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悠言走到门口,却无法再迈开一步。一旦出了这个门就是永远,她没了勇气,感觉心上被浇了翻滚的油,大脑一直指挥着她,要她回头。
两两相望,门与窗的距离却像隔了千山万水,无法逾越。
离商咬着牙,抓着抽痛的心口,无力的倚着床栏,艰难的开口:“记得你说过的话……一定要……忘了我……”
莫悠言抱着要裂开的脑袋跌坐在地,沙哑的声音良久而来良久而去:“……我记得……”
关于莫乙帝的案子,闫启夙已经派了很多人去调查和防备,徐侦探也时不时传来简讯,说着他的新发现和推断。闫启夙躺在办公椅里,假设成千上万种发展,并想出对应的策略。这时门被人推开,闫启夙抬眼看去,竟然是莫悠言!
莫悠言站在门边,无精打采的看着闫启夙问:“有时间吗?”
闫启夙心想,不会是她怀疑莫乙帝死了,过来找答案吧?但是闫启夙面上什么也没表现出来,起身陪莫悠言出去。
莫悠言今天心情不好,可以找来相陪的只剩闫启夙了。她万万没想到会沦落到今天这般地步,端着咖啡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想起离商的脸,心又开始疼起来。
闫启夙见莫悠言握着咖啡杯的指尖发白,就知道她心情很差。闫启夙抬手拍拍她的肩膀说道:“你要是有什么不痛快的可以和我说,一个人憋着会生病的!”
莫悠言抬眼看着闫启夙,无限的委屈汹涌而来,之前在离商那里所压抑的伤痛,在看到闫启夙像大哥哥一样的关怀,忍不住将他们四人的感情纠葛说出来,说到和离商分手时终是扑倒在闫启夙怀里痛哭起来。
闫启夙见莫悠言哭得声嘶力竭,心揪痛难耐,感觉自己也受到莫大的伤害,希望莫悠言的痛苦可以全部由自己承担。
莫悠言说起离商和勾未诀的关系,让闫启夙觉得很蹊跷。他在“傅思”三年,看着离商和勾未诀入学,从来没看出他们有暧昧关系。
虽然他们之间的确走的很亲密,但闫启夙明白那只是非常要好的表现,跟恋爱完全是两码事。勾未诀是个很坦率的女孩,如今为什么要撒谎去伤害莫悠言和圣知扇?之前勾未诀对他说暂时放弃他,转眼间就成了离商多年的女友,这里面一定有原因!
闫启夙很早就赶了回来,直奔勾未诀卧室,推开门就看到勾未诀斜倚着落地长窗坐在地板上,看着窗外默默的抽着烟,闫启夙走到她身边,她都没有转头看一眼。
闫启夙被飘过来的烟熏得难受,一声不吭的将勾未诀嘴里的烟拿下来灭掉。勾未诀看他一眼,重又将视线投向窗外。
闫启夙与她并肩而坐,轻轻的问:“想什么心事这么入神?”
勾未诀不语。
“因为离商、莫悠言和圣知扇?”
勾未诀一震,回头看着他。
闫启夙浅笑:“你们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为什么?”
勾未诀再次看向窗外,云淡风轻的说:“最近太无聊了,挑事。”
“不要想瞒着我,你就算再怎么爱惹事,也不会拿朋友开这种玩笑!”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勾未诀显得有些不耐烦,她不想提这件事。
闫启夙摸了摸勾未诀的头发说:“你和我的经历很像,所以烦恼起来也会相似。我每次遇到不痛快的事,也会静静的看着窗外。”
勾未诀回头瞪着闫启夙说道:“我的确很不痛快,因为离商和莫悠言相爱,这让我心里不平衡!我看不顺眼所以就想破坏,看到他们都痛苦着才是我的目的!”
闫启夙将手从勾未诀脑袋上拿下来,语气有些硬:“我知道你不是坏女孩,但是我不希望你也变得不坦率。”
“我勾未诀不是因为你希不希望怎么样就不敢怎么样的人!你要是看不顺眼大可滚远点!”
