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同时进来的还有欧亦泽,他就静静地站在尹之沫身后,一身休闲西装的他,儒雅沉稳,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客气地同众人打过招呼后,注意力就放在了尹之沫身上,似乎,他只是在陪着她而已,事实上,确实是这样子的。
“听筱薇说你最近恢复的不错,刚才阿泽也问过了沈医师了,照这么好的情况下去,应该二十天后就能出院。”尹之沫后部分的话是对着顾筱薇说的。
阿泽?井柯清晰地听到了尹之沫口中的那声甜蜜而依赖的呼唤,心骤然收紧,仿佛感觉到了有什么正在从自己手中流走。
“你们吃过饭没?要不在这里跟他们一块吃点?”井胜国微笑着客气地说。
“对啊,沫姐跟我们一块吃点吧。”桌子上已被顾筱薇占的满满的。
“我们吃过了。”
“沫姐,你今天是刚出差回来吗?”顾筱薇掀开保温桶,帮井柯盛了一碗米粥,把红烧肉和自己买的卤豆腐放在离井柯最近的地方。
“昨天下午回来的。”尹之沫恬淡的表情似乎带着淡淡的笑意。
井柯是从顾筱薇口中得知她去出差的,他竟然要从第三者那里才能知道她的消息。想着,井柯有些艰难地舒了一口气,突然间觉得好累,有种心被掏空的感觉。
“去的Z市?”顾瑀看了一眼欧亦泽拿过来的礼品,那是Z市的特产。
尹之沫笑着点了点头,“那边有个时展秀,公司安排了几位员工过去。”
“So Goodbye。Don't cry and smile”
“抱歉,接下电话。”欧亦泽礼貌地说着然后向门外走去。
“来,顾瑀,你跟筱薇他俩一块吃吧,阿姨做得可香了。”似乎是故意的,夏卿呈现出最大的热情,走过去把顾瑀推到桌前,正好与顾筱薇稳稳地围住了病床上的井柯。
井柯的目光透过顾瑀兄妹间的缝隙落在尹之沫身上,却发现她的目光一直停落在欧亦泽身上,即使他在门外。从进入这间病房开始,她的眼光就没有刻意地为他停留过。
很快,欧亦泽就走了进来,“沫沫,我先出去一下,待会过来接你。”
尹之沫想了想,“我跟你一块去吧。”然后转身看向众人,“筱薇,你们先陪小柯吃着,我们去办点事情,稍晚点再过来看你们。”
“没事,沫姐你们先去忙。小柯这边你不用担心。”顾筱薇笑着起身送着二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8 章
“已经收拾好了吗?好的,辛苦了。我就不过去了。”欧亦泽放下电话,启动车子,看着人流慢慢把车子滑出停车位。“中午想吃什么?”
“这就是你要办的事情?”系好安全带的尹之沫瞪大眼睛疑惑地看着若无其事的欧亦泽。
“刚才是美国一朋友的电话,说爷爷已经登机了,大约四点能到,本来想回家看看呢,刚才电话你也听到了,家政公司已经收拾好,所以就没有去的必要了。”欧亦泽心情大好地解答着,但他的语气像是在解答一位小学生的一个简单的问题。
尹之沫嘟了嘟嘴,看似很不满意欧亦泽哄小孩的语气,引来对方哈哈大笑。尹之沫坐直身体,偏头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只要你可以答应出现在他面前就行了。”欧亦泽微笑着看着尹之沫,她微垂着的头让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不过希望不是不愉快的。“中午我约了陈暮和沈冰,现在我们就赶过去。”
陈暮歪在沙发上,目光定格在一个地方,却毫无焦点,眉宇间有些疲惫,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内心的情绪。
“来很久了?”欧亦泽拉尹之沫在陈暮的对面坐下。
“刚到,”陈暮坐直身体,看了一眼身后,“雷子还没来?”
“他有事。”欧亦泽给尹之沫倒了一杯茶,顺便给陈暮也推过去一杯,看着脸带倦色的陈暮,“这两天诊所很忙?”
陈暮点了点头,喝了一口手边的茶,皱了皱眉,这里的服务水平越来越差了,茶水没有一丝茶的味道。“你呢,这几天怎么一直没露面?”
