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准备这些也不麻烦,我们家正好也有专门的木器作坊,只要把自己的要求和想法告诉木匠师傅,我们只等着验收就成。”胜男利索的把配菜切好洗净,头也不抬的继续和刘鹏程聊天,“对了,我听我家相公说,最近大人经常要出去巡查?”
考核百官呗,就以陈大人刚正不阿的做派,日后这种刺杀的桥段肯定少不了。千里做官为的吃穿,哪个官员不贪腐?就是洪武年间的剥皮充草,那么残酷的刑罚都制止不了众官的贪腐,更何况越来越松弛的现在?
“可不,这才刚刚开始,估计还要去鲁西南呢!”
刘鹏程坐在胜男对面的大石头上,掰着手指和胜男说起他们曾经去过的州县。
说来也怪,陈大人和自家二哥跟魏良很谈得来,三个人经常凑在一起谈什么赈灾、发展农业、鼓励经商之类的话题;而他之前对这些县务就不了解,现在更不会去耐着性子听,比起琐碎的俗务,他更喜欢和魏家的小媳妇聊天。
呃,不是他有歪心眼,而是这位李捕头,给人一种小兄弟的感觉,对,就像他之前在省城衙门照顾过的一个小捕快,机灵、有眼力见儿而且率直。
再说了,人家也不是一般的小媳妇呀,人家胜男可是梅水、哦不应该说是大明朝第一位女捕头呢,说话行事那叫一个爽利。太对他的脾气了。
“嗯,那可真是够辛苦的。”胜男把锅子架好,眼睛不自禁的扫过树林边停放的两辆马车,想到什么似地说:“要不,等咱们到了胶东后,我们和大人换换马车吧。我们年轻不怕磕打,再加上,回家的时候也就不再乱转,走的路不多,普通的马车也能凑合;倒是大人,日后赶的路更多,别的不说,就是遇到阴天下雨的也不方便。”
胜男很知趣儿,她并没有明说“刺客”的事,但刘鹏程却由胜男提到的铁皮车厢,联想到那天遇刺的情况。
说实话,那天魏良的马车还是起了不小的作用。如果不是坚固的铁甲车厢,他们兄弟保护大人会更加艰难。说句不吉利的话,如果不是遇到了魏良,那天大人可能就被害了呢。
刘鹏程摸着下巴,眼睛直直的看着不远处的马车,脑海里还不断闪现那天遇刺的场景,以及马车里超舒服的设计。
想了半天,暗自点点头,“呵呵,弟妹真是爽快的人呢,不过这件事可不是小事,咱们还是和大家商量商量再定吧。”
说是这么说,但心里已经被打动了,刘鹏程已经预想到他们借用了魏良的马车,剩下的路程有多轻松。
“刘三哥太客气了,大人是我家相公的老师,那就是我们的长辈。”胜男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赞同,便继续劝说道:“别的我们也做不了,让老师旅途舒服些,也是我们这些晚辈的一点子心意呢!”
“……”
刘鹏程点头笑了笑,但还是没有表态。很简单,他们一行四个人,自己排行老幺,从来都是没有话语权的人,他更不敢替大人做决定。
“嗳,三哥,我听说东海有很多无人的小岛,都是些什么岛呀,咱们平头百姓能买吗?”
胜男也觉得自己有些心急了,忙转移话题道。
“你说那些荒岛呀?有呀,不过很多都被海匪、倭人占据了,平头百姓买了也不敢住呀,怎么,弟妹你想买?”刘鹏程还真认识一个买了荒岛的人,见胜男的脸上满是向往,连忙劝说道:“要我看呀,还是不要买的好。咱们大明朝幅员辽阔,良田更是处处都有,何苦大老远的跑到海边去买个不能种地的岛呀!如果你想多置办些产业,只要不出本省,你可劲儿选,哥哥帮你们说和!”
别的地方不好说,鲁地是他们的地盘,他做主!