闫启夙见勾未诀莫名其妙动火,一直很好的修养开始破碎,眼神逐渐变得冰冷:“勾未诀,你不要觉得我一直让着你,就开始骄纵起来。你今天心情不好我也同样坏的很,所以不要拿我当出气筒!”闫启夙说着说着真的冒火了:“我不管你是心血来潮还是另有苦衷,但你伤害悠言就是不行!我警告你如果再敢拿一些该死的理由惹悠言难过,我发誓不会放过你!”
这是勾未诀第一次看到闫启夙发火,为了莫悠言。
此时勾未诀明白,闫启夙一直不接受她,是因为在他的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
勾未诀垂下眼帘,心里有股酸涩向上翻滚,这感觉是勾未诀第一次体会,体会这委屈又悲伤的情绪,就连父母抛弃她的时候都不曾这么揪心。
这是因果报应吗?因为她伤害了莫悠言,所以莫悠言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勾未诀无话可说,她对不起莫悠言,也没有得到过闫启夙,如今被拒之千里以外也属必然。
“既然你那么喜欢莫悠言,现在不就是时候吗?你发什么火?你应该感谢我给你制造机会!”勾未诀口气冷硬,但溢满哀伤的眼却避开闫启夙,盯着窗外微弱的灯光。
闫启夙听了更是恼怒:“你认为我是一个乘人之危的小人吗?我是喜欢莫悠言,但是我要不要得到她是我的事,不需要你给我制造机会!你只管安安分分的享受我给你的日子,别惹我厌烦!”
勾未诀一声苦笑,一种空前的疲惫席卷而来,整个身心瞬间颓废:“你已经很讨厌有我在你身边了。”
闫启夙见勾未诀这么平静,突感不对劲,发觉自己竟然对她发了火,并说了很过分的话,顿时悔得肠子都青了,刚要出口道歉,勾未诀却突然转过身来,一把将他按倒在地,灼热的吻封住了他的唇。
闫启夙被勾未诀突如其来的吻一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他明白后,正要推开勾未诀,却“啪”的一声,一滴温热的液体打在脸上,顺着脸颊缓缓滑下,落入发丝时已是冰冷。
闫启夙的心狠狠一颤,要推开勾未诀的手,无意识的抚上她的背,心内最柔软的东西被狠狠撞了一下,竟也是揪心的疼。
心中只有一句话在悲伤的述说着:
未诀,哭了……
他把这个一直很刚强的女孩弄哭了。闫启夙觉得自己犯了连千刀万剐也不足以弥补的大罪,就算再怎么道歉也于事无补。
此刻他只管紧紧将勾未诀环进怀里,满足她所有的愿望,只要她不再流泪,他就算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辞!
可是,此时他只能这样抱着勾未诀,什么也做不了,只有心是真的疼了,很疼,很疼。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唱:天亮以后说再见
莫悠言下午放学时,莫乙帝身边还剩下的四个保镖找到了她,说以莫乙帝的名义来保护她的安危。莫悠言一听,急切的询问莫乙帝的下落,他们只是摇头,说不知道。
莫乙帝知道自己逃不掉,写了一份遗书叫保镖们交给他的心腹冼助理,然后全力保护莫悠言。他交代完这些便一个人离去,保镖们的确不知道。莫悠言听了,血液逐渐冰冷,她已经知道莫乙帝在劫难逃,可惜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懊悔当初不该和他约法三章。现在她只想看莫乙帝一眼,也变成了无法实现的梦想。
晚自习放学,莫悠言心不在焉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身后四个保镖紧跟。突然一个保镖扑过来把莫悠言拉开,之后便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莫悠言回头去看,见保镖们有四个戴着面具的人厮杀。拉着莫悠言的保镖掩护莫悠言逃跑,莫悠言什么话也不多说,以最快的速度向酒店跑去。
她想,杀手都找到她了,那她租的房子肯定有埋伏,所以不如去“都城?封”,那里人多,杀手起码不敢这样为所欲为,只要他们缩手缩脚,莫悠言就能多一些时间想办法脱险。莫悠言在心里发誓不会这么善罢甘休,谁竟然这么过分的惹到她头上,她会一笔一笔清清楚楚的还回去!
