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飞并不赞同佛家的这种观点。心不动，心境如常，是无法杀敌的。心不动又如何去爱、去恨。战士需要心动去提升士气；战士需要心动去理解痛苦，理解战争。
邵飞说道：“风吹树动，是心在动。但在我眼里，就是风在动，树在动。我是军人，做不到目空一切。”
老和尚点了下头，说道：“没错，军人就是杀敌报国，驱逐外寇。经上也提到：以杀盗淫教化众生。凡人理解为，杀恶行善。佛祖云：与恶人同级别的善人杀恶人即是行善。但和尚认为过度杀戮，就是恶。凡是有个度。”
邵飞好像明白，老和尚觉得自己心中有恨，出现私恨，会出现过度杀戮，因而劝解。
老和尚长松了口气，伸出手说道：“和尚要走了，施主给点化缘钱吧。”
邵飞先是一惊，以为这老和尚不食人间烟火，然后不由一笑，说道：“好，但是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你问。”
邵飞问道：“佛家讲因果，讲乐土。因果我不问，你一定会回答，今世因，来世果。我就问，乱世中的乐土在哪？”
老和尚想了下后，指着地上，回答道：“就在这里。”
邵飞说道：“你在敷衍我。”
老和尚笑而不语。
璃香突然插话道：“他没有敷衍你。只要你放下执念，心中喜乐，哪里都是你的乐土。”
老和尚再次开怀大笑，对璃香说道：“你有慧根，要不要当我徒弟啊？”
“不要！”璃香想都没想直接拒绝，说道：“因为刚才您的一些想法我也不认同。还有，跟着你一定会挨饿。”
邵飞听完笑了起来，然后掏出两块大洋给老和尚：“我能给的就这么多了，因为我们也要吃饭。从这往西一直走就是八路军的根据地，你在那至少不会饿死。有缘我们还会见面。”
“谢谢施主。”
老和尚谢完，朝西边走去，嘴里念叨：“巢空鸟迹水波纹，偶尔成文似锦云。得失往来都不是，有无俱遣息纷纷。”
璃香听不明白，问邵飞：“这诗是什么意思？”
邵飞回答道：“一切都是虚空。”
璃香“哼”的一声，说道：“我看他是肚子空空。”
邵飞松了口气，问璃香：“你真的放弃仇恨了。”
璃香回答道：“感觉很痛苦。因为我想到自己仇恨的同时，就会想到父亲给别人带来的痛苦，所以不愿意去想。我现在就想快点饿，尝尝幸福的感觉。”
邵飞欣慰的笑了下，摸了摸璃香的头，说道：“我们去镇子上，我请你吃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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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不一样，一样
邵飞带着璃香南下，毫无目的走着。
璃香眼里看到的都是战争给人们带来的贫穷与痛苦。她深刻的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国家的军队带来的。
一路上，璃香看不到一个日本军人，有的就是那些汉奸、伪军对自己百姓的欺压。
璃香坐在马背上，问邵飞：“我不明白，一路上的村庄、镇子并没有我们日本人，他们为什么还挂着我们国家的国旗？那些恶人为什么欺压自己国家的百姓？为什么不遗余力的为日本人卖力？我真的不明白。”
邵飞听了这么多为什么，想都没想，回答道：“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的。你根本就没想，或者说你根本就不愿意说。”
邵飞有点无奈，问道：“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三种人吗？”
“记得。”
邵飞回答道：“在中国前两种人实在太多了。”
璃香能感觉到邵飞的无奈与失落，于是不在追问。
二人来到一座城镇。在道路旁，一名三十多岁的女人坐在路边，她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灰色棉袄，头凌乱，满脸污渍。在女人面前站着这一名十一、二岁的小女孩，穿着打扮和那女人几乎如出一辙。
