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掌声一片。
严景标笑着压压手,接着说一般市领导的活动要往后推,到二版三版去,要把有价值的新闻呈现给读者,就算是主要领导的活动也不要一概上头条,也要看其重要性,然后决定是否能上得去。
听上去,严景标讲得很好,从始至终都让在座的佩服,就连办报出身的殷益彤也佩服。
不过座谈会后,严景标的秘书石白海的解读让殷益彤大跌眼镜。石白海说,党领导一切,党委口的事情都具有重要性,而政府是服务型的政府,政务方面的事情要从实际出发,权衡其是否重要。比如,市政府常务会等集体性的会议可以说是重要的,但单体领导人的活动就要慎重考虑加以权衡。
殷益彤一听就明白,直接点说就是凡有严景标参加的活动都可以上头条,而徐光放参加的活动就不一定,除了他召开的政府常务会。
这个意图非常明显,就是从宣传报道上挤压徐光放。
潘宝山得知后很是愤懑,他找了个机会跟徐光放谈及此事,说严景标太过分,做法拙劣而粗暴。
徐光放听了呵呵一笑,“小潘,骡马撒欢由它去,千万不能靠前。这段时期我们要沉下心耐住性子,看他一个人很滑稽地表演。”
“我们是看得出严景标很滑稽,因为我们知道内幕,但别人可不一定这么看。”潘宝山道,“到头来还是我们吃亏,明显是被他给压得抬不起头。”
“不着急应对。”徐光放道,“等他过了嚣张劲,到时再慢慢消遣他。现在我们还是要抓好本职工作,不能让他挑出大毛病来。”
“我这块的新农村建设工作没问题,节奏控制得很好。”潘宝山道,“当然,其中显露的问题也不少,老百姓的观念转变还需要慢慢引导。”
“对,这的确是个很现实的问题。”徐光放道,“现在我们以新村建设为抓手来进行新农村建设,但有个关键的问题,就是农民还没从土地中解放出来,这核心的东西没有改变,只是简单地让农民集中居住,腾出一部分土地意义有多大?无非是每户能多出几分地而已。所以说,如果农村经济发展还是走老路,那么新农村建设就太流于形式。”
“这个问题我想中央应该有所考虑,估计以后会慢慢出台相关政策来加以引导。”潘宝山道,“我看《求是》、《瞭望》还有《半月谈》刊物上,对新农村建设都有论述,转变农村经济发展方式是重头戏。在我看来,其实就是发展新型农业,主要就是种植的经营方式。”
“嗯,这个你要好好关注。”徐光放道,“新农村建设没有现成的经验,要靠不断摸索向前推进,市里是这样,省里也是这样,就连国家可能也一样。”
“尽力做到最好吧。”潘宝山道,“总之每走一步都要坚实可靠,尤其是处于破题之初的新村建设,那更要抓好,就是我刚才说的,一定要注意节奏,如果盲目推进,会埋下很多隐患。”
“是要抓好。”徐光放道,“对基层的相关工作开展要多加留意,防止地方政府为了突出政绩而不加节制地乱行动,那是要出大乱子的。”
“以后我经常下去跑跑,多了解掌握些情况,一旦发现不良苗头就立刻制止。”潘宝山道,“坚决杜绝带病推进。”
潘宝山说得是真心话,他确实为时兴的新村建设热潮而担忧。
三县,又成了潘宝山经常落脚的地方,当然,重点还是富祥,古河县和同丰县去的相对少一些。
毕竟富祥是根据地,关系有多复杂、是好是坏,那都是人脉。
祁宏益是潘宝山很关注的,他的日子并不好过。
刘海燕告诉潘宝山,严景标来富祥调研的时候,县几套班子陪同,冯德锦明显占了上风。
“严景标对祁宏益几乎是视而不见。”刘海燕说起祁宏益也是感慨万分,“他的处境,和当初郝志勇书记在位时的冯德锦一样,尴尬得很。”
“那是可想而知的。”潘宝山道,“冯德锦算是小人得志了,肯定要猖狂。”
“是很猖狂。”刘海燕道,“他甚至放话要办掉祁宏益。”
“哦。”潘宝山心事凝重地点点头,“如果冯德锦真的要对付祁书记,情况会很不妙,毕竟祁书记留的尾巴太多。”