“谢谢三哥了。”胜男把锅子架好,续上柴火,点燃,手里忙着做饭,也没有耽误聊天,“不过,我们在梅水也有不少产业,暂时还不考虑买田。只是,我经常听人家说能在海上买岛,觉得挺稀奇的,如果不麻烦的话,我们也想买一个,日后游玩的时候也有个去处不是?!”
呃,没看出来呀,这两口子还是有钱银呢!
刘鹏程暗自佩服,看看人家这才叫有钱人呢,花大笔的银子就为买个小岛玩儿!
“行,既然你们已经想好了,那哥哥就帮你们多留意。等到了胶东后,我给你们介绍下海防卫所的参将,看看具体该怎么办理!”
“嗳,那我就不谢三哥了哈!”
得到了刘鹏程的许诺,胜男心里的大石顿时着了地。朝里有人好做官嘛,她相信有了官府的介入,买岛的计划会非常顺利,而且还有可能少花钱呢。
这时,油热了,胜男把碗里打好的鸡蛋汁倒了进去,刺啦~~
赶路的日子,比较枯燥。不过,托魏良夫妻的福,陈大人在路上倒也不寂寞。和魏良谈谈县务,说说民生,喝喝茶,日子倒也充实。
过了半个月,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胶东。
“嗯,真是来到海边了呀,呵呵,呼吸之间都能闻到海的气息!”
胜男斜倚在马车车窗上,头枕着敞开的车窗,半眯着眼睛,陶醉的吸着气。
“没错,而且少了空气中的烟雾,海的味道更加清澈纯粹。”魏良端着茶杯坐在胜男身侧,随着车轮的转动,目光浏览着窗外的一切。
“对了,我们要把马车‘借给’陈大人,他怎么说?”
一路同行同住的走来,陈大人和魏良时常坐在一起聊天、品茶、下棋。两个人的关系,也从表面的师生,变成了有共同语言的忘年交。关系亲密了,说话也就没有太多的客套。
“大人很高兴,直说沾了我这个学生的光!”
说实话,随着和陈大人的关系加深,魏良的心态也慢慢的发生了变化。从最初只想搭上靠山,到后来,他真的很钦佩这位刚正不阿、一心为民的好官。
所以,当胜男提出要把自己舒服的马车送给陈大人时,他是一百个愿意。不为别的,只为回报这位好官、清官。
“那就好。”胜男也很高兴,她的眼睛还是看向窗外的景色。这时,马车已经缓缓来到海边的渡口,简陋的渡口边,十几艘木船停靠着。
前世的时候,她曾经来过这个地方,但是相隔数百年,比起前世的繁华,此刻的渡口更像一个小渔村的村口。
“咦?那个人看着好眼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
胜男的目光扫过渡口穿梭的人群时,发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谁呀?”
魏良听到胜男的喃喃自语,也好奇的探出头,顺着她的目光查找着。当他看清那人的样子后,便一拍窗口的木愣子,“哎呀,这不是你的二姐夫嘛,咱们成亲的时候,他们还来喝过喜酒呢!”
第127章 银子呀银子
说到二姐夫,不得不提一提胜男的二姐李盼姐儿。在她的四个姐姐中,大姐市侩自私、三姐懦弱没用、四姐爽直宽厚,而胜男却最敬佩远嫁外地的二姐。
原因很简单,胜男的这位二姐不是一般的有眼光和聪慧。这话还要从若干年前说起,想当年盼姐儿说亲的时候,曾经同时有两家人来李家求亲。
一个是梅水镇李家集的秀才,年纪相仿,家里人口也简单,只有一个寡母,家底也不薄,除了一套两进的祖宅外还有良田十几亩。
另一个则是在济南府做生意的买卖人,年纪比盼姐儿大六岁,是家里的次子,从小就跟着父兄学做生意,十二岁的时候就和家里的商队去过南洋。虽然自己挣下了不少产业,身份却是个卑贱的商人。
两个求亲的人,都和李家有相熟的亲戚,所以,对彼此可以说是知根知底。听了媒人和亲戚的介绍后,李氏夫妇都倾向于把盼姐儿嫁给梅水的秀才。一来呢,把女儿嫁在梅水,他们夫妻还能时常照顾着点儿;二来呢,那个小秀才人真的不错,年纪轻又有了功名,日后再中个举、考个进士,为官做宰的还能封妻荫子呢。
而反观那个商人,年纪大倒也不是坏事,男人年纪大点儿知道疼人儿。只是,身份的确差了些。别看李家是皂吏,但至少也是个小官呀,吃着公粮,穿着官服,怎么也比最下等的商人强。
再说了,古人不都说了吗,“商人重利轻别离”,来求亲的这位不就是因为长年跑商,才耽误了娶亲?如果盼姐儿真的嫁给了他,那以后小两口聚少离多的,和守活寡有啥区别?
