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理智又告诉他,今天下午那小鬼告诉她的所有,都是真的,是正在发生,进行,且无可辩驳的事实!
他才十七岁多,十八岁都还不到啊?!怎么……怎么能够这么……妖孽?
那自己要不要辞职去香港呢?离开工作了十几年的图书馆,从此就跟着那小鬼混?从他手头领工资?以后叫他什么?王总?还是王董?
脑袋又开始痛了,且迷糊,于是,坐在车上的程文瑾又开始揉自己的太阳穴——她都不知道今天一下午揉了好多次自己的太阳穴了。
去农贸市场割了一斤半腿子肉,又称了一斤韭黄,半斤绿油油的豌豆尖,程文瑾把这些肉菜装入自行车前的行李框,推车出了农贸市场,轻轻的滑行两步,一条笔直,修长的大腿优雅的一迈,便上了车。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似乎有人在向自己打招呼,但今天的反应却总是慢了半拍,十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赶紧刹车停步,但回头四看的时候,向自己打招呼的人已经不见了。
程文瑾摇了摇头,一脸的苦笑,脚上用力,继续朝家中骑行。
回到家,丈夫梁经权已经回来了,坐在沙发上,翘个二郎腿,茶几上一杯茶,正优哉游哉的看着一张报纸。
“老婆回来了啊?今天晚上吃啥子喃?”梁经权头也不抬的问。
“我割了一斤吧肉,买了点韭黄和豌豆尖。”程文瑾说。
“韭黄炒肉,豌豆尖蛋汤。不错不错。那老婆你快点整,今天中午没怎么吃饭,肚子早就饿了。”梁经权将手上的报纸放在茶几上,搓了搓手,还是头也不抬的说,也不知道看什么看得入神。
“我这就去厨房弄。”程文瑾看了眼全神贯注看报纸,也没说进厨房来帮自己洗洗菜,打一下下手的丈夫,心头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厨房。
“如果王小鬼在这里,会帮自己一起做饭做菜吗?”程文瑾突发奇想,然后想到对方两次来家里,都是一副急火火,切肉、炒菜,恨不得把所有厨房的活都包了的架势,程文瑾的嘴角便是一勾,“那小鬼子,做菜可是他的一大好爱呢!”
洗菜,切肉,腌肉,热锅,倒油……穿着围裙,站在灶台前的程文瑾,忍受着呛人的油烟,熟练的翻炒。炒菜的时候,下午王勃对她说的那些话不期然的又冒了出来:
“……程阿姨,为梁叔,为小娅,你操劳了一辈子,奉献了一辈子,油盐柴米酱醋茶这些俗物俗事,包围了你一辈子,够了,真的够了,是时候为你自己好好的,潇潇洒洒的活一回,走一遭了。程阿姨,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最有才情的一个女人,你的舞台,不应该局限在四方小小的一隅。外面有更加广阔的一片天地,等着我们去欣赏,去占有,去征服!为了小娅,为了你自己,还……为了梁叔,辞职去香港吧,程阿姨!相信我,我会带你,带小娅一起见证和领略这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
“这小鬼,倒是会蛊惑人心!”想着王勃下午抓着她手时说的那一句句声情并茂,言辞恳切的话,陈文瑾便情不自禁的莞尔一笑,感到特别的温暖,“是啊,今年自己也才37,并不老,还有十几二十年的光阴可活,要是接下来的十几二十年,一直菜这么煮饭买菜,买菜煮饭,吃一辈子油烟,然后呆在图书馆无所事事,虚掷光阴,每天两点一线,无限重复,看不到任何可能性的过下去,自己……还真是有些不甘心呢!”
