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她甚至连刀叉都不会用。
现在……
他叹了口气，应该早就物是人非了。
听到苏子晴的抱怨，弦歌只是轻轻接过穆羽递来的纸巾，轻轻地为自己擦了擦，她还不想说话，还不想暴露，她倒是很想听到接下来他们两个说什么。
果然，得不到回应的苏子晴恼怒地撇了撇嘴，“这个世界上讨人厌的人真多，今天早上送走一个，晚上吃饭的时候绝还能遇到讨厌的人！”
弦歌和穆清远不约而同地轻笑起来。
如果她知道她早上送走的那个就是她现在讨厌的那个，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今天早上送走一个？”穆清远明知故问。
【VIP110】
苏子晴当然不知道穆清远和弦歌在一起生活了一个月的事情，不禁兴致勃勃地滔滔不绝起来。
“清远哥你知道么？我那个死姐姐，就是苏莫黎，她居然没死！昨天晚上回来了，今天早上被穆羽接走了！”
“他们两个感情好好的样子，我很生气耶，怎么可以这个样子！清远哥你那么喜欢她，每年都给她上坟扫墓，这么仁至义尽，她回来之后居然和穆羽在一起了！”
“清远哥，她那么不在意你，你就不要再把她放在心上了嘛！”
苏子晴的声音嗲嗲柔柔地，让弦歌停了心头发麻，她皱着眉，一口一口地喝着咖啡。
穆羽在对面皱着眉看着她的反应，心里并不好受。
她这样的表现，看似不在乎，其实是在乎得紧吧？
即使她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在她捏着咖啡杯的泛白的指节上，他看得出，她很在意。
没有那些回忆，她对穆清远依然很在意。
看着对面的穆清远一脸淡然的模样，苏子晴有些忐忑地咬了咬唇，“清远哥，你不生气么？”
“有什么好生气？”穆清远笑了笑，捏起红酒慢慢地品着，“她有她自己的选择。”
“可是……”
“没有可是。”他淡淡地笑了起来，“她有她的选择，我有我的选择，即使她选择了穆羽，我也可以选择继续等她。”
“等待是一个人的事情，和别人无关。即使她心里没有我，我的心里也会全是她。”
他的话，深深地震惊了他对面的苏子晴，更深深地震惊了他们后桌的弦歌和穆羽。
穆羽皱了眉，有些忐忑地看着弦歌。
弦歌搅了搅咖啡，抬起有些泛白的脸看了穆羽一眼，轻声道，“我们走吧，这里的空气不是很好。”
是的，这里的空气很不好，不好得让她觉得压抑。
她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能传到穆清远的耳中。
他苦笑，低头继续切着牛排，这就是她的态度，他早该料到的。
跟着穆羽出了餐厅，弦歌又去隔壁超市买了点牛奶，两个人才慢慢地开车回到了弦歌的出租屋。
“你……”坐在车上，穆羽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望着弦歌，“刚刚穆清远说的……”
“我只觉得恶心。”弦歌抿唇笑笑，提起自己刚刚买的东西，“我先上去了，今天有些累，就不请你上去坐了。”
言罢，也不待穆羽反应，便开了车门扬长而去。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身影，穆羽紧紧地皱起了眉。
三年过去了，即使他已经成熟了，却还是抓不住她。
总是感觉，她的心，越来越远了。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他叹了口气，缓缓接起来，“云岚……嗯……我马上就回去……放心……”
回到出租屋，弦歌把牛奶酸奶一股脑都扔进冰箱里之后，整个人便栽进了大床上。
她看中这栋房子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这张大床。
它足够大，足够她在上面翻来覆去地想着那些问题。
等待是一个人的事情，和别人无关。即使她心里没有我，我的心里也会全是她……
穆清远深情磁性的嗓音不断地在耳边回荡，她心烦意乱。
在床上翻滚了几圈，刚刚闭上眼睛准备进入梦乡的时候，却被急促的电话声惊醒。
是陌生的号码。
她皱了皱眉，按下了接听键之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很平和很清冷的女声。
“你是弦歌？”
