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他,就整死他- 第1部分

爱他，就整死他
作者：御宅小八

Part　1

她叫乔微，很多人叫她小乔。
这是星期天，乔微和往常一样，八点二十去上班。
刚下了公交，就见到街对面的Venus整形美容医院围满了人，一些挎着篮子，拿着购物袋的三姑六婶，挤在门口指指点点。
直觉告诉乔微，出事了，可她还是踩着细高根，不紧不慢走过去，进了包围圈，触目的是红色的油漆，泼得玻璃门到处都是，触目惊心。医院的后勤阿姨已经在清理，但依然可以清楚看到八个大字——隆胸失败，还我公道。
乔微已经猜出是谁了，她对着站在一旁看的前台小姐说：“都过来帮忙，半小时把这些全部清除掉。”
前台们磨蹭了一会儿，看到乔微没有任何笑意的脸，不情不愿上去帮忙。叫人把围在门口的大妈大婶疏散开，乔微直接去找值班的保安大保。
“怎么回事？”
“一定是谢春兰，半夜带人过来泼漆，大家都睡得迷迷糊糊，谁知道她会出这一招，”大保义愤填膺说着，又问了一句，“要不要报警？”
“不要报警，我会解决的。”
乔微又嘱咐大保把现场赶紧清除干净，还有小心本地的新闻媒体，就上了二楼的咨询室，站在窗前，有些头痛地摸着额头，怎么办。
Venus整形美容医院是规模不小的医院，在Z市虽然不敢说行业巨头，但在这一行还是有份量，有地位。乔微就是Venus的咨询师，谢春兰就是她的顾客。
乔微想起谢春兰，闪过她的眼睛，大胆直接。这个三十四岁的夜场小姐，她不年轻了，长年的皮肉生涯，再浓艳的妆容也掩饰不住她的苍老和疲惫。男人喜欢年轻有活动的女人，她不再是了。
“效果真的能这么好，比我年轻时的状态还挺？”
“谢姐，你就放心吧，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我们Venus的招牌。”
“男人，都是男人惹的祸——”
陪她去药房交钱时，谢春兰还在抱怨，她不年轻了，夜总会不肯帮她出手术费用，是她自己出的钱，假体隆胸，一万二，用的是谈不好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假体。
“乔医生，你一定要给我安排最好的医生。”
“谢姐，你放心。”
自己一直叫谢春兰放心，可是做什么都有风险，何况是如探险般的整形？
咨询室很闷，空气有些窒息，本能地伸手去开窗户，当然开不了，这是封闭设计，乔微苦笑了一下，往下看，楼下门口玻璃门已经清理得差不多，那血淋淋的“隆胸失败，还我公道”八个字变成很淡的痕迹，几乎看不出来。
看来，今天还是会照常营业的。事情会解决的，油漆都洗得掉，何况是这种意外的污点。
隆胸时，谢春兰坚持用大号的假体，术后没几天，出现假体排斥，引发手术并发症，包膜挛缩，假体变硬，术后胸部硬得跟石头似的。马上安排进行修复手术，可是没用，连续三个月的按摩，还是那样，谢春兰的胸部毁了。
“男人毁了我一生，现在你们把我当女人的资格都毁了。”
她来谈过的，满脸泪水，要求赔偿，她的行业，她的身份，让她只想私了。闹过几次，都被程毅挡了过去。
程毅是Venus的总经理，典型的莆田商人，他只会赚女人的钱，不会把钱花在女人身上，就算是这样的一场医院事故，这只狡猾的狐狸，满脸诚意说要解决，眼神诚挚，可一转身，又推得干干净净。
被忽悠了几次，谢春兰也不是看不明白了，她斗不过程毅，不代表她没怒气。这筒红油漆，她泼得畅快淋漓，但也彻底和程毅撕破脸了。
没有人比乔微明白这样的后果，这样严重影响医院形象的事，程毅一定会借题发挥，一分钱都不会拿出来。一个卖笑的风尘女子要跟一个有钱有权的医疗大亨斗，就算这确实是一场医疗事故，程毅也能颠倒黑白。
必须赶在程毅出差回来之前，把事情解决了。后勤阿姨用清水一泼，玻璃门已回复光亮如镜，乔微收回视线，“刷”的把窗帘拉上，隔绝了晨曦的阳光。