潘宝山的担心并非多忧,冯德锦说要办掉祁宏益不只是说说,行动也在逐步展开。
拿下解如华,重把钟新义扶上公安局长的位子,是第一步。
冯德锦找严景标,说祁宏益早有准备,在年初人代会上就搞了个强权集中,把县人大常委会主任一肩挑了,所以现在要想让县人大常委会否决解如华还不是易事。他想让严景标施加点压力,来促成事情的解决。
严景标听了并未同意,说他才刚来时间不长,无缘无故不能强行削官剥职,否则会招致闲话。
冯德锦一听顿时拍起了大腿,他暗叹自己对严景标的到来兴奋过度,产生了不应该有的依赖。想拿掉解如华其实很容易,给他制造点麻烦,那时再找严景标说话,事情就可以顺理成章了。
回到富祥,冯德锦找钟新义商量对策。
钟新义呵呵一笑,说那个容易。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不得不防
钟新义说给解如华制造麻烦容易,并非信口一说,毕竟当公安局长也有点年头了,起码系统内部的关系还能抓两层。通过关系,可以了解到一些可以放大的治安案件,搅起浑水把解如华泼脏。
很快,富祥县城发生的一起门面房租金纠纷案进入视野。
这是叔侄俩之间的事,侄子拖了作为房东的叔叔一个月租金,五千块,想耍赖不认账,叔叔与其理论时气不过先打了他一巴掌,两个人就扭打起来。有人看到后报警,板山镇派出所来了两个民警,调解时,作为叔叔的依旧气愤难耐,大骂侄子不是东西,骂了几句火气又到了燃点,又对着侄子拳打脚踹。做侄子的很有眼色,见民警在场也不还手。于是,民警就上前拉他叔叔,不让其动手。
这么一来,做叔叔的实在想不通,明明是侄子有错,怎么把矛头对准他了?所以当时就叫嚷着推搡民警,让他们滚蛋,说这是家事。侄子在旁边一听连忙摆手说不是家事,纯粹是经济纠纷案,是他叔叔想多要一个月租金。
民警本身就被推搡得来气,干脆把叔侄俩带回所里,让他们慢慢反省。
上了警车,做叔叔的破口大骂,骂他侄子,也骂民警。年轻点的民警血气方刚,实在忍不住抬手“啪”一个耳光扇过去,让他闭嘴老实点。
没想到的是,这个做叔叔的火气还真是大,当即就拿头乱撞车窗和铁栏杆,说要以死鸣冤。年轻民警一看不行,忙上前摁住,直到派出所把他给铐在椅子上才松了口气。
然而这么一来情况更糟,暴躁叔发了疯劲,死命挣手铐,并抓起椅子朝地上摔打,顷刻间椅子被掼得七零八落。民警见状上前制止,谁知暴躁叔一个闪失跌倒,颈部大动脉不巧给木刺穿破,当即喷血不止。
七手八脚送到医院,但为时已晚。
出了人命大事,值班民警慌了神,立刻报告所长。所长是解如华的人,一听事情非同小可,立马又向解如华汇报。解如华听后让值班民警写个事件经过,让死者的侄子签字。
不过死者的侄子不愿意签,他觉得对不起叔叔,心想怎么着也得让派出所赔点。
证人拒签也没办法,最后派出所只好先放人,然后再慢慢做工作。
可谁知道,那做侄子的一回到家里就嚷嚷开了,说叔叔在派出所被打死,得马上喊一帮人去医院保护尸体,要留证据索赔。同时,还在网上发帖,说警察将老百姓打死在派出所。
这一下可不得了,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情急之下,解如华作出欠考虑的决定,让民警以旁观者身份上网回复辟谣。几个民警立刻注册会员,发帖反击造声势。
就这么个事,被钟新义给抓住了。他立刻安排非警务人手,以看事不服、打抱不平为由去死者家中帮助“出谋划策”,把事情闹大。他们建议上传死者有伤痕的照片,增加佐证。
同情弱势是善良的本性,网民一看照片个个激愤,怒骂声一片。
派出所这边看形势很不对劲,但也知道解释是没用的,谁会相信是死者生前自伤造成的?不过有些可以解释,比如大面积的皮肤淤紫是尸斑,并非是外力击打所致。可网民不管这些,他们说就算有些是尸斑,可那些明显是伤痕的地方难道也是?
