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去的是海鲜城,这一带价位一般,关键的是人少,学生更是少。几百米开外就是大海,附近的海产市场更是热闹。东篱平时几乎不逛街,蔡宁也很少来这里玩。两个人这会儿却像小孩子似的手挽着手一个摊一个摊的逛。
两个男孩子跟在后边,颇有些无奈,但是看她俩那兴奋的样儿,又觉得挺知足,便也由着她们去了。
蔡宁是那种什么都喜欢什么都爱试一试的人,东篱呢,是典型的eye_shopping,手是一动也不动的。
蔡宁比着一条手链说“好吧?才十块钱!”她说着就去掏钱包,“老板给我来两条!”东篱站在另一边的小摊上,看她豪迈的样子连忙去拦她“你可别,我不爱带这些东西的。”
“那有什么关系。”隔着窄窄的过道,蔡宁拿着那链子就要往她手上戴,这时候一个人从她们中间穿过,蔡宁被撞了一下,链子掉在地上,跌成两半。
“哎呀,我的链子!”她赶紧弯腰去捡,还不忘对着那人的背影喊“你这人怎么这样啊?”那人回头“哎,我也不是故意的,你什么态度啊?”
“算了,宁宁。”东篱想去拉蔡宁,她也不愿意多事,那人一看就不是能讲理的人,传奇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能让这些不相干的人坏了他们的兴致。
他们这样一吵,两边的人都围了过来,传奇和文聿还在后边,东篱从右手边望去,并没有看到他俩的影子,她转过头,往左看去。
这一刻华灯初上,远处跨海大桥上霓虹乍现,近处小摊上挂满了贝壳做的风铃,海风一吹便叮咚作响,一个人站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这时候也正往她这边看来,两人的视线碰撞,犹如电光火石一般,东篱的脑子里“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
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
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
灯火阑珊处。
正文 76对不起
“东篱?”有人喊她,她迟钝地回头看,却见蔡宁气愤地和那人理论,她突然回神儿,仿佛大梦初醒一样,惊了一身的汗。隔着层层的人群,她已经看到了文聿和传奇的脸,他们就要过来了!而回头时家树依然定在原地,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跟她说,可是嘴张了张,最终未发一字。
她快速地拿出纸笔,把自己的手机号写在上面,掖在家树右手边的珊瑚盆景里。所有的人都在看热闹,没人注意到她做了什么,除了家树。
“怎么了?”文聿和传奇从人群后走进来,那人一看两个高高大大年轻气盛的男孩子,气焰立时减了一半。
“什么烂态度!”蔡宁狠狠地瞪那人一眼。
“好了好了……”传奇劝她,摸摸她的头发,以示安慰。
那人接一句“你什么烂态度?还大学生呢,没素质!”
“你!”蔡宁急了,要上前,被传奇拉住,文聿看着那人比划比划的样子,攥住他的手腕“你行了哈!”
他比那人整高了一头,虽然身板很直,但高而不瘦,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主儿。那人捋了捋手腕,没再说话,只是瞪着他们。
“走吧,走吧……”传奇揽着蔡宁,对着文聿使眼色。
文聿转过头去,拉东篱的手“看什么,走啊!”
人群散去,她被文聿拉着手,穿过窄窄的过道,却不敢回头。她怕一回头不见家树,梦醒的太快;又怕他还站在那里,被其他的人发现;还怕他没有拿到那张纸,怕他没有看到她的手机号,怕他联系不到她……
坐进车里,她的心依旧像是揣了一只兔子,“蹦蹦”跳个不停,就连文聿他们的谈话也没听到。
直到吃过饭后,惶惶地进了酒店,她才恍然惊觉“不是要回学校吗?”
“回什么学校啊,不是早就说了今晚住这里?”传奇打趣她“东东,你魂儿飞了?”