她拿起手机，熟练按了一串号码，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来。
“喂——”
一听就是刚刚被吵醒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还有几分不耐烦，乔微已经笑了起来，声音热忱地传过去。
“吴姐，真不好意思，吵到你休息了。”
“是小乔呀？”电话那头有些清醒了。
吴姐是欢乐城的公关经理，也就是俗称的妈咪，平时都叫她吴姐。谢春兰就是她手下的小姐，当初也是吴姐介绍谢春兰过来的。
乔微简单把事情说了一下，电话那头也没了睡意，不冷不热地说。
“春兰怎么这么不懂事，回头我说她，不过也真的，说要解决，一直没个说法，她急也是当然的。”
真是滴水不漏，样样俱到，和程毅一样，都是八面玲珑的主。乔微脸上全是厌烦，可声音还是笑着的。
“所以就要劳烦吴姐，把谢姐约出来，这事坐起来，大家一起商量。”
“没事，时间地点，我再跟你定，”吴姐倒是很爽快答应，话音一转，“闹成这样，程总没生气吧，怎么说？”
“可不是，把我骂得半死，非要我报警，说了半天，才拦住，同意让我和谢姐先谈谈。”
做这行的，鱼水混杂见多了，谁不是说话就显山露水，一点就透呢，果然话音一落，吴姐也热情起来了。
“小事情何必麻烦警察同志呢，小乔，咱们的交情……”
又笑盈盈说了几句客套话，乔微才挂了电话，想到晚上还要面对谢春兰，喉咙就冒烟，去饮水机倒了杯水，喝了一大半。空调早就开了，后勤阿姨早就调好温度，很舒适，可还是觉得闷。
不行，乔微握着玻璃杯，告诉自己要平静。得在程毅回来之前，把事情解决完，让企划部起草一份协议，条约要写清楚——
“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乔微的思考，再开门之前，她已经套上了白大褂，戴好工牌，脸上带着友善亲切的笑容，声音一惯的悦耳平和。
“请进。”
进来的是前台倩倩，她是个北京女孩，才二十岁，活泼开朗，也够机灵，现在脸上却有几分焦急：“小乔，韩太太要退款。”
“怎么无缘无故要退款？”
乔微的眉毛动了一下，回复平缓，这是职业习惯，太多的面部表情容易产生皱纹，她已经学会很好地控制情绪，现在却有些动容。
这个韩太太是乔微刚拉上的大客户，真正的Z城上流名媛富太太，退款是小，可如果让她离开了，这无疑就损失了她背后交际圈的资源。
“她刚刚过来美容，看到咱们被泼了油漆——”
乔微摇头：“不对，韩太太对上次的祛斑效果很满意，不会这么轻易退款的。”
“小乔，你怎么这么神？”倩倩大大的眼睛直直瞪过来，“她倒没说什么，今天她儿子送她过来，看到这样，二话没说，就要退款。”
“真是有孝心，我下去看看。”
把玻璃杯的水一口饮尽，乔微下楼，就看到优雅华贵的女人身边站着一个英挺的男人，似乎察觉有人过来了，男人眼光轻轻撇过来，傲慢轻视的眼神，碰上乔微后，微微一凝。
乔微浅浅一笑，含蓄冲他点头，脑中的弦绷紧了。
这是个很有存在感的男人，很年轻，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高大挺拔，明明是很随性的休闲装，却穿出正装的高调贵气，五官长得很神气，微抿着唇，眼神犀利。
五官不像他妈妈那般精致，气质却是一样优雅，不过太凌利了，长得太聪明，我可不喜欢跟这么睿智的男人打交道，乔微觉得脑袋的弦被轻轻一拨，简直就是一出十面埋伏。
她笑得无懈可击，望向韩太太：“韩太太，过来了。”
“听说你要退款，没事，手续我来帮你办，只是我能问下，退款理由，我猜，肯定是我们美容中心有什么做得不好的，让你不满意吗？”
没等韩太太说话，身旁的男人很直接开了口，炯炯地望着乔微：“我不信任你们医院。”
“这位是——”