那四个杀手很厉害,保镖们不是对手,最终被全部杀掉。好在莫悠言已经逃得没了影,他们开始到处寻找莫悠言。
莫悠言借着夜色在各个景观树之间闪躲,慢慢摸向街市。杀手们摘下面具,打了个手势四散开。
莫悠言在灯火璀璨的夜市上小心翼翼的走着,注意身边有没有伪装成路人的杀手,见不远处一个凶神恶煞的肌肉男左顾右看,心内暗惊,迅速背过身去,拉住身边一个人就往前走。
“唉!小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被拉住的青年疑惑的问。莫悠言微微侧目,借着两边店面的橱窗反光,看到那肌肉男向相反的方向找去,暗暗松了一口气。
莫悠言转脸想对青年说抱歉时,却又看到不远处另一个万分警惕的人正好转过脸看到她,莫悠言明显看到他眼中的杀气,急忙狠狠拉了青年一把,遮住了自己的身影,扭头逃开。在莫悠言扭头的一瞬间,看到那杀手对着衣襟动了动嘴,莫悠言心想他们有通讯器,那么后面那个杀手肯定会返回,于是一旋身,向左侧的街道飞奔而去。
杀手们确定了莫悠言的方向,从四面向中间围击。莫悠言一眼就能认出这些面无表情,但眼神冰冷的人就是敌人,见四面被堵,环视一眼四周,看到右面有很多人排队买羊肉串,眼珠一转,迅速跑过去狠狠撞在队伍最后一人身上,借着强大的冲力,把整个队伍向前一推,一时间人们哀叫着被挤成一团,形成一道不透光的人墙。
莫悠言借此机会扯下一女生的帽子一戴,弯着身子从人墙边跑到一个角落,拉低帽子迅速闪进一家服装店。
杀手们被人墙挡住视线,迅速跑过来时莫悠言已经不见了,气得暗骂莫悠言狡猾。
丢了帽子的女生叫道:“我帽子怎么没了?刚刚是谁推我们啊?神经病啊!把我帽子都弄没了,赶紧赔给我!”
杀手听了,过来一个人问道:“喂!你的帽子是什么颜色的?我帮你找!”
“真的?啊!谢谢!我的是红色的鸭舌帽!”女生开心的说着。
杀手们相互使了个眼色,立即四散开来。
女孩还在大叫:“我就在这里,找到了的话到这里找我就行了!”
街上戴红色鸭舌帽的人不多,杀手一个个确认过去都没有见到。莫悠言躲进服装店,脱下帽子往垃圾桶里一扔,迅速拿了一套和身上完全不同风格的衣服进了更衣室,出来后看到人模架上的卷发,心中一喜,拿下来弄好,选了个韩版的潮流大帽子斜戴着,遮掩这过假的假发,拿了副墨镜,结了帐出了服装店。
杀手就在大街上转悠,莫悠言故作轻松的从他们身边走过,经过第四个杀手时,他回头看了莫悠言一眼,莫悠言吓得不轻,还好她戴了墨镜,要不然肯定被他认来了。
莫悠言看似缓慢的走着,但脚步如飞,慢慢向“都城?封”靠近,也就慢慢远离夜市,上了宽宽的马路。
此时身边的行人很少,莫悠言已经无法借着人流掩藏。倒是这几个杀手不光功夫厉害,智商也不低,见大晚上的还有人戴墨镜,偷偷的跟了过来。莫悠言之前就考虑到这一点,在服装店的时候就报了警。
她想,如果不戴,会很快被发现,现在能拖这么久已经不错了,但是能不能拖到警察来她就不知道了。现在杀手就跟在她身后,她在想办法怎样拖延时间。
正想着,突然从路边的树丛里闪出一个人,二话不说,上来就捂住莫悠言的嘴拉进树丛。杀手们见了,立马飞奔过来。
莫悠言被拉进树丛后,看到抓住他的人咳嗽了一声,身边立马闪出两排人,估计有三十个。抓住她的人马不停蹄的带着她向前跑,莫悠言回头看见那两排人迅速挡成一道人墙,和四个杀手厮杀。
这时抓着她的人开口说道:“不要害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莫悠言看看他,又看看越来越远的战场,在心里祈祷不要再有人因为她而丧命,当然,杀手除外!
