨子里轻佻的欲。望,并很快付诸于行动,我甚至看到了其中一个垃圾,借扶米澜起来,已经将手放在了她的胸部
我忍无可忍,推开了包子铺的门,却压制着心中的怒火,像个路人一般来到了那群醉汉的身边,抓住那个垃圾的头发,用膝盖狠狠的顶在了他的小腹上,瞬间便将他放倒在地,又趁其他人错愕时,拉着不知所措的米澜向人潮涌动的地方跑去,而等那群醉汉回过神想追来时,恰巧路边开来一辆巡逻车,他们在骂骂咧咧中放弃了对我和米澜的追逐,转而向相反的地方走去。
这场风波并没有扩大,我对还在惊恐中的米澜说道:“开车了吗?没有开车的话我送你回去。”
米澜并不回答我,她低下头,继而声泪俱下,哭得连喘息都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于是我便成了众矢之的,所有不善的目光纷纷向我投来,以为米澜的痛哭是我所造成的,我有口莫辩,但也没有离开,只是避开众人的目光,看向了远处正在闪烁的霓虹灯。
这时,米澜终于推开了围观的人群,向街对面跑去,我这才看到她的那辆奥迪r8停在路边的一个临时停车位上,她启动车子后,转眼便消失在了这个并没有太多善意的街头,而那悲伤的气息却好像还在弥散,最后,反而是我不知所措的在街头站了很久
我有些明白:抛开人的善恶和品格不说,其实我们都很悲愤的活在这个世界里!我无奈的苦笑,沿着方圆走过的盘门路,也将这片是非之地抛在了身后
这又是一个周末的夜晚,罗本带着他的撕裂神经乐队来到了“第五个季节”酒吧,我们将这里做为了在“文艺之路上”巡演的第一站,罗本一如既往的沉默,他叼着烟调试着自己的吉他,那黑色的夹克和白色的背心并没有遮住他胸口向上那太阳图腾的纹身,他只是偶尔才会和身边的小五说上几句,而一向桀骜的小五却对他言听计从,不停的点头,然后拨动贝斯,寻找着罗本要的那种感觉。
晚上7点半的时候,这场第一次真正排练过的小型演唱会正式开始,而因为空间的限制,这场演唱会的人数是经过严格控制的,我们一共只售出了300多张票,但即便如此,第五个季节酒吧前的那片空地上还是有一种快被挤爆的感觉,而现场的气氛一点也不比场馆级的演唱会差,以至于罗本还没有开口,掌声和口哨声已经此起彼伏,其中更有疯狂的粉丝脱掉了内衣,露出了和罗本一样的纹身是的,即便离开了这么久,罗本最忠实的粉丝们依然像从前那般深爱着他。
演唱中,我们依然用最燃烧情绪的方式释放着,尤其是罗本,他在唱起那首《是谁悲伤的那么彻底》时,直接扯掉了自己的夹克,穿着背心,从鼓手手中接过了鼓槌,亲自敲出了一段能够让现场炸裂的鼓音我知道,曾经的罗本又回来了!
演出结束后,我和罗本以及他的乐队一起去了大排档,我们以这种很街头的方式庆祝着这次的演出成功,我们和从前一样,忘记那些乱七八糟的琐事,大声说话,痛快的喝酒,直到没有人再光临这条小吃街。
回去的路上,罗本搭住我的肩,开始说着酒话,说起自己曾经那些傻到可笑的想法,而我竟然被他说出了情绪,点上一支便宜的烟,坐在一个沙土堆上,也碎碎念着时间是怎么把自己变成了一块滚刀肉的可最后嚎啕大哭的人却成了可怜的小五,他又在我的话里想起了上个星期将他抛弃的那个南京姑娘于是,这一群说着青春是非的醉汉,在深夜的街头丑态毕露,可这没什么,我们就是这么一路丑过来的,我们这群有理想,却总是实现不了理想的堕落青年,就是生活里的一块块滚刀肉
或者,我不该这么说,不该否定自己现在的成就,我已经走在了理想的路上,渐渐打造出了一条充满人文情怀的文艺之路,而罗本回国后也依然是曾经那个摇滚新教父,今天的演唱会对他而言只是小试牛刀,最终他是会按照场馆级的规格在中国的版图上举行巡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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