别说李氏夫妻这么想,任何一个家中有女儿的人家,把两个求亲的人放在一起一比较,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只有盼姐儿,当父母问及她的意思是,很坚定的选择了谁都不看好的商人。
“姐,你当时为什么选姐夫呀?”
记得胜男嫁人前,盼姐儿两口子特意赶了回来贺喜,胜男曾当面这么问二姐。
“不为什么,就是觉得一个十二岁就敢闯世界的男人值得托付!”盼姐儿嫁了人后,经常跟着丈夫一起出去闯荡,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很不同,说起话来更是头头是道,“至于那个秀才嘛,人也很好,只是,家有寡母,那这位寡母肯定把儿子看得非常重要,对儿媳也就会多加挑剔,这样嫁过去,婆媳关系肯定不好相处;再者说,他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万一科举不顺,难道还要像外公一样,在村子里开学馆吗?!”
精辟!胜男当时听了连连点头,对盼姐儿的见解非常钦佩。
如果这话是从一个后世穿越来的人口中说出,也没有什么好佩服的,但盼姐儿不同呀,她是个地地道道的古代小姐,而且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没有读过什么书,居然还能有如此想法,那就只能说她够聪明。
所以,比起对三姐的可怜、对四姐的敬爱,胜男对这位只见过两次面的二姐是敬佩。
如今他乡遇到了亲戚,胜男和魏良非常高兴,隔着车窗边冲着二姐夫钱仲凡大声喊着。
钱仲凡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因为常年在外面闯荡,面色有点黑,人也比较消瘦,不过整个人显得很精神。听了胜男两口子的呼唤,他也认出了叫他的正是妻妹小五和连襟,便热情的招呼他们去自家在胶东开的酒楼。
三个人落了座,小二上了酒菜后,钱仲凡便问起他们的来意。
“你们要买小岛?”
钱仲凡端着酒壶给魏良倒酒,他听完胜男的话后,眉头轻蹙,“你们有没有听说,海边其实并不太平。即使买了岛,你们也一定能住。这里不但有海匪,还有倭人!”
“这些我们也听说了。”魏良见人家给自己倒酒,也不敢托大,手掌扶在酒盅边,以示谢意,“所以,想看看有没有离陆地比较近的岛屿,这样不但安全没有问题,淡水和粮食的供给也方便些。”
“这样呀。”钱仲凡沉思了片刻,缓缓的点点头,“嗯,既然你们连淡水的问题都想到了,那么看来你们已经做过充足的准备。不过,也不一定非要买岛呀,咱们内陆的良田很多呢。而且你们的南山我也去过了,田地、山头都不少,何苦花这个冤枉钱买岛?”
胜男和魏良听出了二姐夫话里的关切,两人对视一眼暗自点头:比起贪婪的大姐夫,二姐夫才更像真正的亲戚。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人家是不是对自己好,从他的言谈举止中都能瞧得出来。
既然对方把自己当亲戚照顾,那他们也不能把人家当陌路,该提点的也要提点才是。
“呵呵,二姐夫,说来也怪我。”胜男放下手里的茶杯,有点不好意思的笑道:“去年梅水一场冰灾,造成数百难民来南山逃难,当时见到这些难民我就有些担心,万一哪天南山也遭了灾,我们为了生存,是不是也要背井离乡的逃难?”