欧亦泽没有急于回答陈暮的问题,而是朝他的身后招了招手,“沈冰,这边。”
陈暮去放茶杯的手明显一滞,掩饰着把水杯慢慢地放回到桌子上,抬头,淡淡地看着已经立于身侧的人,淡淡地打着招呼,“来了。”
欧亦泽的眼光随意地从二人身上扫过,对眼前的微妙状况一目了然:陈暮稳稳地占据着本可以两人坐的沙发,沈冰面色平静地坐在了左侧的单人沙发上。“陪沫沫出去了一趟。服务员,来,你们俩看着点菜。”说着,欧亦泽给剩下的两人递过去一张菜单,而他和尹之沫研究另一份。
陈暮并没有去接菜单,甚至没看一眼,而是破天荒地跟尹之沫开起了玩笑,“尹小姐是不是应该感谢我这几年来帮你看着这家伙啊?你不知道,当时我和雷子还以为他是GAY呢,因为他从未对任何异性表示过好感。所以我们俩有段时间都躲的他远远的,生怕被他看上了。”
似乎这个时候笑有些不合适,但尹之沫还是没有忍住。
“现在知道什么叫‘真爱伟大’了吧?”欧亦泽不屑地瞥了一眼对过不知情为何物的人,口中熟练地报着菜谱。
沈冰随意点了两个菜色,一直留意着周围人的变化,她清楚地看到了尹之沫娇羞神态中的依赖和幸福,以及欧亦泽专注而又温柔的投于尹之沫身上的目光,刻意地低下头,尽量不去看那幸福似蜜却令自己心如针刺的画面。直到听到欧亦泽叫到自己的名字,她才抬起头,脸上依旧是淡如春风的微笑。
“井柯的事你费心了,这顿饭算是我和沫沫对你们俩的谢意。”
“你应该感谢的是许医师和陈暮,我只是日常的护理工作。”沈冰客气地说着,不过,不可否认,她在这次手术中,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
陈暮听着沈冰口中不带任何情绪地提到自己的名字,有些烦躁。“服务员,先来瓶酒。”
“好的,请问先生想点什么酒?”
“来瓶法国拉菲。”欧亦泽接过话,一并将两本菜谱递给了服务员。
“好的先生,那酒是跟你们刚才点的菜一起上呢,还是现在上呢?”小姑娘仔细地确认着。
“现在。”陈暮快速地说。
“好的,您稍等。”离开没多久,小姑娘就端来了一瓶红酒,本想帮客人们倒上,却被面色不太好的陈暮抢了过去。
欧亦泽看了一眼脸色低沉如冰的陈暮,冲服务员点了点头,示意她离开。
菜上全的时候,陈暮已经喝下了三杯酒了。
“行了陈暮,快吃点东西垫补一下胃。”欧亦泽赶紧提醒着今天一直在侃侃而谈的陈暮。
“老欧,你一定猜不出来你的稿子是谁帮你换的。”
沈冰只是静静地听着他们的交谈,她不是傻子,自然能感受到陈暮的疏离。从那次不愉快的分别后,陈暮就再没有联系过她,这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原来要想让一个人放弃也不是一件难事。沈冰心想,这样挺好。
陈暮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中间还接了一次电话,通话的时间持续了五分钟,虽然算不上什么轻柔细语,但语气少了几分公事公办的口吻,应该是位女士。
“患者?”欧亦泽机敏地问道。
“曾经的患者。”
“沈冰吃东西啊,”欧亦泽突然转开了话题,“你大学的时候就没有什么趣事?”
