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切从维护大局的需要出发。”段高航很干脆,“这一点应该能向组织保证,在没有特别的情况下,瑞东领导干部在人事变动上将力求平稳。”
段高航这么一说,潘宝山立刻想到了辛安雪和万军,一定程度上讲,他们两人的职位将不会有任何变动,但是,立场会不会发生变化?
这一点,段高航也想到了,而且他很快就得出了结论,辛安雪和万军虽然继任常委,但在表态上,肯定相当于废人,而且废得比洪广良、郭壮和龚鸣都要彻底。
如此状况,有利还是有弊?潘宝山和段高航各自瞬间琢磨开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结论:谁主张,谁不利;谁反对,谁有利。
没错,常委表决要人数过半,辛安雪和万军铁定的弃权票,将增加任何持主张立场一方的压力。
潘宝山顿时压力倍增,他想到了迁省会一事,如果在常委会上都通过不了,又怎么能递交中央申请?
不过,这会儿还没有过多的时间考虑这个问题,潘宝山笑了笑,表态道:“下一步,我们瑞东将对干部的思想工作进一步加强,从最大程度上消灭由内因引起的变动。”
“那就这样吧,时间也不早了。”华鸣看了看手表,“还有个任务,明天上午你们要召开常委民主生活会,会上,希望你们摆正态度,让大家看到你们现在和今后的状态。而且,我要做好会场记录,回去要汇报的。”
其实时间不算晚,还不到九点。
段高航回去后心绪极其不定,他没想到局势会这么变化,看来要调整以后的策略了,和潘宝山之间的斗争,从形式上要发生根本改变。
如何改变,需要时间谋划,从长计议,眼下,是要把明天的民主生活会开好,说什么、该怎么说,很重要。
第九百九十八章 很有挫败感
次日上午九点,瑞东省委常委民主生活会准时召开,省委、省政府领导班子部分人员列席。人员到齐后,会议并没有急着开始,大家都史无前例地感觉到了氛围的轻松。
段高航的脸上没有因为不满情绪而明显高高地向上划着弧度,眼睛也没有因为充满挑衅而刻意地睁大,相反,他一脸和蔼,还不时与身边的韩元捷笑谈几句。
潘宝山,也不是一副胜券在握的孤傲样子,他的脸上,更多表现的是谦和。
会议开始。
“人员都到齐了吧。”段高航直起身子看了一圈,看上去满面春风,“那咱们就开始把。”
会场顿时静了下来。
“感谢组织对瑞东的关心,感谢华部长的不辞劳苦。”段高航的开场白说得很温和,“所以即便是严冬来临,也让我们感到阵阵温暖。”
掌声响起。
“段书记太客气了,别说不辛苦,就算是,怎么说也都是为了工作嘛。”华鸣笑了笑,道:“会议时间要控制,不能占用大家太多时间,所以就尽快进入正题了。受组织指派,提议并参加瑞东省委常委民主生活会,主要是听听大家对工作作风及思想建设的剖析和认识,目的是为了更好地助推瑞东经济社会的发展。”
“好,既然华部长点了题,那我就先说吧。”段高航呵呵一笑,扶了扶面前的话筒,道:“担任瑞东省委书记一职,时间不算很长,但感触很多,毕竟是在瑞东这块土地上成长起来的,对瑞东,也就特别有感情。瑞东发展得好坏、快慢,对我来说是头等大事,我得为瑞东人民负责。也因此,在事关瑞东发展的大小事上,在决策时我显得有些不够沉稳、冷静,有点急于求成的倾向。也因此呢,容易和宝山省长产生分歧,而且在交换意见时也有些急躁,影响是不好的,容易给大家造成领导班子不团结、不和睦的印象。我想啊,在今后,要进一步发扬民主,有想法、有构思,应该充分和大家商谈,不能过于相信自己的能力,不能指鹿为马搞一意孤行,那是不科学的。”
段高航的话,讲得出乎潘宝山的意料,没想到他会如此剖析自己,还别说,真觉得比较到位。
“高航书记的发言,实在是让我如芒刺在背,我也要说几句。”这种情况下潘宝山当然不能落后,“跟高航书记一样,我也几乎全是在瑞东这边热土上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对瑞东也饱含深情,也同样存在迫不及待的心态,但是,事情往往是欲速则不达。实际上,这种心态造成了浮躁的情绪,碰到事情就容易头脑发热,解决起问题来就不够冷静。我想,在座的各位应该是亲眼所见,我跟高航书记在一些决策上有争执,那就是不够理性的表现。当然了,我们的争执,不存在私人恩怨,出发点只是工作,所以说,我们的想法可能会不一样,但是目的,是完全一致的,无非是为了瑞东更好地发展。因此,我认为有必要给自己降降温,让自己沉住气,有问题提前沟通,碰到不同想法,要充分交流,那才是解决问题的正确方法。另外,我觉得我们年轻一代的干部,要多向老领导学习,高航书记在工作上踏实、稳健,让人放心。有话说‘发展是第一要务,稳定是第一责任’,讲的就是这个道理,必须领会、吸收、借鉴。”