“我儿子。”
看得出韩太太很疼他，眼里洋溢全是一个母亲的骄傲，乔微微微一笑，顺势转开话题。
“韩太太真有福气，很少有看到有儿子愿意陪妈妈来做美容的，这么懂事，从小到大，一定很少操心吧？”
“哪有，小时候皮得要死，没少折腾。”
“就算再折腾也没想过不要，或者放弃对吧？”
“哪可能，还小嘛——”
“这就对了，那我想韩先生也能理解，”乔微终于直视男人的眼睛，“整形美容，就是一个发展中的行业，在发展过程中，难免会有些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但是我们不能一棒子打死全部否定，也不能以点代面。”
男人嘴角一扯，乔微没给他开口的机会，面向韩太太：“我向你推荐的项目，都是技术上安全成熟，经过医学审核的，至于效果，你是最清楚的。现在才刚开始一个疗程，如果继续下去，效果有多好完全可以预测，而且我们医院的医生对你的肤质也比较了解，能够把握到位——”
……
韩太太没有退款，除了乔微那张能说会笑的巧嘴之外，更重要的是，没有人能阻挡女人对美丽的疯狂追求。
没有比女人更了解女人，女人就是这样可爱任性，为了得到什么，总是会忽视一些看得到，而选择自己要的，爱美这是天性，可怕的天性。
乔微送韩太太上了三楼去美容，自有美容师会招待，正要回二楼的咨询室，看到今天惹事的家伙抱着胸，若有所思地看过来。
这也是不能得罪的主，乔微循循善诱：“韩先生要忙的话，可以先回去，等韩太太结束后，我会安排专车送她回去。”
“不急。”男人很矜持吐出两个字。
“像韩先生这样的孝顺的，真很少见。”
“不客气。”
“……”
你还真不客气！乔微觉得头有些大了，这男人真不好应付。她正寻思着，男人一步一步走过来，唇角微扬，居高临下望过来，眼里没有任何暖意，递上名片，傲慢吐出几个字。
“有事，找我。”
“姓乔，乔微，叫我小乔就好了。”
乔微微笑地收下，却没有礼上往来的递名片，看着男人下楼，才低头看手中的名片，素雅的设计，中央是男人的头衔，冷氏集团总设计韩非渝。
韩非渝，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乔微把名片收起来，随手放在衣袋里，她想起韩非渝临走前那莫名其妙的话，有事，找我。
她明白他的警告，别让我有事找你。
上位者的姿态，高高在上，乔微淡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姿态，而自己，Venus整形美容医院的咨询师，现在要面对的是隆胸失败的夜场小姐吴春兰。
吴姐约的地方，在欢乐城。
乔微走进大厅时，正是客流高峰期，酒吧里都是行行□的买醉男女，那些打扮妖娆的小姐，熟练地调笑陪酒，莺莺燕燕坐成一堆，唯独谢春兰伏在吧台上，冷冷清清，一杯接一杯灌酒。
“小乔，真是越来越漂亮，你一来，全把我们比下去了，”吴姐走了过来，指甲涂得鲜红，很亲热地拍拍乔微，指了指谢春兰，“你看，这样子，能有客人吗？造孽呀！”
“我过去了，陪她谈谈心，吴姐，你忙。”
吧台上的谢春兰已经喝得一身酒气，她或许是想大醉一场，只是经常陪酒，对酒精并不敏感，越喝眼越亮。乔微坐下来，就对上了谢春兰的眼睛，眼窝深深陷下去，浑浊的颜色，布满血丝。
“怎么那红漆没泼到你脸上？”
“谢姐，出现这样的事，我们谁也不想——”
“你不要说话！”乔微的声音被打断了，谢春兰一字一顿，“我还没笨到相信你第二次！”
“谢姐——”
谢春兰直接打断，又喝了一杯酒，眼神红得都冒出血，狠狠道：“别摆出你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老娘不是那帮贱男人，不吃你这一套。”
看来，来这种地方谈，真是一种错误，乔微从包里掏出协议书，轻轻放在吧台上，语字清晰：“谢姐，你看下，如果这件事不再追究，我们医院会退还你的手术费，我也会安排手术，取出假体，我保证会恢复到和你以前一样。”