“也不算什么趣事。”沈冰也兴致勃勃地讲了一次郊游时候的插曲。
陈暮知道欧亦泽肯定会叫上沈冰,犹豫了再三,还是决定过来,几天来的不联系不代表不想念,只是见面后对方若无其事的样子真的让他很有挫败感。看来自己在这份感情世界里根本没有一丝地位,想着,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欧亦泽并未阻拦,似乎明白陈暮的痛。
沈冰看着陈暮接连又是两杯下肚,犹豫着想要开口阻拦,但终究没有说话,既然已经让对方放弃了,就不要再送去自己无关紧要的关心,也许在人家眼里,就是一种□□裸的讽刺。
看出问题的尹之沫只是示意欧亦泽稍加阻拦,见他没动静也不好说什么。
几乎整瓶酒都灌进了陈暮的肚中,但是他的状态还好。陈暮突然起身,提前结束了这顿午餐,“你们慢慢吃,我有事就先走了。”走的时候甚至没看沈冰一眼。
“他在和你赌气。”欧亦泽看着陈暮的身影闪进一辆出租车中,客观冷静地说着。
沈冰垂了垂了眼睑,淡淡地说,“最起码赌不了一辈子。”
欧亦泽心中轻叹了一口气,不过很快收敛了情绪,“进修准备的怎么样了?”
沈冰弯了弯唇角,眼中闪烁出一丝异样的光芒,“还在准备中,爷爷最近还好吧?”
欧亦泽点了点头,“今天下午回国。”
“几点的飞机?”沈冰惊讶地问道。
“四点。”欧亦泽发现尹之沫的目光望向外面,“怎么了,沫沫?”
尹之沫收回视线,“我出去一下。”
因为沈冰在场,欧亦泽没有跟过去,只是在尹之沫起身的时候轻声叮嘱了一句“别走远”。
沈冰抿了抿唇,看着尹之沫的身影消失后,微微一笑,“下午我可以去接机吗?”
欧亦泽同样微笑着,“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9 章
尹之沫偷偷摸摸地跟着前面的身影,想着过了这段杂乱人群对其来个“偷袭”。突然,五步远的人群处引起一阵骚乱。尹之沫脸色瞬间一变,匆忙冲过去,“叶子!”
瘫倒在地上的林叶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咬紧牙关,双手紧紧捂住腹部,底下是缓缓流出的刺眼的鲜红液体。
尹之沫稳了稳乱跳的心跳,尽量不去看那触目惊心的手术室外的红灯。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行医护人员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为首的医生简单地解释着手术情况,“病人由于失血过多,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再加上手术时的药物作用,病人明早才能醒来。今晚会有人查看她的情况。”
“谢谢。”尹之沫有气无力地说着。
“很抱歉,孩子没有保住。”
尹之沫有一时的震惊,叶子怀孕了?孩子没有了!
许久后,尹之沫才机械地向林叶的病房走去。
病房里,有护士在林叶的病床前忙碌着。隔着一层玻璃的尹之沫听不到里面护士的交谈和设备的声音,眼前的画面让她想哭,可是又哭不出来,只觉得眼睛干涩得难受。人,整个的绷着,无语,木然地看向病房的里面。
“我们需要对病人进行进一步的监护,恐怕得麻烦您在走廊里待一会儿了。”一个略微清秀的小护士出来和气地对尹之沫说。
尹之沫想说句什么的,但只是点了点头。注意到身后的长椅,尹之沫转身走过去,轻轻地靠在了椅背上,闭了眼睛,不清楚脑中在想什么。但渐渐的,她有了种昏沉沉的幻觉,林叶轻飘飘地走了过来,有些沉静而悲伤地看着她,“沫儿,是我欠这个孩子的,我会偿还。”
尹之沫想要开口问她,到底是怎样的念头可以让她拿孩子做牺牲,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伸手去抓要离开的林叶,身体一颤,有东西从肩上滑落,然后入目的是安寂的走廊,鼻间萦绕的是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
“沫沫。”是欧亦泽温和的声音。
尹之沫侧头看着坐在她身旁的欧亦泽,有几分错愕,她正靠在他肩上,稍后缓缓清醒了过来,“什么时候来的?”她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有半个小时了吧,”欧亦泽轻声着说,“看你睡着就没有叫醒你。”
“爷爷呢?”
