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秉持着坚定不移的自信,仅仅说了一句话。
「不好意思,老爷爷——『将军』了。」
没有一个人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这时候该说是最有勇气,或者是出于好奇心,吉普莉尔向他问道:
「主、主人,请问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咦?你们还不懂吗?」
「……啊……」
先前一直沉思的白,这时出声了。
「不愧是白,你明白了吗?没错——这样『东部联合就没步了』。」
然而除了空与白之外,似乎没有人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空只好懒洋洋地说道:
「那么,我就来为大家和自称会读心术的老爷爷说明吧。」
「半个世纪前,东部联合急速发展出高超的技术力……可是高度文明是有其困难之处的。」
空往沙发——充满弹力的沙发上躺坐下去。
「这个房间里的电视和刚才的电梯、沙发,这些近代技术样样都需要大陆的资源才能成立。正如字面意思,大陆资源就是近代技术的生命线。然而东部联合是从岛国发迹,明明无论如何都必须得到大陆的资源——但是『在那之前』爱尔文·;加尔得就发动攻势了。」
「伤脑筋啊——『我们除了诱敌进攻以外,没有其他招数』了,可是如果胜过世界最大的国家,那么就再也没有人会来挑战内容不明的必胜游戏了,但是又不能输给对方——为什么呢?」
空笑嘻嘻地竖起手指头说道:
「来,我们依照顺序来解谜吧,【问题1】为何要消除关于必胜游戏的记忆?」
白回答了这个问题。
「……因为不消除……就不再是必胜。」
——为何东部联合会纳入与『诱敌进攻战略』相互矛盾的要求呢?
那是因为他们有必要那么做,甚至不惜承受那个条件所带来的坏处。
如果故意输给爱尔文·;加尔得,那么游戏的内容就会曝光——因而失去必胜的特性。
「然而,就连那么做也会有漏洞。」
消除关于游戏的一切记忆。
那确实是让对方无从采取对策的最强手段——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即使消除记忆——无论如何还是会留下输掉的『结果』。」
听到这句话,吉普莉尔蓦然醒悟,伊野则仍是一贯的面无表情。
「好了,接下来是【问题2】,为何爱尔文·;加尔得挑战了四次?」
「……为了……由输掉的结果……破解必胜游戏……?」
没错——爱尔文·;加尔得与艾尔奇亚不同,他们是大国。
抱持输掉几次的觉悟进行『试探』,那也是容易的事。
「输过一次之后,爱尔文·;加尔得想必推测那是『无法使用魔法的游戏』吧,因为说到森精种会输的理由,最先会被怀疑的就是这个吧。」
空竖起手指继续说下去。
「由于记忆被消除,所以仍然不了解游戏的内容,不过他们推测那是能够使魔法无效的游戏,于是第二次便和外部的人联手,从外面施加魔法,然而即使如此仍是输了;到了第三次,他们应该是用某种方法,查出游戏的内容了吧。」
真是的,能够使用魔法这种官方外挂,真是太令人羡慕了,空不禁这么说道。
「就这样,他们做好万全准备,进行第四次挑战——但还是输掉了。我说的对吧?老爷爷。」
「…………您真是想像力丰富呢。」
那只是空的推测,伊野仍坚持以这样的方式应对。
然而以为能在虚张声势上胜过空——这才是最大的错误。
空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细微的动摇,于是空笑着竖起两根手指。
「不过这时又产生两个疑问,第一是,为什么爱尔文·;加尔得输掉了?然后,重要的是这个——为何他们再也不发动攻势了?」
——没错,问题不是他们曾经挑战过。
而在于,为何停止挑战了,这一点上。
在这个输掉的结果就说明了一切的游戏上,这个情报实在太过巨大,让人无法忽视。
「可能性有两个,化们理解到那在原理上是必败的游戏。」
然后空弯下一根手指。
「或者是——知道那是什么游戏,可是最后仍不懂为何输掉。」
空笑了出来,脸上挂着确信的笑容说道:
「——但是,如果是前者,只要揭露出来就算获胜。这也就是说,『后者』才是正确答案。」
吉普莉尔——位阶序列第六位天翼种的背脊,顿时不寒而栗。
吉普莉尔熟悉的所有情报,片断地证明、解释了空的推理。
那真是超出常轨,出神入化般的推理能力——
「不过这样一来就很不可思议了,知道是什么游戏,却不懂为何输掉了游戏。」
好奇怪哦~这真是不可思议呢,空彷佛念台词般叨念着,然后笑了出来,他继续说道:
「解开这个不可思议之谜的钥匙——就在刚才,老爷爷,你给了我那把钥匙。」
他露出讽刺般的笑容,注视着伊野的双眼。
注视着自称能够读心的兽人种的双眼说道:
「【问题3】——为何要撒谎说自己能读心?」
「……因为不会读心……」
白即刻回答,空点了点头。
「而撒谎代表的就是,其中有被知道会很困扰的事吧?」
「好了,答案快出来罗?【问题4】什么是原理上应该赢得了,可是却赢不了的游戏?」
空一副很愉快的样子。
「——来,我给大家提示!」