“下马，我要下马。”
璃香突然急着大叫起来，吵闹着下要下马。邵飞将她抱下马后，璃香跑到了那对母女面前，直直的看着。
璃香抬头看着邵飞，然后伸出手要钱。
邵飞说道：“她们不是要饭的。”
璃香问道：“那是什么？”
邵飞不想回答，转身走开。来到附近的包子铺，邵飞买了四个肉包子走了回来，交给璃香。璃香又立即将包子分别给了小女孩和她的母亲。
见她们吃的狼吞虎咽，璃香劝说道：“慢点吃，别咽着。”
那母亲停止了咀嚼，她听到璃香那不伦不类的音，嘴里含着包子问道：“你是日本人？”
璃香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那母亲立马激动了起来，将嘴里的包子用力吐了出来，又将她手里和女儿手里的包子扔到了地上。
“我们饿死也不会吃你们施舍的食物！我男人就是死在你们这些畜生手里的！”
女人的表情十分的激动，并带着无比的恨意。小女孩看着地上的包子大哭了起来：“我要包子，我要包子……”
“我们走！”
女人立马站了起来，拉着自己的女儿离开了。邵飞立即跟了上去，而璃香傻傻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被定了格一样。
没一会儿，邵飞走了回来，现璃香正流着眼泪，于是安慰道：“别哭了，我刚才过去给了她们一些钱。”
璃香沙哑的问道：“你刚才说她们不是要饭的，那是什么？”
邵飞低沉的回答道：“应该是卖女儿吧。要饭的话她们前面并没有碗，还有她们不识字。”
璃香看着地上的包子，心情无比的沉重。那母亲宁愿饿死，也不吃仇人的东西，那恨到底有多深。
这时，路边的几个乞丐现了璃香面前的包子，纷纷跑了过来，拼命的争抢。
璃香对这些乞丐说道：“我是日本人，这是我买的包子。”
一乞丐边拿包子往嘴里塞，边回答璃香：“我管你是什么人，吃饱肚子最重要。”
璃香再次进入沉思，为什么这些人和刚才的母女不一样呢？他们眼里只有食物，在无其他。
随后，邵飞带璃香来到客栈住宿。璃香完全没有胃口，随便吃了下，进了楼上的房间。
邵飞进入房间后，璃香一下子站到邵飞面前，说道：“我要赎罪。”
“你又没罪，赎什么罪？”
“因为我是日本人。”
邵飞知道，白天的事情对璃香有一定的打击。
一路走来，邵飞开始了解璃香这个才满十四的小女孩。她的思想十分敏感，看待事物也十分透彻。有时候问了些较深奥的问题，自己都无法完整的作答。
邵飞看着璃香，摸了下她头，说道：“你没有罪，有罪的是那些日本军人。”
璃香神色一变，问道：“我们都是日本人，有什么不一样吗？”
邵飞见其表情，知道她又来老一套了。先是简单的问题，最后一定问的自己哑口无言。可邵飞还是回答了璃香的问题。
“他们杀人的人，你没杀过人。所以不一样。”
璃香又问道：“你不是我的父母，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杀过人呢？”
邵飞有点无奈，随意回答道：“感觉。你才十四岁，又很善良，怎么会杀人呢？”
璃香接着问道：“有一百个你不认识的日本人，你能一眼看出他们哪个杀过人，哪个没杀过人吗？”
邵飞回道：“不能。”
璃香又问道：“既然不能，那为什么上次战斗，你杀了那么多俘虏和受伤的日本军人呢？”
邵飞彻底沉默了，他无法再去作答。此时，邵飞非常意外璃香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璃香说道：“这不是我要问的。是彩子姐姐拜托我问的。还有一个问题，是刘盈姐姐叫我问你的。”
邵飞问道：“什么问题？”
璃香说道：“她叫我问你：南京的鬼子和山西的鬼子一样吗？”
提到南京，邵飞开始烦躁，生气的说道：“一样！都是侵略者，都是拿着屠刀的刽子手！”
邵飞回答完，走到桌边坐下，然后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璃香有点被邵飞的气势吓住了。她从来没有见过邵飞对自己过大的火，好像自己做错了事情一样，走到床边静静的坐下。