梁娅回家的时候,程文瑾刚刚把菜和汤做好,端在了桌子上。因为七点还要去上晚自习,梁娅就没等自己的父母,只是喊了声还在客厅看报纸的父亲吃饭了,就自己在电饭煲舀了一碗饭,坐在桌边,匆匆的吃了起来。
“呀,妈,你是把盐罐子打倒在了锅里了嘛?咸死人了!”刚刚夹了一筷子韭黄塞入嘴里,梁娅立刻大叫起来,“呸”的一下,将咸得发苦的韭黄吐在了桌上。
“怎么了小娅,很咸?”程文瑾问。
“你自己尝嘛,咸死了!”梁娅苦着脸说,又开始用小勺去舀旁边热气腾腾的豌豆尖蛋汤,不想才喝了一小口,跟着就是“噗”的一声,一股激流从口中****而出,吐在了脚下的垃圾桶中,梁娅不停的用手朝自己的嘴里扇风,边扇边说,“妈,今天晚上到底咋个了哟?一菜一汤都弄得这么咸!”
程文瑾用筷子尝了尝自己炒的韭黄炒肉,像刚才的梁娅,刚吃了一点,立刻眉头一皱,又用女儿的小勺舀了点汤,眉头再次一皱,程文瑾转身,“噗”,将嘴里的东西全部吐在了厨房的水槽中。
“咋个了?你妈的手艺回潮(退步)了噻!”程文瑾拧开水龙头,用自来水漱了漱口,一边用手背抹着嘴边的水滞,一边笑着冲女儿说,“小娅,你自己去外面吃点吧。”
“也只有去外面吃了。”梁娅有些闷闷不乐,学着母亲的样子用自来水漱了漱口,向母亲摆了摆手,出去了。
“咋个了?两道菜都炒咸了啊?”这时,看完报纸的梁经权从客厅走进厨房,从挂在墙上的筷子篓里取了双筷子就朝桌上的盘子伸去。
“别尝了,经权,咸得很。我下楼去小区门口的卤菜摊上买点凉拌菜将就一顿算了。”程文瑾阻止自己的丈夫说。
梁经权还是用筷子夹了快肉尝了下,随即就“呸呸呸”的吐了起来,“要得,你切买嘛。对了,砍半边卤鸭子嘛,我喝两杯小酒。”梁经权叮嘱自己的老婆说。
走在去小区门口的路上,想着晚上心不在焉的自己所做的那两道“咸死人”的菜,程文瑾突然觉得,自己真的不能这么下去了,不能这么一辈子当家庭主妇,跟油盐柴米,锅碗瓢盆打一辈子的交道。
“我程文瑾,小的时候,是任何人见了,都要夸赞的漂亮人儿呢;读书的时候,也是被无数的男生爱慕,追逐,被无数的女生嫉妒的班花,校花呢;即使工作,也是男同事,男上司,起着各种坏心思,打着各种坏主意的风情无限的迷人女人呢。我并不在乎一定要多么的富贵,可是,若就是这么一天天的,看不到任何希望和改变的老去,一头青丝变成白发,光滑细嫩的皮肤出现斑点,长满皱纹,哪怕到了七老八十,也要为油盐柴米这些琐事操碎心,我……终究是有些不甘呐!”走在小区路上的程文瑾停住自己的脚步,抬头看天,夜幕降落,傍晚的天空大部分已经染成了暗色,而那遥远的西天,却还有最后一抹金色的云彩,兀自坚持着最后的辉煌。
“连夕阳都有最后的光彩,我程文瑾还没到夕阳呢,干嘛不趁着这不多的日子,去发一回光呢?”抬头望着西天的程文瑾喃喃自语,心头的那个整个下午都一直徘徊不定,无法成形的念头开始如同艺人手中的泥人,慢慢的成形,变得有鼻子有眼起来。
然后,等程文瑾收回望天的目光,重新平视的时候,那犹如星星,宝石一样的明净而深邃的漂亮眸子,已然是没了犹豫,没了徘徊,变得无比的坚定!