那种声音，平和清冷，让本来打算发脾气的弦歌生生地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我是弦歌，您是？”
“我是诸葛诺的妻子。”电话那头的女人淡淡地回答，她所处的地方似乎是个旷野，不断地有呼呼的风声传来。
弦歌皱眉，诸葛诺的妻子怎么会找到自己？
根据传言，诸葛诺的妻子是个精神病啊，她居然会给自己打电话？
她还未来得及回答，那头诸葛诺的妻子的声音又再次响了起来，“我叫霍雨柔，也是……穆清远的初恋女友。”
穆清远的初恋女友，这个身份让弦歌不由地来了兴趣。
穆清远的初恋是一个精神病这个消息就已经够劲爆了，更劲爆的是这个女人居然是诸葛诺的妻子！
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
“找我有什么事么？”她皱了皱眉，诸葛诺的妻子给她打电话总不会是要培养感情的。
监督她杀穆清远倒是可能。
可是诸葛诺又不会做出这种事来，让一个精神病患者来监督她杀人？
“我现在在柳原市南郊，你能不能过来接我……”霍雨柔的声音带着一丝的祈求，“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你……”
弦歌皱了皱眉，终究还是穿了衣服下了楼，在阴冷的黑夜中拦了辆出租车奔向了南郊。
霍雨柔很狼狈。
这是弦歌见到霍雨柔之后唯一的反应。
白色的衣衫已经灰黄地看不出原色，手肘处还撕裂成了几缕布条，黑色的牛仔裤也破烂不堪。
她背着一个脏兮兮的登山包，披散着头发站在路边。
见弦歌下车，先是一愣，继而露出一口白牙笑了出来，“好久不见。”
弦歌皱了皱眉，她真不记得自己和她见过，也许在她失忆的那段时间里见到过也是可能的。
她还想说着什么，出租车司机就已经不耐烦地按了喇叭。
叹了口气，她拉着霍雨柔上了出租车，在司机不停地抱怨声中回到了市中心弦歌的出租屋。
洗漱完的霍雨柔穿着弦歌的衣服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弦歌在厨房里给她泡茶。
她微微地叹了口气，“时光真是不饶人啊，三年前咱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可是连泡茶都不会的。”
弦歌捏着茶壶的手微微一顿，“其实现在也不会，只是做做样子。”
“更何况，三年前的事情我并不记得。”
霍雨柔的脸白了白，苦笑一声，“看来他们给你做的很成功。”
很成功地拿掉了属于她最深刻的那一段记忆。
尽管她的声音很轻，却还是飘进了弦歌的耳中。
她微微一顿，端着茶杯盈盈地来到霍雨柔面前，“什么做得很成功？”
【VIP111】
霍雨柔挑了挑眉，“你的记忆，你知道是怎么失去的么？”
“我三年前出了事故。”弦歌坐到她对面，端起茶杯递给她，“喝点吧，暖暖心。”
她在外边那么久，一定有些冷。
“你的记忆是被他们拿去的……”霍雨柔结果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沉下眸子看着弦歌，“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阿诺做了这些事……”
“无所谓了。”弦歌耸了耸肩，反正现在她就算没有回忆起来，也知道了那段日子里自己是怎么过的，“就算我的记忆是他们拿去的，但是他们毕竟救了我。”
“用一小段回忆换一条命，我觉得我已经值了。”
她的答案让霍雨柔目瞪口呆，原本计划好的话全部都埋在了肚子里说不出来了。
她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弦歌，“你变了不少。”
“人总是要长大的。”弦歌抿了一口热茶之后把杯子摆在茶几上，“说吧，这次找我有什么事。”
她的淡然让霍雨柔有了那么一分钟的怔忪。
三年过去，苏莫黎果然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个三年前她可以随便把握随便欺负的小女孩了。
想起三年前的自己，霍雨柔又忍不住暗暗地叹了口气。
她怎么会知道，原来自己一直以为是一个有了家室的大人物的诸葛诺，其实也是歃血盟马恩斯手下的一颗棋子。
她也不会想到，当她用安韵的命换回穆清远的命之后，她还能活下来的原因，居然是因为诸葛诺。