“宝山省长也不要谦虚,你年富力强,有想法、有干劲,很好嘛。”段高航满脸带笑,道:“相反,从创新精神和开拓勇气上讲,我还需要进一步加强,有时候,过于求稳就是过于保守,就是不与时俱进。”
会开到这里,在场的几乎都惊呆了,他们没想到平日里两个掐得差点头破血流的巨头,陡然间竟如此谦逊、温文尔雅起来,很不适应!不过,他们很快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上面发话了,再不好好表现,怕是要被“打屁股”的。
有两拨人,感触最深。
“夹缝派”的辛安雪和万军。两人不缺乏政治敏感性,知道这么一来,瑞东政坛将会“风清气和”,所以,必然不会出现人事的频繁变动。之前,这方面的倾向就已明显,现在要是再让他们流动起来,必定有违上面的指示精神。如此一来,他们的职位将会比较平稳地保持现状,而且,因为和段高航、潘宝山之间相互间复杂的关系,也不会受到过分的挤压,保守一点说,就是有了苟延残喘的机会。
“中立派”的洪广良和龚鸣。每一次,他们的沉默不语其实并不是本意,而且也并不感到轻松,因为他们知道两不靠的明哲保身做法,并非万能,弄不好,就会跌进裂缝中永无出头之日。而如今,段高航和潘宝山不会再台面上打擂,强迫大家表态站队,所以对他们来说,是松了绑。
郭壮,如今已不再是持中立态度的人了。焦自高已经做过努力,而且还很准确地传递了郁长丰方面的信息。所以,郭壮在董长江找到他的时候,综合各方面的考虑,就答应了下来,会支持潘宝山。
其实,说到感触,还是当事的段高航和潘宝山最深刻。
散会后,段高航就对韩元捷使了眼色,接着就把方岩安顿好休息,等待吃午饭。等他回办公室的时候,韩元捷早已经候着呢。
“有什么看法?”段高航开口就问。
“说是奇怪,其实也在意料之中。”韩元捷感叹了起来,“毕竟我们被潘宝山给激了起来,动作搞得有点大,上面肯定会有意见的,现在过来压制、调和,也很正常。”
“嗯。”段高航点点头,“我有个问题不明白,谁写了举报材料?”
“举报材料?”韩元捷并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事。
“昨晚华鸣就把我跟潘宝山找到了一起,传达了组织上的指示,要求我们瑞东不要再有大的人事变动,还要求我和潘宝山要注意搭班形象。另外,他还拿出一份举报材料,材料中把我们历次常委会上的情况,记录得一清二楚。”段高航道,“百分百详实,就跟亲眼所见一样。”
“那没什么奇怪的,因为很有可能就是常委中的人所为。”韩元捷寻思了下,道:“仔细想想,为了各自利益,谁都有可能,包括他潘宝山本人。”
“潘宝山?”段高航一惊,他确实忽略了这个问题,“难道他觉得跟我们斗下去吃力了,就想到了这一招?”
“难道没有可能么?”韩元捷道,“我觉得完全有可能,你想想,他的幺蛾子那么多,肯定会想办法占据局面优势的。今天的生活会一开,你和他都表了态,往后啊,他接二连三地出台什么政策,你还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对?”
“妈的!”段高航抽动这嘴角,他深深地惋惜自己恢弘的“拉人下水”计划就这么被化解了,而且还很有可能是在潘宝山没有意识的情况下,越想越憋屈、越有挫败感,“***,真是便宜了他!”
“不能便宜了他!”韩元捷一听忙道,“我们可以温和地反对嘛,哪能让他得了安闲?”
“再温和,能架住他的三番五次?”段高航道,“那家伙心黑脸皮子后,会变本加厉的。”
“那是不是还得继续强硬?”韩元捷皱起了眉头,一副深思考的样子,“确实得让他感到有压力才行。”
“怎么强硬?上面不是已经都发话了嘛,反正我是不能冲在前头的,否则就显得有些不识好歹了。”段高航说着,也皱起了眉头,道:“嗌,元捷,你能不能顶起这个大梁?”
“我?”韩元捷一愣,“我可是一直在顶啊,政府常务会上哪一次不跟他闹个大红脸?”
“必须转移阵地了。”段高航说很是得语重心长,“以前我跟你说过,你有劲在政府常务会那边使,到了常委会上,你要尽量低调一些,凡事由我出头,否则就会被人家说我们拧成一股绳以多凌少,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生活会上我已经表过态,得平和啊。”
段高航这么盘算,有他的道理,华鸣传达的精神很明确,他和潘宝山谁再不“稳住”,就有可能要放逐谁。所以,他卧下来,让韩元捷去戳弄潘宝山,如果潘宝山应招了,就有被处理的可能。而且,那样比他和潘宝山同归于尽,不是更好?
想到这里,段高航顿时高兴得一阵眩晕。
“元捷,我觉得很合适啊!”段高航不等韩元捷回话,就接着说了起来,“否则的话,不显得我们是服了软?别忘了,本来我们是强势的,现在成了平手,不就相当于是落了下风?”