“已经到家了,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估计是累了,早早睡下了。”
尹之沫点了点头,有些疲惫,重新偎进欧亦泽的怀中,像是在寻求避风的港湾。
欧亦泽重新拢了拢披在她身上的外套,尽量为她腾出舒服的空间,“刚才护士说,林叶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她不会有事的。”
可是一个鲜活的小生命却没了,医生说孩子已经四个月了,已成型,是个男孩。
尹之沫没有说话,泪水已经浸满了眼眶。
欧亦泽感应似的轻轻地拍打着尹之沫,“沫沫,哭出来会好受些。”
尹之沫在欧亦泽怀中抽噎着,她不明白林叶为什么会这么看轻这个小生命,打电话叫救护车的那位好心人说是林叶自己故意滑到的,因为当时清洁工正在处理地上的那滩水,还不时提醒路过的行人注意脚下。突然,尹之沫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欧亦泽,“我要跟雷森通话。”
欧亦泽还没有联系雷森,因为不清楚林叶这边的情况。欧亦泽拿出手机,拨通号码,就直接把手机递给了尹之沫。
过了有一会儿,对方才接听了电话,似乎情绪不佳。“什么事?”
“我是尹之沫,我想知道你跟林叶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会让她决绝地舍弃肚中的孩子?”
欧亦泽想尹之沫一定是气坏了,否则不会表现出如此咄咄逼人的语气。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嘈杂之声,然后陷入沉默之中,在尹之沫的耐心快要磨尽的时候,对方低沉而压抑的声音才缓缓地响起,“你们在哪家医院?”
十分钟后雷森出现在了医院,粉红色的衬衫上赫然印着一大片红渍,领带被主人毫无生气地捏在手中,脚下是一双纯棉的家居拖鞋,样子有些狼狈。
“她情况怎么样了?”雷森几乎贴在了玻璃窗上,眼睛死死地盯着里面,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
“已经稳定了,估计到明早才能醒来。”欧亦泽回答道。
雷森有些颓废地靠墙蹲下身去,双手胡乱地□□头发中,猩红的眼睛中迸射出绝望而凄苦的目光,仿佛压抑着极大苦楚的野兽。“她就这么恨我?”
尹之沫没有开口逼问雷森,她在等对方可以沉敛下来自己的情绪。此时,尹之沫的第一直觉就是“亚如捷”三个字,可以让林叶用这么极端的方式解决问题就只有在触及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就像当年她为此吞下半瓶安眠药。
“你知道亚如捷吧?”雷森抬头茫然地看着尹之沫。
尹之沫心头一颤,果然和那个名字有关。
雷森突然自嘲地笑了笑,“也许这就是命吧,我欠他的,多年后的今天还是要还的。”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代价会是如此的昂贵。
“你们”
“我们是亲兄弟。”
尹之沫愣了愣,这是她没有料到的,她还以为他们只是长得相像的陌生人而已。
就连欧亦泽也流露出了一丝的诧异,从没有听雷森说起过这件事,更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弟弟。
雷森舒缓了一下情绪,缓缓开启了记忆的闸门,“在我出生后不久,家里人发现我患有先天性的软骨性病症,医生的建议是接架具血缘关系的同龄人的骨髓。所以,他的出生就注定是为我而准备。在我3岁的时候,爸妈决定让还不到1岁的他为我进行第一次手术,而这种手术至少需要八次,手术的周期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长。”
雷森呼出了一口气,尽量使语气保持着平静,“慢慢长大后,他感到了不公平,也为此和家里吵闹过,认为他的命运不应该只是一个备胎。一气之下的他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与这个家毫无关系的姓氏,甚至从家里搬了出去。我不知道爸妈用什么原因让他同意为我做最后一次的手术。”
雷森有些空洞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着,微起波澜的声音陈述着残酷的事实,“但是手术之前,他出了车祸,那一年他23岁。”
尹之沫心中无声地叹息着,就是那场车祸铸成了林叶一生的悔恨。
原来命运就是这么的“不通情理”,带有惩罚的意味悄悄地来临了。
亚如捷确实是因为父母的缘故受到刺激,而且恰好那天林叶说了那句狠话——
那天是林叶的生日,从一大早她就满怀欣喜地等待着亚如捷为她准备的独一无二的生日。可是直到下午四点才出现的亚如捷把她期待的心情冰冻在了遥远的北极。
不知缘由的林叶劈头质问亚如捷去了哪里,但当时亚如捷的思绪还停留在那张父母为酬劳他而给他的巨额支票上,他根本没有留意林叶为何和他争吵,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