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他当了这段时间的刑名师爷,那种高高在上,不必受人白眼、欺侮的感觉真是非常美妙。可惜,杨知县的一通敲打让他知道,他目前的这种权力基本上就是烟花,现在灿烂,但不知什么时候便消失在黑夜中。
所以,不管是想活得更好,还是想有能力保护家人,有功名在身,也便有了一层保护衣。除非老天能让他再穿回去,否则,他必须手中有权。
“嗯,好!好呀。”老爷子见儿子如此的坚定,最初让儿子回家的目的反而被遗忘了,他激动的从书桌后走出来,拍拍儿子的肩膀,“这才是魏家的好儿孙!”
“父亲放心,儿子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魏良见老爷子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便开始想着怎么让他同意自己出去单过,这时,门外传来魏家大少爷的声音:
“父亲,考科举和成亲并无冲突呀!”
话音刚落,身穿宝蓝色单袍的魏家大少爷魏信走了进来,他从外面听了许久,见老头子一听小三儿要考科举,高兴的都忘了正事,忙不顾礼节提醒道。
“魏良见过大哥,大哥安好?”
魏良心里暗骂他的搅局,脸上却一派兄友弟恭的摸样。
“好,大哥要给小弟道喜啦。”魏信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魏良,生就刻薄的嘴唇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道喜?小弟有什么喜事吗?”
魏良故意装傻道,当年魏信夫妻陷害自己的事,大家心知肚明,他没有宣扬开来不是为了什么面子,而是为了可怜的田姨娘。
“父亲刚才不是对你说起一件喜事吗。”魏信站在老爷身侧,不知是在提醒魏良还是在提醒老爷子,“嘿嘿,董家的姑娘你大嫂也见过了,性情温和、德貌双全,和小弟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父亲,你说对吗?”
我看是狼柴虎豹吧?魏良不露一点声色,心里却明白魏家大嫂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能让她夸奖的人,要么和她一副德行,要么便是她收了人家的好处。
但不管是哪一点,都不是他魏良的理想伴侣。自己来到明朝已经够悲催了,那不成娶什么样的老婆,搂着什么的女人还要别人决定?!
“咳。”魏老爷轻咳一声,这才想起事情的重点,对呀,儿子可以先定亲,把田地要过来,明年参加乡试,两不耽误嘛,“良儿,为父觉得你大哥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完全可以先把婚事定下来,等乡试高中,再办喜事,那可就是双喜临门!”
“就是,人生四大喜事,你能同时办两件呢,偷着乐去吧!”
魏信听了老爷子的话,知道这件亲事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嘿嘿,等婚书一签,董二少的酬谢立马兑现,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白得一间铺子。
“父亲说得不无道理,但儿子已经有未婚妻了。”魏良低头想了想,然后有点犹豫的说道。
“什么?未婚妻?自古以来儿女的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哪来的未婚妻?”魏信一听脸色立马阴沉下来,想起曾听说过的谣言,便冷冷的质问道:“难不成是田姨娘答应的?!她好大的胆子,你的婚事自有父亲母亲定夺,她一个下贱的妾室,哪有资格为魏家少爷定亲?”
魏良听了他辱骂姨娘的话,拳头握得紧紧的,强压心中的怒火,腼腆的说道:“不是,田姨娘虽然是个妇人,但也知道礼教规矩。只是杨知县许诺儿子,要帮儿子说一门亲事,他要亲自作保!”
“哦,有这事?”
魏老爷一愣,虽然他也有官位在身,只可惜是虚职,没有任何实权。面对最近很强势的杨知县,他倒也有几分忌惮。
“嗯,儿子本不想麻烦县尊大人,但不忍拒绝县尊的美意,所以……”
“那杨大人可曾告诉你是哪家姑娘?”
魏老爷沉吟了半晌,终于挤出一句话。
“未曾。”魏良摇摇头,他还没有向大人串供呢,哪来的人家,“不过,县尊大人说过,这位姑娘出身名门,定不会辱没魏家!”
“……既然有县尊大人作保,那也是魏家的荣耀。”魏老爷点点头,随即转头对大儿子说:“你有时间去县城一次,替我谢谢杨知县!”
“儿子知道了!”
魏信明白老爹的意思,他也不信杨知县会为魏良这个臭小子保媒。
“父亲,儿子承蒙大人器重,想在他找到新的师爷前暂时帮他梳理政务。”魏良也顾不上这些,他的最终目的还没有达到:“所以还需要在梅水镇暂住,但儿子身边缺少照顾的人,您看田姨娘这几年一直照顾儿子,能否让她继续留在梅水镇?!”
“嗯,杨大人对你有知遇之恩,自然要回报。”魏老爷的目光闪了闪,微微笑道:“至于伺候你的人嘛,为父已经选好了,保管服侍得你妥妥的。田姨娘上了年纪,该在家里享享清福咯。还有你妹子,芳姐儿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你母亲也正在挑选合适的人家,呵呵,魏家的好事真是一件连一件呀!”