她更没想到的是，在穆清山死去之后，居然还会有人想要置穆清远于死地，而这个任务，居然是派到了诸葛诺身上。
那条指令是，要么杀掉穆清远，要么杀掉霍雨柔。
所以，诸葛诺才会做出现在的选择。
如果不是半个月前她无意间破解了诸葛诺电脑的密码，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事情的真相。
他们的确是救了苏莫黎一命，但是其实，如果诸葛诺不是为了保护自己，也不会出此下策，让穆清远的妻子去杀穆清远。
因为，在诸葛诺心里，是穆清远害得她得了这种随时可以爆发的精神分裂。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精神分裂，罪魁祸首，只是自己。
她太狭隘，太自私，太想要为自己和小轩在一起，才会害了自己的亲姐姐……
“诸葛太太？”见霍雨柔发呆，弦歌轻声唤她。
“我想见小轩。”叹了口气，霍雨柔轻轻回答，“但是，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回来过……你可以帮我么？”
弦歌有些惊诧，握着茶杯的指节微微泛白，“你是……小轩的妈妈？”
她恍然才忆起，穆清远说过，小轩是他和自己初恋的儿子。
那么，小轩自然也就是面前这个霍雨柔的儿子。
才一个月而已，她差点就把小轩当成了自己的亲儿子。
这真是……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因为小轩的关系，她忽然就觉得这个霍雨柔亲密了起来。
出租屋很小，两个人就挤在了一张床上。
那种感觉，就像当年和冷犀月在噩梦训练营的时候一样，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一边斗嘴互相挖苦一边说着心事。
冷犀月这辈子最大的理想就是可以看到冷星洌幸福……
叹了口气，自从上个月从美国回来，她一直都没有和冷犀月和冷星洌联系过，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三年前你是绝对不会和我这么亲密的。”躺在床上，霍雨柔呆呆地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默默感慨，“三年前的我……很过分吧……”
弦歌枕着胳膊，也直直地看着天花板，“不记得了，所以不会怨恨。”
“那些过去……你真的不想知道么？”霍雨柔皱了皱眉，转过眸看她。
“无所谓了。”弦歌笑笑，转过眸看着霍雨柔，“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为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来了柳原？”
她的眸子在黑夜中闪着月亮点点的光，让霍雨柔有了一丝的失神。
“你很漂亮。”她微微叹气，“比三年前的你，成熟多了也冷漠多了。”
“我说过人总要长大的。”弦歌叹了口气，“我很好奇，为什么一个母亲会把自己的儿子留在他爸爸身边，为什么你连想要看看自己的儿子都要背着别人？”
“我是个精神病患者。”霍雨柔轻轻叹气，“我有精神分裂症，我发病的时候很可怕。”
“这不是原因。”弦歌凌厉的眸子扫过她，“你现在就很正常，我猜你在不受刺激的时候根本就不会发病，不发病的时候你很理智。”
霍雨柔抿了抿唇，“你变聪明了。”
“一向如此。”
“你真的想知道么？”
“很想。”
霍雨柔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瞥了一眼她闪着月华的眸子，“怕了你了，那我就告诉你吧……”
………………
弦歌打算帮助霍雨柔。
帮助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在小轩上课的时候带着她去小轩的学校去看看他。
霍雨柔表示，她的愿望很简单，只要能够看小轩一眼，就足够了。
她已经三年没有见过小轩了。
三年，她想得快要发疯了，却不可以让诸葛诺知道小轩在穆清远这里。
因为一旦知道，肯定还要产生误会。
可是她并不后悔让穆清远代替她抚养小轩。
因为即使她是诸葛诺的合法妻子，他们的家庭，也不是一个适合小孩子生长的环境。
躲在小轩教室外的窗边，霍雨柔贪婪地观察着小轩学习的样子。
三年不见，他长高了，也长胖了。