他彷佛在享受猜谜游戏般,刻意装模作样地说道:
「天翼种、森精种、人类种,对付这些性质全然不同的种族都必胜,只能在防卫战使用,不消除记忆不行,不会读心、属于技术优秀种族的必胜游戏,这是什么游戏!?」
白偷瞄了旁边的电视一眼,然后回答道:
「……可以随意作弊的……『电子游戏』……」
这个答案史蒂芙和吉普莉尔似乎都无法理解。
那也难怪,因为在这个世界里,电视游戏这种概念大概只存在于东部联合吧。
正因如此——他们才需要消除记忆来隐匿。
正因如此才会是必胜的游戏。
——只要自己来当主办者,举行电子游戏的话……
就可以外挂用到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且被玩家发现作弊的风险——
——完全没有。
「玩这种游戏的话,即使有魔法也毫无意义……哎呀,不愧是技卫大国,很了不起对吧?」
空如此说道,他的语气不是讽刺,而是发自真心的赞赏之情。
「你们之所以吹牛说自己能读心,这是为了给战败后所残留的疑问——『为何输了?』一个理由,不让战败者继续追究。其实,你们只能看穿谎言,而——不会读心。」
没错——那与空的得意本领完全相同。
空是从表情、举止、声音看穿谎言。
而他们则凭藉卓越的五厌,从心跳声、血液流动声来判断。
这就和优秀的诈欺师自称是通灵者,原理相同。
「…………」
——被说中了。
对方的推测一点不差,伊野无话可说。
然而,他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被疑问所侵蚀。
空最初——在察觉伊野不会读心术之前。
也就是嚷嚷着伊纲的内裤云云,进行那番胡闹的对答时。
空『没有任何不安的反应』。
这只能认为,他打从一开始就排除了被读心的危险性。
但是伊野那样的想法,空却宛如——没错,宛如读心一般地回答道:
「你觉得很不可思议吧,老爷爷,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虚张声势的反应。」
自己心虚的表情是否完全隐藏了呢?
就在伊野的脑中只想着这件事的时候,空有如讽刺般继续说道:
「没错,你们不会读心之事——我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为什么呢?」
好了,终于到最后的问题了——空如此说道。
「【问题5】为何先王接连输了八次?」
这个答案白、史蒂芙、吉普莉尔都知道,因此——
「这个问题——老爷爷,我就交给你吧,你心里有数吧。」
「——……!」
——难道先王他?
先王是唯一没有被消除记忆,与东部联合之进行游戏,遭夺得大陆领土的对手。
但是,我方和他约定的条件是,不可告知任何人。为何会——
——不,不对。
问题不在那里,问题是——!
仿佛在等待伊野的思考到那里一般,空露出得意的笑容说道:
「没错,你已经明白了吧。从先王能够把事情告知我们的时点,即可证明你们没有看穿先王的意图——不能读取他的心思。」
先王的意图是——
「——先王这个『有生之年不告诉任何人』的盟约——并不包含死后。」
伊野在勉力恢复平静之中,感觉全身的血好似逐渐流失一般。
如果真是那样——
那就表示这个男人上具的掌握了游戏一切的内容。
若是他把此事泄漏出去,东部联合就——
「好了,你已经了解事态了吧,老爷爷。」
空不怀好意地笑着,装模作样地继续说道:
「真是伤脑筋啊。你们无论如何必须消除我的记忆,但是如果你拿大陆领土跟我赌史蒂芙的内裤,用这样的赌注玩游戏的话,那就表示你承认我是对的。」
没错——那么。
伊野该采取的手段早已决定,这时候——
「把一切当成只是我的预测——也就是你只有不答应比试,选择『逃避』。」
然而,空抢在伊野的思考之前,就像个以将猎物逼入绝境为乐的猎人,冷酷地说道:
——「你以为我会让你有路可逃吗?」——
「我方赌上人类种的全部——『种的棋子』。」
当空说出这句话的瞬间。
空的眼前出现一个彷佛以光做成发出淡淡光芒的棋子。
是的,那就是……在这个连神的宝座也以游戏决定的世界里。
为了向神挑战的条件——收集十六颗棋子,也就是为了称霸全种族的——『人类种的棋子』。
人类种的棋子——是『国王』。
——在场没有一个人看过。
就连活了六千年的吉普莉尔,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种的棋子』。
那是当然的吧。
因为赌上『种的棋子』进行的游戏,在『十条盟约』之后的长久时光中。
——连一次都没有。
因为那意味着赌上台的全权利。
万一输了的话,等于必须永远臣服之故。
而那也就等于——灭亡的意思。
「——你、你认真——唔唔!?」
史蒂芙终于理解到事态严重。
她正要大叫:你认真的吗?却立刻被吉普莉尔捣住嘴巴,按在地上。
——这么一来就演变成,争夺一种族的棋子,以及更广阔的大陆领土的赌局了。
「这样就算你逃避,也等于向世界宣传我是正确的了。」
空就这样笑着,毫不畏惧地,注视据说能读心的兽人种——伊野的眼眸。
「好了,我又将军——不,这样就是『将死』了。」
空大胆地说道。
「——这步棋你有读到吗?老爷爷。」
看着笑嘻嘻的空,伊野流下一道冷汗。
——这是怎么回事?
