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里找？”
“我知道一个地方，没准她会在那里。”
那是黄小觉在美国的落脚之地，当初黄小觉受伤了，颜细细曾在电话里告诉他，她俩躲在这里。
汪东林已经去过两次，但都空手而归。
这一次，他还想去碰碰运气。
除夕前夜。
在小旅馆整理完了所有材料，将今年的最后一篇稿子交了，颜细细浑身轻松。
在这里，没有新年的气氛，可是，她知道，新年来了。
作为一个中国人，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再是豁达大度，也难免情绪不好。
不知怎地，一点也不想住小旅馆了，颜细细一转念，驱车去黄小觉的那间小屋子。
寒风凛凛，行人稀少，她还抱着一点微弱的希望，没准，黄小觉会回来，毕竟，是除夕，不是吗？
终于，远远地看到那座孤零零的小屋子。
这是逃亡之后，她第一次来这里。
颜细细放慢了车速，也不知怎地，忽然觉得很奇异，甚至微微不安，仿佛不可预测的危险在等着自己。
（这两天开会，没法写太多，抱歉，6更）
第1141章 热烈拥抱1
她不敢去这里。
冥冥之中，仿佛一种极其恐怖的预感：没有黄小觉的时候，你去了，谁知道什么东西等着你？
就在这时候，电话响了。
是黄父打来的：“细细，你有时间吗？有空的话就来吃饭吧，我做了许多好菜……”
“好呀，我正馋得慌呢。黄叔叔，一会儿见。”
她不假思索调转了车头，直奔黄爸。
彼时，汪东林的车子也刚刚才到。
他并没怎么费力气就打听到了这个房子，也曾经用了方法进去过两次，从各种细节可以佐证，颜细细和黄小觉都曾到过这里。只是，他每次来，都渺无踪迹，从未有过什么好运气。
这次，他突发奇想，又赶来。
老远，听得车子的声音。
这偏僻之地，邻居之间相距甚远，互不相干，老死不相往来，正是隐居的好地方。他想，这么早，谁会来？
他加快了车速。
可是，还没碰面，那车子忽然掉转头，往相反方向去了。
老远，只看到一个破旧老爷车的背影，十分落拓，就像是一般的美国人经常开的那种车子。
他以为是路人，也不介意，一个人下了车。
偌大庭院，空空荡荡。
草坪缺乏修剪，杂草丛生，树枝也光秃秃的，枯枝败叶，十分荒凉。
他上次来过时推开的窗子还是老样子，他一试，依照上次的方法进去。
屋子里，很厚的一层灰尘，一摸便是清晰的手指印。很显然，一直没有人来过这里。颜细细从来没有回来过。
他颓然坐下，心底原本鼓得满满的希望，就像一个巨大的肥皂泡，忽然就破灭了。寻找了这么久，一直抱着信心，可此时此刻，沮丧得出奇，仿佛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颜细细早就死了。
毕竟，还是没有出现奇迹，她和别的人一样，早就死了。
汪东林，你死心吧。
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从上午到中午，逐渐地，除夕到了。
可是，这异国他乡，根本就没有除夕的气氛，更没有锣鼓喧天的鞭炮声。呆呆地坐着，也不觉得饥饿。
冰箱里，空空如也，只有几瓶啤酒和易拉罐，还有早就过期了的面包什么的。
他不问自取，开了一瓶啤酒一股脑儿地喝下去。
开了电视机，居然没有中转的春节联欢晚会。他这才想起，自己忘了时差……一边喝啤酒，一边看电视，可是，他眼睛昏花，什么都看不清楚，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终于，忍无可忍，手里的易拉罐狠狠地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他冲出去，忽然疯了。
“颜细细……”
“颜细细……”