东篱被他说得脸一红。就听文聿冷冷地说“你撞鬼了,一晚上心不在焉的。”
他早就注意到她恍惚的神色,更遑论说她晚饭只吃了那么一点,别人问什么就只会说“恩,是”、“恩,好”、“哦,知道了”。
“我,我有点不舒服……”她也只能低着头搪塞他们。
等进了房间,东篱深呼一口气。她把窗帘全都拉上,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就那样把手机拿出来,放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
他会打来吗?他们在哪里?过的怎么样?家树怎么样?织织怎么样?夜色渐深,手机却一动不动,她渐渐烦躁起来,想开窗户透透风,却又不甘把窗帘拉开,只好将空调的温度调低一点,这样,她才能保证头脑清醒,不至于睡过去。
又坐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包里还有传奇的烟,便拿出来点上。她已经很久不抽烟了,最厉害是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一天两袋,像是有什么东西追着赶着,不吸一口就浑身难受。后来她入大学,晚自习课间的时候坐在教室顶楼抽烟,被文聿撞见一次,骂的很厉害。她那么好强,说戒就戒了,以后不管多好的烟看到也不会再有想抽的*。
而现在,烦躁如此嚣张,在她体内蔓延,她总觉得是有什么事又要发生了,她害怕,便想在尼古丁里寻求安慰。
最后一只烟燃尽的时候,她依然没有等到家树的电话。她想,那就算了罢,家树一定是有什么事,或是不方便打电话给她,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她不应该怪他的。
第二天早晨醒来,自然,她挂着两只熊猫眼盛装出境,传奇看看她再看看文聿,“你们,你们昨晚做什么了吗?”
他好这样装无辜,一句话逗得蔡宁哈哈大笑。文聿一边退房,一边说“光听你们鬼哭狼吼就够有趣的了,我还哪有时间干别的。”
果然,他这一说,传奇和蔡宁的脸忽的红成一样,东篱跟着轻笑,他们早就在一起了,做那些事也是自然而然的,只是被人大清早的拿来调笑就另当别论了。传奇摸摸头发,憨笑两声“东东我烟呢?”说着要去翻她的包,东篱忽然想起,他的那包烟已经被她抽的一根不剩,便极为紧张地捂着自己的包包“好……好像是落房间里了……”传奇摸着自己的长眉毛,“那我上去拿……”他拾腿要走,被文聿一把拉住“再去买一包。”他明明是跟传奇说话,眼光却一直盯着她看,东篱心虚地别过脸去,假装和蔡宁说话。
早饭过后,东篱告别他们去书画院上课。到下午六点钟的时候四人才又见面,说是要去学校附近的影院看场电影。
一下车,蔡宁就拉着东篱去超市买东西,传奇和文聿在外面等着他们。他拍拍文聿的车“什么时候换的?”
“别人的。”
“够低调!”传奇夸他,文聿笑“真够低调地话,就骑踏板去接你了。”
“哈哈……”传奇笑,指着远处的东篱说“嘿嘿,换车不换人……”
文聿刚想说话,便听到车里有手机震动的声音。他打开车门,四处扫了一下,才发现原来是从后座的女士包里发出的。是东篱的手机,一个陌生号码。文聿拿着手机对着远处的东篱招呼了一声,就见她先是一愣,转而火烧眉毛似的往这边跑,还试图强行穿越马路,急得蔡宁在后边直喊她。文聿觉得事情不对,便一边紧盯着她,一边摁下接听键。
“喂,东篱?”
谁的声音这样熟悉?文聿不敢相信地看看站在马路中间一脸急躁的人,再看看身边的传奇,是了,是他,真的是他!
“东篱,对不起,昨晚上有些事情,所以没有给你打电话,我……”真的是他,他们什么时候联系上的?为什么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告诉他?!
“家树。”东篱赶过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文聿说的这两个字。她气息未定,急着上前抢那手机,谁知文聿抬着手左闪右闪,她连碰都碰不到。
“文聿,你给我!”她对着他喊。却听文聿说“家树,你在哪里?”