他学习的样子依旧很认真，依旧很可爱。
可爱得她差点掉眼泪。
站在霍雨柔身边，弦歌能清楚地看到，霍雨柔在轻轻地颤抖，她眼里盈盈的满是泪光。
这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吧？
弦歌默然，脑海里浮现出许帘温柔的笑，心里不禁又酸了起来。
失去了记忆之后，她第一个想起的人就是自己的妈妈许帘，而自己，却一直没有去看看她……
吸了吸鼻子，她再次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有些不忍地轻声提醒着霍雨柔，“雨柔姐，该走了，他们快放学了……”
【VIP112】
霍雨柔擦了擦眼睛，有些狼狈地笑笑，“我们走吧！谢谢你。”
看着她的样子，弦歌心里酸酸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挽着她一起慢慢地离开。
她能感受到，她的身子都在微微地颤抖。
她能理解她现在的感受，三年前没有见到自己的儿子了，见到面了，却只能远远地看着，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身后一个清朗的声音猛地让两个人顿住了脚步。
“妈妈！”小轩从教室里飞奔出来，猛地从身后抱住了霍雨柔的腿。
“妈妈！你都过来看小轩了，为什么不让小轩见到你！”小轩抱着霍雨柔的腿，已经泣不成声。
霍雨柔脊背一僵，慢慢地回过身。
轻轻地蹲下身，她猛地一把抱住小轩。
面前的这个，就是自己三年没见的儿子啊！
她抱着他，眼泪不自觉地滑落，“小轩……原谅妈妈……”
“不原谅！”小轩哭得声音都有些沙哑，“妈妈你为什么三年前就那么抛下了小轩，一走就这么多年……”
“如果不是小轩刚好看到了妈咪的身影，这次妈妈你来看小轩小轩都不知道……”
“妈妈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他哭着，泪水湿了霍雨柔肩部的衣料。
霍雨柔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只紧紧地抱着小轩，泪如泉涌。
弦歌站在一旁，鼻子一酸，捂着嘴巴，差点就掉下泪来。
放学的铃声响了起来，校园里的孩子们一窝蜂地涌向了学校的大门口，几分钟后，走廊里只剩下了霍雨柔小轩母子两人和身边站着的弦歌。
看着霍雨柔和小轩已经慢慢稳定了情绪，弦歌抿了抿唇，刚想说话，目光却触及到了走廊尽头的那抹高大阴沉的身影。
她的心猛地就漏跳了一拍。
他慢慢地向他们走来，逆光的高大身影微微显得有些落寞。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居然会在小轩中午放学的时候遇见他。
他默默地走近他们，根本没有看她一眼，只是把目光放到了蹲在地上抱着小轩的霍雨柔，“雨柔，你回来了。”
霍雨柔一惊，睁开眼睛，神色有了一丝的慌乱。
“今天是小轩的生日，我们大家一起吃个饭吧！”穆清远谈了口气，蹲下身从霍雨柔手里接过小轩抱在怀里，“三年了，小轩一直很期待着有一个和你一起过的生日。”
被穆清远抱在怀里，小轩默默地抹了把眼泪，“妈妈，妈咪，我们去吃团圆饭好不好？”
团圆饭这三个字，深深地刺伤了弦歌。
团圆饭，她哪里来的团圆呢？
面前的这三个人，才是真正的一家，她又算的了什么呢？
穆清远抱着小轩越过她，默默地留下一个背影。
他甚至没有和她说上一句话，没有一个眼神交流。
她在他眼里，似乎从没存在过。
站在原地，弦歌愣愣地看着穆清远抱着小轩渐渐离去的背影，心里像被谁剪开了一个口子般地难过。
曾几何时，她把他们当成了真正的家人。
“莫黎……”瞥见她眼里的落寞和穆清远的决绝，霍雨柔很快就明白了其中原委，默默地上前握住了弦歌的手，“走吧。”
弦歌苦笑一声，团圆饭，不应该属于她的。
她只是一个孤立于其他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一个杀手。
她摇了摇头，喃喃地开了口，“你们三个……好好叙叙旧，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
言罢，她有些无措地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