房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一时间，谁没有在开口说一句话。
“对不起。”
邵飞还是忍不住道了歉，毕竟对方是一个小女孩，而且自己对她有所亏欠。
璃香低头说道：“老和尚说的对，仇恨能让人的私欲扩大，改变人的性情，做出过度的行为，也会叫人痛苦。你仇恨我的父亲，所以你杀了他，因此我恨你。但我想告诉你，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后，我已经不恨你了。”
邵飞松了口气，说道：“我很高兴你能这么说。”
璃香又说道：“我知道我没有罪，但我的父亲有，很多日本人都有，我只是想替他们赎罪。我也不想在回去了，我要在‘敌人’的阵营看待这场战争，然后记录下来，等战争结束后，我想叫很多日本人都看到真实历史。”
邵飞看着璃香，有点惊讶。这些话不像是一个十四的小女孩能说出来的。也许痛苦和仇恨叫她变的成熟。
璃香突然站了起来，提议道：“我们会家吧。”
璃香已经把驻地当成了自己的家，邵飞感到欣慰，于是一口答应了璃香。
璃香又说道：“回家前能带我去见一个人吗？”
“谁？”
“你应该认识，他叫柳生英彦。”
听到柳生英彦的名字，邵飞更惊讶。但回想柳生曾今也算是山崎的部下，他们认识并不奇怪。
“好吧，我也想见见他。”
邵飞答应了璃香的请求，璃香顿时欢喜雀跃，脱鞋子上了床。
璃香兴奋的说道：“晚上我要和你一起睡。”
“不行。”
“我就是一个小女孩，还不是女人。”
邵飞摇了摇头，璃香摸了摸自己的胸，说道：“你看我的胸都没长出来呢，我就是个孩子。我就想知道我和仇人睡在一起是什么感觉，看心里还会不会有仇恨。”
邵飞有点哭笑不得，随口答应了璃香这个任性的请求。
晚上，二人同睡一张床上，但两人都无法入睡。
邵飞背对着璃香问道：“现在是什么感觉？是不是特想在我背后插上一刀？”
“不想。”
璃香吸了下鼻子，邵飞立马觉察到她在哭。一会儿过后，璃香喃喃说道：“我想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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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拜访柳生英彦
时隔一个半月，邵飞再次来到太原城。这是他第三次过来，每次来心情都不一样。第一次是来帮国军守太原；第二次是任务；而这次过来却是看望自己的对手。
邵飞一不注意，璃香跑到了一队鬼子巡逻兵面前，鞠躬后问道：“您能告诉我柳生英彦住哪里吗？”
巡逻队的队长见璃香是日本人也十分客气，可是他并不知道柳生的住处。璃香失望的走了回来。
二人继续朝太原内城走去。邵飞现这次前来路上的人流量比上次要多，完全是一副虚世繁华。
璃香撅着嘴，失望的说道：“柳生是贵族，为什么没人知道他呢？”
邵飞笑着回答道：“他是没落的贵族。”
“可他是日本最厉害的剑客。”
“大小姐，现在用的是抢。”
璃香还是很失望，柳生英彦是她最崇拜的人，可现在……璃香故意学大人样子，叹了口气无精打采的在大路上走着。
“邵飞。”
突然一个女子的声音从邵飞身后传来。
二人转身，那女的正是柳生樱姬。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穿着少尉军服，手拿有柳生家徽的佩刀。
璃香见到樱姬后，兴奋的冲了过去：“樱姬姐，可找到你了。为什么他们都不知道柳生哥？”
“我们来太原不到半个月。”
柳生樱姬见璃香和邵飞在一起非常惊讶，问璃香：“你们怎么会在一起，我知道他杀了你的父母。”
璃香低着头，一脸的伤感：“母亲不是他杀的。”
樱姬蹲了下来，拍了下璃香：“好了，回家再说。”
安慰完璃香后，樱姬走到邵飞面前：“你的眼神不一样了，没有那么重的杀气。”
邵飞看了下周围，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要见柳生。”