“段书记,事的确是这么个事,但我看不一定能行。”韩元捷低头沉思,道:“潘宝山的情况和你一样啊,他能应招?再说了,我这个级别也够不上啊 ,还有,身份也不合适,常务副省长,本来就是直接在他手下的。”
“哦,也是。”段高航其实这会也想到了这些问题,但是他觉得应该尽量说服韩元捷,毕竟那对自己是十分有利的,“不过,处在对立阵营之中,应该也没有什么大碍吧,所以我认为还是可以的,你可以边走边看嘛,也不一定是次次都要叫板的。”
第九百九十九章 各怀鬼胎
面对段高航循循善诱式的苦苦相逼,韩元捷是下定了决心不接招。
“这个再说吧,段书记,咱们得想周全了,反正也不急于一时半会。”韩元捷叹道,“还有,你也得为我考虑一下啊。本来你跟潘宝山的正面冲突,基于工作,从各方面讲可以说都是‘合情合理’的,我同时做些辅助,摇旗呐喊,也没什么。可是如果让我唱主角,会被认为是不正常的。那样的话,最后各种不是就会落到我头上,我可顶不住啊。”
韩元捷说得比较直接,他就是想让段高航知道,让他顶上去的可能性不大。究其原因,不仅仅是他刚才说的,还有更深层的东西。
作为阴险奸诈之人,韩元捷也有自己的算盘:他深知段高航与潘宝山之间不顾及形象的斗争,如果一直持续下去,他们很有可能每人会各领五十大板,那时,他这个常务副省长,应该会捡个大便宜。所以,他乐此不疲地煽风点火又添油,一方面,在段高航面前不断刺激,以加剧和潘宝山之间的矛盾;另一方面,又不断在常务会上和潘宝山顶杠,不断激怒潘宝山。那样就可以让段高航和潘宝山见面就斗,自己则等着坐收渔利。然而,现在一切都变了,段高航不露头了,所以在没有什么大的切身利益矛盾下,他还有什么必要去激怒潘宝山呢?
各怀鬼胎!
“唉,你说也是啊,谁会这么不识时务,搞什么举报?”有些失望的段高航觉得也不能太逼韩元捷,不管怎么说,他们还是个统一体,所以就转了话题,“我总觉得,潘宝山搞鬼的可能性不大。”
“是啊。”在这件事上,韩元捷也是很痛惜的,因为现在还不到火候,否则他自己就会想法子去搞个匿名举报了,所以,他很是扼腕地说道:“真想查出来,好好教训他一下!”
“嗐,还是算了,没什么必要,反正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段高航道,“还是省点精力,好好考虑下一步的事吧,策略调整了,以后的任何事得有个提前量,免得又被潘宝山那小子打个措手不及。”
“不会的。”韩元捷很有把握地说道,“段书记你别忘了,虽然我们不跟潘宝山起激烈冲突了,但并不是说就不反对他,只是变个态度而已,本来怒着脸的,我们笑着说不行么?然后,就推到各个常委身上,举手表决。现在这形势,对我们是有利的。按照要求,不再调动辛安雪和万军他们两人,但他们也就是充个数,会跟郭壮、洪广良和龚鸣一样,像个泥墩子似的坐在那儿。那么一来,潘宝山要想有个什么举动,想过半数还有可能么?”
“是啊,这个我已经想到了,谁主张谁就占下风。”段高航道,“估计潘宝山也能想得到。”
“那不就是了么,接下来肯定会相对安宁的。”韩元捷笑道,“所以啊,往后一大段时间内,我们会轻松不少,就只管坐等双迅绵新城给我们带来滚滚不尽的财富吧!”
“不一定。”段高航面显忧色,“安宁,只是针对工作层面上的事而已,至于台面之下的斗争,或许会变得更为残酷。”
“哦,也是。”韩元捷也收起了笑容,“把一切伪造得跟自作孽一样,到时上面虽然有意见,但也怪罪不到谁的头上。”
“就是啊,所以咱们还得高度警惕,而且还要主动出击,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段高航道,“当然,反之也成立,最好的进攻就是防守,因为在防守的时候,可以来个以静制动,又稳又准地抓住对方的漏洞,然后乘势而上顺藤摸瓜,最后直捣核心。那,不就是雷霆一击的绝好进攻嘛。”
“段书记说的极是。”韩元捷道,“既是如此的话,那不如咱们也来个以静制动吧。”
“唉,说是那么说的,可总还有个主动、被动的差别啊。”段高航叹了口气,道:“先不着急吧,估计这次组织上的警告,对潘宝山也有足够的震动,他多少是也会消停一阵子的。”
“那就是机遇、就是提前量啊!”韩元捷忙道,“我觉得,江山集团就是个绝好的把手,如果能在我们的进攻下把江山集团变成个泥潭,潘宝山在那里面肯定是拔不出来的。”
“你有法子攻破江山集团?上次我就讲了,不是已经试过了嘛,没见效啊。”
“那次没下真功夫,只是从面上着手,而且时间也仓促。”
“我看还是算了,别逮不着狐狸惹一身骚。”段高航摇了摇头,“你以为新城项目的事,潘宝山会没有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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