“王小鬼,程阿姨这下半辈子,就交给你了哟!”一句软软的,犹如糯米般的语声,从程文瑾的口中轻轻的喊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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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5,矛盾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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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子,你要从图书馆辞职?切香港?老婆,你发烧了迈?”梁经权瞪大眼睛,用一种极其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对面对的妻子,一只油叽叽的,抓了好几块卤鸭子的手就朝程文瑾的额头伸去,但却被对面的程文瑾一巴掌拍掉。
“我没发烧。我清醒得很。”程文瑾夹了一块薄薄的酱牛肉片送入自己的嘴里,慢慢的嚼着,为了庆祝自己的“新生”,在门口的卤菜摊上,除了梁经权要的凉拌菜和卤鸭子,她又称了半斤酱牛肉和半斤卤猪肚。
“但我还是完全不明白,你说你那同学准备搞个音乐工作室,缺人,让你去帮他,还出钱送你去香港培训学习,你那同学到底是谁哦?我咋个不晓得喃?还有,这个事情,以前咋个没有听到你说喃?你这个也太突然了吧?招呼都不给我打一个?”听自己老婆要辞职去帮人搞什么音乐,梁经权连手中拿着的卤鸭腿也没心思吃了,朝盘子里一扔,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就是我以前的大学同学,现在发达了,想搞个音乐工作室进军娱乐圈。他好几个月前就找我了,但我一直没考虑好。那段时间,我们两个不是在冷战嘛?所以就没有给你说。昨天,他又给我打电话了,问我愿不愿,如果不愿意的话,他就重新招人了。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觉得应该是个不错的机会,所以就答应了。”程文瑾一边慢慢的嚼着嘴里的酱牛肉,一边对自己的丈夫解释道。有鉴于自己丈夫对王勃仍然保留着一定程度的偏见,为了不必要的麻烦,程文瑾想了想,还是没告诉请自己的,并非自己的同学,而是女儿的男朋友。
“但是你……这么大个事,你都不和我商量,也太草率了吧?”梁经权皱了皱眉头说。
“我这不是在和你商量嘛?”程文瑾笑着说。
“那要是我不同意喃?”梁经权马着脸说。
“你不同意?为什么?”程文瑾一脸的错愕。
“原因多了!”梁经权得意的翘了翘下巴,“首先,你那同学,这么多年了,到底是啥情况,你也不清楚,就听他单方面说,这根本就不靠谱。其次,图书馆虽然不怎么样,但也是旱涝保收的铁饭碗。再说你在图书馆那么多年了,现在大小也是个小领导,你要是辞职下海,那还不得从头干起走?隔行如隔山,娱乐圈你又不了解,要想混个一官半职,那还不得多少年呢。”
梁经权反对她的几个理由让程文瑾有些目瞪口呆,他的第一个理由尚且算理由,后面的算什么理由?完全就是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程文瑾心头不喜,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
“我这同学,我十分的了解,非常的靠谱,而且很有本事。以后有机会你见了就知道了。至于图书馆这个铁饭碗,清闲倒是清闲,但是一个月才挣几个钱?不要也罢!帮我那同学,如果干得好的话,收入肯定比现在多多了。经权,小娅马上明年就要上大学了。现在上大学,不像以前的我们,国家啥都包;现在自费,一年学费就是好几千,加上住宿,生活,至少每年得给小娅准备一万块钱。另外,咱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都十几年了,总不至于一辈子住下去吧?总得想办法以后换一个大一点的吧?不然来个客人都不方便,所以——”程文瑾还没说完,就听“啪”的一声,对面的梁经权一把将手中的筷子拍在了桌子上,黑着脸,鼻孔朝天的哼了声,道:
“说了半天,你跟你妈一样,就是嫌我穷,嫌我找不到钱嘛?”