“文聿……”传奇瞪大眼睛“真的是……”他不敢说话,过去拉东篱,却被她甩开“你把手机给我!”
她终于从他手里夺过来,可是那边已经挂掉了,东篱瞪着他,眼眶里蓄满泪水,说不上是难过还是怨愤。
“你就这样对我?”文聿突然笑了,他吃力地扯着嘴角“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
“不关你事!”东篱一口气掖在嗓子眼里,她觉得难过又委屈,一颗泪“啪”的落下。她想伸手去擦,却被他抓住一把摁在车上。
大庭广众之下,他开始吻她。
所有的行人都在看他们,都在窃窃私语,他却恍然不觉,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平息掉自己满腔的怒气!
她用尽所有力气抗拒着,挣扎着,仿佛他是瘟疫,文聿渐渐觉得气馁,他何苦要把她和自己逼到如此境地?
他颓败地垂下双手,两人气喘吁吁地对视,她却突然抬起手来扇了他一耳光。
不光是文聿,就连传奇和蔡宁也惊讶地看着她“东篱!”他们喊她,她却只是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
女人的一巴掌会有多痛,何况她的右手还不是健全的。但文聿痛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没想到自己生平所受的第一巴掌竟来自于她!
他闭眼,一颗泪从长长地睫毛上落下,“咚”地滴进东篱心里。她想去拉他的衣袖,想跟他道歉,到头来却只是倔强地站在原地,看着他钻进车里,扬长而去。
传奇和蔡宁都被吓傻了,愣愣的陪她站着。
“东……东篱?”半晌传奇才反应过来,去拉她的手,她却忽然伏在他肩上大哭“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正文 77巧风凭借力
电影没有看成,文聿被她气走,蔡宁和传奇回去宾馆休息,她只有一个人沿着校园慢慢逛。为什么会生气?为什么会失控?为什么要去伤他的心?家树可能只会给她打一个电话,而她恰好错过了,由是她难过。那剩下的呢?委屈又从何而来?
每个女孩都会有两个恋人,梦想中一个,现实中一个;永远不可能得到的一个,回头即见的是另一个;前者会激发最好的那个自己,在他面前的你安静,优雅,有点淘气但总是善解人意;而在后一个面前,你自私自我任性,受不得一点委屈——这才是关键。
而她在文聿面前正是那样,自私自我任性,受不得委屈。她的不珍惜总有一天会伤透了他的心,他再也不肯让她,那时候她会后悔,连做梦都会痛醒!
她终于意识到这一点,可是依旧茫然的很。没人告诉她,到底该怎么办。
第二天早晨,她依旧起的很早。隔壁寝室考研的女孩子不到五点就开始洗刷,她被吵醒,再也睡不着,便下楼吃早餐。
她刚出寝室大门,就听有人叫她。回头一看,原来是颜素。
“东篱!”她快走几步,跟她打招呼。朝霞把她整个的侧脸染红,看上去异常的*。她注意到她好像外宿的人一样是从西边的小路过来的,依旧不吭声,只是说“你也去吃早饭吗?”
“不是,我是特意过来还你这个的。”她从颜素手里接过自己的手机,诧异只在低头的时候微露了一下。
“谢谢。”东篱看着她“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她正准备离开,就听颜素在后面幽幽地说“你不看一下吗?”