“颜细细，你这个死家伙……你这个疯子，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到底再哪里？”
“傻瓜……你这个大傻瓜……你一定是躲着我，对不对……你一定是恨我，再也不会原谅我了，对不对？”
“颜细细，你出来呀……你给我滚出来……你躲来躲去的有意思吗？滚出来，赶紧给我滚出来……”
第1142章 热烈拥抱2
“我明明就看到你了……我看到过好几次了……你藏不了多久的……你出来呀……你不是恨我吗？你恨我就出来收拾我呀，像以前那样跟我作对，打我骂我都行呀……你出来吧……”
风雪越来越大，周围视野模糊，呜呜的风将他的嘶喊全部淹没，上苍，很轻蔑地看着凡人的哭喊，无动于衷。
到后来，他喊累了，嗓子也哑了：“颜细细……你出来吧……”
“求求你了，快出来……只要你出来，以后，我再也不跟你分开了……无论有天大的事情，我也绝对不会再跟你分开了……”
“真的，颜细细，我求你了……出来吧……只要你出来，我宁愿立即放弃现在的一切……我知道，以前你恨我动不动就消失，所以，你要报复我，这次，就是为了让我着急……没错，我的确怕了，急死了……颜细细，你出来吧，我已经吸取教训了，我已经受够了……”
“这不公平……以前我是因为迫不得已，可无论如何，我也会给你信息和蛛丝马迹……你呢？可恶的死丫头，什么消息都不给我……微信也不再看一下……颜细细，求你了……出来吧……求你了，只要你出来，我向你保证，以后无论什么都听你的，绝对不会再离开你半步了……”
……
只要她肯现身，他想，只要抓住了，哪怕是将她绑着拴着，也绝不再让她挣脱半步了。
可是，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只有这一摸一把灰尘的空荡荡的房间，哪有颜细细的影子？
他举着酒瓶子，双眼血红，走来走去，神情极其可怖。
嘴里还在喃喃自语：“死丫头，要是让我抓住你，这次，你保准死定了……”
颜细细驱车去找黄父。
她到得早，赶到时还不到中午，黄父已经在整治各种菜蔬，一看到她，非常高兴：“细细，快进来暖和一下。”
她拿了一大包东西。
茶叶，酒，各种零碎以及蔬菜瓜果干粮什么的。
黄父一看，“细细，你怎么又买这么多东西？”
“李真送了我一包国内带来的茶叶，非常好，叔叔，您尝尝。”
她亲自去烧开水，泡了两杯热气腾腾的茶，顿时，满屋飘香。
老黄接过茶杯，喝一口，叹道：“果然还是必须得老家的茶叶才好。”
颜细细兴致勃勃：“叔叔，我给你打下手吧。”
“行，今天中午我们吃丰盛点。”
二人谈笑风生，形如父女。谁也没有提起过去那些惨痛的往事，飘落在异国他乡，总是念念不忘过去的伤痛，这日子就真的没法过下去了。
颜细细知道，黄爸比自己更需要遗忘。
哪怕你心如刀割，也必须假装自己早已忘得干干净净。
有好几次，她看到黄爸在炸酥肉时，走了神，油飞溅，烫了他的手，可是，他却浑然不觉。
她知道，黄妈是炸酥肉的好手。以前读大学时，黄小觉每次周末回家，都会带一大口袋干的椒盐酥肉回学校。学生就是馋嘴，二人经常就那么冷的就全部吃光光了。
第1143章 热烈拥抱3
此时，他肯定是想起老伴，心在滴血。
颜细细也不打扰他，只是将菜分门别类整理好。
她声音轻快，笑嘻嘻的：“黄叔叔，我这次回来可能会呆很长一段时间，我可以经常来吃你做的好菜了……”
老黄大喜：“真的？”
她眨眨眼：“千真万确。我接了一个权威杂志的约稿，稿费很高，过年后，我会花一个月的时间整理东西交出稿子，这段时间，我会经常来吃饭的……就怕打扰你老人家……”
“怎会打扰？细细，我巴不得你天天来……”
黄小觉不在身边，她希望能为他尽一份心力，承欢膝下，陪伴黄爸，至少，让老人家的日子过得不要那么枯燥。
超级丰盛的八菜一汤。
只是少了黄小觉。