“好吧，不过哥哥不在家，我会打电话叫他回来。知道你来，他一定会放下所有的事情来见你的。”
说完，樱姬带着邵飞、璃香来到了自己家。
柳生英彦的家还是一座西式洋楼，但格局比南京的时候要小些。
“你们先坐，我上楼打个电话。”
“樱姬姐，这不是有电话吗？”
璃香指了指沙边的黑色电话，这叫樱姬一下子有点难看。
邵飞拍了下璃香，对樱姬说道：“你去吧。”
樱姬转身上了楼，璃香一脸茫然：“你们大人真的很奇怪。”
没过多久，樱姬从楼楼上下来，并换上了一身和服。
“樱姬姐，你真漂亮。”
璃香上前拉着樱姬坐到了自己的旁边。柳生樱姬举止大方得体，现在的她更像是一位贵族千金。
邵飞低下头以示礼貌，问道：“我能向你打听一个人吗？”
樱姬看着邵飞，知道他要问谁，于是礼貌的说道：“对不起，我不能告诉您于珊珊姑娘的事情。”
邵飞有点失望，他真不知道柳生英彦要于珊珊做什么。以现在而言，于珊珊的利用价值已经不大了。
邵飞又问道：“那你能告诉我武内志雄是否还在太原。”
樱姬不明白邵飞为什么要问起此人。武内家可是贵族中的旺族，邵飞怎么可能认识。
邵飞再次问道：“这个也不能说吗？”
樱姬回答道：“武内大佐带着自己的联队南下了。还有她的姐姐樱雪夫人一同前往。”
邵飞担心的事情还是生了。他最不想在战场上遇到武内志雄，然而命运叫他们在徐州的战场上相会。邵飞知道，张冲一定会通过各种手段叫自己去参加徐州会战。
十几分钟后，柳生英彦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起先，他还在训练场训练自己的特战队，听到邵飞和璃香一起到来，惊讶之余，立即赶了回来。
柳生英彦一进屋，直接说道：“邵飞君，你总是叫我大吃一惊。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你会和璃香在一起。”
没等邵飞回应柳生，璃香连忙冲到柳生面前：“柳生哥，我来看你了。”
柳生英彦知道璃香的遭遇，弯下腰摸了摸璃香的头，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璃香摇了摇头：“我没事，我想单独和你谈谈。”
柳生看了下邵飞，邵飞说道：“是她特别想看你，所以我带她过来，顺便看一下我的老对手。”
柳生英彦摆了下手，说道：“邵飞君，战场上我是对手，但撕下我们是朋友。”
说完，柳生英彦带着璃香来到了自己的书房。
璃香将自己的遭遇详细的告诉了柳生。
柳生英彦听完漏出了难得的怒色，对璃香说道：“那个叫刘喜的人我知道他在哪里。虽然我和你父亲不是很合，因为我不赞同他的一些做法，但我是很尊敬你的母亲，她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我会为山崎夫人报仇的。”
璃香的表情并没有因为柳生说要为母亲报仇改变什么，低声说道：“又是报仇，很累的。我不想报仇，因为我们做错了事情。柳生哥，不要在打仗了好吗？”
“呵”柳生很惊讶璃香会说出这样的话，说道：“我也不喜欢这场战争，但为了家族的荣誉我没办法。更重要的是我想找个对手，而邵飞就是我的对手。”
璃香很想劝阻柳生离开战争，但她知道自己无能为力。璃香说道：“我这次来是想再看柳生哥一面，然后和邵飞回他的驻地，我想尽力帮助他们，为父亲赎罪。”
柳生好像明白了什么。他喜欢璃香这个十四岁的小女孩，是因为她聪明伶俐，有很丰富的个人思想，经常语出惊人。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经历了很多事情，才做出决定的，所以柳生不想勉强。
“我尊重你的想法，但你一定要小心知道吗？”
“嗯”璃香点点头，然后说道：“我知道你要和邵飞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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