“二姐夫走南闯北的,指定见过不少世面。自然也知道,种地都是靠天吃饭,真要有个天灾人祸的,日子还真不好过。与其这么干等着,还不如早早做好准备,鸡蛋也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不是?”
钱仲凡听了这话,若有所思的呆愣了一会儿。胜男的话还真提醒了他,他和别的大明土著不同,十二岁便跟着船队去过南洋。长大后,自己也曾经跑过海上贸易,可以说是见多识广。
胜男提及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小小的一场冰灾,居然造成几百农民离乡逃难。而老天偏又是不长眼的,说不准哪天又来场天灾。到那时,估计就不是几百人逃难了。
当然,他是个商人,这些对他的影响不大。或许操作好了,还能大赚一笔呢。
只是,不受灾就会太平吗?想想玫瑰镇被暴民抢砸的商铺和地主,钱仲凡心里闪过一丝担忧。其实如果只是暴民抢砸点粮食还好,如果灾情太大,朝廷赈灾不及时,激起了民变,那可就不是烧点铺子、抢点粮食那么简单咯。
恩,如果这么一想,在海外拥有属于自己的小岛就是一条很不错的退路。
钱仲凡脑子转动的很快,胜男简单的几句话,他便能引申出更深层的想法。
“小五这么一说,倒也有几分道理,呵呵,说得我也想买个岛安家呢!”
咦?这话好像是在暗示什么,胜男抬眼看了看二姐夫,不意外的捕捉到他眼中的试探,便转头看向魏良。
魏良也看出了钱仲凡的意思,便笑着说:
“呵呵,姐夫如果真的有这个意向,咱们可以一起去看看呀。”说道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为难之事,“也不知道一个岛需要多少银子呢,唉,虽然我们认识了陈壁陈大人,但该花的钱还是要花的呀。”
“陈壁陈大人?”钱仲凡眉心跳了跳,忍住心里的激动,问道:“妹夫还认识按察副使陈大人?”
魏良点点头,“嗯,我去年中举的时候,他老人家是主考!”
“哦,换句话说,他是你的座师?”
钱仲凡见魏良毫不犹豫的再次点头,本来就想和小五两口子处好关系的想法更坚定了——
“行,既然你们下定决心要买岛,那我就陪你们转转。别的地方不好说,在胶东,我还是认识几个朋友,衙门里也有相熟的人,手续什么的也好办!”
“呵呵,那就谢谢二姐夫了!”
三个人商定好了买岛的事,便又开始谈及家里的事。
本来胜男见到二姐夫后,还以为能遇到二姐,没想到,二姐怀了身孕,正在家里安胎呢。
“对了,如果你们银子不凑手的话,千万别客气,多了我没有,万儿八千的言语一声就成!”
吃完饭,胜男和魏良向钱仲凡告辞。钱仲凡像是想到什么似地,拍着胸脯对魏良说道。
“哎,好,我们不会和您客气的!”
万儿八千?!什么叫财大气粗,这就是范本。还说什么“多了我没有”,奶奶的,一万两银子还少呀,折合人民币也有几百万呢。
胜男再次对姐姐的有眼光赞叹不已,对二姐夫的慷慨也非常感谢。虽然他的慷慨是有条件、有目的的,但比起事事想沾自己光、时时冒出酸话的大姐夫和三姐夫,人家钱仲凡已经很不错了。
和钱仲凡告辞后,魏良和胜男来到刘鹏程说的那个客栈,存了马车,两口子进门便遇上了风风火火赶回来的刘老三。
“嗬,你们两个去哪里闲逛了呀,我这里事情都办妥了,你们才回来?!走,回房去说!”
说着,他拎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大盒子,带着魏良他们上了二楼的客房。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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