见过李真之后，颜细细已经明白，黄小觉的现在就算没死，可是，处境绝对极其危险，而且，他本人也可能在从事极其危险的计划，否则，不会连这种时间也不赶回来。
可是，她不提黄小觉。
反倒是黄父红了眼睛：“唉，也不知小觉现在怎么样了……”
她强颜欢笑：“您放心，小觉做事向来有分寸。这件事结束之后，他回来肯定就不会走了……”
“但愿如此吧。”
二人吃了午饭，颜细细又陪着老黄下棋。一会儿，感到口渴。颜细细自告奋勇去煮茶。不一会儿，满屋子就飘出淡淡茶香。
“黄叔叔，这是配茶的小点心，一点也不腻……”
“这个也很好吃……”
老黄不经意地看着她很麻利地端茶倒水，以前没有相处也就罢了，现在异国他乡，但见这姑娘热情伶俐，丝毫也不矫揉造作，更难得的是她那种貌似漫不经意却非常真诚的关心情谊。
心底不由得一次次暗叹：要是当初儿子就娶了这姑娘，一家人一定是完完整整的吧？
儿子不会娶周婷，老伴儿也不至于被害死。
可是，一念之差，所有人的命运就彻底被改变了。
此时，他心底也滋生了微弱的希望：这孩子，还能跟小觉复合吗？
如果他俩还能走到一起，儿子的后半生也总还有个念想。可是，儿子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又谈何复合？
放眼看去，只见颜细细一次次地看向窗外，很显然是在看黄小觉到底回不回来。
可是，望眼欲穿，也没有黄小觉的踪影。
他试探性的：“等小觉回来，我一定叫他马上给你打电话。”
她将茶杯放下：“小觉今天会回来吗？”
“应该不会。他走之前告诉我，估计开春才会回来。”
颜细细非常失望，可是，比起黄父，她只能强行把这种伤痛的情绪压下去。尤其是今天，自己再伤春悲秋，那对老人就是雪上加霜了。
她很快转移了话题，又讲了几个笑话，逗得老头儿哈哈大笑。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
她起身告辞，老黄送她到门口，一再叮嘱她开车小心。末了，没忍住：“细细，你最近要是有空的话，经常来坐坐吧。”
第1144章 热烈拥抱4
她爽朗回答：“放心，我一定会经常来的。叔叔手艺那么好，我很乐意来蹭饭。”
老黄大喜：“我还有许多拿手菜，细细，等你来了，我一一做给你吃。”
她嫣然：“那我就先谢谢叔叔了。”
老黄目送她的车子消失得彻底看不见了才慢慢回转身，不由得自言自语：“老太婆，你要是在天有灵的话，就保佑保佑你儿子吧。他要是还能跟颜细细复合，也是他后半辈子的一点安慰……唉，只可惜……要是当初我意志坚定一点，不听你的就好了……说来说去全都怪我……全怪我关键时刻没有牢牢地站稳立场……”
如果当初拿出一点魄力，对老婆不是听之任之，结果会如何？
就像许多熊孩子的家长，无论孩子怎么为非作歹，他们都睁眼闭眼，不忍心严厉管教。殊不知，这种放任和溺爱才是最大的不负责任，最大的自私——最后，往往让熊孩子们走入歧途，落入法网，一生毁掉。
从早上到中午，从中午到傍晚，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可是，奇迹从未出现。
啤酒瓶已经空了一堆，终于，汪东林慢慢地站起来。
电话再次响起，他慢吞吞的接听。
“东林，我已经派了飞机来接你，你马上出发……”
“妈……”
“别说了，家里有事请，你回来就行了。东林，这些年我从未对你有过任何要求，可是，你一次次令我失望。这一次，你必须听我的。”
他沉默。
“人死不能复生！！！你这样有意思吗？除了令我们担心还有什么价值？”
他淡淡的：“我马上回来。”
刘大庆不料他如此爽快，反而一愣。
他忽然问：“妈……你说，那天我要是不挂她的电话，她是不是就不会死？这算不算是我间接害死了她？”
“……”