第4章 初收保护费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魏良这边被老爷子拘在家里,与许久未见的家人联络感情;胜男那边还是正常的上下班,每天忙里偷闲的倒也自在。
这天是六月的第一天,按照排班表,胜男和侯刚、孙传德一组。
“嘿嘿,弟兄们,又是月初啦!”
捕快们点完卯回到班房,胜男正和馒头悄声的讨论中午去哪里吃饭,孙传德笑得一脸快活的在屋子里宣布。
“哈,太好了,咱们还是老规矩?”
钱串子也满脸的兴奋,他眯缝着一双小眼,两只手不自禁的搓着。
“切,当然是老规矩。”孙传德嗤笑着点点头,他指着墙上的守则:“新守则只是说了一些咱们的行为规范,可是没有提到把这个老规矩革掉呀!”
说话的同时,他的一双眼睛还不是的瞄着胜男,似乎在看她的反应。
而令他失望的是,胜男并没有任何动作,她还是窝在自己的小角落,与一只猫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孙传德一看那只猫,心里就发毛,就忍不住的想去摸脸上刚刚结疤的世界地图。
“就是就是,怎么样,咱们这就走?”
钱串子已经收拾好行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积极的准备去“巡街”。
“走吧,哥几个,晚上回来统一算?”
孙传德看了胜男许久,可都没有见她有所表示,反而是那只猫,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突然抬头看向自已,吓得他连忙捂着脸转过头。
“好,好,走啦!”
说着,其他组的捕快们连忙挎上腰刀,戴好帽子,兴冲冲的出了班房。
“小五,咱们也走吧!”
侯刚也难得的兴奋,他踢踢胜男的桌子腿儿,提醒道。
“走?去哪里呀?”
胜男昨夜忙着在宝葫芦里收拾田地,睡眠严重不足,刚才被馒头挡着,她险些睡着。正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被人晃醒。
“啧,巡街去呀!”
侯刚见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心说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哈,他们哥几个掰着手指才盼到月初,恨不得马上蹿出去,狠狠收一把,结果小五却兴趣缺缺毫无热情。
“哦,好。”胜男连忙从角落里出来,收拾好行头,跟着孙传德和侯刚出了班房,馒头也轻盈的跟着她的左右,“嗳,侯大哥,刚才我听到什么月初,这里头有什么讲究吗?”
“怎么?你不知道?”侯刚诧异的看着她,继续追问道:“难道你在步班的时候,没有月初去巡街?”
胜男连连摇头,“嘿嘿,我进步班的时候,已经过了月初!”
“嗐,我说呢。”侯刚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小五不是不喜欢钱,而是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情况,他咧着大嘴乐呵呵的说道:“月初是咱们收钱的日子!”
“收钱?”胜男一愣,随即想到什么似地笑着说:“治安保护费?”
“没错。”侯刚瞅了瞅走在前面的孙传德,小声的对胜男解释:“咱们马快也有辖区,就是县衙周围的几条重要街道,这些街道上开着不少的商铺,而且都是卖高档货的。其实按以前的规定,咱们也是要巡街的,但自从李大头接受马快后,他便渐渐的省去了这一条。只在每个月月初的时候,才让弟兄们上街,为的就是收钱呀!”
胜男闻言,脑海里也显现出县衙周遭的环境,嗯嗯,这个地段按前世的话讲,那就是政治中心、黄金地段呀,做生意的大多都是几十年的老字号,更有许多奢侈品的高级店铺:什么银楼、当铺、绸缎庄还有文房四宝店,哪一家都是财大气粗、生意兴隆的样子。
想到这里,她兴奋的问道,“咱们一个月能收多少呀?”
“嗯,不一定。”侯刚揉揉鼻子,努力想着每个月收入的具体银两:“我上个月分到了一两七钱银子,大上个月则是一两二钱……”
原来,捕快们收保护费,也不是乱收蛮收,而是按照店铺的大小、生意兴隆程度,以及淡旺季分档次来收。
捕快们对自己辖区的商铺早就烂熟于心,把各个店铺按照一定的标准,分为大、中、小三档,而且也根据每个行业的具体情况,分成淡季和旺季,然后逐一设定收费的具体金额。
换句话说,那就是店铺大的、生意好的,多收;同样的店铺,旺季的时候多收。
“那要是商户不给呢?”
胜男听了侯刚说的话,心里禁不住暗自佩服,谁说捕快们蛮横无知呀,人家分级别收钱,省得按一个标准,把店铺都挤兑黄了。想到这里,她突然问道。
“不给?”侯刚说了一大通,见小五的神情越来越兴奋,心中也大定,就是说嘛,哪有不喜欢钱的,再听到她的问题,哈哈笑道:“怎么可能不给?这是各个衙门的老规矩,只要在街面上敞开门做生意,哪个不想求个安生。哦,当然,事无绝对,也有那不开眼不懂规矩的,那咱们就要给他们上上课,教他们些规矩。对吧,孙哥!”