总得来说,形势对派出所很不利,对整个富祥公安的形象也不利。解如华没法子,只好向祁宏益汇报,看是不是跟死者家属接触一下,商量一下私了的办法。
恰好,解如华到祁宏益办公室的时候,潘宝山也来了,他从李大炮那里得到了有关消息,特地赶过来看看情况。
“不能私了。”潘宝山一听就反对,“万一要是幕后有人操作,私了反而更会被抓住不是。目前最好的处理方法是冷处理,由他们闹去,不应招,否则越描越黑。”
“嗯,煽动如果没有回应,作用可能也有限,而且你们身正不怕影子歪。”祁宏益对解如华道,“坦然些就行。”
“最好赶紧写份情况汇报材料上交到市局。”潘宝山道,“要不偏不倚,自己有过失的地方也要实话实说。”
解如华立刻照办,几天后,还颇有点平波定浪的效果,网上的攻势渐渐弱了下来。
这局面当然是钟新义他们所不愿意看到的,不过这并不算个问题,钟新义有法子对付。他让人到网上回帖,骂支持死者的网民无知,也骂死者家属贪婪成性,人死了还不放过,还要利用一把用来讹钱。
此贴一发,波澜又起,网民矛头又纷纷指向了当事警察,说穿着马甲来开骂,就不怕惹起众怒?
在蓄意的煽动下,一部分网民自发组织起来,到死者家中声援,有的帮忙整材料申诉,有的说会帮忙到各大网站、论坛转载,还有的干脆说就到县政府门前拉横幅上访。
事态失控。
严景标终于可以插手进来,他把孔军凯叫到跟前,说富祥公安系统风气不正引起公愤,要迅速整风肃纪,抓好队伍建设,消除不良影响。他尤其强调,队伍出现问题就是领导失职,该换的换该免的免。他甚至还点将,说据反映富祥前任公安局长钟新义还可以,让孔军凯去了解一下。
严景标的用意孔军凯当然明白,带有明显的倾向性,虽然他手里握着解如华呈交的情况说明材料,却也没法放到严景标面前,更也说不出什么,惟一能做的就是贯彻领导的意图。
刚好,冯德锦那边又以政府追责的名义,要求撤换现任县公安局长。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祁宏益已经没法招架。解如华被一声不吭地拿下,钟新义重新披挂上阵。
这对冯德锦来说是个巨大的胜利,他觉得这是人生中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从今往后可以随意整捏祁宏益,同时让自己的事业生涯不断走向巅峰。
在钟新义宣布任职的当天,冯德锦就打电话给他,要庆贺一下。
酒桌上冯德锦放得很开,他告诉钟新义,从现在开始,工作重心要转向痛打落水狗祁宏益,同时还要揪住潘宝山的小辫子。有个一举两得的法子,就是从夹林乡入手,看看当初祁宏益通过潘宝山伸的手有多少、有多长,全部拽出来斩断。
钟新义说要办那事儿,有一件事无疑要先解决,把夹林乡派出所所长换成自己人,因为有些情况要找证人或证据,让公安介入会事半功倍。
派出所所长的变动,由县公安局直接拨弄,不用经过乡里。许嘉恒身形一晃,又闪了回来,继续当起了夹林乡派出所所长。
这事虽然不经过乡里,但乡里对这种事还是比较敏感的。尤其是郑金萍,她多少能感觉到点事情的诡异,立刻向潘宝山汇报。现在的郑金萍,自打在办公室意外得了潘宝山的真身,就下意识地把自己标识为潘宝山所属,绝对是忠心可表。