谢春兰看也没看，直接推到一旁：“乔微，你还在骗谁？你往自己的胸部塞一个东西，然后再取出来，会不变？”
乔微一楞，谢春兰突然扑了过来，拉起她的手，放在胸前，滚烫的泪水落在乔微的手背上。
“乔微，你摸摸它，比石头还硬！”
“我花一万二，不是叫你们给我装一块石头进去的！”
“你的心，比石头还硬？”
谢春兰的质问一声比一声大，像打鼓似地响在耳边，乔微往后退，本能要缩回手，谢春兰揪着她的手不放，朝胸口处一按，死死地按着。
手下的感觉很鲜明，温热的却不是女性的柔软，硬硬的结成一块，像石头一样硬。
两人的争吵实在太大声，男男女女都围了过来，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知情人一说，有些人就马上意领神会地笑了，更有人对着乔微啧啧称赞。
“啧啧，原来是整形医院的，那么漂亮，不会也是做出来的？”
“如果真的做过，起码是整容成功了。”
谢春兰的手像老虎钳抓得乔微手臂发疼，可心里某处更痛，乔微有些哀求道：“谢姐，再闹下去，对你也不好！”
谢春兰还是不放手，反而笑了：“乔微，你看到没有，这么多人，现在没有一个男人会找我，这里谁知道我是做过胸，还做失败了！”
她拿起那协议书，一口一口用牙咬碎，像个疯子，歇斯底里道。
“我什么都毁了，你以为我还会在乎这些吗？”
漫天白纸飞舞在七彩灯光中，那白底黑字的纸片狠狠甩在乔微脸上，纸片刮过娇嫩的皮肤，留下一道细小的伤口，血珠渗透出来。
忽明忽暗的灯光映着酒吧，酒的香气发酵在空中，似乎可以醉死人，乔微望着泪流满面却笑得残忍绝望的谢春兰，很想逃离，怎么会来到这里？
她很想说，这一切与自己无关，可谢春兰狠狠甩下来的耳光，那“啪”的一声打在她脸上，打在她心上，很痛，清醒的痛。
乔微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欢乐城的，意识清醒时，她已经在出租车上，手里握着一个冰袋，右脸颊高高肿起，火烧火燎地疼。
对上司机古怪的眼神，她尽可能平静报上地址，末了，加了句“师傅麻烦快点”。
“你这边——”司机指了指嘴角，递上纸巾。
一擦，红红的，是血，乔微一边道谢，一边拿起镜子擦掉血迹，镜子里映出一个疲惫的女人，嘴角都肿了，脸颊红色的五指印记还清晰可见，唉，真是狼狈！事情没有解决，反而越往坏的发展了。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乔微看了看屏幕，眉皱了起来。
屏幕上，程毅耀武扬威闪烁着，乔微可以想象电话那头，程毅的样子，肯定是那漫不经心的神情，慵懒地数着阿拉伯数字。
刚按下通话键，程毅的声音传了过来。
“十八，宝贝，你又挑战我的极限了。”
“程总，有事？”
“想我吗？”
永远开头都是这句，乔微的答案也是一如既往：“不想，没空。”
“抽空想一下我，都没时间吗？最近医院生意好得让你忙成这样？”
油腔滑调的语气，乔微忍了忍，才没挂电话。
其实程毅的声音不难听，他总是充满活力，有着浓烈的感染力，面对面对人说话时，眼睛都会带着笑意，亲昵地神情，眼神也很专注地看着你，很真诚很有蛊惑性。
尽管如此，本能地乔微想离他远远地，即使程毅曾大呼冤枉，说自己对他总是充满偏见，残忍又无情，可乔微还是坚持这种认知。
但生活开了玩笑，越想逃离的，反而绑在一起，三年了，当初哪会料到，自己会和程毅共事，朝夕相对，还上下级混乱，暧昧不清。
“很忙，没时间。”
程毅爽朗笑起来：“小乔，明天我放你一天假，有时间了吧？”
“八小时之外，纯属个人隐私。”
“呵呵，”程毅低低笑着，也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