最后莫悠言被这人送回“都城?封”,然后他便在房间门口替她把守。
莫悠言不知道他的同伴怎么样了,不知道杀手们怎么样,也不知道这些救她的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她,她只是被救她的人强制关在房间里休息,有什么风吹草动喊一声便好,结果是莫悠言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一夜不眠。
闫启夙第二天醒来,按往常的习惯,洗漱好后,亲自端着早餐去叫勾未诀起床。
但当闫启夙推开勾未诀的房门时,却看到勾未诀的东西一件不留,就这样不辞而别了。闫启夙放下早餐给勾未诀打电话,但没人接。
闫启夙叹了口气,勾未诀一定是生气了。于是他转身,准备去勾未诀家找她。
这时梁管家赶过来说道:“少爷!如你所说,莫小姐果然遭人暗杀,好在昨晚我们的人及时赶到,免了这一劫难!”
闫启夙听了不禁松了一口气,问道:“暗杀的人呢?”
梁管家说道:“杀手只有四个人,和我们打斗时警察赶到,所以只抓到一个。我已经叫他们把人藏起来了,要不要交给警方由少爷决定!”
闫启夙听了微微一笑:“有一个就够了,带我去见他!”说着和梁管家出了市区。
今天是离商离开这个城市的日子,圣知扇看着他收拾行李,心里难受的很。
虽然离商欺骗了她的感情,但是她依然放不开手,坚持要送送他。离商依然温柔的看着圣知扇,说以后有机会再见,圣知扇听了眼泪禁不住流下来。
离商的话很明显,就是道分手,圣知扇拼命的摇头说不要,就算离商再怎么讨厌她,她也不要。
离商看着圣知扇的眼泪,心里很难受,抬起手擦掉她的眼泪笑着说永远都不会忘记她的好,永远都记得她的脸,并感谢她对他的付出,骂自己混蛋,给不了她承诺,求她原谅。
圣知扇从没有要过承诺,她只是对自己承诺要尽一切爱着离商,不求回报。
可惜离商只爱莫悠言,就算不能在一起,也无法割舍这段感情。他拜托莫悠言忘掉他,但从没有打算忘掉莫悠言,他情愿一个人背负那无法逾越的鸿沟,也不要莫悠言剩下一丁点的痛苦。
今天他离开,选择自己不喜欢的未来,只是为了更早离开莫悠言,这样就可以多给她一些时间来忘记他,他觉得值了。
爱上莫悠言让他很痛苦,但是就算痛苦了,他依然选择爱着。如今他搭上飞机,挥手告别圣知扇,却抱着与世隔绝的心态前往前方的繁花似锦,与梦想的生活背道而驰,也是治愈伤口的一种方法,这是离商此刻认为的。
但是他万万没有料到前方的道路通往的方向,竟是他人生最快乐,也是最凄美的地方。
下午,莫悠言被警方告知莫乙帝的死讯,他的尸体被十九发子弹打穿。
莫悠言站在医院的走廊上,看着莫乙帝被推进太平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早就知道莫乙帝会死,但是看到他的尸体时,依然觉得天崩地裂,泪汹涌的滑过,灼痛了脸颊。就这样,一天内她生命中最讨厌,却又深爱着的两个人,一个生离,一个死别。
此刻她根本不用说任何话,只在心里替她的命运默哀三分钟,之后她要振作起来,不能让她的仇人看笑话。她已经失去了所有,只剩自己这条命,所以她什么都不怕!
莫悠言看着远去的莫乙帝,轻轻说了声“对不起”,因为自己任性离家出走,才害他身首异处,她要将他带回家好好办一场丧礼,尽为女最后的孝心。
勾未诀回到自己的破屋子,进地下室将多年收集来的故事装进背包里,拿着照相机,回头看了看放在中心的爵士鼓。
这三年来她一直节衣缩食,终于将它买下来。现在她想换一种生活方式,毕竟她与闫启夙的差别过大,比不过莫悠言也是正常。如今放弃这爵士鼓,心里竟觉得空空落落,但勾未诀还是一扭头,向着未来前进。
这段日子一直依赖闫启夙,竟忘记自己也可以拼搏,忘记自己曾发誓不做任何人的累赘,现在她清醒过来,就该立即恢复原有的斗志!
勾未诀将背包往上提了提,掏出手机,看到离商和闫启夙各一个未接电话,将电话打给离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