剩下最后的都市,甚至赌上『种的棋子』,即将失去一切的最下等种族。
向拥有必胜游戏的东部联合挑战,并且取得主导权。
以合乎逻辑的推理将他逼得无路可走,这个状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是——伊野。
他勉强恢复平静——不,应该说装出平静的模样回答:
「我只能说你的幻想力真了不起,不过空陛下,您是不是疏忽了一件事?」
即使内心焦虑,伊野仍倚恃着不可动摇的唯一事实,挺身应战。
「如果您的幻想是正确的,那不就表示——『爱尔文·;加尔得在那种情况下仍然输了吗』?」
——确实,东部联合被迫处于必须接受挑战的状况。
然而,如果真如空的推测。
东部联合也只是以外挂用到饱的游戏应战而已。
和过去同样,只会再添一次必胜的战绩——但是。
空却苦笑着回答他:
「老爷爷,我是如何在图书馆与你沟通的——如果你真的能读入心的话,你就不应该假装明白一切,而是必须坦率地感到惊讶才对。」
空注视着伊野的双眼,彷佛要抓他的语病似的,露出了坏心眼的笑容,打出保留已久的王牌。
「因为我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类。」
——在『过去的世界』里。
他们在超过两百八十种游戏上未尝败绩,甚至被流传为都市传说的游戏玩家。
在无数有关他们的传闻中,有这样的一段叙述——伊野无法读取。
——即使使用外挂、辅助工具也无法胜过他们……
「…………」
伊野反射性地,想要断定他是说谎。
然而不管是空的任何动作、声音,都没有显示说谎的反应。
如果他所说的话是『谎言』,那就意味着这个男人,可以在不透露任何反应下说谎。
如果他所说的话是『事实』,那就如这个男人所说,自己暴露了无法读心的事实。
「…………!」
不管是哪一种——伊野都无言以对。
空的笑容像是在说:没错,那样就可以了。
「我来的时候,你以为我和先王一样,是鸭子背着葱(自己送上门)过来的吧?」
但是——
「……不好意思,这次轮到你们被吃了——兽人种。」
从说出这种话的人类之王的心跳声中,除了『确信』以外,感受不到任何反应,伊野只能倒抽一口气。
「好了。」
——空站了起来,其他人也急忙跟着起身。
「就这样,不过大陆全部领土这种赌注,我也不觉得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所以看你是要和本国确认还是怎样,比试的日期另外再通知我就行了。」
啊,对了对了——空再附加一句。
「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知道,赌上『种的棋子』的游戏,人类种全员都有观战权,为此你们要准备好场所和设备哦。另外我方要以四人应战,你们没有拒绝的权利,那么就拜托罗?」
空轻松自在地如此说道,然后向仍坐在对面的伊纲挥掸手。
「再见,伊纲,下次我们来玩游戏吧——?」
「……虽然不是很懂,得斯。不过——」
然而她已经不像方才那样亲近人。
「空和白——是来找伊纲……打架的吗,得斯?」
她的双眼中隐藏着,背负着某种责任,打量『敌人』的眼神。
身负守护某种事物的责任——处于备战状态的野兽眼神。
「打架?没那种事,只是游戏而已。」
听到空这么说,伊纲仍是以锐利的眼神瞪着他。
「那么你就是敌人了吧,得斯。」
眼神中透露出明确的『敌意』,娇小的兽人种少女如低吼般说道。
「……我不会输给你们,得斯。」
然而空却有如对比,甚至以带着『亲切』的眼神回应她。
「抱歉,不过伊纲会输,这是毫无疑问的。『 』没有败北。」
「……拜拜……小伊,再见罗……」
兄妹就像这样轻松地,挥挥手离去,而吉普莉尔也抬起被捣着嘴、不停挣扎的史蒂芙,追在兄妹之后离去。
看着四人走出会客室的背影。
他们毫不犹豫地操作电梯的按钮,门逐渐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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