侯刚发觉自己和小五聊天的时候,孙传德的耳朵竖得直直的,脚步也放慢了许多,便特意和他搭了话茬。
“没错。”孙传德虽然一直走在前面,感觉跟个大哥似的挺威风,可听到后面嘀嘀咕咕的,心里却很不踏实。唉,李大头失了势,弄得他们几个人在班房里,也像矮了三分。如今见侯刚这小子挺上道的,忙转头笑着对胜男说:“小五,咱们平时靠什么养家呀,靠得就是这些商户们。谁要是和咱们的银袋子过不去,那才算是得罪了整个县衙的捕快。”
“哦,原来是这样呀。”胜男虽然不耻孙传德的人品,但大家今天一个组当差,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而且像他这种小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咬你一口呢,还是尽力不在明处起纠纷,想收拾他,馒头足矣。
“可不,孙哥说的一点都不错。”侯刚也拍拍腰间的荷包和腰刀,“小五今天是第一次‘巡街’,就好好跟着学吧,以后好处多着哪!”
“嗯,好咧。”胜男连连点头,跟着两个人后面,听他们一一点评各个行业的生意。
说着,他们走进县衙前街的商业街,临街的店铺不是很多,但每个门脸都不小。和之前胜男在步班见识过的商铺,截然不同。如果说步班的辖区大多是地摊和个体户,那么这里的商铺则大多都是专卖店和精品店。
“哟,方掌柜早呀!”
胜男正四处踅摸着,孙传德和侯刚一抬腿进了第一家店铺,她连忙跟了进去。这是家绸缎庄,店面大约四五十平米的样子,货柜上整齐的摆着一匹匹的绸缎,后面货架上更是放着颜色艳丽、印花华美的绢、帛和布匹。
“早,三位官爷早呀。”方掌柜客气的把他们迎进门,然后给身边的小伙计使眼色,小伙计则机灵的从柜台后面取出一个蓝色的布袋子,恭敬的捧给掌柜。
“呵呵,方掌柜最近生意不错呀。”孙传德好像没有看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而是装模作样的在店里转了转。
“哪里哪里,还不是承蒙各位官爷照顾嘛。”方掌柜接过布包,热情的塞进孙传德的手里,“这是这个月的茶钱,还望孙爷赏脸!”
“嗯嗯。”孙传德接过布袋掂了掂,听声音里面有银子也有铜钱,凭手感数量也差不多,便笑着说道:“哪的话,以后兄弟们会继续关照你们的,放心吧!”
“嗳。”方掌柜连连躬身赔笑,更是忙不迭声的让小伙计上茶。
“不用麻烦啦,咱们今天任务多,等有时间再来叨扰方掌柜!”
孙传德把布包收进怀里,然后抱拳告别。
“好咧,三位官爷慢走!”
方掌柜丝毫不见被勒索的不忿,而是像送贵客一样把他们送出店门。
就这样,他们一上午的时间,把整条街的商铺全都“巡”了一遍,孙传德的袖袋和怀里也装满了钱袋子。
就像他们两个之前所说的,每家店铺都非常了解规矩,不用孙传德开口、更不用三催四请,人家早就把该交的银子一文不少的提前准备好,只等他们来收。
中午,他们在一家小饭店吃饭、歇脚,孙传德眼尖,他瞧见拐角的一家店铺貌似刚刚开业,便装作不经意的问小二。
“伙计,你们这条街上又开了新铺子?”
“可不。”小伙计一面擦着桌子,一面用下巴指着街头的方向,“东头拐角的铺子上个月被人租了下来,说是要开胭脂铺,店面拾掇了大半个月,昨儿刚开张。”
“哦。”孙传德和侯刚对视一眼,他们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银子,便接着问:“知道是谁家开的吗?卖的又是谁家的货?”
胜男一听,觉得孙传德还蛮讲策略的,并不是一味的收钱,也知道先探探底。
“嗯,好像是外地的客商,不是咱们附近的,而且开业的时候也没见多少人去捧场,具体是什么情况,小的也不知道!”
说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已经把孙传德最想知道的情况全都提到:第一,开铺子的人是外地人,第二,这个老板在本地没有什么后台,连相熟的人都没有。
“行,我知道了。”孙传德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一挥手:“赶紧上菜吧,我们下午还有要事!”
“嗳,好咧!”
小二答应一声,转身去忙活。
“怎么样?宰不宰?”孙传德若有所指的冲侯刚扬扬下巴。
“听孙哥的!”
侯刚也心领神会,钱不钱的是小事,关键是不能乱了规矩。
“好!先吃饭!”
三个人走了一上午,早就饿得不行,饭菜刚刚上桌,纷纷抄起筷子紧忙活。
吃过午饭,三个人一起来到新开的胭脂店,簇新的门脸,精致的装饰,还有一进门便迎面扑来的香味儿。
“哟,新开业的呀,伙计,你们老板呢?”
孙传德也没有废话,直接要见老板。
“官爷,有事吗?”
伙计没有太恐惧,而是扬着职业的笑问道。
“当然有事,这不看你们刚刚开业,咱们来祝贺祝贺!”
“谢谢官爷,您还有别的事吗?”
小伙计不卑不亢,依然没有叫老板的意思,反倒是想送客。
不知道怎么回事,胜男突然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好像电视剧里的狗血桥段……
第5章 捕快的手段
“是谁要找老板呀?”
一声娇滴滴的女声突然响起,柜台后面的木楼梯上,一条月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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