潘宝山听了郑金萍的汇报,又联想到解如华被钟新义取代一事,稍加琢磨就知道所为何事,无非是冯德锦性从夹林这地方着手,企图找到可以同时对祁宏益和他下手的把柄,来个一箭双雕。
虽然不怕,却也不得不防。
潘宝山想来想去,有两处比较容易出现意外:一时现代农业示范区的串通路修建;一是综合中药基地的地块整理。
综合中药基地的地块整理的问题不大,当时他只是搭了嘴,具体操办全都由祁宏益的亲戚跟鲁少良方面联络。而且,现在鲁少良对他可以说是已没有二心,定然不会帮别人说话。
倒是现代农业示范区的串通路修建问题较多,起码在三个方面有被下手的机会。第一是招标。这个环节由祁宏益的亲戚跟夹林乡政府直接交涉,但手续方面并不完备。第二是走了巧步子。当时是借了省村村通道路工程的光,处于违规和不违规之间,抖落出来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影响。第三是质量问题。这一点潘宝山本身也很恼火,祁宏益的亲戚为了最大限度地赚取利润,偷工减料的情况还不少,这虽然不是什么直接的问题,但毕竟是个缺口。
对症下药,潘宝山迅即行动。
招标环节肯定要找郑金萍,让他找当事人把所有的材料备齐、把所有的手续补齐。还有,要把当时让给王涵的那小部分工程量排除在外,把那块包袱甩给他,他自然不会多话。
走巧步子沾村村通道路工程光的事,也不难解决。行事之初,县交通局长苏断言就说过,可以纳入村村通道路工程当中,也算不上违规。不过在具体的建设标准上却不符合要求,有违规嫌疑。但这也没什么,因为地方政府追加了补助,几个涉及到的乡镇每家都出了几十万,并没有占用专项资金,这一点有据可查。另外,有将近二十万的缺口,可以让郑金萍来解决,让她授意财政所,由姜玲造表抹平。姜玲帮忙办事,当然放心。
至于道路修建的质量问题,潘宝山觉得找曹建兴最合适,他以前是农路办主任,专门搞这项工作,跟省里的相关部门都熟悉,完全可以把事情摆布好。对曹建兴,潘宝山也很放心,帮他说话走上了副局长的位子,他必然知道感恩。
第二百三十九章 省调研组
一切安排妥当,再加上冯德锦也不敢让人明目张胆地捣腾,毕竟所谓的“调查”并不具备司法效力,所以也没有出现什么不妙的情况。
倒是郑金萍的表现值得一提,她谨遵潘宝山的教诲,恰好利用这个机会接近了冯德锦。
冯德锦是让王涵来暗中询问现代农业示范区串通路招标一事的,他没想到王涵也从中插了一杠子,结果只能是模模糊糊过去。
郑金萍一点不含糊,拿出补办妥善的相关合同告诉王涵,都所有施工的手续材料都一样,包括他的老表和祁宏益的亲戚。言外之意,就是要出事都出事。
王涵明白其中要义,说他只是照冯德锦指示来看看,没问题最好。郑金萍明白王涵不会挑闹,刚好可以借机跟冯德锦“表现”一下。王涵走后,她便打电话给冯德锦,说有些事只能跟他说,如果需要的话,她可以在合同上做点手脚,那样就能查出问题来。
冯德锦开始时对郑金萍突兀的电话感到很不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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