“看什么?”东篱回头,如鲠在喉。颜素没有再说话,看她又要离开才说“文聿昨晚喝醉了,我陪了他一晚上……”
“是吗?”她回头,逆光中颜素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觉得她离自己是如此之远,这个女孩明明比自己还要小,可是为什么在她面前却总是这样的淡然。
“我和文聿很小就认识了。我妈妈和她妈妈是大学同学,我们小的时候一起玩过漂流,他胆子很大又很调皮,总是吓我,还喜欢拿相机拍我,那时候他叫我小姐姐……”她忽然陷在回忆里,连笑容都是甜蜜的。东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有时候真是讨厌这个称呼,要是我比他小的话,哪怕只是一分钟,也可以赖着他喊他哥哥,让他让着我,可是,偏偏我比他大了一岁,比他高一级,所以他总不能像对你那样对我……”
东篱没有打断她的话,但是她知道文聿并不比自己大,他让着她可能是习惯,可能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她不知道,但是却一直无耻地在享受着这份宠溺。
“我过几天就要毕业了,欧阳伯伯说我可以去榴园市发展,我接受了。”她深吸一口气“我在向你宣战,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东篱看她伸出来的手,握了一下“那……热烈欢迎。”她说完两人都愣了一下,颜素不知是该称赞她幽默,还是该笑她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候天色尚早,路上行人不多。颜素走后她并没有马上离开,心里不断地懊恼,她明明可以说“祝你好运”或是“祝你们好运”的,可是偏偏却说了那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看来觉睡得少了真的是不可取。
她摇摇自己紧绷的头,准备去餐厅。这时候又有人喊她,她四处找了一下,原来是朱殊在三楼拿着一张纸对着她摇晃。
“什么事?”东篱尽量小声。
“哦,没……没事……”东篱看她犹疑的神色,不知她这又是唱的哪出戏,便问她“要我给你带饭吗?”
“不……不用了!”朱殊赶紧摆手,手上的纸一个没抓住,飘飘悠悠地从三楼落下来,她大叫一声“啊,惨了!”
“什么东西?”东篱弯腰去拾,翻过来的时候却一愣。
那是一张普通的便签纸,上面的画线条简练却传神至极,作画者似乎是在高处俯瞰,因此整个的画面都成四十五度的倾斜,稀疏的老式房屋,大大的院子,窄窄的胡同,院子中间一颗孤零零的树,院门外却画蛇添足似的加了一圈小小的篱笆。
她认得这个地方!
除开那棵树和那圈篱笆外,房屋的结构,建筑风格,道路的布置,她全都认得!
有人,刻意,在这画上添了这两样东西!
东篱抬头,看见朱殊眼睛一眨不眨,紧张地看着她。她三步两步跑上去,推开大厅的门,抓住一脸心虚就要钻进宿舍的朱殊。
“谁给你的?”东篱问她。
“我……我不知道,我捡的!”朱殊连连对着她点头“捡的,捡的,我真的是捡的!”
“朱殊,你的新男朋友是中戏的?他学什么专业?家是哪里的?长什么样子?”所有的事情都清楚了,她想起谢勋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总有一天我会手刃乔方织。”便打了个寒颤,抓住朱殊的手更紧了。
“你……你问这些干什么?”朱殊还想逃避,却被她猛地一抓“我求你了,朱殊!”她的脸色苍白,一点淡然的风度都没有了,只是睁大了双眼,仿佛她的话就能解救她于水火中一样。
“他……他学舞台设计,家里好像是本省的……其他……其他的我不是太清楚……”
“是他让你把这幅画给我是不是?”东篱继续问她。
“是……”朱殊闭上双眼“可是我后悔了。我觉得事情很蹊跷,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无缘无故会让我送一幅画给你,我怕……”她是真的担心了,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她认识那个人的时候是在酒吧里,她和东篱谈判的那个晚上。她从没想过东篱会打她,又被她的固执和假正经气昏了头,便想教训教训她。她在她的酒里下了药,一种足够让她做出任何事的药,她还准备打电话给欧阳文聿,如果那天晚上他们真的在一起了,日后她会感激她的。可是,东篱一口酒都不喝,烟也不吸,没说几句话便匆匆地走了。她很失望又很庆幸,一个人自斟自饮的时候他出现了,简直惊为天人!
朱殊从没见过那样美的男孩子。五官就像是精雕细琢的玉器,美的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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