“一定是这样！那天我要是接了电话，肯定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许就不会再登上那趟航班，等到我亲自去接她，她绝对不会死……”
刘大庆长叹一声：“东林，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后悔也没用了……而且……你这样说很不公平。照你这么说，如果她不去上哈佛就不会死了，对吧？如果她不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也不会死，是不是？东林，你本是一个非常豁达之人，为什么偏偏在这件事情上钻牛角尖？”
“……”
“妈，如果她还活着，我宁愿放弃一切……”
刘大庆暗忖：可惜，就算你放弃了一切，也无法令时光倒转，不是吗？
而且，人都是这样，总要等到失去了，才悔之莫及。
尤其，她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死，没有给他任何的余地，所以，此生此世，就变成一根尖刺，牢牢地扎在他的心口，让他一刻也不得安宁。
要想再获得幸福，谈何容易？
“东林，该找的地方你全部找过了。之前我体谅你的心情，也不干涉你的行为。但从今以后，你必须振作起来。”
第1145章 热烈拥抱5
“……”
刘大庆的声音更加严厉：“一直纠缠于过去的错误，不但是无济于事，而且是相当的愚蠢！东林，你如果再执迷不悟，你就是个蠢材！”
“……”
“与其为过去的时光买单，不如牢牢把握将来，不再让悲剧发生。”
他沉默，半晌，“妈，你放心，我马上就出发。今后，我再也不会到波士顿来了。”
连续三天都是细细密密的小雪，干冷干冷的空气一个劲地往脖子里钻。开不远一段距离，挡风玻璃上全是雾气雪花，雨刮器也许是工作累了，前面的路标也不怎么看得清楚了。
颜细细怕黑了开车危险，可是，这种鬼天气也没法加速，只得集中注意力，全神贯注往前面开去。
距离那座小屋子还有几公里时，迎面而来一辆车。
大灯很亮，颜细细早早避开了，擦身而过时，也没有丝毫注意。
终于，赶到夜色笼罩下的小屋子。
她将车停在草地上，刚走几步，冷风吹来，差点被冻僵了，立即加快脚步跑进去。
一开灯，微微吃惊。
但见四周居然收拾得干干净净。
伸手一摸，桌上一尘不染。
她心里一动，立即跑到厨房拉开冰箱，冰箱里居然有不少干粮。
心底，顿时狂跳不止。
是谁？
到底是谁来过这里？
自己走了几个月了，是谁收拾的？难道黄小觉回来了？
她大喜过望，立即奔出去：“小觉，小觉……”
可是，屋子里哪有一丝人影？
她开门出去，草地上也空空荡荡。
“小觉……小觉，你在吗？你回来了？”
草地上杂草丛生，灌木枯黄，一副荒芜的冬天衰败的气象，十分凌乱……单单从这一点看，分明又是许久没有人来过的样子。
她杵在原地，竟然呆了。
难道黄小觉回来后又离开了？
为什么会这样？今天明明是除夕之夜，就算回来了，跟自己打个招呼再走不行吗？或者说，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回来了？
她给他打电话，可总是令人绝望的关机。
发信息，也没任何回复。
心底，其实早就明白，上次哈佛一别，黄小觉便抱着永别之意。纵然九死一生，他也不会再跟她颜细细扯在一起了。
他已经彻彻底底将她放弃。
每一次，都是她先离开他。
但这一次，他先说再见。
他们的世界，她其实一直无法参与。
一如今天，她就算想念他到发狂，他也不会放弃自己的目的而赶回来。
她呆了半晌，悻悻的回到客厅。
壁炉开了，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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