“你——”程文瑾没想到梁经权会这样说,气得俏脸发白,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耐着性子,看着对面那个让她越来越失望的男人,平静的说,“梁经权,我如果和我妈一样,我当初就不会嫁给你了。我程文瑾是不是嫌贫爱富的人,你自己摸着自己的良心想。图书馆这个工作,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早就不想干了。哪怕我同学不来喊来,在那里,我也呆不久!”说完,程文瑾将手中的筷子一放,起身,离开了厨房,回到自己的卧室,将自己摔倒在床上。
倒在床上的程文瑾想着当初自己的飞蛾扑火,为爱痴狂,想着自己不顾父母的反对,毅然决然的要跟穷小子梁经权在一起,想着这十几年来,自己任劳任怨,为其生儿育女,带孩子,顾丈夫,敬公婆,除此之外,还要上班挣钱,拒绝了无数男人的诱惑,抵制了一次又一次的威逼和利诱,始终忠贞如一,无怨无悔,现在,自己为了这个家,为了这个家的一家三口能有更光明的未来,仅仅是辞个职,便引得丈夫黑脸和不满,甚至对自己人格进行污蔑和中伤,如此种种,压抑了半天的泪花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程文瑾两个肩膀一下一下的颤抖,眼泪止不住的流,但却无声,好久,才发出一两声低沉的呜咽,但又很快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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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文瑾离开后,梁经权的脸越发的黑了。他端起桌上的酒杯,仰头一口而尽,辛辣的白酒顺喉而下,大概是喝得急了,一下呛了起来,呛得梁经权鼻涕眼泪直流。
“操nm!”梁经权低声骂了一句,握紧拳头,狠狠的朝饭桌捶了一拳,起身来到水龙头边,取下鼻梁上的金丝边眼睛,接水洗了把脸。
回到座位重新坐下,看到前不让让他食欲大动,打算美美喝几杯的满桌好菜,却是没什么食欲了。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终于是嫌弃老子找不到什么钱了啊!”脸上沾满水珠,没来得及拭干的梁经权又哭又笑,在心头自说自话,“想找大款,你tm去找呀!想过好生活,你tm去过呀!老子不拦你!老子跟老子的女儿相依为命好了,不稀罕你这种嫌贫爱富,势利无比的女人!”两滴眼泪从梁经权的眼角挤出,混入了脸上的水珠,也分不清到底流没流泪。
面对妻子执意的离职,以及离职的理由,敏感而又自卑的梁经权听不进妻子的那一条一条的理由,只是感觉程文瑾像她母亲一样嫌弃他,嫌弃他找不到大钱,给不了她大房子住,由此,梁经权有一种说不出的伤心和愤怒。
此时此刻,他开始无比的想念远在光汉的小妇人姜梅。他想,如果是善解人意的姜梅,肯定不会像程文瑾这样嫌弃他,像程文瑾这样不知足!
“是啊,姜梅那小妇人,以前在大市场跟着张小军杀鸭子,起早贪黑,辛苦无比,后来又跟着张小军一起开米粉店,夫唱妇随,任劳任怨,两人同甘共苦,没有一句怨言。多么好的女人呀!张小军那狗/日的竟然不懂得珍惜!学历高有什么用?漂亮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只有初中文化的小妇人!”梁经权的脸上,时而悲愤,时而痴迷,时而向往,时而又咬牙切齿,仿佛要吃人的怪兽。
突然,梁经权抓起桌上的酒瓶,是一瓶王勃上次送给他的茅台酒,将瓶口凑到嘴上,仰头就喝,咕嘟咕嘟,差不多一口气喝了有二三两,这才作罢。梁经权盖好酒瓶的盖子,回到客厅,抓起搁在沙发上的手提文件包,钥匙,钱包,都在。站在客厅的梁经权朝寝室看去,卧室门大大开,屋内却是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声息。
“睡得倒是死!”梁经权冷哼一声,不再回头,开始朝外走,开门,关门,“砰”的一声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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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6,王勃的鬼火
梁经权下了楼后,出了小区门,在小区门口直接打了个的,来到光汉中学家属区的大门口。最近一段时间,他借“开教学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